别允招架得心力交瘁,直觉此行难以为继,只得摆手叫停。
“长生,这没你的事儿了,你下去吧!”
长生告退,此间终于只他二人。
别允缓步往寝殿走,傅莽一路上老老实实地跟在后边。
主意没打着,她心里不痛快,憋着气,讥讽他道:“无人的时候,却又知道规矩了。”
傅莽抑着抽搐上扬的嘴角,欺身上前,从后拥住她,语气谄媚,向她讨好。
“公主,我要吃醋了!”
别允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此时此刻,她脑中竟清清楚楚地浮现出他那双温柔似水的眸子。
她忽然生出一种**,一种想要反过身去,紧紧回拥住他的**。这**狂妄直上,在她脑中沸反盈天。
她咬着下唇,袖中双手紧攥,极力克制这满腔的心驰神往。
别允不想乱了自己的心,正事还没做完。
要报的仇,不是她一人之仇,许下的诺言也还没有实践,她的心还没有安稳下来,飘飘摇摇没有着落。
可她千般防万般忍,还是乱了。
她呼吸急促,言语之间说不出的暧昧缠绵。
“傅世子,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轻易左右他人的心。”
怎么做到的,轻易左右我的心?
霎那间,傅莽脑中浮想联翩。
此时别允还不知,自己丹唇轻启掀翻的是怎样的风暴。
傅莽却再也顾不得。
顾不得天色昏沉夜色未至,顾不得身份高低立场左右,顾不得眼前女子是许,还是不许。
他只顾着,将前一刻脑中种种的联翩浮想一一实现,拉着她一起实现。
中庭月明秋气清,影剪烛花欲愈浊。
甫一开始,别允颇有些承受不住。
但渐渐地,她便忘了自己栖身在何处,她在滔天的欲海中迷失了自己。
她双眼迷离,支撑着,像是在竭力找寻那迷途之中唯一可以掌控方向的桅杆,又像是在享受这急剧高涨,又陡然降落的汹涌波涛。
波涛涨了又退,退而复返,来来往往,循环往复。
她随波飘摇,直到耗尽精力,尽兴而眠。
后一日清晨,别允幡然醒悟,自己这厢还在给别人布美人计,她又何尝不是中了傅莽的圈套。
他前几日是吃了苦不错,可他那些苦全也不是为她吃的,怎么偏她上赶着心疼?
况且,他好说歹说,也是个世子,出行如何不会带上暗卫?
就算不方便带暗卫,随从总该有的。有随从跟着,他断不至于太过凄惨。
定睛一想便发觉,是他给自己下套了,美人计下套着苦肉计。
她咬牙切齿,世子真是好计谋!
若是瑾夫人或飞鸿在场,也不至于无人提醒她,这美人计,美人计,若应计之人无感,计谋便难以得逞。
不过,也不能怪她心志不坚,实是那美人非同一般,常人轻易难抵抗。
因着根据厨娘的形容来看,设计建造西园的那位大人,似是高人雅士之流。
别允便想,傅莽出身侯府,加之他那副皮相,大多数时候,同儒雅二字还是很相配的,是故特意创造许多与他相处的机会。
希望长生能从中耳濡目染,借着他的光,修身定性。
何曾想傅莽那厮突然改性,杀她个措手不及,真不知道他身上哪根筋搭错了。
别允无他法,只好将长生带到万春园,亲自调教,免得回头他将傅莽那些纨绔样入了心,在不经意的时候展示出来,那恐会坏事。
可她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哪里又会知道,要怎么调教男子!
得巧,这一幕让飞鸿撞见了。
彼时,别允、紫苑、厨娘以及李掌柜围坐在一团,个个眉头紧锁。
长生站在一旁,紧张得十个指甲都扣白了。
飞鸿款步过来,裙摆摇曳生风,笑问道:“诸位这是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别允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般,望向飞鸿两眼直发光。
“飞鸿仙子,能不能与我们说说,你昔日见过的人中,最为风流儒雅的,是何样?”
听到这个问题,飞鸿当即在脑中回想。
片刻之后,她道:“儒雅之人,却有许多。若论现今,傅世子与孟家大郎遥遥居上。”
几人恍然,一齐看向别允。
别允皱着眉头认真思索一番,接道:“傅莽风流有余,儒雅不足,孟钦昀,则反之。”
她说着,旁边几人又点点头,表示赞同。
她看向长生,继续道:“我想要,极致的温文尔雅,极致的风流俊逸。当今世上,绝无仅有。”
绝无仅有?
飞鸿随着她的目光望向长生,瞬间,她就领悟到了别允的想法。
她嫣然一笑,不紧不慢地接道:“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当是天降,一时片刻,怕是难寻。”
别允明白,飞鸿的意思是,才华气度并非一时能养成的,可她急着要用。
飞鸿当然也知道别允想做什么。
不待她发话,继续说道:“若公主信得过我,不妨放手一搏,交予我试试。”
别允浅浅一笑,正有此意。
“交给你也无妨,只是,我实在好奇,你要怎么教?”
说好奇不是假的,但更多的,还是不信任。
飞鸿对那些人的了解,到底没有她深,她需要将细节事无巨细地掌控在手中,以确保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徒劳,她已经没有时间耗下去了。
别允这样一说,另外几人也满脸好奇地附和。
他们倒是真真切切的好奇!
飞鸿围着长生走了一圈,目光在他身上,上下左右,四处游走,目光大胆无所顾忌,看得长生颇有些不好意思。
而后,她如玉的指尖捏起长生前襟。
“第一件事,便是将你这一身臃肿的棉衣脱掉。”
说着,众人齐齐望向长生身上那棉衣。
长生皱了皱眉,心下顿生不满。
这棉衣是公主今早刚赐给他的,上好的料子,薄薄一层 ,哪里谈得上臃肿。
可不待他提出异议,便见飞鸿调侃着笑道:“少年人,火气旺,哪里需要穿得这样厚实?”
长生在周公馆时,见的都是馆中干活的娘子婶子,哪有像今日这样被如花美人调戏过,一时不好意思反驳,只将一双小鹿似的眼投向别允。
见此,飞鸿忙解释道:“先见罗衣后见人,若想留下一个风流儒雅的形象,缓带轻裘,是为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如此,众人方赞同地点了点头。
别允也赞叹道:“有理,就这么办。”
她拍拍长生的肩膀,笑着对二人说:“那便将人交托给你,我等你的好消息!”
飞鸿微微欠身,回:“请公主放心,十日,必出结果。”
别允打断道:“没有十日,至多三日。”
三日?
飞鸿当即面露难色。
见此,别允又说:“那便五日。寻人便花了许多功夫,我没有太多时间。”
“五日就五日,五日后,我定交还公主一个,焕然一新的少年郎。”
事情说定,别允当即带着紫苑离开。
此前被事情耽着,有半月未入宫请安。从万春园出来后,她便直接入了宫。
她来,她们自然殷切,宫里的氛围一如既往的和谐。
原因无他,没有人会傻到主动暴露自己的恶,也不会愚蠢到,去做那个率先破坏谐和的人。
不论因果,先动手破坏的那个人,此后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旁人眼中口中引发争端的恶人,导致这一切乌烟瘴气的始作俑者。
她忍得住,别允便更要忍。
谁忍得久,谁的赢面才更大!
要走时,清和同她一起出来。
她从万春楼那儿听说了,百里府上最近出了很多乱子,百里家的旁支,丞相手下的朝臣,屡屡犯事。
丞相频频入宫,百里皇后也疲惫不堪。
她冥冥之中有感,这持续多年的君臣之谊,怕是要走到尽头了。
如她所知,百里家的人性情刚烈,如何能被一味打压,不做抵抗。
那么,清和呢?
不论如何,她身上也流着一半百里家的鲜血,她会怎么做?
夕阳下,一双人影互相依偎,打侧后方看去,是一对要好姊妹。
别允慢慢走着,等着清和开口。
她心想,清和既跟她一道出来,应是有什么话要与她讲。不知,她会讲什么。
“阿姊,收手吧!”她果然开口。
可,怎么是劝她收手?
别允苦笑一声,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阿姊,就当是为了你自己。”
“为了我自己?”别允不敢相信地看向清和,觉得她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撕裂。
清和语气平静,继续道:“姊姊你扪心自问,你现在,不是也与我母亲一样吗?从前你满心满眼都是血缘亲情,现在呢?变了吧!”
别允有片刻愣神。
一样吗,她现在变得,和百里皇后一样吗?
转瞬之间,她反驳道:“不,我与她不一样,从来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从前的你心思单纯,现在你阴险狡诈、机关算尽!”清和同她诤得面红耳赤。
好一个阴险狡诈、机关算尽,别允心道。
见姊姊面上似有不服,她继续道:“此前你种种陷害小人行径都已被母后知晓,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你可知,执迷不悟,最终只会害了你自己!”清和言辞恳切,眼中已有泪光。
别允看着她,满心无奈。
无可奈何!无计可施!无能为力!
执迷不悟的,原来是她?是她吗?
她无力地看着清和,叹一口气,道:“我无话可说,余下的,时间自会定夺。”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她不想解释,也不会解释,亦不知该如何解释。
归根结底,她们立场不同。
这场纷争开始时便不由她,结束也不由她。
试问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她只能做那个随波逐流的叶子,被拍打得遍体鳞伤,就因为她弱吗?
超级感谢收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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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风流个中,舍他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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