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电话铃有着说不出的烦躁,一声一声如魔音般钻入耳中。挂掉又打,挂掉又打,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这么有耐心,要是这耐性放在学习或工作上,那又得创造一个新的励志典范。
路言那枕头死命盖住耳朵,可那手机铃声仍是顺着纤维缝隙不断挑拨着脆弱的睡眠神经。
路言忍无可忍伸出一只手想把手机丢出窗外,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总算想起他手上的是辛辛苦苦积攒一年才忍痛买的手机祖宗。
“喂?”路言忍着脾气接通了电话,最好是有什么正当理由,不然就是顺着网线他也要爬过去揍对方一顿。
“你小子竟然敢挂我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震的路言耳朵都差点报废。
“师父干啥啊。”路言默默把手机放远一寸。
“好事,师父有宝贝给你,快到七谯来。”师父的声音听上去挺得意,“要不是你师父我厉害,还留不住他,今日午时到村后山的那棵最大的老傀树下面等我。”
“七谯村这么远,午时赶得到吗?话说什么宝贝这么着急?喂?喂……”回应路言的只有忙音,路言不满嘟囔,“臭老头话也不说完……”
路言看了看手机,现在凌晨五点,还有七个小时,排除意外事故,应该勉勉强强能在午时之前赶到七谯村。
不过这个点有去外郊的公车吗?他打了个哈欠,靠着高中自习培养出的惊人的毅力到卫生间抹了把脸,顺了室友放桌上的一个隔夜冷馒头后出了门。
等路言赶到七谯村后山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蓄着白胡子的老头坐在老傀树底下的石桌上。
那个穿米白色中山装的老头就是路言的师父,他将从小被抛弃的路言捡回来养大,供吃供穿供读书。
老头虽然年事已高,但五官棱角仍旧十分俊朗。
就是这样一个风骨不凡的老头,正在逗一只没几个星期大的小奶狗玩,他用一根随手拔的狗尾巴草不停拨撩那只白色的小奶狗,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师父,你打算养狗来填补你寂寞的内心啊。”路言在另一个石凳上坐下,小奶狗有一双干净澄澈的蓝色眼睛,满身雪白,看不到一丝杂毛,它的左前爪上绑了一根红色的丝线,长长的丝线落到了地上。
不知为何从出现的那一刻起,他总感觉小奶狗在用一种带着浓浓嫌弃的眼神看他,路言仔细看了看:“哟,这不是小狗崽啊,是只小狼崽。不过这狼崽眼睛怎么是蓝色的?”
“这狼崽可不是一般的狼崽,这是天狼崽。天字号的。”师父摸了摸胡子,震声道。
“天狼崽?!真的假的,师父你没骗我吧。”他这二十几年可都没见过活着的天字号,胆肥的路言捏了捏小狼崽毛茸茸的耳朵,被小狼崽一爪子拍开,就是没什么力度罢了,看上去反倒是像撒娇,像是用爪子轻轻摸了一把路言手背。
“正是,天字号的灵神可是很少见的,出生就具有化形能力,拥有强大的灵能。”师父很满意路言震惊的表情,这大大取悦了他老人家的虚荣心。
“刚出生就能化形啊。”路言嘿嘿嘿笑了笑,伸手去抱小狼崽:“让我看看是不是可爱的女孩子~”
小狼崽敏捷跳到师父身侧,警惕地看着路言。
师父狠狠拍开路言的手:“一天天没个正形,迟早哪天把自己给玩没了。”
“啊疼疼疼,下那么重手干嘛?我是你亲徒儿吗?”路言捂着手背,抱怨了几句,他倒也没打算真戏弄小狼崽,思索片刻,了然问道,“所以你叫我来时为了定缘契吧。”
他自小体质特殊,总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好几次都命悬一线。直到师父给了他一件法器,才盖住身上的气息,不过近日法器功效日渐微薄,为了确保自身安全,路言已经很久没在晚八点后出过门了。
“不愧是我徒弟,真聪明。只要把它带在身边,就能掩盖你那特殊的气息。”师父把小狼崽前爪上的那根红线捡起来,吩咐路言,“快把右边裤腿拉上去,为了束缚住天字号的灵神,这可是非常特别的的缘契,也就你师父我还会这种缘契。”
“怎么特别法?”路言依言把裤脚拉上去,露出脚踝。
“抬脚放石桌上去。”
路言柔韧性不好,还得靠外力协助才能放上桌去,师父稍微掰过了点,他就疼的龇牙咧嘴。
“嘶,师父你这石桌做那么高干嘛?”
果然惨遭师父嫌弃:“骨头比我还硬,怕冷还怕疼,年纪轻轻就虚成这个鬼样子,我就是养个瓷娃娃都比你结实。”
路言自觉这块内容确实争不过他老人家,果断选择两耳失聪,让师父把红线的另一端绑在自己的右脚脚踝处。
红绳的绑法很特别,格外的复杂,路言腿都拉得抽筋了,快要受不了了才绑好。绑好之后师父又按住路言不安分的脚念了一段奇怪的咒语,路言想伸长耳朵听,但根本听不清念叨的什么,只是觉得节奏快速轻柔又不失贵气,与其说是段咒语,倒不如说是一段古曲。
咒语毕,红绳的中段突然发出幽幽红光,然后渐渐消失殆尽,不消片刻,便只剩下脚踝上的一圈红绳和一个特殊的绳节。
狼崽的前爪上也留下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红绳圈,看上去一摘就能摘下来,松松垮垮搭在前爪,但路言清楚只要缘分不尽,这红绳是片刻都摘不下来的。
一根红绳看似分成了俩段,实则将俩人的缘渗入了命脉中,不可消散,不可磨灭。
“这个缘契能在不损耗修为寿命和元神的情况下,让这只天狼崽护你生死!”师父自豪的仰起头。
路言一结束就把受罪的脚赶紧挪下来,注意力分散了去,不以为意道:“切,这么神神秘秘的,我以为什么呢,主仆契死生契不也能。”
师父猛地给了路言一个脑瓜子,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的那是人字号!这只狼崽是天字号!白教你这么多年了是不是!”
回过神来的路言震惊,别说天字号,连地字号都很少接触得到的他都快忘了。人字号的主仆契虽比较费力复杂,但经验道行丰富的大师还是能尝试一下的,传说中有些强大的天师甚至能不损耗任何灵能就能定这种缘契。然而天字号完全不同,只是让天字号灵神降上一场小雨都得花上数年寿命和献上好多条生命祭祀!古代祭祀就是一场场无法用文字言说的恐怖牺牲,血流成河在这场景里可不是什么夸张的修辞。
路言刚刚把狼崽是天字号灵神的信息给忘了,这种不损耗任何的天字号的缘契他可是听都没听过,从小翻遍的古籍也从未有过记载。
路言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什么缘契?不会有什么天谴吧!师父,你居然这么厉害?!”
“天机不可泄露,你现在暂且不可窥视天机,我能保证这个缘契应该大概不会有什么负面反噬,咳”师父心虚了咳了一口,“……的吧。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可以回去了。”
路言不说话,盯着自家不靠谱的师父,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从小被坑得快有心理阴影了,宁可不要他的保证,这老头保证的事情没一件是好事。
师父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一掌把路言的脸转了过去:“行了,这么看着我作甚,为师还会害你不成。”
“对了,现在你们相距不能过远,不知道为何小狼崽刚刚受过重伤,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侥幸发现他的存在。而且据我所测,它灵力被封了,也没什么可以保护你的能力,现在只能靠它的气场来掩盖你的,没人能护着你,所以这段日子你还是安分守己点,不要到处瞎跑瞎胡闹。”师父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
路言随口应下,转而又问道:“师父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到城里,现在村子人越来越少,都没人找你卜卦驱邪了吧。”
师父摆摆手:“我才不去,小村子住习惯了。你们年轻人不会懂的,落叶归根,依恋故人故地故事的那份情感。”
“你哪来什么故人?隔壁酒友还是邻居天天找你的李老头。”
“哼,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七谯村虽然比较僻远,但民风淳朴,村里人亲的和一家人一样,互帮互助,一家只要在院子里纳凉吃饭,路过的人都会被招呼停下来,喝口主人家的小酒,吃口菜,聊会天。
村子环境优质,天气温和,因此路言倒也不担心师父孤身在这里没人照顾。最重要一点,师父虽然年事已高,但身子骨硬朗,可比作息不规律的路言健康多了,非得担心,也该担心白发人送他这个黑发人才对。
既然他喜欢,就让他留在这里悠闲的过过小日子也好。
路言从口袋掏出一叠钱来:“省着点用,这些钱是我这几个月积下来的,连我住的那小破屋的房租都还没交。”
师父接过钱,顿时没了仙风道骨的样子,眼睛笑成缝:“我的乖徒儿,不妄我把你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啊。”
“去去去,你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我打小刚会走路你就把所有活都交我干,自己悠哉悠哉晒太阳打牌。”
“胡扯,饭还不都是我煮。”
“你煮的也不好吃啊。”
“那也起码能入口,看得出是吃食。”
“你对能入口的标准太低了。”
和师父侃天侃地了几句,又喝了几杯茶,路言看了一眼手机:“都这个时间了,我要回去赶车了。”
“去吧。”
师父看路言抱着不情愿的狼崽走出村口,收起笑容,叹了口气,默默望天祷告,此次情况特殊,暂缓之策,希望天道莫要责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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