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局!”
人群中快步走出一名身穿常服的男子,神色恭敬地向着为首之人利落敬礼。
被称作“季局”的男人并未多言,只随意地挥了挥手,那人便立刻躬身,悄无声息地退回到身后那群黑衣人之中,动作整齐划一,令行禁止。
每一位的左胸上都佩戴着一个繁复而独特的徽记,正是异能管理局的专属纹样。
这一幕让周遭惊疑不定的宾客们心中更是骇然,纷纷揣测着这位“季局”的真实身份与分量。
而季局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陆珩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陆珩握住季逍命脉的手上。
陆珩微微眯了眯眼,视线快速扫过不远处已被几名黑衣人隐隐控制住去路的沈翊,随即手腕一松,将钳制在手中的人随意往旁边的椅子里一甩。
他好整以暇地虚整了一下并无需整理的袖口,这才不避不让地抬眼,迎向季局的目光。
“咳咳咳……爸!他们、他们就是来‘漱玉山房’闹事的!”
一看靠山来了,伏在椅背上呛咳的季逍立刻抖擞起来,气都没喘匀就忙不迭地抬手指认,声音因急促而显得尖利。
爸?
这声称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知情人心中激起涟漪。
季逍的父亲不就是那位名震美食界的顶尖大厨,“漱玉山房”的真正主人季尤跃吗?
他何时又成了“季局”?
餐厅经理早已闻讯赶来,一见到季尤跃本尊,脸色瞬间煞白,双腿止不住地发软,连忙对着他鞠躬道歉,本还想多解释两句,也被抬手打断了。
此刻,整个大厅的焦点都凝聚在两人身上。
一边是姿态从容的陆珩,一边是神色难辨的季尤跃,仿佛龙卷风的中心。
季尤跃近来因张家的事务忙得不可开交,难得在直播中遇见一个刀工精湛、厨艺独到,令他见猎心喜的对手。
却不料对方心高气傲,直接拒绝了他的邀战,之后甚至连直播间都再曾现身。
这实在令他郁闷。
而事实上,季尤跃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厨子。
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废土之上,能一手建立起“漱玉山房”这样一座既雅致如古韵庭院的食府,本就绝非寻常人所能做到。
这背后所倚仗的,又岂止是财富?
更是实打实的、足以令各方势力忌惮的权力。
曾经的季家背靠第五城高层庇护,一切顺风顺水。
然而近期局势风云突变,暗流涌动,倘若季家继续置身事外、袖手旁观,未来恐怕难逃被边缘化甚至倾覆的命运。
季尤跃就这样赶鸭子上架,临危受命,接下了异种管理局副局长这个烫手山芋。
作为A级觉醒者,季尤跃的实力毋庸置疑。
但他的强大,并非体现在常规的进攻与征伐之上。他的血脉武器极为特殊,是一口看似朴实无华的的玄铁锅。
他能以锅为盾,化解绝大多数物理与能量冲击,压制甚至反弹攻击。
陆珩也是在和王其的共同作战中得知,这个世界并没有本命法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血脉武器】的东西。
在“大灭绝”之后的废土世界,每一个新生儿自降临之日起,其命运便被笼罩在一道残酷的阴影之下。
他们人生中所面临的第一道、也是最为致命的坎,便是“觉醒”。
若无法在十八岁生日来临之前成功觉醒,那么等待他们的绝非平淡庸碌的人生,而是毫无悬念、且不容延缓的“死亡”。
这不是某种概率或风险,而是一条镌刻在这世界底层规则之上的铁律,是每一个孩子悬于头顶、滴答作响的倒计时丧钟。
与此同时,觉醒还会带来一种能力:【血脉武器化】。
通过燃烧血脉深处的力量,觉醒者能够短暂地将自身的血肉、骨骼,乃至特定器官,幻化成一种实体。
而觉醒者实力的等级划分,正取决于他们能够将身体多大程度转化为这种【血脉武器】。
转化越彻底、掌控越精准,则等级越高,力量也越恐怖。
沈翊那把骨刀以及那离奇的人造骨恐怕与此脱不开关系。
不过虽然季尤跃的等级出众,但对战斗始终兴致缺缺,如果不是张家,他未必会接任副局长的职位。
陆珩心底已有盘算,这人对自己早有调查,怕不是根据那直播间推测了他的位置,一路搜寻过来的。
“咚!”
一口巨大的铁锅砸在季逍的头上,将他砸了个眼冒金星,瞬即一闪而过,被季尤跃收起。
“不成器的东西!告诫过你多少次,不得对客人无礼?”
季尤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让还想嚷嚷的季逍噤若寒蝉,瑟缩了一下。
“犬子无状,见笑了。”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却自然流露出一股上位者的姿态,“不过,阁下在我店中出手制住我季家的人,是否也该给季某一个交代?”
陆珩神色不变,语气同样平淡:“予人交代,也要看对方值不值得。若主家明事理,陆某自然以礼相待;若只知纵容包庇,那便没什么可多言的。”
他四两拨千斤,将问题轻巧地抛了回去,暗示冲突根源在于季逍的无礼与季家的管教。
季尤跃眼底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似是意外于陆珩的冷静与犀利。
他唇角微扬,却并非笑意:“好一张利口。看来阁下不仅厨艺了得,言辞也颇为锋锐。”
“我原以为会见到一位潜心厨艺的隐士,不料却先目睹了一场热闹。”
他向前缓步踱近一步,周身无形的压迫感随之增强。
“厨之道,亦是心之道。心若不清静,身处闹市亦如隐修;心若浮躁,纵在深山亦惹尘埃。”
陆珩淡然回应,意指季逍的挑衅才是“热闹”的根源,与自己无关,“何况,若非季公子再三‘盛情’相邀,陆某此刻仍在安静用餐。”
“哦?”
季尤跃挑眉,终于瞥了一眼脸色青白交加的季逍,后者立刻低下头去。
“如此说来,倒是我季家待客不周了。”
他话锋一转,重回陆珩身上,“那么,作为赔罪,也作为对阁下直播中所展露厨艺的欣赏,季某倒有一个提议——”
他停顿片刻,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陆珩脸上,终于图穷匕见:
“你我二人,就在这‘漱玉山房’,直播比试一场如何?让我也亲眼见识一下,能化异种为珍馐的厨艺,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陆珩眉梢微挑,反问道:“若我说不呢?”
“那恐怕就只能请阁下移步警备所,好好‘配合’调查今日殴打店主、扰乱秩序一事了。”
陆珩闻言,眼底掠过一丝冷光。
他纵横各界,还从未被人以这般拙劣的方式胁迫过,尤其是对方竟还自负厨艺在他之上,企图借权势强压他一头,逼他接下这荒唐的比试。
既然有人上赶着要自取其辱,他岂有不成全的道理?
陆珩倏然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只平静地吐出一个字: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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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尤跃的直播间热闹得就像过年。
开播的消息一传出,“大眼仔”的热度便瞬间爆炸,无数人涌入直播间,弹幕滚动的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字。
【来了来了!有生之年系列!季大师居然又开播了!】
【呜呜呜等了好久,终于能再尝到季老师的手艺了,爱了爱了。】
【是比试吗?这次对手是谁?第三区的陶许吗?】
【第三城那位水平可差远了。上次我去吃了那家招牌,那味道简直一言难尽。】
观众们翘首以盼,兴奋地猜测着对手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凡在各大安全城中有些名气的厨师,几乎全被拉出来“遛”了一遍,随之而来的便是对家粉丝毫不留情的挑剔和争论。
不同厨艺流派的拥护者们各执一词,在弹幕里吵得不可开交,火药味浓得几乎要溢出屏幕,恨不得能顺着网线揪住对方的衣领咆哮“你味觉失灵了吗?!”。
就在这混乱的争吵达到白热化时,一条不起眼的弹幕悄然飘过:
【说不定是上次那个在战斗区直播做异种菜的主播?听说季老板找了他挺长时间。】
这条弹幕一下子就消失在汪洋弹幕海中,但不一会儿,类似的言论又会像翻腾着不甘沉寂的鱼儿,倔强地跃出水面,一闪而过,留下一道雪白浪花,旋即又被更多喧嚣的浪潮覆盖。
然而,这样的“鱼儿”并未消失,反而越聚越多,如同被某种信念牵引,逐渐汇成一片翻涌的鱼群。
它们逆流而上,鳞片在炽烈的舆论烈日下闪烁出不容忽视的银光。
刚才还吵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划清界限的各家粉丝,立刻偃旗息鼓,前所未有地迅速统一了战线。
所有矛头,瞬间一致对外。
【哪来的底层贱民混进直播间了?滚回你们的战斗区去!】
【笑死,吃得起‘漱玉山房’一口菜吗?就在这儿狗叫?】
【有点好笑,异种能比天然饲养的要好吃,没见识的乡巴佬真多啊哈哈哈!】
嘲笑声、风凉话,一层叠过一层,如同汹涌的海浪,将鱼群淹没、拍散、吞噬。
可一次又一次,那微弱的质疑与反抗却在无数人的无声接力下,一次次顽强地浮出水面,一次次被淹没,又一次次重生。
为什么?
挑战厨艺之巅的,不能来自“我们”?
为什么异种之肉,注定低人一等?
凭什么安全区的人,生来就要被烙上“贱民”的印记,明明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仰望着同一片天空!
到底是谁,规定了这一切?
一条带着特殊“饕餮”纹样的弹幕浮出:
【饕餮社】:素味平生,唯味求真。异种之鲜何不能问鼎味觉之巅?
突然,一片漆黑的画面猛地一切。
镜头中央,一道身影已然立于灶台之前。
月白长袍纤尘不染,墨发随意束在脑后,他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掂量着一柄玄色厨刀,刀光流转间,映出他平静无波的眼眸。
陆珩抬眸,望向镜头,仿佛穿透了万千屏幕,直视每一个正在观看的人。
无需多言。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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