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行人回到位于乌府的住处时,已是入夜之际。
晏希早已沉沉睡去,悸云和窈玉则在一旁静静地守护着她。
屋内安静的出奇,窈玉的肚子就在这时,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窈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她肚子早就饿了,但是看悸云如此担心晏希的模样,她也不好抛下悸云自行先去用膳。况且,她也想陪着晏希,希望她安然无恙地醒来。
“没事,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东西吧。”悸云拍了拍窈玉的肩膀。
“晏希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你也不要太担心。跟我一块去吃点东西吧,老这么饿着身体会吃不消的。”窈玉安慰悸云。
“没事,我可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还是有的,少吃一顿并无大碍。倒是你,我看你都快饿坏了,想吃就快去吃点吧。我晚点还得练功,吃了东西反而不好。”
窈玉知道,晏希一刻不醒,悸云就一刻也无法安心。更别说是要她抛下晏希一个人在房间里,独自去练功了。悸云这样说,也只是找个借口,不想窈玉跟她一块在这耗着饿肚子罢了。
“那我先去吃点,顺便拿点东西回来。等晏希醒了,怕是也在饿肚子呢。”窈玉站了起来,拍了拍悸云的肩膀:“别太担心。”
悸云点了点头。
她平日里也并非是个喜欢疑神疑鬼的人,只是这次晏希落水,实在有诸多的疑点。而嫌疑最重的赵鹤,直到现在也没有露面。悸云又怎能放心。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小时候每次晏希生病时那样,一刻不离的守在晏希身边,照顾她。
突然觉得小腿处有些发痒,悸云这才想起,自从湖里出来后她便一直没有替换衣裳。直到现在,身上的衣物都快生生晾干了。她把手伸进长靴之中,找到了罪魁祸首。
一株紫色的干花。由于长时间憋在靴子里,已然皱巴巴的不成样子,很难分辨出原来的形状。想来应是今日救晏希时,不慎泡入靴子之中,就这么一直遗留到了现在。
悸云将干花凑近了鼻尖,干花传来些许淡淡的香味,闻久了竟还有些眩晕之感。眼前的物体好似有分身之术一般,由一个变成了数个,重重叠叠叫人分不清真假。
她总觉得这干花有种谈不上的古怪。但囿于自己的见识尚浅,一时间还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便细细地用手帕将干花细细包好,揣进了怀里。
“悸云,我怎么躺在这里啊?”晏希这会也终于醒了过来。她慢慢地直起身子靠在床榻上,用扣着的食指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以缓解身体的不适。
悸云见她醒了,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连忙去接了一杯水,递给晏希。
晏希沉睡了几个时辰,早已口干舌燥得厉害,一股脑地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悸云又接连给她反复递了好几次茶水。就这么来来回回好几回合,晏希的眼睛里才逐渐回复了些许往日的神采。
“悸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怎么回到乌府来了?我们不是在勉因湖游玩吗?”晏希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提到勉因湖,她就又开始犯头疼。
这种不时传来的眩晕感,令晏希格外的难受。
“你不记得今天发生的事了吗?”悸云皱了皱眉。
晏希努力地回忆着,但越是去回想,那种眩晕的感觉就越发强烈,脸色也逐渐苍白起来。
“若是实在难受,就先别想了吧。还是先好好休息,等身体恢复了再说。”悸云有些担心,将双手分别搭在晏希的两只手臂上。比起真相,她更关心晏希的身体。
“我记得有很多花,很多紫色的花。还有……还有……”晏希轻轻地左右摇晃着头,试图找回自己的记忆,也试图甩脱那令人窒息的眩晕感。
“我还喝了好多水,难受死了……”,晏希猛然瞪大了眼睛:“我是不是落水了?”
悸云点点头:“你在勉因湖游玩时,险些溺水。我将你救了上来。现在已经没事了。”并安抚着捋顺晏希的头发。
“晏希,你醒啦!”此时窈玉正拿着大包小包的吃食高兴地跑了进来。看见挚友安然无恙,她比吃了世上最美味的佳肴都要开心。
紧随她身后的是两个高大的男人,江枝和赵鹤。二人一前一后地跟着窈玉,走了进来。
“哇,好多好吃的。”晏希一见窈玉手里拿着这么多好东西,顿时两眼放光,一副口水要留一地的模样。
对晏希而言,窈玉此时无疑是雪中送炭,来的正是时候。
但是在她瞥见赵鹤的身影时,表情却突然闪过些许的异样。
这一切,都尽收悸云眼底。
但那异样很快便消散开去,晏希旋即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对着门外的两个人喊道:“你俩杵着干嘛,快进来吧。”
赵鹤的神情也有些许的不自然,他并没有直接与晏希对视,眼神多有闪躲。只是跟在江枝身旁,一起缓步走到晏希跟前站着。
“哇,这么多好吃的呀,可真是要饿死我了。窈玉,你是玉皇大帝派来的神仙吧。”晏希迫不及待地打开窈玉带回来的吃食,狼吞虎咽起来。
要是叫外人看见了,谁也不愿相信这竟然是堂堂江南城晏家大小姐的吃相。
“你慢点,别噎着了。像饿了几辈子的饿死鬼似的。”窈玉看了也忍俊不禁。
“我的大小姐,你可把我们都吓死了。你说你没事往水里跑干嘛,下回可千万不敢了。”江枝见晏希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心里也很是高兴。
“是啊。”赵鹤也在一旁搭腔,但表情却是一副闷闷的样子。
“也怪你,虽说人有三急,可你这三急也来的太不是时候了。”江枝着力地撞了撞赵鹤的胸口。
看来是花了不小的力气,赵鹤有些吃痛地后退了半步,但却忍着没叫出声。
悸云也知道江枝的用意。他与赵鹤的父亲无论在晏家的地位有多高,但毕竟还是晏家的下人。此次晏希出事,江枝也是怕晏希会迁怒赵鹤,这才先自己动手在晏希面前惩罚赵鹤,以稍微减轻晏希的怒气,如此以来,晏希的惩罚兴许就会轻些。
毕竟今日若不是赵鹤又无故失踪,晏希不至于置于如此险境。
真不愧是好兄弟,事到临头还记着帮对方解围。也不知这江枝能替赵鹤挡到什么时候。
悸云冷笑一声。关心则乱,此情此景,她难免迁怒江枝。她不相信,以江枝和赵鹤的关系,江枝会察觉不到这赵鹤的古怪。怕就怕,是有心偏袒。
经历晏希落水一事,众人心中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反倒是晏希,此时却像没事人似的。自顾自地品尝着手中的鸡腿。一口接一口地啃着,胃口极好。仿佛此时此刻,吃饭才是人生第一头等大事。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俗话怎么说来着,人没事就行。”晏希摆摆手。
“是是是,人没事就行。”江枝顺着晏希的话往下说。其实他也有些意外,以晏希的脾气,理应不该这么轻易善罢甘休才是。
“今天的事,我希望不要有除了在场各位以外的人知道。”晏希这会终于摆出了晏家大小姐的架子。“尤其是我的父亲。”
“是。”江枝和赵鹤同时应允。
“我可不是你家的下人,这招对我没用,先答应请我吃二十斤的李记桂花糕,我可以考虑考虑。”
“不愧是商贾人家之子,小算盘打的着实精明。行行行,我请你吃三十斤行吧,终生有效,随时可以兑换。”晏希冲窈玉挑了挑眉。
“成交。”
唯独悸云,迟迟没有说话。
晏希很少拿大小姐的架子去压悸云。她心里明白,在晏家的这些下人之中,只有悸云是全心全意为她好,不是冲她大小姐的身份。就算晏希来日没落,成为阶下囚亦或是市井乞丐,悸云也一样将她视如己命。
也正因如此,晏希向来与她平等相交。
可是今日一事……
“怎么?我还指使不动一个书童了是吗?”
悸云心里骤然一紧。
从小到大,晏希还从未如此与她说话。
“是,小姐。”悸云的语气中字字隐忍。
她猜想,晏希是想将此事瞒天过海,当做从未发生。毕竟若事情闹到晏雄耳朵里,赵鹤只怕不会善终。
可这之中,实在是有太多没有解开的谜团。
比如晏希为何独自步入水中,又比如她与赵鹤二人之间怪异的态度,又比如那诡异的紫色花草……
可这一切,都不如晏希冷漠的“书童”二字来的扎人。
以至于悸云的脑海里被这两个字所充满,已无暇思虑其他。
原来她和她,终究只是主仆关系吗?
也罢,兴许是晏希这些年,实在是对悸云太过好了。好到让她得意忘形,好到让她不自觉地飘飘然,好到让她早已忘记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书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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