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耀虽不是江玄的对手,但他实在狡猾,看出宋知念是个重要人物,同江玄拆招间不忘出手刁钻袭向此人。
偏偏那宋知念傲气,不躲不闪,大有一副‘有种你就打我,看你王氏有几族的脑袋够砍’之架势。
江玄心中叫苦:祖宗!你躲桌下去行吗!又知说也没用,只得提心吊胆边打边护。
宋驭天前日被岑子断了刀,再对阵从心底里发怵,自是不敢分心,可一看见姜翠姗倒在血泊中,没料到是林玉安出手,只道是宫洛雪干的,便失了理智,大叫道:“姗姗!”
岑子横剑一拦,却被他毫无章法的边砍边喊:“宗耀!老太爷死于白九尧徒弟之手,我妻也被他徒弟所伤!快快与我一同报仇!”
王宗耀一听,气急红了眼,在江玄面前虚晃一招,大喝:“纳命来!”转身抬掌使出十成十之力向岑子袭去。
岑子此刻正被宋驭天架着剑,手上不敢卸力,又感到身后危险,一时间来不及使那剑仙绝学。
宋知念见岑子危在旦夕也大叫起来:“江玄!快!”
宫洛雪怀里架着意识模糊的林玉安,大叫成广速速救人。
可王宗耀眼前寒光一闪,手上便失了知觉。
最终还是江玄快那一步,腰间宝刀出鞘,将王宗耀右手自小臂齐齐砍断。
岑子趁宋驭天分神一瞬,旋身鞭腿一扫,将人放倒在地。宋驭天倒下去,双目正正好盯着王宗耀被砍下的手掌,震惊不已。
宫洛雪顾不得这些,在那人惨烈的嘶吼声中,慌忙摸出解药给林玉安喂下,将人紧紧搂住。
不等他开口,成广已迅速将几人捆好,向他急道:“兄长,我带岑子助三娘去!”
宫洛雪心里也急,林玉安又这个状态实在走不开,便对他一点头道:“速去!玉安醒了我便来!”
不到半盏茶时间,林玉安回过神来,抬眼看见地上的断臂猛吸一口冷气,宫洛雪见他才醒来就一脸惊恐,一时没明白,听得他口中断断续续地挤出声音:“母...母亲...”
宫洛雪这才反应过来,他许是想起林伯母死前被斩手掌的场景,迅速对宋知念同江玄道:“我带他上屋顶!”说话间将林玉安打横抱起,飞身出了屋。
林玉安方才分明看见母亲倒在血泊中,地上是被斩断的手掌,一瞬间似又回到深秋雨夜,雷声雨声混合着皮肉撕裂声不断敲击着他的神经,浑身不自觉的发抖。
被宫洛雪抱着上了屋顶,寒风激得他鼻尖一酸,打了两个喷嚏,这才感到后背有一双温热手掌轻轻抚摸。这让他产生了自己是只小猫的错觉,在令他安心的草药香气包裹中,炸起的毛被一点点抚慰,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明理山庄前院已是一片混战,一身绛红劲装的三娘格外显眼,她手握单钺在人群中穿梭,挥钺劈掌,杀出串串血珠。但她心里始终不安,一直未见宫洛雪一行出现,且明理山庄两个庄主,怎的只见到一个?
思索间后颈一凉,迅速回身格挡,耳边响起钢刃相碰之声,定睛一看,宁潇潇持眉尖刀替她挡下银光闪闪的枪尖,近在咫尺。
眉尖刀一震,对方收枪定势喊声道:“千军枪李霄庭!”
宁潇潇回道:“雷光尖刀宁潇潇!”说着足下发力蹬地而起,一刀一枪连连碰击,火花四起。
三娘听得身后响起成广的喊声:“夏星!你在哪!”她知道宫洛雪那边事情已了,低头躲过横劈而来的刀锋,翻身拉住偷袭之人后颈,抬膝狠狠一顶,又一掌拍去背心将人放倒。
成广在刀光剑影中四处搜寻夏星的身影,他一刀接一刀将人劈翻,却始终不见她,心急如焚咆哮:“夏星!你...”
“鬼叫什么!”
成广循声一转,见夏星正与那君子剑打得不可开交,他立刻杀将过去。
夏星见他冲过来心底冒起一股怒气,分神间对手抓到破绽,一剑刺向她喉间,夏星凝神一闪,剑锋擦着颈边而过,剑气将她衣扣挑破,雪白的颈露出一截来。
只听得成广大喊:“艹!”飞身而起,向着君子剑腰间狠狠踹上一脚,将人踹飞出去。
“伤着了吗?”他根本不管那人死没死,第一时间上前看夏星的脖颈。
夏星却不领情怒道:“烦不烦!我都要赢了你跑过来干嘛!”
成广一手替她拉起衣领挡住脖颈,一手忽的自她身侧斜撩一刀,放倒袭来一人,道:“我担心你啊!差一点就...”
夏星抬手绳镖自臂鞲射出,擦着成广侧脸过去,吓得他一身冷汗,回头一看原是那君子剑已然起身,绳镖正将人牢牢捆住。夏星没好气道:“你不鬼叫我衣服会破吗?死远点!等我先把这人杀了再说!”
成广知她脾气犟,嘴上又厉害,见她身后三五人冲过来,只得上前迎战,口中说道:“好好好,新衣服算我的!”
夏星懒得理他,收回绳镖,对君子剑道:“再来打过!”
这一阵过去,林玉安已基本恢复五感,宫洛雪看着不远处院中混战甚是着急,见怀中人抬头,回神道:“你回房间去同宋知念待在一起...”
“你看!”他话没说完被林玉安打断,顺着他目光看去,院侧小道黑影中有一快速移动的身影,正是邢梦蝶。
宫洛雪打晕他之时卸了针,没想到他这么快便醒来,现下正摸黑想逃出去。
林玉安还记恨着这人,倏地起身开口道:“我要杀他。”
宫洛雪犹豫片刻,一搂他腰间道:“好。”使出轻身功夫带他向下奔去。
邢梦蝶猫着腰在小道中穿行,他早被宫洛雪封死了穴,使不出轻功,‘看这架势,明理山庄今夜过后恐将易主’,兀自思索着,趁乱赶紧逃命。
摸索中听得头顶有人接近,心中一惊,眼前已出现二人身影。
定睛看了心道糟糕,怕什么来什么!
宫洛雪将沧月塞林玉安手里说道:“去吧,我替你守着。”
他很清楚,邢梦蝶污言秽语辱没林氏、戏耍林玉安,早已将人激怒,今日若眼睁睁看他跑了,定又多一个心结。
林玉安要强,仇定是要亲手报,好在邢梦蝶早已失了暗器,不怕他耍花样;方才在屋内林玉安又打得利落,宫洛雪只需在侧护阵,别叫他被内力所伤即可。
林玉安持剑作势要攻,邢梦蝶双手一摆道:“等等!你不会要趁人之危吧!”
“趁人之危?”林玉安冷笑:“你杀我大师兄就不是趁人之危了?”
邢梦蝶听这话,心下明了:此战定生死。
“也好。”想到这一层,他倒放松了,开口道:“看你练剑多年,今日倒想会一会。可惜我没有剑,你趁人之危也别太过分。”话刚说完,眉骨便挨了一粒石子,自是宫洛雪弹的。
邢梦蝶侧首看去,那人一摊手道:“遇上话多之人,我便容易手滑。”
说话间宫洛雪差点被林玉安抛回来的沧月砸中,回过神二人已经过招开来。
邢梦蝶正盼着林玉安同他过拳脚,一个失了内力的人,有何可惧。
他自信满满,一招一式皆灌足内力猛攻之,可十几招过后,越发觉得不对劲。
林氏一门以抢攻为主,胜在剑招奇快,剑路刁钻多变难以防范。即便没有武器,也应是快攻路数。可这林玉安使的什么邪门功夫?任他如何刁钻出手,都像蓄满力一拳打在棉花上。
只见林玉安脚下步伐灵若游龙,走线全然不按常理,手上根本不同邢梦蝶斗拳比狠,一心专注拆招,行掌柔似水,稍有不慎让他捉住,却是聚指成勾,对着关节穴位一顿犀利啄击。
宫洛雪看了一阵,心中赞叹连连。
何谓天才?林玉安正是。
拆招所用乃是前几日替他选出的行云推手,此法重在以柔克刚,藏锋于掌。林玉安不过是钻研几日,打起来已成色六七成。他没了内力,出手攻击既要谨慎,又要狠准,对着关节穴位下手这倒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一套下来自有不成熟的地方,但对付邢梦蝶已是绰绰有余。
宫洛雪见他正一手擒住邢梦蝶手腕,一手五指刁勾,欲向其右臂啄去,及时出口提示:“向上一寸!”
林玉安按他所说猛啄一招,邢梦蝶顿感右臂酸麻,欲退步后撤。可手腕又被猛力一拉,心口被林玉安抬膝狠怼霎时双脚离地。他只好捂胸跪地,咳嗽不止。
宫洛雪在一旁笑道:“漂亮!”
邢梦蝶胸中怒火腾腾,咬牙切齿道:“没想到!你失了内力还这么能打。”
他捂着胸慢慢起身,喘着粗气说道:“要不要听听你大师兄的遗言?”
宫洛雪知他意在乱人心神,又是一手弹出石子正正的砸在他脸上,邢梦蝶这回却不看他。
林玉安面色不变,胸口却被心脏撞得砰砰直响。
“罢了,你许是不想听。”又是一颗石子砸在他侧脸,这回力道明显比上一次更大。
宫洛雪皱着眉,及其不耐烦,心道:大师兄!大师兄!有完没完!
邢梦蝶见他不上当,调整呼吸,再次攻上去。
林玉安侧身准备接招,谁知来人虚晃一拳,竟张开双臂一把扑向自己腰间。下一瞬,二人顺着小路一侧的斜坡,向人群混战的大院滚去。
翻滚中林玉安肘击他后背,却听得这人边笑边说:“你大师兄死前一直叫着玉安、玉安。他满口黑血不断的流啊流啊,却只知道叫你的名字!”
“闭嘴!”林玉安怒吼道。
可这人却毫不理会,自顾自地越说越疯狂:“你真会投胎啊!那么多人爱你!”
林玉安后背一实,二人已然滚入院中,他却被邢梦蝶压在身上死死掐住了脖子。
这人脸上被杂草灌木挂出道道血痕也不在意,将全身的力气都集在腕间,他要亲手捏碎他的梦魇,凭什么林玉安可以过得这么好?而自己却只能做阴沟里的老鼠!
他对着林玉安大声说:“你不想听我偏要告诉你!他的遗言就是你啊!我割开他的喉咙,皮肉外翻,我看见他破裂的咽管在伤口间跳动,黑血哗啦哗啦的流出来!林玉安我杀了疼爱你的人!你愤怒吗?痛苦吗?你没有杀过人吧?来啊!杀了我!哈哈哈哈!”
林玉安双腿乱蹬,泪水从眼角流下,他双手乱舞间摸到一把不知谁人短刀,狠狠的戳进邢梦蝶的脖子。
拔刀一瞬鲜血浇在他胸前,又烫又腥。不知为何他想起邢梦蝶说他父母:到处都是。
他憋着一口气,强忍着咽喉间酸楚的灼烧感,拔出刀,再戳进去,反复多次后,邢梦蝶松了手,林玉安翻身将他按在地上,双手握住刀柄一刀又一刀,任那鲜血溅了他满身也不顾。
“林玉安!林玉安!”
他在宫洛雪的呼喊中回过神来,手中感到一阵阵刺痛,那滚烫滑腻的血令他双手在刀柄打滑,刀刃割破了掌心,再一低头,邢梦蝶已被他捅得不成人形。
这一刻他才扔下刀,那扑面而来的腥味将他催得侧身呕吐起来。
宫洛雪在他身前迎战冲来的混子,不断挥剑斩杀,又大声喊他:“林玉安!快起来!”
他实在受不了这腥味,好不容易忍住胃里翻上来的酸,一转头看到血肉模糊的邢梦蝶,又难受的吐起来。
宫洛雪一剑捅进杀到林玉安身边之人,抬腿将人踹了出去。转身将他扶起关切道:“林玉安!你怎么样?”
林玉安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举着双手道:“疼...疼...”
三娘杀到他们身边喊道:“宫兄弟!几个厉害的都拿下了!”
宫洛雪回头摸出帕子一撕两半,将林玉安双手伤口暂且绑住,心道:真行!头回记得带帕子就派上用场了!
林玉安眼前的景象全然如话本中混战厮杀的修罗场,残肢死尸混着血水黏糊糊的满地都是,这血腥味实在令他难受。抬手一把抓住宫洛雪前胸衣襟,兀自将头埋了进去。
他此刻太需要那草药味了。
宫洛雪顾不得他在干什么,总觉得不放心,拉起他一只手把沧月塞进去说道:“你拿好防身!”
说话间却看见王中元的小院窜起火苗,顿时浓烟滚滚。
那童子首先跑出来,见院中一片狼藉,又转身向后门跑去。随即江玄一手提着王宗耀,一手搂着宋知念飞身入院,跑到宫洛雪身边站定。
“问了半天什么也问不出来!”宋知念气得踹了王宗耀一脚:“覃沛那蠢货,忽的挣扎一脚踢翻炭盆,把屋子点了!”
夏星忽的自人群飞身而来,抛过一把剑喊道:“宫兄弟接着!”
宫洛雪一头雾水:“什么丑玩意儿!”
夏星头也不回道:“思来想去身边使剑高手只有你了,云里春乃一宝,自当高手佩之。全当聘礼吧!”
“?”宫洛雪更懵了:“谁啊?”
夏星早已杀入人群,只听成广在不远处踢开一人,蹦起来大喊:“我的我的!聘我的!”
宫洛雪只觉这兄弟不值钱的样子颇为好笑。
拔剑一看,确是宝剑。扯着嗓子对夏星的方向喊道:“我收了!成广给你留着啦!”
宋知念惊奇得不得了,问道:“都这时候了你们还下聘啊!?”
三娘单钺一挥,再拿下一人开口问道:“你们见着王宗奇了吗?”
这话问完,一支箭咻地飞来,江玄反应极快,一伸手稳稳抓住,箭尖距宋知念前胸不过两寸。
江玄大喝一声:“隐蔽!”随即一手揽过宋知念,一手提着王宗耀迅速向前院围墙冲去。
三娘抬头看见黑夜中闪起密密麻麻的银光,顿时头皮发麻,接连大喊:“隐蔽!围墙隐蔽!”
箭雨唰唰地砸下来,院中厮杀躲避不及的纷纷中箭倒地。
一轮箭雨过后,四周安静下来。
王宗耀嘴角挂着血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大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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