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邵薇强调在她服用安眠药后家里的酒都送人了,且方医生一再告知安眠药配红酒的危害,那这瓶凭空出现的红酒一定有它的来由。”
“重点查一下附近哪里有出售这款红酒的地方,并且调一下监控看有没有可疑人员。红酒不会自己走过来,9月24日到25日的大堂监控和保安也是一个方向。”
赵忠为眼睁睁地看着手表的秒针走进了48小时的最后一秒,他无可奈何地说:“48小时到了。阿晶,放人。”
——
邵薇走出审讯室,第一眼就看到候在外面的王森。邢风也刚好从另一个审讯室出来,王森看到他时明显一脸警惕。
王森手里拿着邵薇的手提包和外套,快步地越过邢风的肩膀走到邵薇的面前,并有意无意地挡住邢风的身影。
邵薇不想理会他这种举动,低头查看自己的手机信息,然而一翻就看到了15个未接来电,她脸色瞬间煞白。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王森还没询问,就看到邵薇紧张地回拨了过去。
富有宁静腔调的手机铃声响在了邵薇背后的方向,她愕然地一转过身去,脸上“啪”地迎上了一个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掩盖过看似平静的铃声,火辣辣的疼痛漫上了邵薇的脸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一时反应不及。
赵忠为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大步地走到手机铃声的主人面前,怒斥道:“这位太太,这里是警署,请你不要闹事。”
邢风也趁机将邵薇拉到他的身后,看到她肿起的一边脸颊,问道:“痛不痛?”
王森更是义正词严:“我不管你是谁,我都会以故意伤人罪起诉你。”
谁知那位太太只是扯了扯嘴角,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她穿着精致的套装,发型却略微显得凌乱,显然是赶过来的。
她的眼神锐利,像一把刀子越过了王森和邢风的阻碍,直直刺向邵薇。
“没用的东西,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巴掌很痛吗?”
“你妈的命案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邢风见她气焰嚣张,忍不住开口:“喂,你不要太放肆……”
他的话音未落,只感觉身边的女人伸手推开他,慢慢地走到那位太太的面前,全然没有平时的高傲。
她叫那位太太。
“妈。”
赵忠为第一反应来人是靳芳容,但又想到靳芳容已经死了,那眼前邵薇口中的“妈”只可能是钟汉廷的妈妈——谢蕴真。
“钟太太?”
王森试探性叫了一声。但谢蕴真显然对他刚才的举动很是不满,反手就讥讽回去:“叫哪个?”
王森噤了声。
现场可是有两位钟太太。
谢蕴真和邵薇。
谢蕴真的气场很强,哪怕是身处在审讯室,也有种身在主场的淡定和掌权感。她微微仰着下巴,看着于晶打开了记录的册子,才缓缓地开口:“阿Sir,无谓再欺负小辈了。我这次来是想要Hans能早日跟我回法国入土为安的。”
“你要是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我儿子是被害死的,就统统拿出来,不然也别妨碍Hans早登极乐。”
赵忠为知道普通的水入不了谢蕴真的眼,他特意让邢风帮他去食堂买杯苦咖啡过来,送到谢蕴真的面前,但被谢蕴真推了回去。
“我喝惯好的,”谢蕴真扯起一边嘴角,“这招对我没用。”
赵忠为也不勉强,他干脆拿回来自己喝:“我只是觉得钟太太你从法国赶过来协助调查,长途跋涉很辛苦,想让你提提神,免得接下来因为疲倦,给出的口供不太准确而已。”
“Hans是我唯一的儿子,难道我会给出不利于我儿子的口供吗?”
赵忠为挑了挑眉,从另一个话题切入:“你这次回来没有带律师?”
“没有,律师有什么用?外面不就现成的一个。”
谢蕴真指的是邵薇,他们心知肚明。
赵忠为听她的口吻,开门见山:“你和邵薇的关系很差吗?或者说,相处不来?”
谢蕴真果断地否认:“没有,我和Venus关系就是普通婆媳的关系。”
“但是你刚刚打她巴掌了。”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那又怎么样?阿Sir,你管教下属难道不是这种手段吗?做得好就夸,做得不好就罚。”
“你把邵薇当成下属?那钟汉廷呢,你也把他当成下属吗?”
谢蕴真应了一声,“我想喝水。”
于晶立刻起身:“我去倒。”
谢蕴真却不领情,她直勾勾地看着赵忠为:“你去。”
“钟太太……”
“好。”
赵忠为转身就开了门出去倒水,只留下于晶忐忑不安坐回位子上,她小心翼翼地觑了谢蕴真一眼,却发现谢蕴真眼角溢出一滴眼泪。
于晶先是一惊,然后手忙脚乱地从口袋掏出一包纸巾。谢蕴真接过,将纸巾叠出一个尖角,贴近自己湿润的眼角。
纸巾瞬间被混杂着黑色眼线膏的泪水沾湿,就像一座被雪覆盖的山受到了雨水的侵袭,终于露出它荒芜的山顶。
于晶突然反应过来,谢蕴真叫赵忠为出去,可能只是因为情绪已经达到了顶峰。
谢蕴真的一句话也很快印证了她的想法:“女人的眼泪是不能让男人看到的,不然他们就会以为你很弱,更加肆无忌惮地欺负你。”
于晶应了声,但更加惴惴不安地瞥向身后那堵单向玻璃墙。
“我不管你们身后有多少人,我只要我儿子的遗体。”
谢蕴真说着,眉眼间又恢复到起初的倨傲和刀枪不入。
赵忠为很快就倒了杯温水进来,谢蕴真不是很满意,但想到这是在警署也就算了。于是主动开口:“Hans当然也是我的下属。”
“所以你刚才那样做并不是对邵薇本人的不满,只是对于她处理这件事的不满,是这样理解吗?”
“是。Hans离开都快半个月了,她身为一个律师,居然连遗体都要不回来。这样的工作效率太低了。”
“钟太太你开口就是下属,闭口就是工作效率,你应该是大公司的管理层吧。”
谢蕴真却否定了这一说法:“不是大公司。我们家是做酒庄生意的,平时我负责管理,我先生负责对外销售。”
赵忠为饶有意味:“法国,酒庄,很值钱。”
“小康吧,”谢蕴真眼神多了些神采,“不过确实很受上流社会的欢迎。”
“如果是这样,那你对红酒应该很了解,”赵忠为拿出红酒瓶的照片,“你知道这瓶是什么红酒吗?”
谢蕴真拿起照片仔细端详,看了半天,认出来这是一瓶小众的红酒:“不算什么名贵的红酒,我不知道你们这边的市场,不过在我们那边偶尔能看见。一般都是一些小资的人爱喝。”
“钟汉廷爱喝吗?”
谢蕴真几乎想也不想:“不爱,他喜欢入口更烈的。”
“你确定?”
“我自己的儿子,难道我会不了解吗?”谢蕴真反问。
赵忠为没有接话,他将具体的信息和照片一起放进文件夹里,假装漫不经心地问:“这种酒应该偏女□□喝一点?”
“应该是。”
“应该更适合你的儿媳妇吧?”
谢蕴真默不作声。
“钟汉廷在死前喝过这种红酒,我想他个人应该不会主动去买,可能是别人送给他的,”赵忠为更深入地问:“你认为邵薇有可能吗?”
“可笑至极。”
“你是认为他们夫妻两个关系好到这种推论可笑至极,还是……”
“我是认为你的信息采集可笑至极,”谢蕴真不留余地地嘲讽,“你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你关了Venus48小时还没有任何有效证据能够证明Venus杀了我儿子,所以试图从我这里拼凑点有利的消息。”
“可笑至极,”谢蕴真说了第二遍,“你们警方在调查Venus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去查一下Venus和Hans的婚姻关系吗?”
“她说他们关系还可以。”于晶插嘴道。
谢蕴真将讥讽的眼神从赵忠为的脸上转移到于晶的脸上,她嗤笑了一声:“是还可以。可以到在办理离婚。”
于晶脱口而出:“他们在办理离婚?”
“谁主动提出的?”
“Venus主动提出的,虽然我一开始也不满意她做我的儿媳妇,但她主动提出离婚让我挺惊讶的。”
“为什么?因为她和钟汉廷的关系很好?”
“Hans太窝囊,又贪玩,我一开始是想让他接管酒庄生意的,但无奈他太不争气。偏偏他老婆又是个女强人,我起初不满意就是觉得他们性格不合。可没想到,他们却坚持了5年。”
“这5年,Han投资失败留下来的大窟窿让我和他爸爸都觉得头疼,偏偏他老婆不离不弃,一直帮他填补资金。在这种情况下,我确实没有想过Venus会提出离婚。”
赵忠为的脑海浮现出钟汉廷离世那天邵薇狼狈的样子。她浑身湿透,眼神茫然又无助,就像一个迷失的人。
那时候他只以为他们感情好,却没想到她会爱钟汉廷到这种地步。
再到后来,他们剑拔弩张。
他也再没有想过邵薇是一个内心柔软的人。
“那她为什么没有提过?”
谢蕴真说:“我怎么会知道她的想法。可能是因为Hans始终没有签字,所以他们婚姻还在存续期间。具体的,我想你们应该去她律所调查。”
“毕竟她自己就是一个民事律师。”
“那你知道你她吃安眠药的事情吗?”
谢蕴真的眼神意外地闪烁了一下,徐徐说:“不知道。”
谢蕴真的口供没有给赵忠为有明确指向性的线索,反而为邵薇的杀人动机减轻了不少嫌疑。
她离开时,邵薇跟在她的后面。
两个钟太太,一前一后,没有任何交流地离开了警署。
赵忠为没有过多的思考,带着阿文和于晶去了邵薇所工作的K.C律师事务所。不需要经过多复杂的你来我往,前台小姐很快就将他们安排到会客厅里。
不到3分钟,负责起草邵薇和钟汉廷离婚协议书的助理律师郭霭思就带着离婚协议书走了进来。
“这份离婚协议书是什么时候开始起草的?”
赵忠为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发现他们财产分配是平分,据谢蕴真所说的这些年钟汉廷的创收为负数,也就是说平分的都是邵薇所挣的财富。
在某种程度来说,邵薇很大方,不像是撕破脸皮才离婚的。
郭霭思回忆道:“是上个月,大概是8月13日吧,那天晚上我下班比较晚,律所就剩我和师父两个。我见工作差不多了,师父的心情又不是很好,就敲门进去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和师公吵架了。”
“然后邵薇和你说了什么?”
郭霭思讪讪地笑了笑:“师父怎么可能会把家事外扬,她没有和我说具体的,只和我说让我帮忙起草一份离婚协议书。”
“你没有问吗?”
“我有,”郭霭思说,“我当时有问她是按照对方是过错方写,还是按照她是过错方写,她说都不是,让我正常写就行了。”
赵忠为又问:“你们生活里不熟?”
郭霭思扯了扯嘴角:“老实说,谁会喜欢和上司打交道。”
阿文和于晶深有体会地看了彼此一眼,又见赵忠为眉头紧锁,迅速低下头去。
郭霭思十分配合,整个取证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
赵忠为和两个徒弟离开会客厅时,外面灿烂的阳光正透过办公室里的落地窗洒进来。一阵浓郁的咖啡味就在这时从他们面前传了过来,赵忠为扭头一看,正是回到律所的王森。
“又遇到了,赵Sir。”
“好香的咖啡味,”赵忠为指了指他的杯子,“看来你泡咖啡很有一手啊。”
“让阿Sir见笑了,只不过我师父比较爱喝咖啡,我就经常泡,”王森又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郭霭思,“August,没有给阿Sir们上我们这里特色的咖啡吗?”
郭霭思愣了愣,随后不满地说道:“我和你同级,也是个律师,泡咖啡的事情换别人来做吧。”
王森却说:“也是,应该让前台阿May泡的,毕竟是谁的事就应该谁干。是吧,赵Sir?”
“那你以后少泡点,”赵忠为顿了顿,“咖啡了。毕竟你师父现在只是半离婚,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忙。”
赵忠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作为徒弟的,也多帮衬着点。”
王森笑得僵硬,咬牙切齿道:“我当然会。”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