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大人,由于案发现场是一座废弃的学校,周边没有监控,所以案发时的一切细节只有被害人与被告知道。”
“但是被害人的口供是这样说的,”Roger看了一眼坐在被告席里神色恍惚的王森,清了清嗓子,“她说,当时我方被告神色慌张,一边用刀指着她,一边却又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喊着‘不要催我’、‘别吵’等字眼,她怀疑被告当时精神已经出现了问题。”
“而且,结合当天被害人的伤势来看,她是因为要夺走被告的刀才意外割伤了虎口,并非我当事人主动袭击。而最重要的是,除了这一道伤口外,被害者再无其他伤痕,所以我合理怀疑伤害被害者并不是我当事人的意愿。”
“又或者说,他当时处于一个极其割裂的精神状态,他的本体不想伤害被害者,但他不稳定的情绪又一直逼迫他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关于这一点,我恳请法官大人让我请出下面一位证人——”
“玫瑰湾最具权威的精神鉴定科主任,罗长芳教授。”
法官敲一敲法槌,高声说:“传召证人,罗教授。”
庭审整整持续了2个小时,最后法官一锤定音:“由于被害者的口供与罗教授的诊断一致认定被告王森在案发时行为异于常人,并患有严重的妄想症,完全无刑事责任能力,故本席宣判其绑架他人证明不成立。但由于该病症严重,加上之前的刑罚,被告需在精神病院疗养,待痊愈后继续执行刑罚。”
“退庭。”
王森被判患有精神疾病,宣告“退庭”后他就被狱警带了下去。离开前,他双目无神地盯着Roger,直到下楼梯,也不忘扭头去看,他的眼睛里空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但尽管这样,他还是一直盯着Roger,直到再也看不到他。
Roger的助手看到这一幕,被王森吓了一跳,一边收拾法律文书,一边心有余悸:“其实我真的不懂师父您为什么会选择帮王森辩解,之前Venus才和他打过官司,这次被害方又是Venus,这样真的不会砸了自己的口碑吗?”
Roger笑而不语,拍拍助手的肩膀后转身走出了法庭。刚到法院一楼,他们就看到一堆围堵在法院大门的记者。
他们这次的阵仗丝毫不输给之前Cecilia争家产时的盛况。等Roger彻底走到他们面前,记者们的长枪长炮再度争先恐后打起架来。
“罗大律师,听说王森真的有精神病,你们之前在同一个律所有关注到他的不对劲吗?”
“罗大律师,之前邵大律师才被王森骚扰后,这次直接被他绑架,为什么你还愿意担任王森的代表律师呢?你这样做,会不会是因为不满最近律所女性律师的风头太盛?”
“罗大律师,王森真的有精神病吗?这会不会是你和罗教授一手策划的……”
Roger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听着他们的提问,等听到这一个问题后他才不紧不慢地接过记者的话筒,“这位记者朋友,你安的这个罪名有点大。我知道我们律所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吸引了很多记者朋友的关注,在这里我先谢过大家。”
“但是,作为律师,我们肯定要凭良心做事的,法官也是基于我们提供的证据来宣判,所以大家不要有无谓的猜测。”
“至于邵大律师,我也很关心她。这次我之所以出庭做王森的辩护律师,有一部分也是和邵大律师商量好的。还是那一句,我们凭良心做事。她理解,也很支持我的工作,所以不存在分歧。”
“律所有很高的知名度,说明有更多的人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是要帮人,既然帮人,那是肯定是对方为主体。所以是男人做招牌,还是女人做招牌,有什么不一样呢?好了,我在这里再次谢谢各位的支持和关注。”
Roger说完,转身就要走。记者们见他态度友好,自然不愿意早早放他离开。一阵接一阵的热闹喧哗,在法院门口持续上演。
同样的热闹喧哗,玫瑰湾北角的卡戎球场也在上演。
时间已经步入了初冬,球场上不少年轻人还穿着短袖踢球,有的人踢到忘情时还会忍不住把唯一一件衣服也脱了,兴奋地绕场跑上整整3周。
安可意也喜欢踢足球。秦雨纤见今天有空,就早早带她来球场空置的一角踢球。安可意在下面草皮踢,她就在台阶上看,时刻注意她有没有着凉或者受伤。
安可意年纪还小,不算很会踢球,加上自己一个人踢,所以她踢一下就看秦雨纤一下,确定妈妈没走才继续玩。
秦雨纤的电话毫无预兆地响起,安可意急忙去看她,脚下的力度不觉加大。足球踢得比以往还要远。
她低头追着足球跑,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事务。直到一只平底靴子挡住足球的后路,她才停下来。
一抬头,她就看到了穿着驼色大衣的邵薇。
“Venus姐姐?”
邵薇微微蹲下身去看安可意,伸手将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绕到她的脖子上:“穿这么少,冷不冷啊?”
“不、不冷。”
安可意小心翼翼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妈妈,发现她早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还不懂秦雨纤的表情代表着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妈妈的脸色瞬间变白了。
邵薇和秦雨纤并肩坐在台阶上,看着安可意颠着足球玩。邵薇神色平静,秦雨纤则显然有些局促。
她不停搓着自己的手,像是不这样做,她就无法呼吸一样。
还是邵薇先打破的沉默,“我刚刚去百货公司逛街,路过小孩子的服装店,看到有几条漂亮的公主裙就想着买来送给可意。”
秦雨纤瞥了一眼放在她们中间的袋子,“哦、哦是吗?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你们平时都喜欢在这里踢球,就想着先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就真的碰上了。”
邵薇说着,目光一直停留在安可意的身上。反倒是秦雨纤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打了个寒颤:“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离我律所很近,我有好几次开车经过时看到的,”她补充,“不是故意打听,放心吧。”
秦雨纤的心事被邵薇轻轻拿起,整个人从惴惴不安到羞愧不已,她脸又臊又烫,最后只说了一句:“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上次……上次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都解决了。”
“我最近也有看新闻,对不起邵大律师,我只是个普通人看到那种情况肯定会害怕的,我……”
邵薇笑了笑,神色淡然:“没关系。我这次也是见事情彻底解决了,才来看看可意的。你们最近还好吗?”
“好。”一提到安可意,话匣子就自然打开了。秦雨纤神色温柔,像一汪温泉水,“像我这种之前很久没有工作的,回归社会其实不算很容易。只能多打几份工,来补贴家用。但幸好可意很听话,有时候我把她放到学校里留宿,她也不哭不闹。她现在上小学,我没有能力让她读很多特长班,她也很争气,成绩很好。”
“我真的,”她哽咽了一下,“很感激你当时帮我打官司,赢回了可意。谢谢你,邵大律师。”
见秦雨纤又要哭,邵薇也罕见地红了眼眶。她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了秦雨纤,自己则抬起头将眼泪往回倒。
“对不起,我……”
“没关系,”邵薇说,“我当初之所以帮你,也是看中了你们的母女情。你们两个相依为命,这样很好。不像我。”
秦雨纤隐隐约约猜到邵薇有故事,但她自知和邵薇不算太熟,所以没敢问下去。等了又等,就听到邵薇把话题揭过去了。
“你现在一天打几份工?”
“一天……打两份。早上在一家小吃店当服务员,晚上就到楼下的便利店当售货员。小吃店的老板对我很好,每到周四早上都给我休息半天。”
“你文凭是什么?”
“我啊,我大学没读完就嫁给了安可意的爸爸,所以只算高中学历。”
邵薇默默点了一下头,“会打字吗?”
“会,以前家里有台电脑,我时不时就上网看看娱乐新闻,和网友聊天……”秦雨纤后知后觉道,“怎么了?”
旁边的球场突然爆发一阵欢呼声,几个球员抬着一个球员往上抛,看上去是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邵薇看着他们,嘴角翘了翘。
“你看了新闻也知道我的助手进了精神病院,现在有点缺人手。因为之前的事情,我也不好再请男助手,所以想看看你有没有兴趣……”
“有!当然有,但是我能做什么?我又不会法律知识。”
“那些可以慢慢学,现在最主要的工作是校对文件,打打合同。如果你没问题的话,明天可以来我律所看看。”
秦雨纤下意识整理了一下头发,“没问题没问题。那我下午就回去和老板谈谈,谢谢你啊邵大律师,你对我们这样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秦雨纤见邵薇这么善良,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我知道你这样做,都是因为可意。我能看出来,你很喜欢可意。”
邵薇微微一笑,“我很喜欢你们在一起的样子。”
“是因为……算了,你这么喜欢可意,想不想当可意的干妈?”
秦雨纤问得很轻,但邵薇还是被烫了一下。她愣了愣,随后又看向秦雨纤:“干妈?”
“嗯,你要是愿意,你就是可意的干妈。我们两个一起把女儿带好,你觉得呢?”
邵薇感觉很奇异,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眶湿润润的,“我……”
她想要答应,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断了她们之间的对话。邵薇看了看来电的名字,皱着眉走到稍远的地方接听。
“喂?”
“阿薇,你阿婶走了。最近有不少越洋电话一直在联系我,你阿婶走了,我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了。我现在准备坐飞机回来,这一切都是我作的孽,我要回来说清楚。”
“喂,你在说什……”
“么”字还没落下,电话已经被挂断。
邵薇恍惚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何振华,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安可意踢球的笑声还回荡在她的耳边,她淡漠地想,这一切终究只是黄粱一梦。
回到台阶上,秦雨纤还用询问的眉眼看她,但她也已经看不清了。
“不想,”她说,“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说完,邵薇提起自己的手提包,径直越过安可意,往自己的车子走去,只是每一步都走得比来时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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