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后,许丁煜终于拖着行李回到了家。
以及萧奉轩。
萧奉轩看着面前盖了三层的小洋房,问道:“这是你家?”从外观上看,这座房子已经染上了历史的痕迹,外墙已经有些脱落,院子里的养的植株已经顺着墙根爬上了二楼的阳台。
院子里大大小小的用竹编编成的背篓聚在一处,旁边还有些许半成品。
许丁煜将双手拢到嘴前,冲着楼上大喊:“韦春兰!我回来了!”
接着,许丁煜随手把行李放到门口,就着他最熟悉不过的摇椅上,直接一屁股坐下,椅子便被许丁煜震得荡了几下,他轻阖双眼,忽然想起来刚刚还没有回答萧奉轩的问题,“对,所以等会儿我妈问你的时候,你就说你是我的学长,暑假来这里调研的,所以要借助我们家一段时间。”
“好。”萧奉轩简洁利落地回答道。
许丁煜上下打量了一阵换上T恤牛仔裤的萧奉轩。
这是从许丁煜行李箱里掏出来的衣服,穿在萧奉轩的身上看起来还是有些小了。
如果捯饬一下,确实是个帅哥。
只不过是个有病的帅哥,不然为什么带他去理发店的时候还冲人家tony大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最后还是拗不过萧奉轩,只能让萧奉轩顶着这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带回了家。
说起来,许丁煜原本是想找个地方,骗萧奉轩在那里等他,自己偷溜回来。
结果萧奉轩居然不是个傻的,正正好好地就在奶茶店里抓住了准备离去的许丁煜。
为了让许丁煜收留他,萧奉轩甚至把身上所有之前的东西都押给了他,从前许丁煜也跟着外祖父学到了不少鉴宝的知识,许丁煜面对金钱的诱惑,还是答应了萧奉轩。
但是许丁煜还是不太放心,在临走之前还是去警局备了案,一来以防萧奉轩心有不轨,二来万一真有寻人启事要寻这个半傻的富二代,到时候为表感谢收留反而给的赏金更多呢?
许丁煜满面笑容地盯着眼前的摇钱树。
萧奉轩被许丁煜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舒服,别开了眼睛。
许丁煜一拍脑袋,这才意识到摇钱树还站着,没有位置坐呢!
“诶呀,来来来,你坐你坐。”许丁煜赶忙起身,将萧奉轩请到摇椅上,自己走到廊下拿了一张红色塑胶凳和一把蒲扇,坐在萧奉轩身边殷切地扇起了扇子。
而萧奉轩对许丁煜的伺候也不以为怪,极其自然地躺在椅子上,隐隐还能看到他微扬起的头:“还算有心。”
“......是是是。”许丁煜腹诽,还真当自己皇帝了。
萧奉轩一路上都在说自己是南朝的皇帝,自己是他的皇后,自己的爷爷是他的太师,甚至还当众叫司机车夫,问人家什么时候到。
他许丁煜脸皮再怎么厚也遭不住三番五次地丢人啊。
“那个......陛下,”许丁煜友善地纠正道,“咱们这儿,讲话不这样的哈,我就是我,车夫就是司机......”
还未说完,许丁煜听到二楼趿着拖鞋吧嗒吧嗒的声音,很急促。
许丁煜几乎下意识地离开塑胶凳,立马离塑胶凳好几米远。
萧奉轩疑惑地看着许丁煜的举动,许丁煜这才反应过来摇椅上还坐着一个人,大喊:“不要!”不一会儿,一盆凉水如许丁煜那般预料地那样,像一场瓢泼大雨的,正中地,落在了萧奉轩的脑袋上。
“翅膀硬了啊,现在才回来?”一个衣着还算鲜亮的中年女人,持着一盆刚泼完水的红色脸盆,朗声骂道,“再不回来你就去村头跟你表哥当流氓去......”
“妈......”许丁煜木木地看着韦春兰。
看着站在树荫下,浑身干爽的儿子,韦春兰不禁一震,站在那里的是许丁煜,那刚刚被她泼的人是谁?!
被浇得像是落汤鸡一般的萧奉轩,岔着腿,拖着身上的水,抹了一把脸,低声骂道:“岂有此理......”
*
“这真是你同学?”韦春兰看着秀发飘飘的萧奉轩,疑惑地问着儿子。
他儿子什么时候交了这么个怪同学了?
“那.......当然了。”许丁煜心虚地给萧奉轩眼神示意。
萧奉轩压了压方才因韦春兰的无礼而升起的怒火,抿了抿唇:“......阿姨好。”
“诶......”韦春兰也只得应道。
三人站在院子尴尬地面面相觑,都在等对方说话。
最后还是许丁煜看不下去了:“给人道歉啊妈,”他用胳膊肘捅了捅韦春兰,小声道,“刚刚你还给人泼了盆水呢......”
提起这件事,韦春兰登时冒了火:“你这臭小子你还说!”韦春兰将要转身,脚步像加了螺旋桨似得飞快,一边喃喃道,“让你早些回来割稻谷,你还这个点回来,你看看你染的这什么白头......”
这个转身的动作许丁煜太熟悉了,韦春兰这是要回屋拿扫帚。
不是扫地。
是要将他扫地出门!
许丁煜当即应激般地转身逃跑,突然想起来萧奉轩还站在原地,又不得不回头拉起萧奉轩一起逃亡。
刚跑到大道上,韦春兰果然抓着扫帚,站在大门前指着许丁煜:“你回来!”
“妈,实话跟您说吧,我没染白发......”许丁煜喊道,“我染的是黄毛!”
“你这臭小子——”韦春兰的怒火成功地被许丁煜点燃了。
“我去帮外公干活啦!——”许丁煜不要命似得拽着萧奉轩跑,“快跑啊,不然被追上来就完了!”
“哦。”萧奉轩像个听话的木偶地跟着许丁煜跑,直到跑到一个破烂的大仓库这才停了下来。
“你......还好吧?”
许丁煜斜睨了一眼萧奉轩,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说道:“助人为乐还要被扫帚打,我真服了......”许丁煜摆摆手,“没事,就这点距离,还不够哥哥做开胃菜的,小case。”许丁煜逞强地冲萧奉轩眨了眨眼。
萧奉轩愣了愣,说实话,他还未见过跑得如此拼命的许丁煜,这是一个与深宫里完全不一样的许丁煜。
他记得第一次见他未来的皇后的时候,也是这般活泼好动,甚至习惯分毫不差,还天天在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可再怎么样,他萧奉轩也早已有心仪之人,这个皇后不过是母亲和太师联手塞给他的东西。
在萧奉轩多次冷落他之后,他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而在许家下狱后,在深宫里本就沉默寡言的皇后就变得更闷闷不乐了。
他们一样,却又不太一样。
许丁煜的脖颈上只是微微发了汗,他随手擦了一擦,就走到那个破仓库前掏出钥匙准备开锁。
卷帘只开到一半,许丁煜就憋红了脸,看着无动于衷的萧奉轩骂道:“杵在那儿当电线杆呐?还不过来帮忙!”
萧奉轩双手抱臂,说道:“这事难道不是交给下人做吗?”
......
许丁煜低低骂了一句“草”,于是深吸一口气,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将这卷帘门抬了起来,卷帘门扬起来的尘埃让萧奉轩被呛得咳了两下,许丁煜翻了一个白眼给萧奉轩。
这是一个宽敞但破旧的仓库,窗户的玻璃被人砸碎了只能拿着过期报纸粘上去掩了一下,映入眼帘的荒废了的器械和成了山的杂物堆在一旁,杂物的旁边是堆积的却发了霉的竹子。
许丁煜走到仓库的一角开始翻起了什么东西:“我们家历代都是做芒编的,到了我爸这一代就是开竹编厂的,生意好的那几年我爸还和人合伙开了公司,公司越做越大,业务也越来越多,这个核心业务就被丢了一边,以至于后面08年的金融危机......诶,金融危机你知道吧?”
萧奉轩一脸茫然地听着许丁煜给他灌输的陌生词汇。
许丁煜撇撇嘴:“算了,反正就是被人坑了,钱没捞回来,公司破产,我爸在去讨债的路上被车撞了,人没挺过来。我爸走后,先前住的大房子被收走了,我妈就只能带着我回到外公家,靠着先前攒的积蓄把我拉扯大的......”
“那这些你也会吗?”萧奉轩指着一个发了霉的篓子,问道。
“怎么不会?哥们信手拈来好吧?”许丁煜又犹豫了一下,“不过这玩意儿会也没用,现在哪家公司会要一个只会编篓子的大学生?在小地方里用来养家糊口都能凑活得过去。”
许丁煜找到了两把镰刀,将其中一把丢给萧奉轩:“所以我家不仅不存在下人,还欠着巨款,在我们家只能是多劳多得,萧少爷您要是想过的舒服的话就上别家,出村右拐就是。”
萧奉轩道:“既然欠钱了那便还了就是。”
“还着啊,这不准备去还吗?”许丁煜摇了摇手里的镰刀,“砍甘蔗啊。”
“非也,”萧奉轩摇头,“朕是说为何不东山再起?若是依靠这分毫不挣的作物何时才能还的清债?”
许丁煜听出了萧奉轩的弦外之音,和韦春兰曾经的意思一样,重新想办法把竹编厂搞起来,许丁煜瘪嘴:“我有自己的人生目标,我凭什么要因为这个破厂子而让我后半生都搭在这?我是疯了吧?”
“什么目标?”
提到这,许丁煜眼神躲躲闪闪的:“管我呢,做什么都好,让我管这个烂摊子想都别想了,走了,砍甘蔗去,晚了我外公骂人的。”许丁煜推搡着萧奉轩往外走,刚刚因为大门开出的一小条缝隙而有些许阳光进来的仓库,顿时又陷入了黑暗。
*
“外公——我来了!”许丁煜摇着镰刀,大摇大摆地冲着一片茂密的甘蔗林里喊着。
不多时,甘蔗林后响起窸窸窣窣的林声,接着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最先传了出来:“谁来了?”
这时,萧奉轩的心脏顿时被一个什么东西揪起来,这个声音实在是让萧奉轩无比熟悉,以致于每每听到他都会下意识地身体一僵:“太傅......”
那个声音的主人终于走了出来,原已变得模糊的音容在此刻又变得锐利了起来,一个挽着裤管的老汉提着一把镰刀走了出来,视线最先投在身边的许丁煜身上,那张终年眉头皱成一团的脸终于舒展了一点:“阿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嘻嘻......”许丁煜挠了挠头。
那顶耀眼的白毛还是被韦林发现了,刚舒展下去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也不管手上的泥土,一把揪着骂道:“你染的是什么东西?难道你要学你那不成器的表哥吗?”
伴随着一声惨叫,许丁煜抓着韦林的手求饶道:“痛痛痛......别揪了外公,这有外人有外人......”
韦林这才注意到萧奉轩的存在,松开了手,低声道:“回去让你妈教训你,”又上下扫视了一眼长发飘飘的萧奉轩,“这是你同学?”
萧奉轩正要行揖,被许丁煜拦住了:“这我学长,下乡考察的,顺便帮我们家收收作物,不然没个帮手......”
“真的?”韦林眉头皱的更深了,“这手细皮嫩肉的能干吗?”
“能的能的,诶呀,您不也是教书的吗?您都能干了大学生怎么就不信了,是吧?”许丁煜插科打诨道,还不忘给萧奉轩使眼色。
“呃......嗯。”萧奉轩应道。
韦林凝视着萧奉轩半晌不说话。
“诶呀,我都来帮您了,您回去在我妈面前就帮我说点好话吧,我只是染了个头,又不是真成混混了。”许丁煜央求道。
韦林碍不过许丁煜的撒娇,还是叹了一口气:“行了行了,不添乱就好了。”韦林不再把眼神放在萧奉轩身上,转头回去继续干自己的活了。
不得不说,到现在他还是会惧怕这个眼神。
在萧奉轩年幼的时候,太后就将牙牙学语的他交给了韦太傅,是韦太傅将诗词歌赋,人生哲理,治国策略教予了他,他的太傅韦林,是朝中把持了两朝大权的首辅,同时也是他和许丁煜之间悲剧的罪魁祸首。
在韦太傅还未将自己远在京城之外的外孙召回之前,萧奉轩曾将韦太傅视作天,他认为自己南朝的江山不能少了韦太傅。
可错就错在了他和太后一意孤行地将许丁煜许配给了他,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直到那时,他才明白这个手把手教他识字的韦林是个狡猾敛财的佞臣,为了自己的家族,为了将手中的权利把持得更稳,不惜牺牲自己外孙的幸福。
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朝政几乎有一半都要姓韦了,他一度不知道朝臣只听内阁令,而无视天子诏。
至此,他必须要除掉韦家这棵盘踞在朝中已久的大树......
“喂!”一把镰刀在萧奉轩眼前来回晃动,是许丁煜在喊他,“干活了,想什么呢?”
“没......”萧奉轩摇摇头,望着这片一望无际的甘蔗林,这时意识到了什么,萧奉轩有些怀疑地问道,“这要全部砍完?”
“嗯。”
“我们三个?”
“对啊。”
萧奉轩倒抽一口凉气:“等等,这有多少亩?”
“呃......”许丁煜仔细地回想了一下,答道,“二十亩好像。”
萧奉轩看着这火辣辣的天气,若是他算的时节不错,此时正好是夏至前后的日子。
二十亩......
“诶呀别算了,就一个星期的事,”许丁煜打断道,“砍完还有二十亩的稻要割,这点太阳晒不死人!”
“朕不割。”萧奉轩甩下镰刀,臭着脸说道。
“怎么?”许丁煜叉着腰问,“真把自己当皇帝啦?”
“朕从未干过这等粗活。”萧奉轩抱臂道。
许丁煜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想到了什么,又笑嘻嘻地说:“行啊,不干就不干,我还以为你浑身的肌肉不是白练的,原来只是花架子......”
“哐嗤”还未等许丁煜说完,萧奉轩已经提起了镰刀,挽起了裤管将要下地。
许丁煜心里嗤笑道,男人嘛,果然都是激不得的......
可还未下到地里,许丁煜就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布帛撕裂的声音。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这么久都不过来?”韦林又返了回来问道,“你们在......”
他看到呆滞的许丁煜和僵在原地的萧奉轩。
以及穿在萧奉轩身上,但是裂了个大口的牛仔裤的线头在风中凌乱......
——
小剧场:
许丁煜骑着cg125刚出村,准备走上城际公路。
在即将拐到下一个转弯的时候,好几辆被翘着车头的电动车从许丁煜跟前飞过,车上的男生头发染得比许丁煜还要花里胡哨,其中一个看到被他们吓了熄火的许丁煜又调笑似的朝他吹了几个口哨。
萧奉轩:“为何他们的铁马与你的不一样?”
许丁煜满脸黑线地看着那几个青年飞走,嘴硬地解释道:“就这些伎俩谁不会啊?咱们才不学他,安全第一哈......”
(其实是三好学生许丁煜自己根本学不会)
突然想起来上一篇文有好多错字还欠着两章番外哈哈哈哈哈哈(疑似精神状态良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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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再遇故人(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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