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夏天夜里的乡村相比较白日清凉了许多,但还是会让人感到些许燥热。
萧奉轩躺在床上,窗外池塘里青蛙在呱呱作响,但好在蟋蟀的声响没有那么让人心烦,在静谧的夜里,萧奉轩想到了从前许多事。
甚至一些曾经自己从未思虑过的细节在这时候一一变得清晰了起来。
在第一次遇见许丁煜的时候,许丁煜像是和他相识了似的,几乎知道他的习性,他还曾不止一次地提过“电脑”“奶茶”“手机”等等这些在南朝从未听闻过的东西,当时他只当是许丁煜胡言乱语。
而现在萧奉轩遇到的东西正和他说的物件正一一对上了名号。
更凑巧的是,所有关于现在的许丁煜的事物任务都和前世的许丁煜一模一样。
萧奉轩现在脑子里有一个疯狂的想法,若是他都可以来到这个世界,那么许丁煜会不会在某日也会像他那样到南朝遇见那时候的自己?
萧奉轩在夜里又掏出了那枚玉璜,他反复地摩挲了这对完整的玉璜,从来都是掌控他人生死的萧奉轩现在也感到了迷茫。
这个世界他如今只摸到了冰山一角,还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还暂时不确定,如今确实只能暂时依靠许丁煜。
这时,萧奉轩突然看到天花板上出现一个诡异的鬼影,那个鬼影的脸居然和许丁煜的脸长得八分像,只不过更加瘦削,连已经不是病态的白,而是青白的样子,他的双眼正空洞洞地盯着自己。
萧奉轩只当是自己夜里太过疲乏,便索性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数了几秒后,他依旧有些不放心地又睁开了左眼。
那双空洞洞地眼睛依旧在盯着自己,似乎要把他盯穿个洞才罢休。
而被这么盯得如坐针毡、如鲠在喉的萧奉轩长舒了一口气,抱着自己的被子,淡定地敲响了许丁煜的房间门。
头已经睡成了鸡窝头的许丁煜微眯着双眼打开了房门,有些愠怒道:“你要成仙吗陛下?”
萧奉轩像是直接来通知他似的,理直气壮道:“我要在你这里睡。”
“有病。”“砰”地一声,许丁煜冷漠无情地阖上了房间门。
萧奉轩仍旧不死心地敲着许丁煜的门。
“你为什么非要来找我睡?”
“......那间屋子有晦气。”萧奉轩诚实回答道。
“神经。”
过了片刻,实在经不住萧奉轩骚扰的许丁煜还是开了门,亲自去了萧奉轩的房间转了一圈,又照着他的说法,关上灯,躺在他刚刚躺着的地方盯着天花板。
可过了许久,那个萧奉轩描述的鬼并没有出现在天花板上。
萧奉轩半信半疑地又让许丁煜回了房间,自己又继续躺了下来。
可没过多久,那个鬼影再次如约而至。
*
“好了,你的狗窝铺好了,爸爸我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电量已经告急了的许丁煜终于在帮萧奉轩铺好地铺后,倒头将要睡下去。
睡在许丁煜身边果然就再也没见到那个鬼影了,但随之接踵而来的是床铺的问题。
许丁煜随便找了张席子便让萧奉轩直接躺了上去。
这和睡地板有什么区别?!
而作为皇帝的他怎么可以睡地上!
“起来,朕要睡床!”萧奉轩晃了晃许丁煜的肩膀。
许丁煜哼哼两下便不再理会,腿上胡乱地卷着被褥,规律又绵长的呼吸声告诉萧奉轩,许丁煜已经见到了周公。
果然到现在睡觉的陋习还是这样!
“可恶!”萧奉轩推了推许丁煜,自己便霸道地躺上了床。
随后半晌,萧奉轩似是才想起什么,把许丁煜脚上的被褥又拾了起来,盖在了许丁煜的身上。
*
“方才早膳也不见你吃几口,是有什么心事吗?”萧奉轩坐上了许丁煜的后座,拍拍肩膀问道。
许丁煜像是触电似的跳了起来:“啊!别碰我!”
他脏了,
他不干净了。
居然背着温童和一个只认识一天的男人抱着睡了一个晚上。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最先醒来许丁煜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萧奉轩的大脸,而后他才意识到许丁煜就这么大喇喇地抱着萧奉轩睡了一个晚上,连嘴唇都贴在对方的额头上。
他都还没有和温童抱过!
温童虽然是许丁煜的初中同学兼大学同学,也算半个竹马,但两人的关系却并非像他的死党宁涛那样可以从小好到大的程度。
原因是因为温童是他心底秘而不宣的白月光。
而这件事,也只有宁涛一个人知道。
现在这个穿着自己裤头的萧奉轩不仅抢走了他和温童第一次卧床的机会,甚至连亲吻拥抱的机会都给他抢走了。
那么他保持了二十二年的贞洁算什么!
“许丁煜,你外公喊你了。”萧奉轩在身后幽幽地提醒道。
许丁煜这才回过神来,发现韦林正严肃地拎着镰刀看着他,韦春兰在旁边唠叨道:“你这臭小子昨晚又熬夜了吧?都说了让你少玩点手机......”
“我哪有玩手机......”许丁煜委屈巴巴地小声嘀咕道,明明是有人在骚扰他。
许丁煜拧了拧手上的油门,搭着萧奉轩,跟着韦林一块下地了。
*
下地对萧奉轩这个一出生就是锦衣玉食的皇帝来说实在是难如上青天,许丁煜还要一便手把手教他怎么一手抓着作物,一手割着甘蔗。最后忙活了一早上,发现还没有平时砍的多。
算了,至少多了个帮手,而上手也只是时间问题。
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许丁煜就靠在田边休息,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原先萧奉轩还因为湿粘的泥土而感到嫌弃,直到白净的脸上沾上第一把泥土的时候,就再也不管好赖,埋头就是砍。
此时的萧奉轩迎着乡间的微风,碎发被微微地带了起来,因为终于能从中歇一口气而感到欢欣,毫不顾忌地也同许丁煜一样,脱了力似的靠在田边喝起了水。
但到底还是要面子,萧奉轩喝水的时候像是在品茗般,文雅地抿了一小口白开水。
“切,”把这一切行为看在眼里的许丁煜不免嗤笑了,“一看就是活儿干少了。”
“粗鄙......”萧奉轩想了一会儿,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难道每年都要这么干吗?”
“当然了,我们家又没钱买机器,请工人,”许丁煜数着为数不多的家庭成员,“家里三个壮丁,我舅去赌钱了成天也不见个人影,我表哥拿着肯定拿着我给的钱去把妹了,那不就是剩下我一个壮丁了吗?”
已经把早上发生的尴尬忘记了的许丁煜就这么自然地揽上了萧奉轩的肩膀:“今年不一样了,多了你这么一位壮丁,也算我当初明智,没把你真的丢在汽车站。”
......
原来当时许丁煜是真的想把他丢在那儿!
“放开。”萧奉轩侧了侧肩膀,有些愠怒地说道。
“诶,你这人,怎么动不动就生气啊......”许丁煜嘀咕道。
这时,萧奉轩看到韦林从甘蔗林走了出来,但是并没有朝他们走了过来,反而朝着反方向离去,去到了一个用木头和稻草简单搭成的小凉亭。
刚刚他们在忙活的时候,一个穿着汗衫背心的老头推着二八大杠路过田间,朝韦林喊了一声,韦林也应了一声。
萧奉轩好奇地问道:“你外公这是要去作甚?”
许丁煜只瞥了一眼,便道:“他这是下象棋去了。”许丁煜的外公和隔壁邻居的张太公经常在那个亭子下棋,但为了不耽误农时,经常下着下着人就跑了,所以为了两边都不耽误,在卡住棋局的时候,秉着诚信的原则,那一方可以先行干农活,等到走出那步棋的时候,另一方会看看天时再回来下第二步。
“你怎么不去?”萧奉轩问道。
“我?”许丁煜指了指自己,然后摆了摆手,“算了吧,我打不过,还是五子棋适合我。”
韦太傅曾经也教过萧奉轩不少棋艺,包括象棋。
他甚至有些忘了最后一次和太傅下棋是什么时候了。
噢,是了。
在他们决裂的前夜。
那天细雨绵绵,已经和许丁煜成亲了一年的萧奉轩,在和他人已经筹划好如何将韦太傅剔除内阁并下罪于他的时候,韦太傅来到了他的书房里。
在韦太傅将要呈报完最后一件事的时候,萧奉轩突然抬起了头,问道:“太傅好久没有和朕下棋了,要和朕下一盘吗?”
韦太傅没有拒绝年轻的皇帝,但嘴上还是说了:“陛下切勿玩物丧志,国家政事才是陛下......”
“朕知晓。”又是这种语气,明明他也知事理了,却总是用这副教训人的语气来同他说话。
随后韦太傅又问起了自己的皇后:“阿煜在宫里可还好?”
萧奉轩捏着黑子的手微微一滞,他已经有一个月没去看许丁煜了,只听下人说皇后好像没有在刚开始入宫时候的那般好动多话了,但萧奉轩还是说道:“皇后这几日还不算闹腾,想是开始守规矩了。”
听到许丁煜在宫里还算过得不错,韦太傅成日蹙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那就好,也是怪老臣教育无方,可老臣的外孙就这一个,因而就纵着他了一些,陛下莫要嫌怪。”
韦太傅顿了顿,“不过,从前他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也曾教过规矩,但是教规矩的嬷嬷好像不知轻重,让阿煜在数九寒冬的天气泡凉水,后面也是老臣糊涂,竟不知那是宫里来的嬷嬷,竟将她拖出去仗杀了。”
萧奉轩桌下的拳头紧紧地攥紧了一团,掩下冰冷的眸子,这是在向他示威吗?还是在向他旁敲侧击,说他其实知道自己对许丁煜不好?
但萧奉轩面无波澜地说着:“是太傅爱子急切,朕能体谅。”
韦太傅摇摇头:“不,陛下还不明白,真正将所爱之人放心上的时候,当他遇到了危险,做的这些事情几乎是无法用这里思虑的。”韦太傅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萧奉轩微怔,答案已经揭开了一半。
窗外的夜雨在沙沙作响,混着泥土清新的味道跟着玲玲作响的风铃飘了进来,韦太傅看着才过了一半的棋局,收起了手:“好了,夜也深了,老臣年纪大了也熬不动了,此局先到这吧,下回再来,陛下也早些歇息吧。”
直到韦太傅阖上门了,萧奉轩还未从方才的谈话中抽出神来。
对萧奉轩来说,许丁煜只要做好那个花瓶就好了,至于所爱之人,他另有别人。
.......
“有没有什么工作既把钱给你,又给你干活的?”许丁煜又在叽叽喳喳地天马行空了。
既给钱,又干活?
萧奉轩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诶,你说说看,要是真有的话我.....呸!”许丁煜还未说完,萧奉轩就蹭地撑起身子踩上了土地,扬起来的土不小心灌进了许丁煜的嘴里,“你去哪儿?”
“去会会你外公,”萧奉轩回过头问道,“你去吗?”
“我不去。”许丁煜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他不想萧奉轩输了之后,外公又心血来潮地抓他斗第二局,然后再数落他最近老是爱偷懒贪玩。
*
韦林正对着一个僵持的局面一筹莫展,萧奉轩上前看了一会儿,便先行拿起了“象”,成功地吃掉了对方一子,韦林顿感茅塞顿开,当他仰起头看着来人的时候,却发现是这两天跟在许丁煜身边的小子,问道:“你也会下棋?”
“略懂,但愿请教一二。”
在来回几个回合之后,局势逐渐开始分出上下风。
“没想到你这小子还真的会下棋。”韦林称赞道。
萧奉轩微怔,淡淡一笑:“太傅.......”话一出口,迎着韦林的眼神,萧奉轩又改了口风,“过誉了,我也只是学了一些皮毛,方才那局也是我侥幸。”
韦林也没有接他的话:“怎么阿宝从没跟我说他有你这么一个朋友?若是早知道的话我也不至于一直跟隔壁的老张磋磨这么久。”
萧奉轩也应对自如道:“他课业也繁忙,我们平时在校都是点头之交。”萧奉轩在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起就一直询问着许丁煜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据他所知,这个世界的学堂是叫做学校。
“嗯.......”这个解释到也让韦林满意。
接着,萧奉轩假装环顾了一周,突然问道:“为何这地方能见到像许丁煜那般大的男子不多?”
“诶呀,现在的人嘛,想发展的,有志气的,都想着往外走,往外走不成的也不愿回到乡下,现在从阿宝这个岁数往后的十多岁的,包括在镇上的小孩儿,谁还分得清水稻和小麦?”韦林摇摇头道。
萧奉轩问:“那您还留在是何缘故?”
韦林愣了一愣,抬起头望着远处的青山,细密地皱纹密布在眼周,叹了一口气:“舍不得啊,跟这个地打交道了五六十年了,哪能说断就断?”
他们世世代代都在这里,对土地也有了深厚的感情,但是对于日新月异的城市化,他们依旧赶不上,只能回到村庄做那个守村人。
韦林说着:“但是我也不想让这个村子真的就被人遗忘,它总该有自己被世人珍视的价值吧......”接着又看了一眼萧奉轩,“阿宝说你是来考察的,你可以多多考察考察,我们村有很多可以挖掘的东西,你看像是我们的方言,最是接近古音了,还有那个手工艺芒编......”
“我知道。”
似是找到了一个可靠的人,韦林也放心了下来:“那好,至少以后我们村子没了的时候还有文献可考呢......”
“不会的......”
键盘有些坏了,有些段落会多出一些奇怪的标点符号或者字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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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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