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气并不是指你无所畏惧,而是指你面对恐惧时,不让它阻碍你前进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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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北斯利维达,堪培城。
奥尔德里奇子爵府邸今夜灯火通明,这是一场有关世俗贵族的社交盛宴。
八月底的风带来凉爽的秋意,吹拂过觥筹交错的宴会大厅,城内有头有脸的贵族老钱们都来到了这场应酬中,从楼顶往下看,金辉灯火下的,是一张张微笑着的,似乎毫无破绽的脸。
人头攒动,一楼的宴会大厅内挤满了盛装出席着的男女老少,谈论着今年的收成,谈论着贵族之间的利益交换。
埃德温.奥尔德里奇隐藏在二楼无光的角落,他透过密密麻麻的立柱与浮雕,看到自己父母——奥尔德里奇子爵夫妇都在与堪培城主微笑交谈。
周围围了一圈本地大小贵族,仆人们躬身端着果盘饮品,在一旁随身侍候着。家里的管家也在大厅内指挥着佣人,神色匆匆,似乎仍有某些安排不到位的事项。
机会只在今晚。
埃德温意识到父母管家一时半会都不会注意到他的行踪,家里的仆人也都不会对他的行为置喙,虽然有着父母下发的严禁私自出行的谕令,但是埃德温丝毫不在意那些。
三天之后就是阿斯莱德开学的日子了,他必须在今晚溜出家门,去到西泽尔城。
他偷偷绕过走廊里端着各色餐盘与食物的佣人们,打开锁,回到自己的房间内。
一个硕大的皮质行李箱已摊开平整摆放在了卧室的地板上,埃德温蹲下,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自己细细碎碎平时积攒下来的零花钱,几套不显眼的换洗衣物,一些带给朋友们的小零食,不大不小零七碎八的东西堆得满满当当。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东西。
埃德温脱下自己身上精致又华贵的礼服,换上了一件朴素的侍从三件套。他珍而重之的将阿斯莱德的校徽别在自己胸口,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坚定的神色。
随着一丝丝细微的魔力从徽章中涌出,埃德温的面部如同水波般开始波动、改变,约莫一分钟之后,刚才的金发俊俏青年顺利变成了一副泯然大众的平凡长相。
”现在我就是格里弗尔家族的侍从了。”
埃德温走到镜子前,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变化。不枉他上学期找到康纳老师,累死累活学下了这门变形术,如今这份努力即将获得它应有的成果。
徽章中储存的魔力能够支持这个咒语一个小时。事不宜迟,埃德温拿起箱子,低头缩背,趁没人注意偷偷绕过走廊,溜进了侍者后厅,他的同伙——自己的发小,格里弗尔家的次子在这里等着他。
“我说,这玫瑰露一点也不甜!我的头现在非常晕,我需要回家!”
“我的佣人呢,我需要紧急终止社交活动,我实在是太想念我的软榻了!”
褐发的艾诺森发出了刁蛮的贵族腔,他对着奥尔德里奇家的仆人肆意抱怨着餐点的口味,并且大肆撒泼,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在看到那个提着行李箱的身影鬼鬼祟祟进入后厅后,他眼神一亮,接着咳了咳,又开始拿腔作势:
“我的侍从来了,我现在就需要回去!你们等会跟我父亲通报一声,我先回去休息了!”
他顺势走向穿着格里弗尔侍从服饰的埃德温,演出了一副精疲力尽摇摇欲坠的模样,埃德温扶住他,二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周围奥尔德里奇家的侍从都对这位少爷有些束手无策,他们很清楚眼前的贵族是自家少爷的朋友,此时也不好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身高相仿的身影“搀扶”着出了后厅。
直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跑来,刚刚的两人已经走远了。
“艾诺森少爷呢,他身体如何了?老爷让我带他去休息室,之后还有一场少爷与他的社交会面。”
赶来的是刚才还在前厅安排各项事宜的管家,他跑动一番有些气喘,眉毛紧紧锁皱着。
“艾诺森少爷刚才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回去了……”仆人战战兢兢的对着气势全开的管家报告。
“走了?”管家有些疑惑的眯了眯眼,随即想起了什么,又问:“他是一个人走的吗?”
“不,好像是跟自己的侍从一起……”
奇了怪了,自己刚刚并没有看到格里弗尔家的侍从跟着这小少爷进后厅,今天进场内的其他家族侍从也基本在前厅话事人身边服务,除非是……
……!
糟了!
管家想到了某个极有可能的可能性,他此时气压更低,仆人还想补充什么,却只看到他飞速跑远的背影。
管家陪伴埃德温十数年,他太清楚此前与父母关于学校事宜争辩的少爷此时有多么躁动,现在,精明的管家多兰克,以与他年龄极为不相符的速度奔向宅邸三楼——
多兰克在内心祈求,只是他已经有了一个可以定论的猜想。
他祈求自己的预感是错误的,也许他家的少爷仍然安安分分,妥协的穿着礼服,在卧室中为下一场的社交会面整装待发。
直到他轻松打开埃德温的房门,看到敞开的衣柜,稍显凌乱的书桌,以及一封被摆放在显眼位置的书信宣言——
【我回阿斯莱德了,勿念】
“埃德温少爷!!!!!”
声音响彻云霄,中气十足。
这也预示着,今夜的奥尔德里奇府邸注定彻夜无眠。
而另一边。
此时的少爷埃德温已经坐上了好友的马车。车厢内一晃一晃,燃油灯罩被举放在埃德温面前。
“这简直是太神奇了,埃德温,我甚至完全认不出你!”
艾诺森惊叹的看着好友的伪装,忍不住上手摸了摸,等感受到那与他实际所看到的不一样的手感时,他还是忍不住感叹:
“看来你在那个学校里是真学到了东西,我还以为你是想逃避责任,随便胡诹了个借口跑去西泽尔城度假了!”
埃德温无奈一笑,他拍了拍艾诺森到处乱戳的手:“我看着真的有那么不务正业吗,我明明跟你说过我在学校的经历!”
“哎呀,我以为是你编的!”艾诺森大声嚷嚷。“要不是你现在活生生的变成了另一副样貌,我还真的不会相信,世界上居然真有魔法这东西存在!”
“现在你知道了。”
埃德温耸耸肩,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机械表,估算到自己的出逃应该已经被发现。
不过此时自己距离车站已经不算太远,埃德温紧紧绷住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
二人打打闹闹。
马车车速很快,不出二十分钟就到了堪培城北面的车站。埃德温提着箱子,用一层厚重的黑色围巾裹住自己的头,鬼鬼祟祟地下了车。
艾诺森看着自己虽然有些狼狈,但是精神熠熠两眼冒光的朋友,还是忍不住叮嘱两句:“注意安全,埃德温。我虽然支持你去学习魔法,但还是请你务必以自身为重。”
“不要冒险。”
一句很轻的嘱托,真情流露。
掀起的幕帘隔着两个对视的青年,他们仿佛从一条河流变成两个走向不同的分支,在月光与马车内泾渭分明。
“我知道的,艾诺森。”埃德温认真地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的友人真挚的关心之情,“家里那边我也留书信解释了,他们不会把事情怪罪到你头上。”
“我怎么会怕那个!你可是我发小!”
埃德温真心的笑了笑,随即听到列车轰鸣,前往西泽尔城郊的列车即将进站。
时间刚刚好。
他在上车前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朋友,褐色头发的青年拉开马车幕帘,在堪培城的夜风里朝他大力挥手。
夜风温柔。
一切似乎走向最好的情节。
直到登上火车,周围风景一点点的,在轰鸣的蒸汽响声里后退,速度不快。埃德温还能够看到马车上那挥手的人影。
再远一点,还能看到闪着灯火的站台。人声鼎沸,风带着他们渐渐后退。
数十分钟之后,很多东西都远去了,直到堪培城也渐渐化成地平线外逐渐熄灭的一点。
埃德温看着这自己生长十数年的,远去的土与城。
他感受到了某些东西,难以言明,但又无处不在。此时正时时刻刻缠绕在他的心房,酸涩纠结又带有甘甜的希望。
月夜漫长。
这是他往后人生中都无法忘却的,
青年时光里最肆意的一场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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