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蕭映雪來說,盡管10月4號是她的生日,但她從不覺得有什麼值得期待的。
從小家裡就教育她,她的生日就是母親的受難日,所以她不應該過生日,而是應該在那天感恩父母;等稍微長大一些了,生日這個日子就變得和普通的一天沒有區別,不是在學習,就是在工作中度過。
而現在,蕭映雪很清楚,這是她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後一次有人陪她過生日了。
蕭映雪忽然很後悔當初為什麼不鼓起勇氣,生日禮物直接提出要卿梓雲這個人,這樣或許還能把自己的女友就在身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股過完了生日就要分手的味道。
但時間是不會因為蕭映雪的想法而停止的,隨著10月4日的逐步到來,蕭映雪的焦躁也愈發明顯。她開始頻繁的給卿梓雲發信息,開始盡可能的早回家(儘管只不過是把工作帶回家裡做),開始更多地向卿梓雲詞不達意地表達自己的感情,但這一切得到的都只有卿梓雲和平時一般不咸不淡的回復。
蕭映雪真的慌了,但她不知道應該幹什麼,她只能不斷地在焦慮中掙扎,直到10月4號的到來。
晨光不過剛灑落客廳,早早起床的卿梓雲便把一支精心包裝過的簽字筆交給了剛從臥室走出來的蕭映雪,並用讓蕭映雪頭暈目眩的、含著微笑的臉跟她說:“生日快樂,映雪。”
“謝……謝謝。”蕭映雪從沒感到如此的折磨,她總覺得這是她們這段感情的迴光返照,一切都美好得如此的不真實,但她還是不爭氣地沉淪在這片幻覺中,並希望永遠都不要醒來。
“先吃早餐吧,我做了吃的。”卿梓雲指了指桌面上雖然簡單但也看得出來用過心思的早餐說,“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不行的話我們晚點一起出去吃東西吧。”
“不會!我會吃完的!”蕭映雪連忙說,“我真的會吃完的!”
畢竟這是第一頓卿梓雲煮給她吃,而她也能吃上的料理啊。
卿梓雲被她的緊張逗得輕笑出聲:“實在不好吃的話就不要吃啦,我能接受讓厲曉楠吃壞肚子,但我不能讓你吃壞肚子啊。”
從卿梓雲的嘴裡聽到別人的名字時,蕭映雪竟感覺嘴裡一股濃濃的化不開的酸意。她有些理解不了,但她選擇把這種酸意壓了下去,乖乖地被卿梓雲牽著走到餐桌前坐下。蕭映雪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雖然只是速溶黑咖啡,但味道也並不算太糟,煎蛋煎得兩面金黃,吐司烤的兩面酥脆,加上旁邊放著的黃油和果醬,儘管簡單,卻是蕭映雪吃過的最讓她回味的早餐。
“好吃。”蕭映雪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真的很好吃,謝謝你,梓雲。”
卿梓雲笑著,也拿起了一塊吐司抹起了果醬:“太誇張了,這些都是能買得到的東西,我只不過是重新組合一下而已。”
“但確實是很好吃,謝謝你,梓雲。”蕭映雪溫柔地笑了,但這種溫和的笑容卻令卿梓雲愈發難過,她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卻不知為何覺得今天的咖啡苦澀得有點過分。
早餐過後,蕭映雪換上了西裝準備出門,卻在玄關處被卿梓雲叫住了:“映雪,等等。”
蕭映雪停下腳步,轉過身疑惑地看著卿梓雲。卿梓雲走到蕭映雪的身邊,給她整理好了衣領後給了她一個溫柔的擁抱:“路上小心。”
溫暖和苦痛同時填滿了蕭映雪,令她緊緊地抱著卿梓雲,恨不得將她揉入體內,但兩人都很清楚,這種擁抱並不能維持太久,一陣過後,蕭映雪終究還是放開了卿梓雲。
“今晚我可以繼續吃到梓雲煮的飯菜嗎?”
這是蕭映雪第一次主動地向卿梓雲索要什麼,令卿梓雲不忍拒絕:“好吧,不過我煮飯煮的很一般哦。”
“沒關係,只要是你煮的就好,我都吃。”蕭映雪抱著裝有筆的包,打開了大門,“我今晚會早點回來的。”
“好。”卿梓雲點了點頭,她開始盤算著怎麼安排時間,可以在蕭映雪回家前將一些需要的衣物搬回家。至於裝飾畫之類的,就當送給她了。
卿梓雲送的筆被蕭映雪珍而重之地放在抽屜之中,漂亮的祖母綠色簽字筆自帶著一絲貴氣,和蕭映雪的職位十分適配,但蕭映雪卻連把這支鋼筆拆出來用的念頭也沒有。
她不想把卿梓雲最後送她的東西也消耗一空。
也不知道是因為今天的工作實在或許繁忙,還是因為今天的的日子過於特殊,不知不覺間便到了下班的時間,蕭映雪毫不拖沓地帶著包走出去,恰好碰上了想要來為難她的陳主管。
“我們的蕭經理怎麼這麼早就回家了?是有什麼急事嗎?”陳主管本來還想多嘲諷兩句,但在看到蕭映雪冷冽得宛若寒冬中夾雪暴風般的目光後,默默地閉上了嘴。
蕭映雪拍了拍陳主管的肩膀後,在他的耳邊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有些東西不是我不會做,只是我不屑於做。陳主管,好聚好散這四個字我覺得你應該不至於讀不懂。”
陳主管第一次知道為什麼董事局力排眾議也要讓這個小丫頭上來當總經理了。儘管和他們這些年資深厚的老員工比她堪稱稚嫩,但她的手段和魄力竟都遠超他們,認知到這點的陳主管不由得顫抖著恭敬地給蕭映雪讓出了路:“好……好的。”
對此,蕭映雪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後,便拿著包包匆忙出門。
儘管被陳主管阻攔了一陣,但蕭映雪還是順利地回到了家,並在開門的瞬間嗅到了土豆燉肉的香氣。她急忙脫下鞋子快步跑進家中,一邊跑一邊將包包丟進沙發裡,然後一把抱住了正在煮飯中的卿梓雲。
“我回來了。”悶悶的聲音在卿梓雲的肩頭響起。
“這樣很危險的。”卿梓雲無奈地笑著,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以後有人在廚房做飯的話千萬不要這麼做。”
蕭映雪沒有回答她,她很想說沒有以後,她不會允許其他人像這樣踏入自己的領地,但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卿梓雲輕輕地拍了拍蕭映雪的頭後,溫柔地從她的懷中掙脫出來:“好了,該吃飯了。”
“噢……”蕭映雪悶悶不樂地跟在了卿梓雲的身後走出了廚房,然後被放下了菜的卿梓雲反手推進了睡房中。
“先洗過澡再出來吃飯,不然一身疲憊的怎麼行呢?”
蕭映雪一臉懵地被關在了睡房中,儘管她不理解但她覺得自家女友說的話一定是對的,於是便乖乖地帶著衣服走進了浴室。
直到不甚清晰的水聲響起,卿梓雲才鬆了一口氣開始擺放起了餐具。她知道自己應該和蕭映雪劃清界限了,但一時心軟下她又為她做了許多事情,這令她有些拉扯和難以割捨。
只是,她很清楚,有些東西,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只是追逐一時的甜忽然很好,但這樣不過是在飲鴆止渴,只要現狀不改變,她們總有一天會因為意見不和而分手,而且狀況也只會比現在要糟的多。
“這樣就好……”卿梓雲頹然地靠在門上,一臉哀戚。
等蕭映雪洗完澡出來,卿梓雲已經在桌子上放好了餐具,坐在桌邊等著她的到來。蕭映雪拉開椅子,緊挨著卿梓雲坐了下來。兩人就這麼肩並肩靠著吃飯,蕭映雪絞盡腦汁尋找著話題,而卿梓雲也一反過去的不冷不熱,盡可能的回應她。
一片平和的用餐過後,便是兩人的電影時光。兩人依偎在沙發上,蓋著毯子,看著高清平板電視上播放著上世紀拍的《亂世佳人》。有些模糊的畫質和粗糙的場景道具絲毫不影響兩人的觀看,她們就這麼踡在沙發上,靜靜地看完了整部電影,也靜靜地迎來了12點的鐘聲。
“時間到了呢。”卿梓雲一邊說著,一邊離開了蕭映雪的懷抱,“我該走了。”
蕭映雪情急之下一把抓著卿梓雲的手腕,乞求道:“梓雲,別走,可以嗎?”
卿梓雲輕柔但堅定地掙脫了蕭映雪的手,並從口袋中掏出那串什麼裝飾都沒有的鑰匙,放在了蕭映雪的手中:“十二點到了,公主該坐著她的南瓜車回去,變回她的灰姑娘了。”
“不!!你不是灰姑娘!!”蕭映雪崩潰地嘶吼著,“你明明!!你明明是我的……”
濕潤的吻輕輕地親在了蕭映雪的發頂,滴落的水打濕了蕭映雪的後腦,令蕭映雪生生止住了喊叫。良久,卿梓雲哽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略帶沙啞,又帶著些許悲愴:“再見了,蕭映雪。”
蕭映雪將頭埋進了毯子裡,無聲地哭泣著。懷抱鬆開,空氣漸冷,隨著大門開閤的聲音響起,卿梓雲跌坐在地,靠在門上不斷地小聲抽泣。
只有清冷的月光,見證著她們這段感情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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