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萌萌很困，但还是先坐到书桌旁列了个表。
第二次直播相对平淡许多，可能在观众眼里看起来有些直播效果，毕竟小鬼似乎是第一次走出卫生间，入侵了属于宿管的走廊，然后爆发了一场大战，以宿管消失告终。
秦萌萌是真的货真价实干了一晚上活儿，又是拌水泥又是刷墙又是贴地砖，浑身上下的肌肉受到了严重的摧残，尤其是手臂肌肉，都快抬不起来了。
然而，尽管秦萌萌两耳不闻门外事，并不代表她这次直播一点收获都没有。
她又听到宿管喊小鬼的名字。
不是马超级，而是马巢级，巢是二声。
此外，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在看到小鬼的真容之后，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首先，新城高中很特别，新城高中的鬼不露死人相。
这说明了一些问题。秦萌萌之前姑且算是见过赌狗，基本就是一滩烂肉，那应该就是死人相。
但小鬼没有，宿管也没有。
秦萌萌虽然没有见过小鬼，但是她之前看见过宿管，宿管只是头发长些，格外瘦削、苍白、青紫，总体是个人形。
新城高中的所有鬼，外观上应该是更偏向于活人的。
是因为这个所以小鬼有和人一样的居住偏向吗？更喜欢干净的、整洁的、正常的居住地……
这里却还有一点说不通的地方。
AAA水蜜桃批发商说，小鬼里长得不错，但是怎么不穿衣服。
这就很奇怪。
就秦萌萌目前的观察来看，小鬼的实力不算弱小，他也不喜欢他所在的那间卫生间，那么，他为什么不出去，一直呆在他不喜欢的地方？而且，没穿衣服……
秦萌萌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些预感，但是还需进一步核实。
她在纸上写下今天的日程，回头又看了一眼app。
两场直播下来，她现在有三点香火，两千四百阴德。
第二次直播只得到了一点香火，来自猎犬，阴德倒是增长的挺快，但是秦萌萌依然不知道那个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处。
“首先，睡觉！”
秦萌萌拉上遮光窗帘，订好闹钟，把闹钟音量调整到最大，然后放到距离自己的床铺足有两米远的地方。
一觉睡到下午两点。
她听着刺耳的鬼叫声，艰难地爬起来，睡眼朦胧地把门拉开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秦川就倚在她的门框上。
秦萌萌立刻就清醒过来了，下意识就甩手把门砰一声关上了。
秦川也不敲门，也不说话，一声都不发。
但秦萌萌过两分钟，又开门，秦川还在那里靠着门边儿玩手机。
秦萌萌毛骨悚然。
她真觉得这一幕比昨天直播时候宿管神秘消失还可怕。
秦萌萌忍气吞声：“你傻站在这里干嘛？没事儿搁这演鬼故事呢？”
秦川滑动着手机屏幕，选中两张图片，翻过来给秦萌萌看。
“你昨天拎出去那个垃圾袋，你没扔楼下垃圾桶你扔哪儿去了？家里垃圾袋都是我买的，长得和别人家不一样，你要真扔楼下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秦萌萌：“……”
“你他妈真去翻垃圾桶啊？！”
秦川翻了个白眼：“你洗完澡连卧室地板都不拖，居然记得扔垃圾？”
秦川步步紧逼：“里面有什么？”
秦萌萌淡定地说：“我的情趣玩具。”
秦川抬起一双眉毛看她，定定地说：“你糊弄鬼呢！那么重的血腥气我都闻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萌萌气沉丹田：“我来月经了。”
秦川一点儿不害臊：“卫生间放着的大包卫生巾拆都没拆。”
秦萌萌伸手把他推开：“滚蛋，懒得理你。”
秦川又问：“你前天晚上没回来，昨天晚上也没回来，你去干嘛去了。”
秦萌萌讥笑道：“和我男朋友过夜去了。”
秦川若有所思：“谁啊？新城就这么点儿大，你说个名字出来，我们肯定七拐八弯地都认识，你跟我讲讲呗？”
秦萌萌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了。
秦川毕业之后是回老家发展，在新城人头都熟，但秦萌萌基本非必要不回家，一时间竟然连一个新城适龄男性都想不出来。
秦萌萌翻了个白眼：“滚蛋！我告诉你秦川，你真的太荒谬了。”
秦川冷笑：“我有什么荒谬的，我可不会……！我他妈可从来没一口气光医药费花一百万。”
秦萌萌也真没法和他生气，她其实都明白为什么秦川这么神经过敏。
他担心她自杀。
她揉了揉脸，低下头，说：“你先让开，我去洗个脸，一会儿你开车带我去买个手机。”
秦川沉默片刻，说：“行，那我去楼下等你。”
秦萌萌刷了牙，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发呆，镜子里是一个黑瘦的成年女性，断眉，凤眼，和下垂的唇角，走在街上，只是个普通女人。
但只有她最亲近的人，也就是秦川和他们两人的父母，只有他们四个知道。
如果把她的衣服扒了，就可以在密密麻麻的缝线，和数不清的手术伤疤。
她脱了衣服可以直接去寂静岭当演员。
寻常人从六楼跳下来就必死无疑，倒霉一些的人从二楼下去脑袋着地就活不了了。
秦萌萌从十层楼的高度掉了下去。
却还活着。
中间只是消耗了半个月的icu，十二次手术，和数不清的眼泪。
那一次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秦萌萌甚至都已经完全忘记了前因后果。她术后恢复良好，很快就从伤痛中走了出去，大踏步往前，不再回头看了。
但秦川却被彻底摧毁了。
各种方面的被摧毁。
秦萌萌不能责怪他。
她下楼，看见秦川已经戴着头盔骑上电动车了，他们家里有一辆东风大货，一辆皮卡小货车，一辆电动车。
小货车让秦萌萌开出去了，大货车秦大山开出去干活儿还没回来看，只剩电动车。
秦萌萌拿个头盔，坐到秦川的电动车后座，就当之前的事情完全没发生过，高声道：“去那什么，卖手机和电脑的体验店。”
“你不是要买手机吗？”秦川的声音透过头盔和风声有些模糊不清。
秦萌萌拍了拍他的头盔：“大声点儿！”
“你不是说要买手机？！我认识一个卖手机的，他那里便宜。”
“去体验店！”秦萌萌道：“我最讨厌和熟人做生意，省那点儿钱比不上麻烦的。而且我说不定还想买个平板。”
“买平板干什么？”
“他妈的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快跟那谁一样嘴碎了，快点儿开车啦！”秦萌萌又拍一下秦川的头盔。
秦萌萌原本买个手机是想带到直播间里去。
她平日里用的这个手机一开播就被直播间强势占据了所有屏幕，连个计算器都调用不了，她昨天算地砖得怎么切都是口算的，让直播间里观众好一阵笑话。
就算新手机不能联网，计算器、手电筒、便签本之类的功能，也都有用处的。
而且还可以提前下载一些资料存储在上面，断网的情况下也可以看。
但很快秦萌萌就想到，似乎这些功能平板都有，而且屏幕更大，更合适。
“不买手机了，买个平板！”
“多少钱的平板？”秦川问。
秦萌萌说：“都行，能用就行。”
钱的问题她暂时还不担心，她毕业之后干了两年工地，没怎么休息过，攒了二十四万，昨天给小鬼买材料花了一万多，依然还有二十多万。
秦川说：“那不用买苹果的，苹果的贵，买个小米的就行。”
买完平板秦萌萌又支使秦川找个卖香烛的地方，她从念大学开始到现在，有七年时间没怎么回新城生活了，还真不知道这些东西去哪儿买。
还得是秦川，他念完大学回来三年了，算是真地头蛇。
想到这里，秦萌萌忽然灵光一闪。
“秦川，你知道新城高中不？”
秦川居然还真知道。
“你说长宁街那职高？”
“职高？！”
秦川到了地方，停下小电动车，把头盔摘了，声音清晰多了。
“里面就是卖香烛的店，这一条街还有卖寿衣，扎纸人，做墓碑的。”
“对啊，新城高中就是那职高嘛，你从小学习好，一高二高三高随便上，我估计你都不知道新城还有个职高。”
“新城职业高中。”
“叫职高都嫌难听，为了好听，就都叫新城高中，之前我们二舅家的儿子就是在那儿上的。”
秦萌萌纳闷儿道：“我们还有个二舅呢？”
“姥姥的妹妹的儿子，之前去吃过一顿饭，你不认识就算了，反正他们认识你。”
秦萌萌眉头一挑，说：“那你一会儿得和我一起去一趟那个职高。”
秦川说：“行。”
这专做死人生意的一条街就在新城第二人民医院附近。
秦萌萌本来只是想买点儿香，再买个牌儿给她自己点上，看看能不能搞点儿香火用。
结果这里业务实在是太丰富。
她一看到那卖纸人的店门口摆个纸扎的别墅，就没忍住走了进去。
“这别墅多少钱啊？”
店主是个干瘪的老头儿：“二百。”
“我能上手看看不？”
“看呗。”
秦萌萌看完了，心痒痒，掏手机说：“二维码呢？我买一个。”
秦川跟在她屁股后面大惊：“你买个纸扎的别墅干嘛啊？！给谁住啊！”
“当然是给鬼住，这还能给人住的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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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死人一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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