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极致的坏消息面前,好消息可以忽略不计。
甚至在坏消息出来后,好消息也变成坏消息。
好消息是:村里有条路快挖通了,过不了车,只能过人,只是有点危险。
实在想走可以走,实在想进也能进。
胆小的原地待命,胆大的放手一搏,就是这个胆大的人里有可能混着凶徒。
偏偏是路修到这种程度的时候,通讯恢复,让消息传了进来。
现在去堆土挡道还来得及吗?
她得罪的那些人……会跟这个案子有关吗?
姜允初心脏有点发麻,整个人陷入一种失重感,她强撑着迈出步子往家走。
姚鹤鸣现在也不装了,抛弃那些花里胡哨虚头巴脑的社交用语,直言不讳:
“在这里告诉你就是给你一个平复和思考的时间。你的离开计划要后延了,凶手归案时间不定,你还想着靠李因把你带出去吗?”
“姚鹤鸣,你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手机短信,四分钟前刚刚发过来的。”
她直接亮出短信界面,
“现在应该所有人都收到了,接下来会整村封闭,所有人闭门不出,甚至晚上会组织巡逻,你不可能走得掉。”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或许我们可以帮忙破案。”
“什么?!”
那可是连环杀人案,被她说得跟抓小偷一样,
“这搞不好会死人的!再说我们什么信息也没有,拿什么帮忙?你逗人呢?”
姚鹤鸣拿了包纸巾递过去:
“你先擦擦汗。”
姜允初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已经冒了冷汗,
她这两天有点太爱出汗了,身体也总觉得不太清爽,水土不服、情绪压抑加上外界刺激,让她极易陷入一种惊恐无措冒虚汗的状态。
姚鹤鸣这张脸,不挂着笑的时候自有一股威严,
“没有信息可以去找,所有有用信息通过电话、短信都可以帮上忙,难道你不想快点破案吗?”
姜允初在心里骂她神经病。
她宁愿半夜一个人翻山逃出去,都绝对不会主动去找跟连环杀人案有关的线索。
“我肚子疼,查不了。你要做自己做,别拉上我。”
姚鹤鸣没有坚持,她点点头:
“我会争取加入巡逻的队伍,如果未来我能提供你需要的东西,欢迎你改变主意。”
这还是姚鹤鸣第一次目的性这么强地展露出她想要什么。
人当然不可能毫无理由地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好,好成她之前那个宠溺的样子。
看来有时候是得薅薅衣领子,才能让人把你当成年人平视。
姜允初不排斥这样直接的交易邀请,她讨厌的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把擦完汗的纸扔进印着美丽乡村的垃圾桶,
走回来的时候一直往下面沉着气。
姚鹤鸣几乎以为她又要拒绝了,没想到她说:
“等我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再说吧。”
-
李因当然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村里临时开会,交代了接下来需要注意的事项,每天晚上检查门窗、非必要不出门、建群互通信息、组织巡逻队……
最后一项,村里决定派人把进出的路全都堵死。
针对这一项,参会人员意见不一,大家都被困在村里一周了,采买、拜访、渔猎…总有理由要出村。
一方劝解,特殊时期,为全体安全着想。
一方退步,说不出山,去别的村也好。
讨论僵持在这里进行不下去。
李守云和李明英商量了一下,决定提前打开库房,满足封村期间的生活所需,并提前祭祀的准备,给这些闲得没事想出村的人找点事做。
“今年正好是甲辰年,按理说就是要大办的,提前一段时间开始,让山神娘娘看到我们这一代的诚意。”
“一代有一代的办法,本世纪第一回大祭,做好了就是开了好头。”
两位婆婆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开始敲方案、定分工。
那些囔囔着要出村的,全都没了声音。
李因成年后从没参与过祭祀,婆婆们自然没有给她安排事做,她就负责看好家里的外人。
往年祭祀月,外人是不可以进村的。
“鹤鸣,我们把门窗加固一下,还有几处屋顶的瓦也需要修一下。”
李因去阁楼翻出了一堆工具,
“还有床也挪过来吧,你那间屋子窗户和门都太旧了,修起来浪费时间,我们重点加固这间房和这边的大门。”
两件卧室隔着厅堂,老屋子面积大,要事半功倍,就捡三个人集中活动的最小范围加固。
一下午的时间都用在这上面了,姜允初累得浑身要散架,沾床就睡。
这一夜,锁潭村没几个人安眠。
李因的卧室里就占了两个。
第二天早上,姜允初醒来时屋子里已经没了姚鹤鸣的身影。
她真的去申请巡逻了,并成功入选外圈巡逻队,一大早出去中午回来,主要负责附近山路的检查。
姜允初坐在小厅,李因在敲电脑。
她真的挺佩服这姐姐的,出了这种事居然还有心情工作。
而自己已经在磨刀了。
她摸向自己腰间的雕刻刀。
这是昨天在工具箱里翻到的,里面还有柴刀、斧头、镰刀。
那些太难拿了,也没有雕刻刀称手。
她以无聊为借口,拿了两把雕刻刀磨光了去雕木头,也雕坏掉的萝卜,必要时就可以用来防身。
不过现在是讨李因喜欢时间,所以她只是坐在这里假装画设计图,实际上注意力全在李因那。
李因拿过一张空白纸,捡起笔在上面写了些什么,最后举起手机拍照。
这是在干嘛?
那张纸被放回桌面的时候,姜允初伸着脖子瞄了一眼。
圆锥曲线,看不懂。
植物研究所还要算圆锥曲线?!
她看了看正在手机上打字的李因,欲言又止,低头画图。
这个是真帮不上忙。
没一会儿,李因再次拿起了那张纸,这次写的时间比较长,写完依旧是拍了张图。
纸张没有被放回,而是随意压在了小臂下。
应该是预备再用。
姜允初有点好奇,歪了点身子想看她这次写的什么。
“要坐过来吗?”
“啊?”
“是不是好奇我在做什么?”李因把那张纸递给她看,“在给一个高中生解题。”
纸上都是解题步骤。
“高中生?李言吗?”
那个吵着要找李因的女孩。
“嗯。”
李因又拿起手机打字,对面正是李言。
“这样……你工作不会受影响吗?她怎么不问自己老师或者同学。”
“工作也不是非要一刻不停,她习惯找我,偶尔停下来做道题就当放松了。”
“哦。”
姜允初放下纸,起身换座,李因往旁边挪了点,她们坐在了长桌的同一侧。
“你也可以试试。”
“试什么?”
除了到这的第一天还有睡觉时间,姜允初没有跟李因挨得这么近过。
抬头就可以看见她的电脑屏幕,总有一种在偷窥的负罪感。
姜允初自己心里有鬼,所以特别害怕别人来了解她,也压制着好奇心不去过多了解别人,
可李因坦坦荡荡,直接把手机放在了她面前,
“李言再发问题过来,你也可以试着解答,这样我就可以专心工作了。”
刚刚还说停下来做题是放松的,
现在又要专心工作啦?
其实李因也挺烦李言的吧,
只是不好意思拒绝而已。
还好有她姜允初在。
姜允初把那张写了解题步骤的纸放在自己的设计图旁边,
“那我试试。”
解不解得出来是一回事,拦截骚扰信息是另一回事。
没一会儿,李言的下一个问题就发来了。
姜允初点击图片放大。
导数题。
提笔写算式,拍照发送。
[对方发来视频通话邀请…]
姜允初:?!
李因侧头看了眼手机,点了接通。
“李果!果然是你!你写的什么东西,快把手机还给李因姐!”
姜允初把手机往李因那边挪了挪:
“我姐姐给我的,她在工作。”
“我也没说一定要现在回我啊,她的手机,她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回,你插进来瞎回干嘛?”
姜允初在心里“切”了一声,
霸占人家姐姐还有理了。
再说她不是解出来了么。
“我没瞎回,你用这个办法肯定能得出答案。”
姜允初把自己写的东西给李因看,
“姐姐你看,去绝对值,这样分类讨论……”
“有道理。”
李因点点头,朝向屏幕鼓励到:
“李言同学,试试看?”
“我这就试,要是不对你把手机还回去。”
手机被李言固定在书桌上,她拿笔按着姜允初给出的提示写。
姜允初就这么看着她,看她气呼呼不服输的表情,心里莫名畅快。
不过很快她就畅快不起来了,因为画面里出现了她不太能接受的东西。
“李言,你背后是什么?你房门开了…”
“什么?”
李言转头看了一眼,下意识捂住了摄像头。
一声轻响,手机被倒扣在桌面,凳子拖拽声响起,接着是一阵杂音。
“怎么了?”
李因刚才没看见,这时候歪头过来什么也没了,她的手放上姜允初的肩膀,让她狠狠抖了一下。
“门……”
李言回来得很快,镜头被翻开,画面已经恢复,
“李星恶作剧,学校停课这小鬼又开始折腾家里这点布。”
“我解出来了,挂了啊。”
恶作剧……
小孩恶作剧用红布?
还是盖在头上踩着板凳来推房门?
红衣女鬼,这也太精准地踩在她恐惧点上了。
姜允初搓搓胳膊,后背发凉的感觉不仅没散,反而加重了。
要是在别的地方被一个小孩连吓三次,她高低朝家长要点精神损失费。
但这里她才是外人,只能忍受。
李因见她脸色不对,把自己身上搭着的薄毯披在了她身上:
“李星是调皮了点,她生得不容易,全家宠着护着,这个年纪又是最难管教的,谁见了都头疼。”
一般小孩子到了七八岁,身体和脑子快速发育,顽皮淘气精力还旺盛,恨不得上天入地去。
可是姜允初的七八岁,是拼命装乖好让自己快点被领养出去。
福利院的条件一年不如一年,院长妈妈为了钱四处奔波,还不肯轻易把她送走。
“成长环境对一个人影响真大。李星……她的恶作剧蛮有特点的。”
沾着李因体温的毯子将她裹住,气味是她熟悉的,这感觉却让人陌生,就像李因把她圈在了怀里,
这个想象让姜允初打了个激灵,太罪恶了。
她赶紧把毯子还回去,
“我不冷。”
李因接了,没往身上披,折了一下搭在腿上。
“环境是有影响,先天的因素也有吧,你小时候也是差不多的环境,却一直很乖。”
好像又有点冷了。
“是吗?我……我都不太记得。”别跟我聊小时候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小果,你这些年……”
姜允初呼吸一滞——怎么还是到了这个话题,
她到是有一堆慌话可以作为回答,但骗得越深,后面坦白就越难。
她回忆李因得到过的信息,思考怎么糊弄对后续影响最小。
然而,这句话的后半部分却是:
“算了,你有了新的家庭,也没必要和我说这些。”
李因自嘲的笑化成尖刀扎在姜允初的良心上。
她再次动摇:
要不,就暗示她一下呢?
就提示一点点,让李因意识到她可能不是李果就行。
只是一瞬,刚才屏幕上的“鬼影”就跳出来制止了她。
这村子有很多藏在暗处的东西,她最好以不变应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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