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头盔的女仆们有条不紊地收拾着餐桌。
其中一个女仆到了娟儿身旁，拿起桌上杯子，侧身时蹭到了餐盘。餐盘往桌边飞去，连带装着的骨头，洒到了地上。
女仆立刻弯身收拾，娟儿见状，也蹲下身帮忙。
两人的头差点儿撞在一起，娟儿往后退了退：“抱歉。”
“他们是仿生人，因为恐怖谷效应才戴着头盔。一般没开权限是不会说话的。奥尔加是比较高级的那种。”娟儿的左手边，安珺敏头也没低地说，又小声补充：“这个还会碰掉东西，是出了故障吧。”
当下社会，人和仿生人共同存在。
部分人不喜欢和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仿生人，久而久之，各处都出台了关于仿生人的相关条例规定，其中之一是：仿生人必须戴上头盔才能外出。
娟儿在披萨店见到过不少戴头盔的仿生人，却从没看到过他们头盔下的样子。
女仆的头盔黑黢黢的，和她见过的一样。奥尔加的皮肤也苍白到不可思议，或许真是仿生人。
这么想着，娟儿将最后一根骨头放到盘中，刚要起身，女仆按住了她的手。
在娟儿僵直的目光中，仿生人女仆将什么放到了她的手里，然后伸出食指比在娟儿唇间，像是要她噤声，不能被人察觉。
女仆离开了，和其他的仿生人女仆一起。
娟儿蹲在地上，强迫自己动作，揣着手坐回位置，虚望着桌面，手心里全是汗。她机械式侧头看去，已不见女仆们。
娟儿咽了一下口水，告诉自己要冷静，心脏跳动的声音却充斥了脑袋。
“怎么了？”安珺敏见她脸色不对：“吃坏了肚子吗？”
娟儿顺势点了下头，说：“我去一下卫生间。”
“我也要去。”克里丝拉住她的衣角。
娟儿只能让克里丝一起跟来。
墙上有按钮，按下后出现门，门内是一间格外宽敞的房间，壁纸是蓝天白云，瓷砖是草地图样。
房间靠外，一边是七个洗手池，另一边是烘干机等辅助设备。两排马桶位于靠里正中位置，背靠背的样式，没有任何遮挡。
任何一个在都市生活过的人，都无法放下羞耻心，简直，是给动物使用的地方。
克里丝倒是不介意，就这么坐了下去。
洗手池上没有镜子，娟儿打开水龙头，开得很大，这才颤着抽出手，看仿生女仆给她的东西。
巴掌大小的黑色盒子，从外形看，毫无疑问是枪。
娟儿盯着手中的黑匣。
怎么回事……刚才那个真的是仿生人？她把这个给自己做什么？不小心走火了怎么办？！
脑袋要炸开了，门忽然打开，娟儿迅速把枪放进口袋，心脏狂跳。
她理了理衣边，手放到水下。
进来的是若昭然，她扫了娟儿一眼，看到了马桶，吐出一声咒骂：“疯了吧！”
娟儿任冷水流过指缝间，接了她的话：“……确实。和梦一样。”
“梦比这垃圾多了。”若昭然下意识反驳每个人的话，研究着水池正对的辅助装备：“你出去后和她们说下，一个个来。”
回到外面，大家都闲得无聊，只好聊天。
娟儿转向安珺敏：“刚才你说女仆是仿生人，你很了解仿生人吗？”
“嗯……家里以前用过。”安珺敏缓缓道：“知道一些。”
“我在披萨店打工，不少仿生人来买披萨。”
“我倒觉得，能用得起仿生人的人不会吃披萨。”安珺敏笑了笑：“……如果不是我家里破产，父母去世，我现在也是女爵了。”
听上去有着复杂的过往，娟儿觉得自己还不要深入追问：“我听说仿生人也会有自我意识。”
“绝对不可能。”安珺敏几乎是急迫地打断她，要发表自己的看法：“不知道你在哪里看到的，自我意识都是人类自己想出来的，最好的人工智能也没法对答如流。就像刚才那个一般规格的仿生人，竟然弄掉东西，肯定是出了故障。”
“不过，”安珺敏又说，“仿生人如果不戴头盔，大部分人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就像奥尔加。”
“仿生人都是长奥尔加那样？”
安珺敏有些没耐心：“长相要看是流水线还是私人，但奥尔加绝对是最顶级的仿生人，天价定制，一般人想都不要想，根本没机会接触到。制作这种仿生人，哪怕是一个，也要一整个团队的多年投入。
“那请我们到这里的人，真的是公爵？”
“有自己的飞行舰艇，奥尔加的主人是公爵，我是信的。”安珺敏喝了口水：“所以我觉得现在还是不要和他们对着干比较好，等芭拉拉回来再说吧。”
娟儿点了下头，隔着口袋碰到黑匣。看安珺敏的态度，还是先不和其他人说，引出事端就不好了。
“怎么这么久，芭拉拉还没回来啊。”红清喃喃。
没有时钟，只能凭感觉判定时间。实际上，自芭拉拉离开，刚过去二十分钟。
同一时刻，奥尔加拉开了一扇双开的大门，走到一旁。
在隔壁房间整理完毕，换上盛装的芭拉拉小心翼翼地走入门中。
房中摆设雍容华贵，承载着厚重的历史气息，一看就知飞艇主人身家颇丰。
奥尔加轻带上门，继续往里走，两人站停在一扇雕刻了无纹双开大门前。
奥尔加的脑中响起了声音：“进来。”
于是，他轻推开门，略微弯腰，一手放在胸前，一手轻扬，示意芭拉拉往里走。
不是说通讯吗，芭拉拉没将疑问说出，走进房间。
这是一间会客厅，装饰风格与方才相同，雍容华贵。
奥尔加指引着芭拉拉继续往里走，明明不远，芭拉拉却觉得像是进入到了迷宫中，连大气也不敢喘。
最里是一间亮着人工灯光的房间。
垂落着帷帐的大床上坐着一人。金发的男人，裹在白色丝绸衬衫中，他合上手里的书，看了过来。
仿若雕刻的面容，些许病恹神情，气质出众，仅用一道视线就俘获了芭拉拉的心。
“过来。”男人的声音同羽毛般轻柔，放下了书，对芭拉拉伸出手。
芭拉拉好似被催眠，朝男人走了过去，眨眼间倒在了他的怀中。
“做得不错，奥尔加。”脑袋里传来这声音。
奥尔加弯身，鞠了一躬，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这女人满心雀跃，想必，会是美味的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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