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不到脸,但这身妖异的气息却熟悉得很。这个琵琶鬼就是化成了灰,他也认得!
温忘尘浑身下了一层冷汗,不等白难寻动手,他拔腿就闪进了边上的草丛,没命地逃跑起来。
他得找到敖庆,只有敖庆才能救他。
只是不知,他还能不能活着找到他了。那琵琶鬼在身后凌空腾起,如一只展翅的幽灵,猛地朝他扑来。
温忘尘脚下一滑,摔倒后直接滚进了草丛中,闭上眼睛前,是那琵琶鬼朝他的杀来的凶狠模样。
敖庆刚刚被他甩了顿脸色,大概是不会来救他了,这次,只怕自己真的到头了。温忘尘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正等待死亡时,突然听见一声高亢的龙吟,一个熟悉的人影杀至,拦下了白难寻的杀招。
两人倾力对战,一幅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样子。杀气汹涌奔腾,灵力滚滚而出。转瞬就变了天,狂风乍起,阴云密布,温忘尘根本就睁不开眼睛。
他抱着脑袋躲在一个大石头下面,耳朵里不断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不知过去了多久,听到啪啪啪三声巨响,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黑黑的眼前仿佛暴起了一阵刺眼的白光,他被一波汹涌扑来的灵力击倒了。
琵琶鬼厉叫道,“敖庆,你给我等着!”
说完,四周风声渐息,杀气减弱。明显是战斗已经结束了。
温忘尘慌不迭从草丛中爬起来,探头一看,只见敖庆背对着他,以一种奇怪且僵硬的姿势。
温忘尘叫道,“敖庆!”
那人听到声音,慢慢地侧过头来,看着温忘尘微微一笑。他笑得很是从容坦然,然而脸上都是血,不知是琵琶鬼的,还是他自己的,笑容里还带着几分无奈和悲伤。
温忘尘吓了一跳,慌忙奔过去,然而他还未奔到近前,敖庆便仰头栽倒了。
他这才看清,敖庆浑身都是伤,简直比他见过的任何伤势都要严重,皮肉外翻,鲜血淋漓,骇人可怖。
温忘尘震在了原地,好半天才颤抖地扑过去,简单查看了一下敖庆身上的伤,颤声道,“你没事吧......”
温忘尘不敢碰他,他害怕自己一碰,敖庆便会散架。
敖庆仿佛没有听见,眼睛半睁半闭,毫无神采,就像......已经死了。这个念头一出现,温忘尘便像触电一般,整个人无法抑制地开始微微发颤。
不可能,敖庆是龙神,他不会死!
温忘尘伸出手指,在他鼻尖碰了碰,然而良久都没察觉到气息。他的眼眶红了起来,轻轻捧着敖庆的脸,颤声唤着敖庆的名字。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他从来都没觉得人生这么难熬过,他被折磨得简直要死了!
水汽溢出眼眶,他像只小猫似的哽咽了起来,摸着敖庆血糊糊的脸,痛苦道,“敖庆,你说话呀。”
他将敖庆的头托起来,枕在自己的膝上,一边继续感受他的鼻息,一边急切地唤他的名字,等了一会儿始终没得到回应后,他决定带着敖庆去东海。
东海那么多灵丹妙药,自己都被他救活过来好几次,要救他也肯定不是什么难事。打定了主意,他立即伸手打算将敖庆扛起来,然而甫一触碰到他的肩膀时,敖庆便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痛哼声。
温忘尘听闻这声音,如获大赦,激动地掉下了眼泪,“敖庆!你再忍忍,我背你去东海!”说完又要动手来拉扯他。
敖庆痛嘶一声,急忙阻止,“先别碰我!”
温忘尘闻言,不得不住手,担忧道,“你怎么样?很痛吗?”
敖庆半睁着眼睛,良久不说话。胸前触目惊心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温忘尘看得心惊胆战,熟稔地撕下自己的衣裳来堵住伤口,而后焦急道,“你快告诉我该怎么办?要怎样送你回东海?!”
敖庆依然不说话,血糊糊的嘴角竟然翘起一个浅浅的笑。
温忘尘的眼眶红红的,看到敖庆依然不以为意的模样,着急起来,“你说话啊!”
敖庆咳嗽了两声,血沫喷了出来,溅了一些在温忘尘的脸上。少年莹白的肌肤染上鲜血,美艳得令人心惊。
敖庆缓缓地伸出手,摸上温忘尘的脸颊,不舍地将那血沫擦去,良久后,不怕死地笑道,“忘尘,你说实话,你这么担心我,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温忘尘简直拿这个恶神没办法,伤心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些。”换了平时,他早就拿枪戳他了!
敖庆笑道,“你告诉我,我才死而无憾。”
温忘尘握紧了拳头,真想狠狠地给他来一下,不过理智不许他这么做,握紧的拳头最后不得不松开,他泄了气,“你是不是不怕死?不怕死的话,我就不管你了,龙神太子,你请便吧。”
说完,他抽身站起,沿着原路返回。迷障已经破开了,在此地还能听到远处马场上的欢呼。
敖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点要挽留他的意思也没有。
温忘尘走了十几步,速度越来越慢,腿脚越来越重,他的心噗噗地跳个不停,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不回头看。
最终,他还是跑了回来。
敖庆就直挺挺地躺着,像遭受了酷刑一般,唇角的笑意始终没有消失,哑声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温忘尘皱着眉头,无奈道,“我把你背回去,丢到海边就不管你了。”
说完就要来扛他。
敖庆身量比他高,比他壮,温忘尘背着他费力地迈开腿走了两步,便觉浑身要散架了般。他力气一向很大,平时背一个大男人也不算难事,但此刻背着龙神却着实吃力。
敖庆忍着笑,不忍心上人承受自己的体量,“嘭”的一声,炸成了一条小小的白龙,趴在温忘尘背上。
温忘尘还未反应过来,背上便陡然轻了一大截。他将这条小小白龙从肩上取下来,捧在怀里,神情复杂地看着它。
这条小脏龙满身血污,蜷成一团盘在温忘尘手心里,看起来着实可怜。
温忘尘摸了摸它头上的小角,生出柔软的怜悯之心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白龙虚弱道,“你别送我回东海,我现在灵力尽失,打不开龙门大道,没办法回龙宫去。”
温忘尘不懂什么是灵力,只感觉好像是很严重的事情,皱眉道,“那就叫人来接你!”
白龙虚弱地喘着气,无奈道,“不成,失去了灵力,什么都做不了。”
温忘尘道,“那怎么办?”
白龙道,“我要先养伤,伤好了,灵力自然就恢复了。”
可他现在这个样子,哪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可供他养伤呢?如此说来,温忘尘得把他带回去,养在身边。
温忘尘仔细思虑半晌,便觉得这是最好的法子。
谁叫敖庆是为他而受伤的呢?他立即用衣裳将小白龙裹了起来,奔回马场,给张龚明说了声,便自己骑着马先离开了。
回到总兵府后,温忘尘直奔院子,并对石头吩咐道,“烧点热水,我要洗脸。”
他参加了马球大赛,浑身汗津津的。石头得了令,立即就去办了。不多时便把热水端了进来。
温忘尘将石头屏退后,才把敖庆从衣裳里拿出来。浑身血污的小白龙病恹恹的,闭着眼睛,了无生气。
“敖庆,敖庆。”温忘尘低声唤了两声.
白龙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他,而后又无奈地闭上,“忘尘,我要睡觉,要养伤。”
温忘尘见他这奄奄一息的模样,心中着实内疚了一把,轻柔道,“嗯,你睡吧,我给你擦擦。”
说完,将小白龙放在怀里,挤了干净的帕子,轻轻地擦去它身上的血污。
温忘尘生怕弄疼敖庆,动作很轻柔,反复了几次,才将血污擦净。
小龙的眼睛仍然闭着,尾巴无精打采地垂在温忘尘的手臂上,但洗干净后,却难掩那神气威武的样子。
温忘尘把帕子放到一边,将它捧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床.上,而后在屋子里一顿倒腾,找出了一些治刀伤的药。
神仙的自愈能力大概是很强的,敖庆虽然遍体鳞伤,但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
温忘尘也不知自己这凡药管不管用,拿起来就往敖庆的伤口上倒去,而后又用手轻柔地将药涂平抹匀。
他做得十分细致认真,专注地看着敖庆的伤势,没有注意到小龙睁开了眼睛,正静静地瞅着他。
察觉到了视线,温忘尘摆头看去,敖庆忙又闭上了眼睛,装出一幅养伤沉睡的假象。
原来神龙就长这个模样,但是为什么一会儿那么大,一会儿又这么小呢?大的神龙看起来很凶,这小的倒很好看。
温忘尘看入了神,突然伸出手去,摸起小龙的尾巴,入手很有一种结实的质感。
白色细小的鳞片均匀地铺满全身,摸上去并不滑,而是一种粗糙感,跟敖庆给他的那枚护心鳞摸上去完全不一样。
温忘尘少年心性,捧着敖庆的尾巴,细细地抚摸起来。
他心道,“这尾巴要是抽在身上,估计得疼上好久。”
敖庆浑身一震,几乎用上平生所有力量,才将下.腹的燥.热压下去。
尾巴是龙族的命脉,除了挚爱之人,没人敢这样动他们的尾巴!
敖庆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克制住欲.望。他一定得忍住,好好把自己小伤龙的角色扮演下去,决不能前功尽弃!
闭上眼睛,苦苦忍受着温忘尘的玩.弄。
而始作俑者浑然没有注意到异样,他兀自玩了半晌后,便将小龙放进了床里边。
此时天色将晚,张龚明等人也回来了。
今日马球大赛,他的两个儿子和侄子表现得不错,几乎将场上的风头抢了个净,因此心情大妙。
厨房很会审时度势,做了一大桌子美味佳肴,晚间时分,张龚明罕见地叫上两个侍妾,儿子,女儿,以及温忘尘,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
饭桌上,张龚明想起了敖庆,遗憾道,“要是敖公子在这儿就更好了,他今天怎么先离开了?”
仆人道,“他好像是说家中有急事。”
闻言,张龚明了然地点了点头,复又看向温忘尘,“忘尘,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他只知道敖庆住在城东,那边确实住了一群富贵豪绅,却不知道具体是哪门哪户。
温忘尘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去过他家。”
张龚明登时又疑惑起来,“你跟他相处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他家在哪儿?”
温忘尘感到为难,他登时有种说错话的后知后觉,然而他又是不会撒谎的人,怎么说都不自然,干脆不说了。
恰此时,园子里又传来赵氏疯疯癫癫的歌声。
众人刚一听见,暗叫不好,下一秒,赵氏就冲了进来,笑嘻嘻道,“老爷!你回来了!顺儿在马场上表现得怎么样啊?有没有给你争光?”
她像头牛似的,往张龚明跟前冲去。害怕她的两位小姐慌不迭躲闪开去。
几个仆人冲进来,连拉带拽,才将她弄走了。
被赵氏这样一搞,张龚明的好心情被扫了个精光。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接过仆人送来的茶水漱了口,而后唤来赵管家,低声道,“派人去城东打听一下,哪家做海货生意的富户中有位姓敖的公子。”
他现在,又对敖庆的身份起了疑心。
就像结了婚后,只有老婆才可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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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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