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小巷子口的人,抬起脚,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随着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也渐渐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那人赫然就是亓钰。
他长得很秀气,一张标准的桃花眼看向他。
亓钰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
他看着亓钰,一时摸不着头脑:“什么?”
“别管,拿着就是。”
他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碘伏、消毒水、面签、创口贴、绷带还有一些擦伤用的药膏。
可谓是应有尽有。
“为什么给我这个?”他问。
“看你可怜”他答。
其实他想说的是“我想你应该会需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张口说出来的确是另一种意思。
像是怜悯。
“……谢谢”他并不觉得亓钰说的这句话有什么别的意思,相反,他觉得这个人对他是好意的。
“嗯”亓钰淡淡的应了声。
就在刚才。
徐祥跟在他的身后还在那里,叽叽咋咋的说:“你确定不去看看吗?确定以及肯定?”
“不去”亓钰开口毫不犹豫的否决。
“哦,好吧,你真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
又走了没多久,亓钰突然停住了脚步,直接导致背后心不在焉的徐祥一整个撞在了他结实的背上。
徐祥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急刹了啊?知不知道这样会导致后方追尾的?”
“我没骑车。”
“走路也不行啊,这就是你的不适了,小钰钰。”
“行,知道了,我对不起你。”
“追尾”方——徐祥。
亓钰拿下挎在自己身上的鱼竿,丢到徐祥的怀里:“你先回去吧,我有东西忘记拿了,我再回去一趟。”
“一起呗”徐祥说。
“不用,你先回去吧,阿姨该着急了”他说着就往回走。
“那好吧,我先走了,你拿完东西就快点回去啊。”
“知道了”亓钰冲他摆了摆手让他放心。
他往回走的路上,顺带着去药房买了点药。
把自己觉得能用上的基本都拿上了。
回到小巷子口的时候,就见那个人还坐在那里。
他虽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也不太会袖手旁观。
“大晚上的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他对小巷子里靠坐在路灯下的人说。
那人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往他这里看,像是要生生把他看出个洞来。
他抬脚向他走去,走到他面前时,他抬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明明说好不管的,却还是来了。
他觉得他自己该改改这个口嫌体正直的毛病了。
亓钰看着他无论怎么擦也擦不到伤口上的药,有些无言。
那人也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擦药的手不知所措有些尴尬。
“那个……谢谢你,我想请你帮我擦一下药可以吗?……我看不见伤口在哪,”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后,他看向亓钰。
“事还挺多,真麻烦”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帮他上了药。
最后又帮他把头上缠上了绷带。
“谢谢。”
他再次对亓钰道了谢。
“嗯”亓钰还是毫无情绪的应了声。
该上的药都上好了,亓钰也懒得再多呆下去,起身就要走。
刚站起身,身后的人就拉住了他的衣摆。
昏暗的路灯打在两人身上,与周围黑暗的环境截然不同。
“等一下,这个药的钱,我该怎么还你?”
“不用还了,我自愿的。”
“那怎么行,钱还是要给的,”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随你,对了,伤口不要碰水……建议你还是去下医院看看吧。”
他说完就走,留下一脸懵的少年。
等等,这就走了???没名字,没联系方式的,他怎么还???????????
亓钰本就没想让他还。
告诉他名字和联系方式也没什么用,反正以后也不会再遇见。
有没有都一样。
人的一生又何止一两名过客呢。
何止都是过客。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少年一脸无奈。
算了。
总会再见的。
说不定就在某个转瞬。
他坐在原地,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星星,想起了刚才亓钰说的话“看你可怜”。
可怜吗……?
或许吧。
……
确实挺可怜的。
身上的伤口,在麻木过后,痛感很快的开始席卷全身。
他扶着路灯缓缓站起身来,沿着墙壁往家的方向走去。
随着开门的动作,破旧生锈的铁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时不时还会掉下来一些发锈的铁皮碎片。
目光下移,他看向脚边掉落下来的碎片。
像他的人生一样。
崭新,欢喜,黯淡,遗忘,腐朽,沉沦。
这好似就是他的一生。
他不在乎。
但……
他又很在乎。
对他而言这并不仅仅是他的一生。
更是一个母亲对着襁褓中的婴儿说的那句:“你除了是个人以外,就没有什么是值得我骄傲的”,那个虽然听不懂自己的妈妈在说着怎样惨忍的话,却还是再看见妈妈的时候对她流露出天真的啼笑的,婴儿的一生。
一个差点被母亲丢在荒无人烟的郊区的,一个孩童的人生。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位母亲,却时常在问他:“你恨我吗?”
他总是回答不出来。
恨…吗…?
恨什么呢?
他总是在内心深处,反复的咀嚼这个问题。
可。
他到底是恨什么。
恨她对着刚出生的孩子说着那般残忍的话?还是恨她在自己刚学会走路的那天,差点儿将他丢弃?恨她对自己的种种不公?还是恨她带给自己的所有苦厄?
时至今日,他也未能想明白。
也许……
是恨的吧。
“恨”这一字本就是建立在“爱”之上的。
没有爱,又是哪里来的恨呢?
比起恨她,他更爱她。
他不知她的不幸。
她亲手造就了他的不幸。
他坐在生了锈的铁床旁,看着手中亓钰买给他的药膏。
沉闷的心才稍微的有所缓和。
脑海里不合时宜的回想起,亓钰的那句:“看你可怜”。
看着破旧的房间,他笑了下。
他绝对不是在可怜他。
亓钰那时看向他的眼神里并没有怜悯。
那个眼神里,更多的其实是心疼。
他在心疼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去心疼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呢?
在回去的路上他在原地又碰到了徐祥。
原来徐祥没走,不仅没走还偷偷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就靠在巷子口转角的墙上。
看见亓钰完事后过来,变成躲藏起来的形式,吓得亓钰一个激灵。
但亓钰的脚步却半分未动,脸上也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
徐祥早就料到了,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对徐祥来说,倒也不足为奇。
明明早就已经被吓得心慌的不行,表面却还是一脸淡定自若的样子。
忍住了想打趣他的心思。
“你怎么还没回去啊?”缓过神来的亓钰问他,顺便白了他一眼。
徐祥嬉皮笑脸的回答他:“我当然是想看看,某个口是心非的人,这是‘又’去当了谁的救世主。”
亓钰:“……。”
钰:“现在看到了?”
徐祥:“看到了啊,不仅看到了,我还听到了。”
亓钰:“既然看也看了,听也听了,那你也是时候回家了。”
徐祥“嗯”了一声,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亓钰并没有听出来他的情绪变化。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慢悠悠的走着。
徐祥突然说了句:“口是心非这个词,怕不是为你量身定制的吧”,声音及轻,轻到就连走在他身旁的人都没有听见。
“鱼竿呢?”
还在小声嘀咕的徐祥,罕见的心里一紧,憨笑了两声:“刚刚路上遇见了个熟人,这不就麻烦人家给带回去了。”
亓钰:“……”
骗他的。
其实徐祥猜到了,他肯定会拐回去的,所以就没忍住偷偷地跟了上去,刚好不远不近的跟在他后面,慢慢悠悠的。
当看见他从药店出来,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便利袋时,他就知道,这人是又范起愁来不知道拿什么,就干脆沾点边的都拿了。
让他忍不住扶额。
等他在跟上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亓钰在帮那的人擦药的景象。
他看见,那人一直在盯着亓钰看,眼神温柔的像一滩水,活要把他包裹进去。
其实那个人只是看了亓钰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仅仅一眼而已。
只是角度问题,让他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徐祥将鱼竿靠墙放好,正打算走过去,就见亓钰朝着他这边的方向走过来。身后的那个人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
他急忙躲起来,准备吓他一跳。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扮了个鬼脸探头出来,和走过来的亓钰几乎是脸贴脸的程度,吓得亓钰心里一紧,心脏像是要跳出嗓子眼一样。
他稳住脚步,不动声色的安抚了下,因惊吓而乱跳动的心。
他承认起码在那一刻,他是真心想给徐祥一个暴扣的。
直至他走掉,那人才收回一直追随着他的目光。
也是在这个时候,鱼竿被徐祥落在了巷子口的墙边。要不是亓钰问他鱼竿呢的话,他压根就想不起来鱼竿哪去了。
临别之际,他又变回了那张嬉笑的脸,冲亓钰挥手:“拜拜喽,小钰钰,明天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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