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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公子

车辙行驰声滚滚不停,悬佩摇荡。

粗糙的指腹摩擦着牵引马匹的绳索,目光略过蹄子驰行熙熙攘攘长道,少年心不在焉,回忆着世子自从踏出厢房后面色阴沉,整个人忧心忡忡。

豆大的汗珠打湿额头,风吹穗动,猐玄回过头望向马车帘,他思绪涌动,翻动竹帘将近在咫尺的他们隔开,可隔开他们的不止是薄薄竹帘,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道朦胧天堑。

四四方方的辇内部似一张巨大的蒸笼,将阮黛色牢牢困在其中,热潮弥漫出粘腻的燥热,渗出汗珠,令人乏于思考,然窥见扇中人相貌那一刻,目光闪过一丝迷惘。

她的思绪彻底乱了套,脸色惨白。

纤细似葱般的指节,轻轻抚上画中女子的眉眼,双目微酸,始终未曾泛起那一枉春水。

画中人曾是她的挚友一一玉霙。

前世自二人决裂的第四个年头,玉霙丧命于营中一场意外大火,骨头遭熊熊烈火焚烧殆尽,昔日清丽姿艳不知去向,化作一滩漆黑焦土。阮黛色恰逢在晏京郁郁不得志,得知此事后她流露出久违放纵,独自骑马京外私居枫林小筑,酩酊大醉。

隔日清醒,她同猐玄行完周公之礼。

许是天生缺心少肺,那夜半梦半醒,浸在玉霙离世悲痛期间,曾心无旁骛夸赞过他。阮黛色有些忘记后来如何面对这一切,只记得自己再没勾起过任何关于挚友亡故的轸念。

即使重生半年间,也从没给玉霙稍去过一信。只是眼下,再度回想起来,阮黛色却感受一股钻心之痛。

亡故之人已成为过去,再多的牵肠割肚亦是毫无意义,追忆无法使人死而复生,所以她会克制住自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漠不关心,像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而那颗心脏在短暂升起的萦怀悲伤,宛若花火,转瞬即逝,自此以后再不为其落下一滴泪水。

忧虑凝作心间震动,原因无他。

玉霙如今可是个活人,不像前世那样在阮南军帐内担任督粮官,转而成了名动金陵柳巷的花魁。她到底经历了甚?为何今世同前世不同?

阮黛色对此一无所知,喉间滚动甘涩,嗓子生疼。

“咚一一”

只听一声巨响,厢内旁骤然遭到猛烈急促撞击震得人周身摇晃,她忙倚力按紧两侧窗棂,以稳住身型,慌乱间,耳畔彻起少年们嘲笑之意,她内心知晓那个不是猐玄的笑声。

猀,踏木声。

马车重重一沉,猐玄粗喘着气火急火燎地掀开车帘,他心乱如麻,蹙起眉头,担忧道:“世子,您没事吧?”

帘子撩开,清心荡漾。

神佛尊相中醒目的一点朱砂,镶嵌眉间,恍若普渡众生的菩萨,不过那双冷厉倨傲的眸中总透露出疏离淡漠,隐隐倔强。瀑布海藻似缭乱倦发,鹰隼般蓄势待发的凤目,散发着锐利,压眉将艳与英气两种复杂,糅杂在她那一张略带婴儿肥的鹅蛋脸。

缠满绷带的凸凸的手搭在两侧,慵懒而闲散地靠着椅背。

他看呆了神,久不发言。

阮黛色面无表情,慵懒余光瞥向窗纱间的缝隙,高挺鼻子似水滴般流畅,唇瓣勾起无情冷然的弧度,再回眸,目光恰好与他视线交错,妩媚挑起眼角染上玩味细细弯起。

她冷笑一声,正欲开口,猐玄回过神便急不可耐抢先一步,气息不稳,急切道:“世子,是刚才那群穿白衣的公子们,撞了我们的马车。”

闻言,她只沉吟,双目一斜。

她当然知晓是有人故意相撞,猐玄此人极通马性,任何不服管教的烈马,都会在他驯服下变得柔顺无比。连黑珍珠这匹白眼狼都叫他看管得驯良和善,好歹是知根知底的情人,对待彼此也算得上了解一二。

此次马匹受惊,绝非他所为,并且在晏京.....她也不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意外。

花瓣饱满绯丽的殷唇,润染一层粼粼水光,似张似合,轻蔑道:“急什么?”

她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事非不分。”

“滚开。”

目光冷峻直白凝视他,一点点扫过少年无处藏匿的忐忑,逼仄狭窄的车厢,燥热空气,吼间滚动着不安,勾起起他心底熊熊燃烧的□□。

他反反复复欲言又止,她就这么瞧着这一切,而后哼笑一声志得意满,潇洒地拂袖走出车厢,略过他。

琼琚相撞,金饰摇摆 ,木屐踏地步声提醒着他,那人已经下车。

“慈姬......”

他浑身不正常颤抖,唇齿碰咬似含着滚烫炭火,脱口而出时几近打结,只发出一声极轻呢喃,可惜心中波旬,始终未曾听见。

步屐轻慢绕到马车另一侧,目光中笑意渐渐淡去,转而换上一副冷若冰霜神情,使人望而却步。

“呦,走近些看竟还是个大美人。”

“可惜看打扮,应该是个将种。”

“红粉骷髅,白骨皮肉,生的确实貌美,可惜太过英气且身段高挑,诸兄莫要嫌我多嘴,眉目刚烈的女人面相阳气重容易克夫,我阿娘可是说找娘子得阴阳调和,矮一点的温香软玉才宜室宜家。”

一众身着月渐纱的世家公子们,个个面上敷粉描眉,丹唇涂胭,却你一句,我一句地对阮黛色评头论足起来。

不过是群夸夸其谈,自觉风雅的纨绔子弟。她于心间嘲笑,穿脂抹粉的瘦哥们确实应当找位美娇娘,阮黛色有些嗤笑地想,毕竟他们这副脆弱身子骨,怕是磕碰两下就碎成几段。

他们竟高高在上,对她评头论足起来,仿佛她真的会嫁给这群瘦皮猴为妻,似乎无论某些男子多么平凡无用,只要他站在一位女子面前,都将恍惚产生一种自己是神的错觉。

刹那间,阮黛色反骨涌上心头。

一群公子哥唇舌相争,喋喋不休正激烈时,阮黛色如看猪锣,阖上眼,摇了摇头。

“可笑。”

沙哑的嗓音沁人心脾,波动每一声,似安抚,宁静动耳,却又尖锐带刺。

令人无法忽视,将一众公子哥们思绪拉回现实,也许是受人敬仰惯了,以往皆是女子崇仰膜拜他们的风雅评语,从未有女子打断甚至是反驳。

在他们瞠目结舌的怔愣中,闪过一丝惊诧恼怒,朝她剜去。

阮黛色慢慢睁开眼,语气冷淡道:“诸君,大可不必对本世子评头论足,本世子不会嫁给任何一位公子为妻。”

“本世子所慕之郎君当是位身躯凛凛,善骑射杀的铁血男儿。”她有些不怀好意扫了他们一圈,眉头紧柠,目光溢出鄙夷,仿佛在嘲讽他们那细弱身板。

“女子无仪!”

其中一位戴花公子破口大骂,碍于他们打扮几乎一般无二,阮黛色认不在谁是谁,只耐心听他历声道:“汝分明只是阮南王之女,却窃世子封号,身为女子,当守三从四德,尔却混迹军营官场,实在有辱妇道!”

女世子。

女子怎配任世子?世子可是历代异姓王的继承人,一介女流,即便先帝亲封,征战沙场立下累累战功,于这帮古板腐朽世家而言,女世子的名号,不过是窃、是盗、是偷。

她啧了一声,没接话。

忽而传来衣衫长靴的窸窣声,循声望后,只见猐玄默默走至在她身后,烈夏热旭倾洒在高大挺拔的少年身上,覆了一层金灿灿阳光,格外刺眼,高大身姿挡照射在她身上,闪烁夺目恰如骄阳。

阮黛色神色冰冷,呼吸一沉,发怒前的征兆。少年却毫无察觉地低下头恬不为意,整理起杂乱发丝上沾黏的杂草,全然没意识到有人已悄悄将视线汇聚在他身上。

猐玄专心弹落掉衣衫灰尘,抬眸恰巧她四目相对,黢黑的眸子尽是恶意,令他感到不明所以,茫然地张口欲询。

正此间,戴花敷粉的公子斜了眼猐玄,鼻子瞬间哼劲出嗤声,带着一股浓浓不屑。

面面相觑的公子们也察觉到反常,目光纷纷随其寻去,只一眼,睹见阮黛色身后的异族少年高鼻深目,便怔愣半响,心底不屑于轻蔑纷至沓来,无不飘飘然地睨了猐玄一眼,随后各自交头接耳,雀喧鸠聚。

见如此反应,那戴花公子瞬间涨了无数威风,面上浮现出笑意,霎时间,夺回男子高堂堂的主场,当即认为此女可鄙。

他抬起瘦弱苍白的小臂,态度无比侮慢地直指猐玄,高声讥讽:“竟不知廉耻,将这等杂奴带入晏京。”

羯族人相较于与其他外族,最大区别便是天生肌肤极白,骨骼立体,浓眉深目,身躯也格外高大,能被轻易认出来应当算不得什么难事,然而他的皮相肖似中原人,误错认成杂胡,毕竟纵使是胡人也得分纯杂。

“还阮南世子,倡优之后,可知半点廉耻?”

“像你这种女人,纵使贵为所谓世子我也绝不娶你过门!”戴花公子扫视一圈,见其他人不出所料纷纷露出轻蔑之色,无比满意,当即不屑一顾对她吼道,“谁不知你们女人在军营里是干什么勾当的,别以为我不知晓,写作军营,读作妓院!”

闻言猐玄不怒不恼,半阖着眼,眼色阴森而复杂,他静默片刻,面无表情的俊面遽然绽开一个诡异笑容,阴冷而古波不经:“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羯奴,你甚么意思!”戴花公子面目狰狞破口大骂。

他只闭口不言。

一声声高骂并不会激起恚怒,前世她也品尝过这种滋味,世家大族的子弟从不视她为保家卫国,驰骋疆场的英雄,更不会为战天斗地的女将歌功颂德。只因他们是男子,他们躲在女子坚固的庇佑下,从出生那一刻起,便理所当然截取她们的养分,转而再疑起她的汗马功绩。

似乎只要是女子混迹于军营,不是军/妓,便是娼妇,至少他们是这样想。每一句话重如山岳,每一句千钧重负,扼杀昔日无数女子成就。

对这群穿花抹粉的公子们来说,他们甚至为自己去真存伪的说辞,深感骄傲,因为自以为光明正大,敢言敢说。

他们高高在上的做派,阮黛色早已麻木,然事与愿违,或是玉霙成为花魁引得年少羁傲不驯犹如一道烈火,重燃汇聚心底。

她眼底拢着笑意,手却不知不觉攀上蹀躞带,抚摸那冰冷彻骨的玉鞘。寒峭出鞘,锐光一闪,撕裂划破凝滞而出,动作迅捷,趁他只一晃神的功夫,已别在可窥青丝脖间,从未被人以匕首挟持的公子,原以为她不过是玩笑,并不惊恐,反倒又是张口要骂。

他挑衅问:“怎么你还......啊啊啊啊啊!”

时锋利刚一贴,红痕霎现。

戴花公子一阵惊愕,夕惕若厉,目光里映照出掌握生杀大权的女子,战栗道:“你......你...要做甚?”

“光天化日,你胆敢当街行凶!”人群里,其中一公子指责起她。

“闭嘴。”

他张慌失措驳斥,浑身一动也不敢动,戴花公子竭尽安抚,身体却哆嗦不停,眼神圆睁,分明怕了,难为做小伏低:“阁下有话好好说哈哈哈哈......”

而蓝袍美人敛下眼眸,骨感握刃的手背青筋暴起,似是冥思,颧骨那颗痣不知曾被谁吻过,像晕开的香墨,恰好点在那一处。她勾出一抹略带诡异的微笑,就这般咯咯滚落出声。

对于那些人而言不过稀松平常,尽管尽是唇舌翻张后毫无证据的空口污蔑。

她想起,曾经很多人如此说过她,当然也不止她。前世云尤雨殢相怜护时,耳旁响起沉沉喘息,仰起头,意识模糊地望着天棚反复的木构,有些扫兴地问猐玄是否对那些污言秽语有所耳闻。

那人只是亲昵地吻住她的红唇,分开时,拉出一道银透水淋淋的丝线,言语真挚,他柔声道:慈姬。

如果有人那么说,就杀了他们吧。

你是乱世之英雄,舞刀跃马,纵横四海,那群畏缩京中的长舌鼠辈,不过是是因得不到你而造起毫无意义的恶谣。

你不要去听,不要去想。

他们享受你的庇护却搬弄是非,矫言伪行,幸老天将我置在你身边,你可安心,刀锋会直指忘恩负义的鼠辈,割去他们胡言乱语的舌头,匕首会斩落下一颗颗肮脏头颅.......

她慌乱地伸出手,捂住他薄薄的唇瓣,泪水不知不觉簌簌汩下,无声说,我信。

阮黛色缱绻迂回:“阁下应称本官为御史台大人,或者世子大人。”

思及于此,再睁开眼,刃因剧烈呼吸而战栗,感受滚动的脉搏跳动,她像是审视一只猎物般,语气戏谑:“我是倡优之后,也是女子,除我之外,燕洲解忧军十六万**有三万女子。”

“可知为何?”

戴花公子感官无限放大,冰冷寒刀刃触感使他心惊肉跳,根本听不进,他弱弱问:“为...为何?”

阮黛色正言厉色:“因为她们为人母,为人妇,为人女,也为自己,为了子孙后代,为了家人愿意随我自愿出征!她们渴望自己的奋斗和牺牲有意义,在这个时代守护一方,安定庶民,你却一边龟缩京中享受着她们的付出与鲜血,转而朝她们泼起脏水,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堂堂君子,这是你该做的吗?”

“我不曾要求过她们干这些?她们不过是为自己的子孙,而且身为女子,理应......”

“够了,段干禹。”

一道沉稳低闷的嗓音,似诗文里泓峥萧瑟远而静,打断二人。

那戴花公子一听见这道声音,顿时眉泛喜色,喜笑颜开,心道救兵可算到此,再也无需听着女疯子胡言乱语,喋喋不休的说教。

视线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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