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上的一瞬，莫倾轩才如大梦初醒般破碎，疼痛回笼，心跳归位，只剩一片狼藉。
悬在头顶的刀像是要落，细细牵着一丝细线。
“……抱歉。”莫倾轩匆匆移开，又不忍似的靠近，低头准备接受审判。
可霍择并没有太大反应，反倒是在他的惊慌失措里漫不经心地“嗯？”了声，表示疑惑和不在意。
莫倾轩惊讶于他的反应，匆匆抬头，发尾扫过眼睛，遮住大半喷涌的失落的爱意。
霍择神情淡然，没有厌恶也没有惊讶，只能说……疑惑。
对，疑惑。
霍择确实不知道莫倾轩为什么突然反应这么大，也失落得这么快，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抱歉，在他眼里，不过是距离太近了，他想说话时不小心蹭到了，不懂为什么反应能这么大。
“怎么不说话？又愣了？”霍择抬手捏住莫倾轩的下巴，他脸部微凉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像下一秒就要碎掉的瓷娃娃。
真的很精致，也很脆弱。
莫倾轩被他捏得抬头，但莫倾轩却在对视前的一瞬擅自移开眼，微微侧头，让碎发挡住不明的视线，只把微抿的唇和清冷的侧颜留给疑惑的霍择。
霍择这会儿才意识到莫倾轩是真的有在逃避问题。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不知道莫倾轩心里在想什么。
他只觉得莫倾轩要碎掉了，看着叫人心疼。
霍择微微皱眉，任由他逃避着，手上的劲越来越淡，最后骤然脱落。
剩温热的触感被空气蒸发，留下更加冰凉的残留。
莫倾轩眼角轻颤，最后忽的低头。
霍择顺着他视线往下，看着他松软的发顶和发尾卷起的弧度。
被发丝掩盖的鼻梁挺拔，形状精致，此时却看着有些不正常的红晕。
室内光线太暗，霍择无奈，只能单膝下跪地半蹲着凑近。
调整姿势的恍惚间，视线里闪过一点反光点，很小，却不容忽视。
霍择顿了一瞬，动作都停住了。
他慢慢就着姿势伸手，最后在莫倾轩靠近地板的某点衣衫上轻蹭了下。
……
指尖的触感太过冰凉，让人无法相信。
霍择想抬手确认，却被莫倾轩一把抓住。
霍择还没做出反应，莫倾轩就猛地抬头，面容稀碎，泪眼朦胧。
大颗的泪顺着轮廓线滑下，剩细微的抽泣在空气里不成体。
霍择承认。
他懵了。
他不是对莫倾轩不了解，相反，他太了解莫倾轩了，了解到懂他的高傲和脆弱，了解他的坚强。
所以他不可置信。
不管是中午那场被迫的眼泪还是这次，他都不敢相信。
不相信他的小宝就这么哭了，因为不知道为什么的瞬间，哭了。
霍择不知所措，杆在那被心底涌上的愧疚无措和心疼吞没，变得痴傻呆愣，变成一个只会沉默的傻子。
偏偏是莫倾轩，偏偏是他主动打破他的癔症。
“你能不能……”莫倾轩眼神里映射出某种残忍又痛苦的光，声音狠决又虚弱。
霍择听不清他的后半句，只能皱眉凑近，“什么？”
“……”莫倾轩被痛苦和挣扎淹没地说不出话，只能大口呼吸着，妄图寻求一丝解药。
他要被淹死了。
莫倾轩痛苦地想着，脑袋混沌不堪。
他真的，要被淹死了。
“……小轩！”
——
“还是受太大刺激……本来就…………远离……说不定……别让他再……”
医生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霍择神志游离，听不太清也想不太切。
大厅的灯有这么亮吗？
霍择懵懂地想。
应该不至于吧？
好像……没有吧
小轩从来不喜欢强光。
他小时候家里被烧杀抢掠的时候火光把他吓到了，所以家里从来就没再通透亮敞，暖色的调调，对他最好。
好像也最适合他，看似清冷，实际敏感脆弱，只是看似坚强，而已。
霍择恍惚地又想到莫倾轩，下意识伸手，却被触感不同的手不动声色地移开。
这种情况，今晚已经重复了好几次。
他愣愣地觉得这不是小轩的手，只得收回来，无意识地互相交缠，扣挠。
不知又愣了多久，里面医生的声音断了，霍择像是启动了某种机关，抬头看向房间。
没过多久门就开了，霍昀崇浑身低压地走出，最后停在张若施面前。
张若施深色担忧，冲他眼神示意。
霍昀崇任由张若施握住双手暗暗安慰了许久才面对霍择。
他少时热烈张扬，不顾一切肆无忌惮，直到阿坛跌下楼，他失去一切，才慢慢沉淀，被时间打上印记，被迫沉稳，阴郁。
但他也回不去了。
霍昀崇眉眼低压，常年的气质让他不再可亲，加上心里还烧着火，让他实在面容阴沉，周身可怖。
霍择在这样的压迫下理智稍微回笼，刚准备开口，就听到霍昀崇压着火气的话。
“你不要再见莫倾轩了。”霍昀崇一语惊人，让张若施都无措起来。
“什么？”霍择皱眉，下意识问道。
“霍择，我不知道要怎么教你才能让你学会爱。”霍昀崇眉眼压低，语气森然，“你简直蠢到无可救药，愚钝又毫无边界。”
霍择被训得莫名其妙，但他无话可说。
莫倾轩确实因为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破防，他不知道缘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霍昀崇没再多话，留了句“别让我再看见你不明不白让他难受。”就转身走了，带起一阵细微的风，拍打霍择的神经。
像什么要破壳的征兆。
霍择彻底醒了，他低头，没再看匆匆跟上霍昀崇的张若施，也没顾着她走前看来一眼的深意。
他头疼得像要裂开。
霍昀崇的话在脑内循环，像一把刀，一遍又一遍地凌迟着他的骨肉，他的心。
他说得对，又说得不对。
他哪里不懂爱了，他对莫倾轩呵护成那样纵容成那样。
他哪里没有好好爱了？
为什么不让自己见莫倾轩？
为什么？
他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要感情有感情。
小轩在他那受过委屈吗？
他哪里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了？
霍择头疼得难受。
他不知道该怎么思考。
他脑子里只有莫倾轩了。
霍择忽的站起，丢了魂似的朝房间冲去，跌跌撞撞，把屋内留着照料的医生都吓得一哆嗦。
毫不夸张，霍择现在的神情跟鬼没有区别，头发散乱眼底猩红，像从地狱里爬出的恶兽，下一秒就要将人吞吃入腹。
莫倾轩一天受的刺激太多，现在还很虚弱，他半帘着眼，看向霍择的眼里充满了不确定性。
霍择看不懂，他也不想看懂。
他只觉得，自己也要疯了。
他抓不住感觉。
但他现在不能放过莫倾轩。
莫倾轩虚虚冲他笑笑，他就难受得要疯掉。
霍择抬腿，下一秒就拥抱。
他力气太大，莫倾轩被抱了满怀，腰都被勒得有些发痛。
他不知所由。
只懵懂无措。
霍择周身的戾气好似一瞬消退，化作无骨情怀，在他身边萦绕。
霍择呼吸粗重，悉数打在莫倾轩颈间，烫得发狠。
霍择拥抱得太紧，像要把他碾碎。
霍择触碰脖颈的地方能隐隐感受到莫倾轩跳动的脉搏。
轻微，却带着某些镇定意味，让他如释重负。
霍择不动声色地挪了位置，让鼻息更贴近莫倾轩，以至于呼吸间都是对方脖梗的香气。
像独家珍宝，像闺阁密药。
莫倾轩被他愈发灼热的呼吸烫得微颤，又被类似禁锢的拥抱勒得动弹不得。
他心跳如鼓。
他想伸手回抱，可刚有动作，就被霍择带有抗拒意味地摆脱，让他无法动弹。
呼吸就在耳边，他触手可及。
可他不让。
莫倾轩难得苦笑，微微侧头，在霍择耳边缓慢呼吸着。
他周身萦绕淡漠的气息，像怂恿，又像告诫。
莫倾轩慢慢放空，幻想着无数他开口后的忠告。
可他没有。
霍择没有。
霍择只会平静地拥抱他，无数次。
他们总是这样，拧巴又纠葛，永远凑不出一份完整的答案，只能缝缝补补，勉强像样。
“……”莫倾轩张口，温热的呼吸喷洒，却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
算了……
莫倾轩又闭上嘴，愈发把脸埋进霍择颈间，感受他的炽热和无法忽视的存在。
其实拥抱很好。
拥抱过后，就不需要理由了。
拥抱到最后，呼吸都愈发急促，氧气缠绕在此，难得出逃。
霍择像是平静了，他微动，刹地移开一支手。
莫倾轩几不可查地微动，像下意识追寻他离开的触感。
可霍择只是把手埋进他的颈间，微微用力。
呼吸太近，莫倾轩纤长的睫毛都无法伸展开来，每次眨眼都会被霍择近在咫尺的皮肤拦截，在眼间落下隔绝的力道。
霍择侧头，很近地对上莫倾轩朦胧的视线。
他生的惊艳，这个角度也无法掩盖英俊。
莫倾轩被他控得无法动弹，只得在这个别扭的角度下对视着。
太近了。
呼吸纠葛，心跳绕耳。
莫倾轩忍不住微微颤抖，他害怕再忍不住得凑上去。
可霍择只是看了会儿，最后换了些角度。
“……小轩 ”霍择开口，混着沙哑的嗓音贴近耳朵，烫得无法忽视。
莫倾轩说不出话，只能痛苦地眨眼，眉头微皱。
“不要离开我。”霍择又开口了，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和微不可查的强制。
“不要离开我。”霍择又说了，轻哑的嗓音像在耳朵打转，最后落进心脏，激起一片几近沉坛坏死的涟漪。
莫倾轩控制不住地颤抖，薄唇轻启却说不出话。
他懊恼痛苦，却无法回应。
霍择好像软下来了，他眉眼弯弯，笑得轻松招摇，却不失宠溺。
他好像又恢复了那个松散无畏的霍择。
“好不好？”
莫倾轩说不出话，被手掌附住的肌肤还在颤抖，清冷的容颜就要出现裂缝，透着惶恐可期许。
像小孩子。
莫倾轩说不出话，他用那双璀璨的黑色眼睛看着霍择，眉眼破碎。
霍择静静地观察，照收他的全部动作。
最后，霍择微笑，唇角又勾起好看的弧度，又像深涩的毒药，引人发毒，让人致命 。
怀抱已经不紧了。
霍择拥抱着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下了，他松散，好整以暇地半坐在床上，无时不引诱着。
室内光线好像刚刚好，把他照地温柔又强大。
莫倾轩听见自己的心跳了。
真的没有被放大吗。
真的没有被全世界知晓吗。
他无法得知，也不愿得知了。
莫倾轩颤抖伸手，最后，再次拥抱霍择。
他温热又鲜活，他胸膛宽阔，他笑得招摇。
莫倾轩好像听见自己的声音。
他说，“好”。
他说他不会的。
他说你也不要离开我。
他说，他说。
他最后说不出了，呼吸被缠绕，周身变得灼热。
“……小轩。”霍择无奈笑了，呼吸打在他脸上，都变得暧昧又纠结。
“我好像……也要疯了。”
莫倾轩微微抬头，对上晦涩的眼眸。
“……那就疯掉吧。”莫倾轩又听见自己的声音了，颤抖，却偏执。
“和我一起，不好吗？”
霍择像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
他轻嗤一声，唇角愈发勾起。
他贴的更近，额头都碰在一起，互相传递无法隔绝的热量。
“好啊。”霍择垂眼，莫倾轩的眼凑得很近，“我们……”
“一起。”
霍择真的觉得自己疯了。
哦，他可能早就疯了。
他缓慢靠近，在莫倾轩没有反驳的轻颤里，吻住他冰凉的唇。
如果长夜无法孤寂，那就让我陪你一起。
拥抱，温热，和香气，是完美的环境塑造。
他不可置否，他无法辩驳。
混沌的头脑让他理智崩盘，最后才意识到，汹涌在愤恨里的，是奔腾了一百年的爱意。
他爱得不轻，也病得不轻。
他不敢想象，也不敢相信。
他惊讶于他的迟钝和残忍，也痛苦于自己对莫倾轩造成的伤害。
他好像无法被原谅，也不值得被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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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强吻他的理由？”霍昀崇侧眼睨着站得无畏的霍择，淡然开口，语气不明。
“两情相悦。”霍择唇角勾起，不做辩驳。
张若施抿唇，有些怪异地扭头看向沙发上埋头不见人的莫倾轩。
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会让这两小别扭玩意突然回心转意。
但她马上就要知道了。
张若施回头，又看向沉默的霍昀崇。
他不动声色，手里缓慢转着茶杯，气质淡然，像在思考，可开口却是，“你怎么相通的。”
霍择垂眼，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我只是……”他回头，看了眼要藏进沙发里，低头情绪不明地莫倾轩，“发现我不能接受他的离开。”
……“除非他自愿。”
。。。抱歉。。。我是这个??（懒得编感情了。。。想草草完结的心都有了。。。下一篇会解释 。。。）
霍择:臭狐狸爹让我离开轩轩。。不要。。。轩轩最好最可爱不准他不理我。。。不行为什么要离开我。。。我这么爱他他不准离开我。。。爱他？？？？？？！！！！哦对，我爱他。
（试探，哦，他肯定也爱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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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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