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和煦,穿透玻璃照进来,阳光温柔的手指来回在少年脸上抚摸。他肌肤是冷白色的,剑眉星目,下颌线条完美勾勒到脖颈。
“别跟你妈妈说。” 朱樱低声嘱咐了一句:“也别跟你爸爸说。” 许吟风没问原因,点了点头。
朱樱得承认,她也在享受这份隐秘的快乐,同时承担着带来的痛苦。
而许吟风却不同,因朱樱的那番话,他心底的快乐就差不多要爆炸了。
人生里最重要的三件事情,求学,事业与婚姻。求学已来不及违抗父母的意思。事业,他迟早要继承父亲的一切,到时候再将老头子从权力中心里彻底放逐出去,这点可以慢慢来。
但是婚姻......天下不在意儿女婚姻的家长很少,在这方面,每个家长都想表现权威性,好像子女结婚的本质是为了父母的快乐。
如果他选择了父母最不认可的朱樱恋爱甚至结婚,他们会怎么想呢?
这个念头其实很早就冒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成形。今天这个想法特别有存在感。
朱樱看书时总不自觉的撅着嘴巴,小巧的鼻子,干净的脸颊,眼里有暗淡的忧郁。许吟风看着看着,心底那股叛逆突然变成了湍急的河流。
朱樱温柔善良,最重要的是向来听他的话,娶了她,就没人管自己了。
而且,朱樱跟他的差距有如云泥之别。父母打死都不会认可两人的感情的。
许明轩看似完美的婚姻背后爬满了各种龌龊,所以许吟风对爱情和婚姻从来没兴趣也不抱幻想。他用不着付出多少精力和真心,朱樱是抵挡不住他的诱惑的,只要随口一句,她就能开心一个下午。
*
到得夕阳西下,许吟风又拽着朱樱去坐摩天轮。他们在没开前就排队,许多情侣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早早就来了。
一个女生挽着男朋友的手臂,却还偷偷打量许吟风,然后对男朋友说:“你快看!那个男生好帅!”
男朋友生气了:“怎么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呢?”
“哎呀,人家也有女朋友了嘛,就是旁边那个小个子的姑娘啊。”
情侣的视线滚烫,朱樱的耳朵红了,别过头去,抱起历史书继续看。
“啊,是个高中生啊?现在的高中生真早熟!”
“我上次还看到高中生在摩天轮上一起温习功课呢!”
许吟风眼里含笑:“摩天轮上也能温习功课?好主意,以后我们可以常来。”
朱樱白了他一眼:“你有那么多钱吗?”
“应该没问题的,我把我复习的笔记叫人帮忙挂在网上售卖,挺多人买的呢。”
原来他的巨款来自这里,朱樱还以为他把小提琴手表之类的卖了呢。如果卖了那些,他现在可以直接在港城买房了吧。所以许明轩才要定期检查他的东西呢,以防傻儿子真的卖东西换钱。
上摩天轮的时候,冷冽的雨毫无预兆的下了起来,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从山顶向下看,城市一片雾蒙蒙,各色霓虹招牌被雨水打湿,流光在细雨里闪烁,冷色调的雨伞穿梭在马路之间,天地一片沉郁之色。
“我们能常来就好了。” 许吟风忽然发出感叹,转过头看朱樱:“好不好?”
许吟风盯着朱樱放在膝盖上小小的白白的手,他真想去握一握,但现在还不是时间。朱樱很容易缴械投降,可他不介意再多蓄点力。
他们是一前一后回家的,许吟风先到,朱樱迟到二十分钟。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解释这么做的理由,好像一瞬间就彼此心意相通了。许吟享受的就是这种偷偷摸摸。
许太太问他去哪,他说与江淮出去温习功课。
许太太:“那个江淮的妈妈好像跟你小姨是同校,都是在西雅图那边念的法律呢!” 在她心里,江淮还配不上儿子,但至少比朱樱强多了。
“对了,你爸爸今年在港城过生日,不请外人,就我们一家还有几个亲戚,外加上朱樱。” 许太太特地把朱樱单独领出来,是暗示许吟风,她不是家里的人。
他们有说有笑,没在意朱樱黯然的眼神。
新学期,朱樱拿着班主任老师的推荐信到了戏剧社团长那里。老师大大夸赞了她的英文论文,团长则许诺奥菲利亚这一角会留给朱樱。
在高中最后的一场戏剧表演,爸爸最好别缺席。但朱爸爸却有点迟疑了:“沙比很有名吧?爸爸不一定看得懂的。” 朱樱又气又好笑:“是莎士比亚!爸爸,我们学校大部分人还是有素质的。说你乡巴佬的就是那个傻叉而已,其他同学人都不错的。” 可是,她自己说的时候都觉得有点心虚。
但父亲还是没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挂下电话,朱樱看到姜嘉宝和何嘉欣手挽手走了过来。
朱樱真不想碰到这对“姐妹花”,冷着脸想快步走开,但何嘉欣突然挡在了她面前。
“好狗不挡道!”朱樱对谁都可以忍气吞声,唯独对这个将父亲照片放到学校论坛供人取笑的女人无法容忍。
去年朱樱的家长会,朱爸爸好不容易来一趟,只是不小心踩了何嘉欣的鞋子,她就不依不饶的将朱爸爸的照片放在校园论坛里发动网暴,最后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一点处分没受从风波里全身而退了。
“你跟你乡下老爹通电话吗?” 姜喜宝用高高在上的语气问。
朱樱翻了个白眼,试图推开何嘉欣。但对方纹丝不动,她自己反而被掐了一把。
朱樱被自己窝囊和何嘉欣的霸道弄的怒火中烧,骂道:“你们想干什么?”
此时已经放学,高三的二世祖们在下学期突然开窍了,争先恐后的学习起来,走廊里空空荡荡的。
姜喜宝咬牙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演哈姆雷特?”
朱樱不客气地说:“我知道你也去竞选了,可是老师不推你,团长不要你,有什么办法?我高二就能把哈姆雷特背的七七八八,你呢?连台词都背不出?好意思演吗?”
何嘉欣阴阳怪气地说:“你的论文还不是许吟风帮写的?代写的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朱樱怒不可遏:“他只是帮我修了语法,内核是我自己写的!”
姜喜宝阴阳怪气地说:“反正你跟他住在一起,帮写论文算什么啊,背地里还不知道发生点什么呢。”
“嘉宝,你不要这么说。她倒是想倒贴,人家要吗?就凭她,还想嫁入豪门?开玩笑啦,先去菲律宾镀层金吧,回来还能做个菲佣赚点钱!” 何嘉欣语气闲闲,抱着胳膊瞪着朱樱。
“你应该庆幸祖坟冒青烟了,才给你来港城读书的机会。像你这种在港城一般都做什么你知道吗?二十块钱一次在九龙地铁口等着卖的。”
朱樱忍无可忍,扬起手就要给何嘉欣一个耳光,忽然背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朱樱!”
姜喜宝抬起头来,对上了许吟风漆黑而且毫不掩饰愤怒的双眸。他插着口袋,从楼上慢慢走下来。
一道挺拔的身影罩了下来,只听说道:“朱樱,不要理会她们,我们一起复习去。”
姜喜宝发出短促的嘲笑声:“护起食来了?我们走吧。毕竟是人家童养媳,也有可能是父子共用呢。”
英华中学除了朱樱这种极端案例,都是非富即贵的。
平时大家也是互相较劲,谁也不怕对方。但潜规则是,只要不闹大事,家长不能随便出来护犊子,否则学生会被视为“乖宝”被全校看不起。所以许吟风即便是金字塔尖的人,平时该吵架该打架,也不会有人让着。只是他个性温和,从不惹同学罢了。
听得这话,许吟风眸里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姜嘉宝,你有本事再把这话重复一次?”
他的语气很轻很柔,甚至面带微笑,但语气里的威胁让人不寒而栗。
姜嘉宝被他气势所慑,退了一步,但她想到自己父亲在港城是当大官的,倒也不惧怕,顶了回去:“再说一千遍一万遍我也敢!不过我懒得跟你说!”
“你们在干什么啊?”
班主任从楼下上来,怀中抱着一大堆试卷,一见几个学生,她马上命令:“朱樱,你快过来帮我把试卷放到办公室去!快累死我了!”
连老师也会看碟下菜,不指使其他三人就指使朱樱。朱樱也不生气,毕竟她也是承了老师的情,而且她怕许吟风真的把自己拽到图书馆自习,于是抓住机会跟着老师走了。
许吟风神色暗了暗,朱樱居然至始至终都没正眼看他。这在从前是完全没有的事情,看来,她真的将许太太的话放进了心里,决心疏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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