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起参加婚礼
五一劳动节，连着周末一起放五天假。
假期第一天一大早，李彤先坐高铁到洛市，再坐城际公交到县城，再坐一小时小巴，就到她从小长大的家了。
下了车，熟悉的香味飘来，是槐花。李彤的家属于山区，山上有好多自然生长的槐树，一到五月，满山的槐树都开了花，清香扑鼻，走哪都能闻到，这是李彤最喜欢的季节了。
拉着行李箱走在路上，听着熟悉的乡音，李彤觉得无比亲切。从过完年去郑市上班到现在，算算也才三个月没回家，可她觉得已经过了好久了。
进了院子，看到小院比走的时候多了不少绿意。爸妈亲切地招呼李彤吃饭，姐姐姐夫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也都回来了，好不热闹。
“小姨，郑市美不美呀？”姐姐三岁的小女儿王家悦问，“我爸爸说郑市可大可大，去了会走丢的。”
“没事，有小姨在，不会把悦悦弄丢的。”李彤抱起孩子，摸了摸她的小脸。
“我也要去小姨，我想去游乐场，老师说郑市有游乐园还有动物园。”六岁的王家硕也凑到了李彤跟前。
“好，没问题，等你放暑假小姨就带你们去行不行？”
“你俩，不要烦小姨啊，让小姨赶紧吃饭。”姐姐李雪故意大声说。
“没事，我这车上吃了点东西，不饿。”
“还不饿呢，几点了都，赶紧尝尝咱妈给你蒸的芝麻花卷。”李雪递给李彤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
芝麻花卷就是在花卷里卷上碾过的熟芝麻和盐。李彤接过，笑嘻嘻的大口吃起来。
“没你单位的饭好吃吧？”李彤的爸爸李德正慈爱地看着女儿。
“都好吃，哈哈，妈妈的手艺更好。”李彤笑道。
“新单位工作忙不忙？”李德正问，他总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啥都帮不了女儿，好在两个女儿都争气，大女儿在县城当了小学老师，小女儿更争气，直接考上了郑市的好单位。
“还好，不算忙，正常下班。”李彤边吃边说，“爸，你最近腰啥样？还疼不？”
“好多了，现在国家政策好，承包的大棚种点菜，还有人来收，不用干啥重活了。”李德政说。
李彤的村子多年前一直是贫困村，国家的帮扶政策给村子帮了大忙。现在村容村貌比李彤小时候好得多，各种精准帮扶措施也让家家户户都富了起来。
“赶紧吃饭，李雪李彤，进来端饭。”是妈妈姚贺梅的声音。
“哈哈，来喽妈，我昨天说的槐花粉蒸肉你给我做没？”李彤笑着进了厨房。
“做了做了，做了一大盆呢~”妈妈指了指案板。
李彤夹了一大筷子，蘸了点辣椒放进嘴里，觉得幸福极了……
吃过晚饭，姐姐和姐夫带着孩子们回了县城，院子里安静下来。早上起得早，李彤有点困，早早回了房间躺到了床上。
村子里一到晚上就安静得很，在城市呆久了，李彤还真有点不适应，她把窗户打开，槐花的香味立马飘了进来，不远处的小河哗哗地流着水，院子后墙的杨树在风里“拍手”，李彤感慨：这个场景，真像小时候。
手机微信提示音响了，是秦昊，李彤赶紧打开聊天界面。
他问：【听说你回老家了呀？怎么样，是不是很亲切？】
李彤输入：是的，回来了，很亲切，你在郑市还是出去玩了？却有点按不下发送键，想到秦昊家的小区、房子，再看看自己家，说天壤之别有些夸张，但差距大是不可否认的实事。她想接近秦昊，可一想到在一起后，他如果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心里难道一点都不会在意吗？
李彤把一些字又删去，只发了：【是的，很亲切】
秦昊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李彤点开，虽然没去过，但她能看出来是外滩的陆家嘴。东方明珠亮着彩色的灯，其它高耸密集的建筑也是灯火辉煌，映得黄浦江河面彩光粼粼。原来他去上海玩了。
看着秦昊发来的图片，再看看自己的窗外，李彤笑了：是的，两个世界。
手机又响了，秦昊：【我来上海找同学了】
李彤：【嗯，玩得开心】
秦昊：【你喜欢上海吗？】
李彤心道：当然喜欢，谁会不喜欢上海？可是无法立足的地方，不配去喜欢。叹口气，回复：【还行，挺好的】
秦昊：【我也喜欢，我知道这儿有几家不错的餐厅，等有机会请你吃（开心表情）】
李彤真想回“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笑着摇了摇头，回复：【嗯】
秦昊：【今天回去路上累了吧？早点休息，我就不拉你聊天了】
李彤：【好的】
秦昊：【晚安，好梦】
李彤本想也回个“晚安”的，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有回。关了灯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良久，轻声道：“晚安，秦昊~”
……
假期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等到第五天下午李彤该走的时候，她再三确认了今天的日期，才不情愿地拿着行李去坐车。
行李箱里被爸妈塞得满满的，塞不完又另外装了个袋子才作罢。
“在郑市多吃点，老是这么瘦。”妈妈唠叨。
“那是她没结婚生孩，生了孩想瘦都瘦不了。”姐姐笑道，“不能多吃，少吃点。”
妈妈拍了姐姐一巴掌，姐姐大呼好疼。
李彤笑了，觉得眼睛有点湿。
上了车，李彤跟爸妈还有姐姐摆摆手，就赶紧坐在自己座位上，她不敢回头，怕他们看到她想哭的样子，等车到县城了，才发信息给姐姐：我房间枕头下面压了点钱，给爸妈，我现在这个单位工资高，不用担心……
*
因为五一放假时间长，假期过后的第一个周六要补一天班，只周末放一天假。
周日下午，秦昊打了一下午球，本来准备晚上在家休息呢，却被处长安排了个事儿：原来综合一处的老处长潘万里，现在已经退休了，他女儿结婚，今天晚上举行回门宴，处长有事，让秦昊帮他去上个礼。
洗了个澡，换好衣服，手机响了，是彭书记。
秦昊接通：“彭书记？”
“哎，秦昊，你在家的吧？”
“在。”
“晚上有事没？得让你帮个忙。”
“好，阿姨你说。”
“是这样，雅姝回来了。”彭书记声音比前些时显得轻松了些，“孩子决定不要了，我这正在XX市医院呢，你知道的，这事儿不想在郑州医院做，怕遇到熟人。”
“嗯~手术还顺利吧？”
“顺利，没事了，不过还得住两天观察一下，就我这刚想起来，咱单位去年退休那个潘万里处长，他姑娘结婚今天回门，让我去呢，我这忘得一干二净了都。”
“你是想让我帮你捎礼？”秦昊笑道。
“啊对，还是你小子聪明。”彭书记笑了，“我看那酒店离你家挺近的，你走着过去就行，到那儿吃个饭，你不晚上也是一个人吗？”
“好，正好我们处长也让我稍礼呢。”
“是吗，那真巧，哈哈，我把礼钱转你微信，你给我整个红包啊~”
“好嘞~”
“嗯~对了，雅姝的事儿你也告诉李彤一声，让她也放心，这孩子也操心了，听雅姝说，李彤经常发信息安慰她。”
“好的，我跟她说。”
挂了电话，秦昊心里有点小开心：又有正当理由给李彤打电话了。
拨通电话，李彤那边有点吵。
“你这在哪儿呢？”秦昊不禁问。
“我下地铁，在路上走呢。”李彤刚直播完，在回来的路上。
“哦~就是彭书记让我给你说一声，雅姝回来了，她带她去临时做好手术了，手术很成功，说让你放心。”
“唉，好吧，这可能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嗯~放宽心吧，过段时间，都会好起来的。”秦昊听出李彤语气里的担忧。
“嗯~”
“你这，是和张璐璐她们出去玩了吗？”
“没有，璐璐她爸妈过来了，魏倩准备买房子呢，和中介一起看房去了。”
“哦，那你一个人吃晚饭吗？”
李彤怕秦昊约她吃饭，赶紧说：“我今天晚上有事，我们处长让我替他去吃个饭。”
“什么饭？”对李彤的事儿，秦昊总是十分好奇。
“说单位有个退休的老处长女儿结婚回门呢，处长有事，就让我给他捎礼，顺便去吃个饭。”
秦昊不由得语调欢快：“是不是咱们附近的文雅大酒店？”
“你怎么知道？”李彤吃惊。
“哈哈，因为我们处长、还有彭书记都让我捎礼，我待会也要去呢。”
李彤也开心起来：“是吗？太……”“好”字没说出口，又赶紧咽了回去。
秦昊察觉到了李彤语气中的欢快，心里颤了一下，说：“那我在小区门口等着，咱们一起吧~”
这个邀请李彤没法拒绝，即使拒绝了到那儿后也会再见，就答应了：“好，那咱们走着去吧，我看地图好近的。”
“好~”
放下电话，秦昊嘴角扬得就没放下来过。本来他还挺不情愿去的，那个潘处长，原来没退休的时候，一见他就催他找对象，这倒好，人家都退休了自己还没结婚，见了免不得又得被嘲笑一番。可得知李彤也去后，一切就不一样了，秦昊打开衣柜，他要好好挑一套衣服。
……
李彤回到家，洗了洗手，把直播时候服装店店主送的白色长袖连衣裙拿出来。这件衣服设计得很有特点，领口是方的，还绣了一圈珍珠，卖得很好，只剩这最后一件了，裙摆那里破了个小洞，就送给李彤了，店主夸她穿上好看。
本来李彤没准备穿这件的，可是秦昊也去，她就忍不住动了这个心思，就这一次，她想……
出了单元楼的门，李彤看到大门外熟悉的修长的身影，心里不禁涌起一丝开心。走近了，看到秦昊穿着黑色休闲牛仔裤和黑色休闲薄西装，配白色的T恤内搭和黑白板鞋，好看的眉眼正朝着李彤笑，嗯，很帅。
“裙子好漂亮~”秦昊说，觉得自己脸颊热热的，这话他从没说过，同时心里还有点小窃喜：他和李彤今天穿的是真像情侣装，关键这次还不是刻意的。
“你的衣服也很帅。”李彤浅笑。
他们两人都心照不宣：明明是人好看才对。
两个人并排走着，回头率有点高。进了酒店大厅，按照指示牌提示，两人进了一个能容纳差不多十几桌的大堂，在门口礼宾台把礼钱上了，进了大堂找到了专门给单位人准备的桌子坐下。
没一会儿，音乐声中，新郎新娘牵手走上大堂中间的红毯，司仪紧跟其后，开始介绍新郎、新娘和新娘父母，秦昊看到潘处长穿着正装，脸上满是笑容。
可能回门宴比婚礼的过程要简单一些，司仪介绍完后，就开始上菜吃饭了，潘处长带着女儿和女婿轮桌敬酒。
秦昊见他们敬酒还离自己远着呢，就放心吃饭。他注意李彤好像比较喜欢吃清淡的蔬菜，夹的菜都是这一类的，于是等菜转过来，秦昊就主动她夹菜。
“谢谢~没事我自己来~”李彤说，桌上坐的还有同单位的其他几个人，她真怕这些人看出来些什么。
秦昊却跟没听到似的继续夹，李彤只能装客气地说“谢谢”。
“来来来，我来敬大家一杯。”潘处长走了过来，身子有点摇晃，看来已经喝了不少，“今天欢迎大家过来啊，我这退休了，大家能来，我这脸上有光。”
“潘处长，恭喜啊~”“恭喜处长~”“处长这完成心愿了呀~”大家七嘴八舌地恭喜。
“好好，谢谢谢谢~”潘处长把杯里的酒仰头饮尽，招呼女儿和女婿，“来，你俩给各位叔叔阿姨、弟弟……咦，秦昊？你也来了？”
秦昊无奈，刚以为潘处长喝醉了会瞅不见自己呢，此时被点名了，只能说：“对啊，处长，我来沾沾喜气。”
“哎呦不错不错，还能记得老叔~你这成家了没？”
秦昊就知道跑不了这一句，笑道：“没呢~”
“挺好挺好，不错啊，看这姑娘长得多周正。”潘处长看着李彤说。
秦昊：什么鬼？
李彤也是一脸懵。
“不好意思啊，我爸最近耳背得厉害，还自尊心超强，还不让说。”潘处长的女儿说，又趴在潘处耳边道：“人家没成家呢~”
“哦，刚订婚呀~好好，结婚的时候给我说一声，我去喝杯喜酒！”潘处长大声说。
“这是咱单位综合二处新来的小姑娘，刘越处长那个处的，不是……”一个业务处的副处长说，可话没说完，就被潘处长打断了。
“哦，刘越介绍的呀，好，这小子办了件好事嘛！不错~你看这郎才女貌的，来来，大家共同举杯，这一桌马上就两对儿新人啦~”
一桌人都笑了，也不再解释，喝了酒。
秦昊哭笑不得，却莫名有点小开心。他今天不用开车，也干了一杯。
潘处长走后，桌上的人又互相敬了几杯，秦昊一概来者不拒。
散席后，大家互相寒暄了几句，秦昊和李彤一起回去，路灯把树影投在路面上，五月的风吹着，十分惬意。
“你这头晕不晕？”李彤说，“看你脸挺红的。”
“不晕，这喝得还不到二两呢~”一喝酒，不论喝多少，人多少都会有点兴奋，秦昊也不例外。
“这个潘处长，每次见我都问我成家没有。”秦昊说，“从我调到综合处就开始说，一直说到现在。”
“他可能是关心你。”李彤说，她情绪不高，想到了参加完舞会的灰姑娘。
“其实我，其实我之所以不成家，就是想等那个让我有感觉、让我喜欢的人。”秦昊觉得自己声调十分起伏。
“哦~嗯~”李彤低着头继续往前走，也不敢看秦昊，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大脑不知是受酒精的影响还是压抑不住心里的冲动，秦昊一个跨步拦住了李彤，站在了她面前。
李彤只能被迫停下，抬眼看秦昊，只见他皱着眉，呼吸有点急促。李彤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她一点酒没喝，此时却觉得晕晕的。
“你知道吗？现在，我遇到那个人了，我喜欢她~”秦昊抓住了李彤的胳膊。
李彤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
“我能感觉到，她也对我有感觉。”秦昊直勾勾看着李彤，眉头皱得厉害，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但她就是不靠近我，就是躲着我。”
李彤别过脸去。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秦昊抓着李彤胳膊的手，轻轻摇了摇她。
心里的大坝聚了太多水，好像快承受不住这些重量了。李彤强迫自己镇定一些，她告诉自己：灰姑娘终究是要脱下舞裙的，何况她也没有能让王子捡到的水晶鞋。深呼吸，然后重新直视秦昊的眼睛，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我不太清楚。”
说完这句，李彤抹掉了秦昊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往前走去，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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