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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怨憎会(1)

正月初一,日出紫金,泬寥兮天高而气清。

许慕臻把困倦的小容抱到床上安置,整理出他们一晚上补缀的旁批,念给许寄北和周采官。

“仰赖江湖兄弟支持,美称我杜汐恩‘封魔仁侠’,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遂将毕生所学创制成本部武功,以期初涉人世者一窥门径,身规守正,诸邪辟易,倘能为国为民分担忧患,便是人中麟角、侠之伟者。杜某甘做引玉之砖,伏愿文昌武曲降入凡间,盛世昌耀,百善其德。”

“生平所识豪侠,慰我一生风尘。万兄提议我等伸各家所长,共同创作一部武功,再将整套绝学传授于德才兼备的后生,他必能为百姓谋更多福祉。众人皆称善。思及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虽身殒,只要武功传承,善心不灭,亦成不朽。特记另外六位金兰是:采桑妇秦犁,独臂金雕万户侯,奇侠冷法,剑侍儿左渊初,洞庭女侠来星束,双鞭莫延。我七人天性迥异,为使本部武功博采众长而不致干扰相悖,遵照伏羲八卦而作。”

周采官神色微奇,望向教主,“这几人多是江湖里非议不断的人物。杜汐恩尚且不表,独臂万户侯贪暴失德,因自身有缺陷动辄虐待弟子,断手断脚,年纪跟秦犁是这几人中最长的,却私通左渊初的妻子来星束,来氏比他小将近二十岁;据说来星束本人也是水性杨花,还勾引夫君的挚友冷法,最终赤身**暴毙于万户侯家中。万户侯之所以如此心狠手辣,是因为他发现来氏添了新的情人。”

许寄北轻笑:“我也听过传闻,非亲眼亲身所历,谁知道真假。”

许慕臻:“这七人中有好人吗?”

周采官道:“双鞭莫延,他后来成了江湖领袖。”

许寄北问儿子:“还有吗?”

许慕臻继续读。

“我们选中一位青年,李潜,他的才华毋庸置疑,为了确定他的品性,我们花了两年时间观察他,他不负众望。”

“匪夷所思,李潜带着神功销声匿迹,他的父母妻子再也没见过他!左贤弟与来贤妹要去调查他失踪之事,叫我静候音讯。”

“我二十多年的刎颈之交,背弃了我!我见到了万户侯,他双腿瘫痪,舌头被拔,身边唯有一个儿子服侍。因他奸杀人妻,全家遭人唾弃。他望着我急切地想说什么,他有什么脸辩白?来贤妹是江湖奇女子,在我七人中年纪最轻而才华横溢,与左贤弟伉俪情笃,他怎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与他割席,义不容辞!但我内心无法抛下他呀,我的老友!叫我如何面对九泉下的来贤妹?”

“左贤弟来信说他找到李潜了,叫我过去弄清真相。为何我心中忐忑不安,觉得另有隐情?这部神功我将付与冷法兄保存,待我归来补叙因由。不想当年济世之愿,反铸滔天大祸。”

后续无只言片字。

许慕臻合上明世经,“我想收集所有神功,查出背后的原因。杜汐恩把这些事写在留白处,应当是希望后人能够看见,而且张果老很崇敬杜汐恩,他亲眼见过的杜汐恩跟江湖传闻完全两样。”

许寄北不以为然:“人都化了尘土,你做这无用功干甚么?”但他接着说,“你可以问小太史,他们修史的以师徒传承,一定保留了历年史传。”他反对儿子浪费精力,却主动提供线索。

许慕臻:“父亲也想知道?”

“我想找小太史问几件事,你问完了把他带来。”

“小太史现在何处?”

许寄北:“我找得着还用等你吗?”

周采官说:“找小太史先问张果老,上次他同摘金钩一起现身,一晃二十多年,按年龄应该传位给徒弟了。”

许慕臻记下,向二人拜祝新岁吉祥,请安便告结束。许慕臻得到他们每人一只红布包的钱袋,许寄北嘱他“再去你娘那请安”。

九华庭笙歌聒地,香暖融融。燕九岭着大红金丝绣裙,上身裹雪白狐毛短襦,憨美娇艳的酒晕妆呈现出醉人的神态。这里女眷为主,柳五娘携带潇凡、许愚,八长老的姑射、云将,玄冥长老的女儿无双和丰隆长老的四、五、六姑娘,九道舵主的夫人和女儿们皆会于此,一同请安的还有云兰犀。

越过八扇美人图画屏,可谓进入女儿仙境,食案上瓜果橘鲜、酥糖巧酪纷然前陈,婢女奉上鎏金莲瓣缠枝银香盒,揭开金鸭香炉的镂空盖子,自银盒拈起一粒沉水香,香粒被灰中净炭烘熟,炉盖盖回,香气从炉内袅袅化散。

众女子见许慕臻进来,口诵“福延新日,庆年无疆”作礼,许慕臻亦给燕九岭行礼。

燕九岭裙缘委地,明艳珠芳,她粲然笑问:“好儿子,给为娘的贺年礼呢?”

于是乎,许寄北和周采官赏的钱袋不翼而飞。燕九岭在儿子脸上香喷喷地亲了口,以“你在这里,大家都拘束”的理由将他轰了出去。

许慕臻站在寒风凛冽的门口,对父母的阴谋后知后觉。

用过早膳许慕臻马不停蹄地给长老、舵主、堂主贺年道喜,原本许玉薤分内之责,一朝换天下,落在许慕臻肩头。这些久处要职的人自然明白教主的安排,天选在即,教主夫妻明里暗里地宣传、施压,带来有益的效果,也激起反对与厌恶,人们静候许慕臻一展身手,或者闹闹笑话。

许慕臻披星戴月回到无不斋,急切地想找张胡床歇歇,他这一天就跟街头巷尾卖笑的男妓一样,苦不堪言。缤鱼在门口拦住他,“郎君不可,姑娘正沐浴呢。”

许慕臻稍停片刻,打了坏主意,他不累了,“你叫三七把我换洗的衣物送来。”

缤鱼初时还点头,忽而明白话中另有所指,“啊?郎君你······”

“去呀。”他厚颜催促。

缤鱼面露难色,将要通报又不允许,想等许慕臻反悔却等不来,只能不放心地走了。

室内湿雾柔香,帐中薄纱随冷风灌入而飘扬,隔着花鸟画屏能听见他的恋人撩水而戏,慕适容以为缤鱼来续热水,扬声道:“递我杯茶,我口渴。”

白瓷胎的杯子宛若美人珠圆玉润的膀臂,置于月牙凳推了过来,可惜有点远。

慕适容探身去够,这当口许慕臻只着亵衣闯进来。鸳鸯共沐,春色无尽,慕适容没有防备,任由他贴肤搂抱,巧取豪夺,多亏水上一层玫瑰花瓣遮挡了水下妄为的动作,令人脸红的交缠才可以视若无睹。码头那次后,他们亲热过七八回,虽然许慕臻信守承诺,没有冲破最后的界限,但她能分辨出他要的越来越多、越来越放肆。更有甚者,他把自己也带往贪欢索取的危险地畔。停不下长吻,停不下爱抚,她怕会比许慕臻更早堕落,先邀请他占领自己的一切。

(未完待续)

日光晃到眼睛上,许慕臻把帘幕又遮了遮,慕适容枕他怀里,听他说,“陪我会儿。”

“我把明世经的补记拿给师父看了,他说设法找到小太史。”

“嗯。”

“我打算回益州。”

许慕臻闻言,一个鲤鱼挺身弹起来,“年后就是天选,我们不是说好在那之后成婚,把师父、赤毛魔前辈等接过来办婚仪?”

慕适容面露愧色:“出了点事,你一个人可以吧?”

搁在以前,许慕臻一定会无所谓地说“可以,谁在乎呢?”但现在的他不爱耍酷,改成落寞孤独求心疼了。

“饮牛津有的是人盼我出丑,万一我被打伤打残呢?万一我被毒死呢?谁娶你?你会后悔一辈子!”

“慕郎,你担心太过了。且不说神功,你是少主,谁敢?”小容偎在他胸膛,“我资助的养病院,年前收容了一位道姑,正是无为观失踪的童道。她发癫中邪,精神异常,但据她说,其他三位道姑还被囚禁着。太师父叫我别回去,这不是越想越蹊跷吗?”

“师父都不让你回去,你执拗什么?”

“无为观对我有恩。”

“我也对你有恩,我身上还有疤呢!”

这句怼得小容无语。他们之间的恩情亏欠,早已水乳交融,难从彼此上拆分。许慕臻提起捐皮的事并非算账,而是想绊住她。明石散人都让她避开,足见事态棘手,她又不会武功,万一遇到险境,后果难以预料。

“师父都解决不了的话,你我能如何?乖一点,等天选结束,我陪你回去。”

“来不及的。”

“听话!你去了也帮不上忙。”脱口太急,他觉出不妥时已收不回来。

小容冷冷松开他,“你若这么看我,我在这儿也帮不上忙。”

“反正我不许你去。”

“我不会事事听你的。”

她整理衣服穿上,许慕臻偏不遂她愿,将她带倒,两人在床上翻来滚去,揪头发,扔枕头。许慕臻不想伤害她,多高的武功便无用,反而是挨打那个,但获胜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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