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鹏云被扶上轮椅后又开始抱怨,纪徊青一把拍上他的肩膀,露出一排大白牙,笑着说:“江叔叔,你说你这么一大人了,和他计较什么,吃个饭就翻篇的事儿!”
江鹏云一愣,他指着隔着一扇门的江闯说道:“他不给我吃饭,还把我绑着,这不是想要我命是什么?我没他这个儿子!”
琥珀色的眼眸沉了沉,纪徊青依然笑着,眼底却一片冰冷:“真没他了,你也活不成吧?”
虽然纪徊青不知道江家父子之间的具体纠纷,但他讨厌江鹏云,一种直觉。
而且昨晚要不是江闯主动上门为他处理伤口,纪徊青可能真的会因为失血过多死在那个破出租屋里。
忽然,江闯面前的那扇门被推开。
纪徊青探着个脑袋进来,双眸亮闪闪的,笑着露出了一边的小尖牙。
“诶,江闯,咱俩做朋友吧?”
既来之则安之,江闯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是几次三番的援助他,纪徊青都记在心里。
他想了想,又说:“我觉得你人挺好的。”
江闯觉得有些晃眼,他看向地面,大片从门后照射进的阳光侵占了他的腹地。
半晌,江闯眉一挑,道:“谁想和你做朋友。”
“我想和你做啊。”纪徊青毫不犹豫的说出口:“怎么样,江闯,做不做啊?”
江闯起身把纪徊青推出门外,他阴沉着张脸,说:“不做,滚远点。”
门外忽然没了动静,是走了吗?
江闯悄悄掀起一角窗帘,纪徊青立马凑了过去,隔着玻璃窗冲着他笑。
“你偷看我啊?”
江闯脸一黑,立马把窗帘掩上。
“该干嘛干嘛去。”
纪徊青哼着歌走了出去,他在门口又喊了声:“江闯。”
“感染了记得去医院看看哈。”
纪徊青在去医院路上一直捧着手机,他给远在天边的老妈汇报了下近日的情况。
【尊贵的王母娘娘,给你发来的风景视频有没有看呢?鄙人已经在北川安好家了。】
【一切都好!】虽然纪徊青的腰腹的淤青还痛的紧,额角挂了彩还很可能会留疤,但是他老妈的性子纪徊青是最了解的,他身上只有有一点点不舒服就焦虑个不停,小病大病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眼泪汪汪的哭倒在他老爹的怀里。
【我还在这里交到了朋友,是楼下的一个邻居,叫江闯,人挺好。】
纪徊青犹豫了会,他还是问出口:
【老爹有和你联系吗?】
老爹安置好他和老妈之后就杳无音讯,说是会主动和纪徊青联系,他是公司的主负责人,行踪不能轻易的透露在外。
纪徊青长叹了口气,他朝着天望去,北川四面环山,也没什么重工业发展,所以这里的天气格外的好,空气也很新鲜。
一波三折的好几天,他居然把这个地方看顺眼儿了?
纪徊青一周来医院刷了两次脸,前台护士已经都认住他了。
护士干笑了两声:“又来了。”
紧接着其他几个小护士捂着嘴窃笑了几声,以一种羞答答的眼神看向纪徊青,盯得他都不太好意思了。
护士把挂号单递给他,道:“今天还是于医生值班,到你直接进去就行。”
于医生是北川医院的一把手,这个医院不大,所以一个科室的主任很可能还管着其他的科。
纪徊青轻敲门,里面应了一声:“直接进来就行。”
“怎么又是你?”于医生戴上眼镜,他无可奈何的笑出声:“现在这年轻人啊,解决问题的方式永远都只是打打闹闹。”
于医生撩开他的衣服,前后看了圈:“伤口已经处理过一回了?”
纪徊青点头:“我朋友帮忙处理过一次。”
“还好是有人帮你处理过,不然你这没止血估计就……”
于医生往肋骨按压上去,问:“这里有没有疼痛感?”
“有、有点儿。”就是那天晚上江闯指的地方,轻轻按压上去就疼的不行,纪徊青蹙紧眉,道:“其他没什么,就是头流了很多血。”
于医生面色凝重,他开出几个检查单递给纪徊青:“你去做个全身x光,看看脑袋有没有淤血。”
做完x光后,于医生仔仔细细看过了一遍,他才松缓了口气。
“还好颅内没有淤血,不然到时候突发脑积血就无力回天了,还有你这肋骨啊,短时间不能剧烈运动,得收着点好好养养。”
几个狗崽子……下手那么重,纪徊青咬紧牙根,之后有机会一定揍回去。
从小到大就没这么吃过亏。
“听珊珊说,你认识江闯?是他朋友吗?”
纪徊青蹙起眉头,这江闯在北川医院这么出名?怎么谁都认识他?
他说:“是朋友,怎么了?”
于医生摘下眼镜,他揉了揉鼻梁骨,道:“那他父亲的情况你应该知道,不太方便,他平日身边也没朋友往来……你还是我第一个见到的。”
他的表情从平静骤变为严肃,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希望你可以劝一劝江闯。”
“劝他?”
“为什么?”
于医生道:“他一直不配合治疗,前几天还给我说以后不想继续治了。”
“你是说躁郁症吗?”纪徊青想了想,说道:“可我觉得江闯挺正常的啊。”
他推辞了这项请求:“于医生你如果想让他继续治还是主动联系他吧,我管不了这个,而且我觉得江闯和那些精神病也不一样。”
“江闯的情况比你想象中的要严重。”于医生的声音有些急切。
“他不杀人不放火的,能有多严重?”
纪徊青觉得这医生太大题小做了,而且精神病人相比起正常人,他有时候更喜欢和精神病交流,因为有些正常人压根算不得人。
一肚子的花花肠子,指不定哪天他来一刀,想到这,纪徊青又联想到了讨人厌的聂承。
他拿上药,朝医生挥挥手:“走了啊。”
“诶!你还是劝劝,让他定期来做个评估。”
“知道了——”
路过顶呱呱时,郑雅忽然朝他朝了下手。
“哎,那个谁。”
“我?”纪徊青探头。
“对,就你,我一会儿有一批货到,给你钱帮忙给我整理一下。”
纪徊青试探着问:“多钱啊?少了我不帮这忙。”
郑雅一甩手就是张红钞,她往超市里角角的小板凳扬了下头:“边儿坐着等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哦……”
纪徊青一大高个猫在一个小角落,估摸着四五十分钟,货才到。
货车在门口轰隆隆的,纪徊青也听不见什么,只听见正在打电话的郑雅说着什么……
人在这。
没乱跑。
你办你的。
搬这些也不费劲儿,两趟就完事儿,纪徊青居然觉得郑雅这钱给的都有些大方。
他硬着头皮在超市逛了两圈,买了一罐雀巢咖啡和零食,还有基础的文学用具,消费了一笔才往家里走。
纪徊青一口气爬上五楼,一阵饭菜飘香,走廊尽头的灶台前站着江闯,他围着个白色围裙,熟练的将锅一颠,香味更浓烈了些。
他兴冲冲的走过去,往锅里探着脑袋:“我去,你家今晚开席啊,红烧排骨!”
纪徊青往窗户里望了眼,相比几个小时之前的凌乱,屋内现在干净多了,江鹏云老老实实的坐在轮椅上,看见他还主动打了声招呼。
纪徊青也回了个招呼,他笑着问:“你俩现在和好啦?”
“嗯。”
江闯抬眼冷冷朝屋内一瞥,江鹏云立马转着轮椅四处张望,最后背对着他们,像是一口大气儿都不敢多出。
纪徊青指着自己的肋骨,语气要多夸张有多夸张:“我说你简直就是神医,那个医生说我如果昨晚有大动作,这根肋骨就不保了。”
“你这对人体知晓的也太全面了。”纪徊青叽叽喳喳的,他索性把手上的袋子往地上一撂。
他忽然想起来,好像在江闯桌上看见过那一本“人体解剖学”,纪徊青立马瞪大眼:“你以后是想往医学方面发展吗?怎么看那么多解剖的书?”
江闯手上动作才停顿下来,他将火关上,锅盖也盖上。
忽然,他抬手举起刀,往菜板上的一段大葱砍去。
“草,你吓我一跳。”纪徊青皱紧眉头盯着那把菜刀:“我还以为你要砍我呢。”
江闯冷着脸,他将菜刀在纪徊青脖子旁比划了两下。
“如果你还这么喋喋不休的话,说不定真的会砍你一刀。”
啧。
江闯就看不出来吗?
纪徊青陷入了沉思。
江闯真的看不出来他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吹彩虹屁,聊这么久的天是想蹭一顿饭吗?
是他没有夸到江闯的心坎上吗?
“闯哥。”纪徊青往锅里瞥了眼,他又说:“你知道吗?做菜的男人最帅了。”
尖尖虎牙露出了一角,一脸“恶意讨巧耍乖”的表情,眼睛还冲着江闯眨巴了两下。
江闯忽然想到了花花饿的时候,蹭着他的手撒娇时好像也是这样的表情。
纪徊青出门看个医生,浑身都是灰,和街边的小狗小猫没什么区别,脏兮兮的。
只是喂养条小狗而已。
江闯把大葱丢进锅里,他把火重新点燃。
“想吃就拿碗来。”
纪徊青眼睛亮闪闪的,他说:“我就用你家的,一会我帮你洗碗。”
其实是因为上次洗碗纪徊青火气大,给家里唯一的一个碗摔成了四瓣。
纪徊青不禁有些得意,当年他七八岁离家出走的时候,也是靠这一招在小区邻居家里蹭饭蹭了个遍,在外面滋润的活了一周,最后还被哄着回去。
没想到冷言冷语的江闯也吃这一套。
像是攻略了什么里程碑人物似的,纪徊青心情都好了不少。
后面江闯又添了一菜一汤,纪徊青规规矩矩的坐在桌子上,菜都齐了,江鹏云迟迟不动筷。
纪徊青问:“叔叔怎么不吃?”
江鹏云这才畏畏缩缩的拿起筷子,纪徊青察觉到他相比于几个小时之前的状态差劲多了,整个人没了那股气势,甚至不敢看江闯一眼。
甚至……手边上还有很严重的淤青,夹菜都有些夹不稳。
“他脸上有菜吗?”江闯冷不丁的开口。
纪徊青收回目光,他很小的“哦”了声。
吃完饭后,纪徊青很小心的将碗洗干净,然后整整齐齐的给江闯家里的橱柜摆放整齐。
他敲响江闯的卧室门,头探了进去。
江闯在看书,一本表皮黑色的书,很眼熟,但是纪徊青想不起来在哪看过了。
看见来人,江闯立马把书放在一旁,他眉一挑,问:“又想干嘛?”
纪徊青从口袋里搜罗出来一个小盒子,他放在江闯桌上:“谢谢你请我吃饭,这是给你的。”
两人忽然都有些不自在,谁都没说一句话,纪徊青送了东西就走人。
江闯拉开桌子上的一盏小灯,暖黄色的微光照耀上那个小盒子,原来是一盒创可贴。
他打开盒子,各式各样的小狗涂鸦创可贴散落在桌子上。
江闯不太懂,明明受了一身伤的是纪徊青,为什么他会想着给自己送这些。
不过纪徊青本就是一个难懂的人。
江闯垂下眸,过了许久,他拆开一个创可贴,朝着手臂上狰狞的第十三道刀痕贴上去。
手机忽然振动了下,是郑雅发来的短信。
【今天给了那小子一百块。】
江闯回复了过去。
【明天拿给你。】
半晌,江闯忽的笑出声,他今天做了一件及其愚蠢的事情。
在纪徊青出门之后,他联系上了郑雅,顶呱呱是去医院的必经之路,他让郑雅在纪徊青回来的路上使一些绊子。
只要达到纪徊青晚回家的目的就行。
江闯抬眼,看见那轮椅上畏畏缩缩的一张脸,单单只是被他扫一眼,便浑身颤栗。
在拖延的那一个多小时里,他几乎将江鹏云殴打致死。
郑雅打来的电话将江闯的理智拉回。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江闯看着那一小盒小狗创可贴陷入了思考。
躺在床上,夜已深。
他又开始失眠。
又在凌晨四五点时,无法抵抗身体的困意,再次坠入那个梦。
潮湿的梦境,白纱化作杀人无形的利器包裹住江闯的躯壳,他举起一双稚嫩的手臂向外求救。
没人在。
窒息感压迫着他整具身体,在江闯近乎晕过去时。
忽然,一双手替他撕开了层层白纱。
小小的他被搂入怀中。
生平第一次被人问:“这样很疼吗?”
梦里的小孩哭的委屈,一口一句“疼”。
冷汗几乎浸透了枕巾,江闯醒了过来,他气喘吁吁,胸腔大幅度的上下起伏。
窗外的江鹏云死死盯着他,眼里含着笑意,仿佛是在欣赏一般。
江闯把帘子立马拉上,他扶着洗手台半弯着腰开始呕酸水,这样剧烈的反应多久没出现了?
为什么只是做了一个和往日不一样的梦就难受成这样?
细小的声音拍打在窗户上,江闯警醒的朝西窗瞥去,窗外有一块小石头,石头上绑着一张白色小纸条,很显然是被人操控的。
极其不礼貌的,小石头又朝着窗户拍打了两下。
江闯已经尽可能的想忽略了,但那人不达目的不罢休似的,重重的又来了两下。
肯定是纪徊青搞的鬼,楼上只有他一个人住。
他就不应该放纪徊青一马,早知道在江边就把他一刀了结,省得之后还多了这么多麻烦。
江闯不耐烦的推开窗,他卸下那片小纸条。
【闯哥,我想看看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江闯大好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