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市素有“火城”之称,每年的夏日最高气温都能突破45度。
连夜间的风都没有凉意,只觉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叫人觉得这风不来也罢。
今天的夏晴是一袭黑纱鱼尾裙,将曼妙的曲线勾勒得恰到好处。波浪大卷发随意地垂着,纤纤玉指上缠了几根发丝玩弄。
她本是不想来的,她公司几个骨干刚刚跳槽去了天承,今天来参加天承主办的宴会,心里多少不舒服。而且今夜又格外闷热,更使得她心烦意燥。
但是某个人和他女朋友今天会出席,夏晴太多年没有见过他了,突然就很想任性一次,远远见他一面,满足自己小小的私心。
明明在同一个城市,但整整七年,她没有再见过查之梵一次。
不知是缘分作祟,还是彼此都默契地刻意躲着对方。
“滴——”
一声突然的鸣笛把夏晴从思绪里拉出来,她抬眼,看见自己弟弟夏炽从车上下来,很快勾起唇角轻笑。
分明是轻笑,却叫人看起来肆意又张扬。比起她公司那些用“风情万种”包装的女艺人,她更担得起“风情万种”这四个字。
“啧,今晚是准备艳压群芳啊。”夏炽笑着向她打趣。
“你也不赖呀,我的弟弟。”她挽上夏炽的小臂,“这身西装挺衬你的,谁挑的?我未来弟媳?”
“梵哥送我的生日礼物。”
“哦,那就不好看了。”她偏过头去,“查小公子今天也来了,就在那边甜品区陪他女朋友呢,打个招呼?”
“好。”夏炽不知道查之梵哪儿惹着他姐了,提起他姐姐就总是竖起刺。
老远他们就看见了查之梵和饶枝玉,一个白色西装、身姿挺拔有如白马王子,一个粉色长裙、甜美可爱有如童话里的公主。
王子和公主,怎么看怎么般配。
夏晴心头腾地泛起酸意,但又很快想起自己并没有立场。
于是脸上很快挂了笑,大方地走过去同他们打招呼。
寒暄了几句,查之梵借口上厕所去了天台。
夏晴和饶枝玉是第一次见,根本无话可说,借口有合作人找,想逃离现场微妙的气氛,结果两人在天台偶遇了。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夏晴皱着眉,看着眼前吞云吐雾的男人,觉得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从你抛下我那天开始。
查之梵在心里说。
“和夏总有关系吗?”
查之梵出口就又后悔,这样说话是不是太冲了些。
“对,没有关系。”夏晴笑起来,明眸皓齿在黑夜里格外耀眼,摄人心魂,连头发丝都在诱人沉沦。
但这个人已经和他没关系了。
查之梵垂下眼,不动声色地将烟掐灭。
夏晴有鼻炎,闻到烟味儿她会难受。
“是我唐突了,对不起。”夏晴敛起笑意,潇洒地转身走了。
查之梵一个人留在原地,望着远处明明暗暗的灯火,陷入了沉思。
-
夏炽和饶枝玉聊得很开心,夏晴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姐,你怎么一身烟味啊。”夏炽问。
“烟瘾犯了,抽了一根。”夏晴随口扯了个谎。
夏炽知道夏晴不抽烟,但没戳破她的谎言。
“去见了吗?”夏晴又说。
“玉姐说带我去。”
夏晴点点头,端了杯酒,说:“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他们姐弟向来心有灵犀,夏炽给她发了许多关心的消息,都被她搪塞了过去。
名利流动、觥筹交错的晚宴闷人得很,夏晴觉得很累,找了处人少的地方坐下。
忽然间,尘封了许久的最深处的回忆被揭开封条,她又想起了那把透明雨伞,和那个雨天里白色校服的查之梵。
夏晴仰头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喉咙辣得生疼。
也许是酒精起了作用,夏晴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她看见查之梵在她面前蹲下,问:“夏晴,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每一次查之梵叫她全名,都是因为生气或吃醋。
她下意识想伸手要抱抱,却扑了个空。
查之梵的幻象散掉了,夏晴什么也抓不住,一切都是假的。
夏晴突然哭了,像个丢了糖果的小孩。
在这个需要大方、得体的晚宴上,她哭得很丢人。
-
查之梵是和一场雨一起来到夏晴身边的。
那天的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老师花了一整节课讲了一道难题,可是她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天灰蒙蒙的,看着就快要下雨。
终于挨到了下课铃响,夏晴揪着书包就准备跑,却被清洁委员叫住了。
“夏晴同学!你今天要和俞悦同学一起做卫生!”
夏晴是因为去年录的专业不满意选择了今年复读,所以是才到这个班上,人还没有认全。
“俞悦……哪位同学是俞悦?”夏晴不好意思地问。
不等清洁委员回答,俞悦先自己跳了出来,说:“你好呀,我是俞悦。”
声音很甜。
这是她对俞悦的第一印象。
俞悦很健谈,一边做清洁一边跟她分享学校八卦,两人很快熟络起来。
“对了,你知道我们学校初中部那个学神吗?”俞悦问,“他跳了一级,中考还考了满分,居然留在咱二高了,居然没去一高。”
“可能是被骗来的吧。”夏晴随口开了个玩笑,“留下来扶贫的。”
做完清洁时雨已经下起来了,豆大的雨珠倾盆而坠,地面晶莹的水坑泛着人影。
俞悦本来想让夏晴和她共伞,可两人的回家方向完全相反。
“你走吧。”夏晴说,“我弟会来接我的。”
“行吧。”俞悦自己撑伞走了。
其实夏炽今天重感冒请假在家,根本不会来接她,她撒了谎。
夏晴等了好一会儿雨都没有要变小的迹象,于是她把书包顶在头顶,只身闯入雨幕。
预料中的冰凉雨水没有落到她身上,她疑惑地抬头,看见了一柄透明雨伞隔绝了她和雨水。
“学姐,没有带伞吗?”
夏晴闻声转头,看见了一个身穿白色校服的少年。他有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看上去很无害。
“学弟,我们可能不一定顺路哦。”她说。
“顺路。”那个少年挨得离她近了些,“学姐,伞有点儿小,我们俩可能得挤一挤。”
夏晴觉得自己大概是一见钟情了,她不仅不排斥他的突然靠近,甚至因此心跳加速。
同一柄伞下,两颗为彼此狂跳不止的心脏正在一点点靠近。
伞下的狭小空间让两人没有退让的余地,局促地挨在一起。
少男少女现在彼此之间是学校耳提面命的限制距离,同学起哄声中的暧昧距离。
“姐姐,躲我的伞,可是要付费的哦。”他突然开口。
“那小商人,你想要什么呢?”
“本店接受以记住我的名字来支付。”
“行。”已经抵达夏晴家楼下,她站定,抬起头望着他。
“那姐姐,你记好咯,我叫查之梵。”他说,“还有,姐姐,我不是被骗来的,我是因为你。”
夏晴的心脏疯狂跳动,炽热的心脏就快要融化胸腔。
“时候不早了,查之梵小同学,快回家吧。”她转身跑进居民楼,“名字我记住了,我不欠你了。”
-
一直到家门口,夏晴的心跳都没有平静下来。
床上可怜兮兮的发着高烧的夏炽虚弱地出声:“姐姐,你也发烧了吗?你的脸好红。”
“没有。”夏晴后知后觉地拿手贴脸,“你吃过药了吗?”
“吃了。”他乖巧地答。
“对了,姐姐跟你商量个事。”夏晴坐到他床边,给他掖了掖被角,“你以后不用给我送伞了。”
“为什么?”他问,“那样你会淋雨的。”
“不会啊。”夏晴语气轻松,“如果有好心人看小狗在雨里淋得很可怜的话,怎么会狠心不给它撑伞呢?”
因为高烧,夏炽反应迟钝,一直没能理解姐姐的意思。
-
第二次见面比夏晴想象中还要快。
次日她被俞悦拉去给广播站招新帮忙,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查之梵。
原因无他,查之梵的个子实在太出挑,在人群里十分显眼。
夏晴匆匆和他对视了一眼,就低下头做她的登记工作了。
“姓名。”
“张小甲。”
“班级。”
“高一六班。”
……
夏晴认真地做着记载,都忘了查之梵也在队伍里。
“姓名。”
“姐姐这么快就忘了?”某个人委屈的声音从她头顶飘下来,“昨天才说过的。”
“我不知道怎么写。”夏晴耍赖地把表格推到他面前,“不是忘了。”
“行。”查之梵笑着拿起笔,一边写一边说话,“那学姐这次可要记准,我是查——之——梵。”
“好了好了,记住了。”夏晴伸手准备回收表格,却猝不及防被人塞了一颗糖在嘴里。
是一颗荔枝糖,荔枝的甜味在口腔里迅速蔓延。
“你干嘛?”她含糊不清道。
“奖励你,终于记住我的名字了。”
“你是不是来广播站报名的啊!”夏晴羞得炸了毛。
“不是啊,我是来追你的。”他把表格递还给她,同时她的掌心还多了一个糖纸折的小爱心,“所以学姐,你愿意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吗?”
“那你可要想好,我很难追的。”
“没关系。我特别喜欢做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因为很有挑战性,算出它的结果就会格外使我愉悦。”他笑着说,“越难我越势在必得。”
“不报名就让开。”夏晴拿垫板轻轻拍开了他,“后面还有好多人排着呢。”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查之梵顺着她的话让开,临离开前还对她眨了下眼。
真是有够明目张胆的。
她想。
荔枝糖已经融掉大半,甜味充斥口腔。糖液顺着喉管淌下,甜蜜蔓延至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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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初遇在一个阴雨天,但他们的故事开端是糖果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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