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府宅邸位于王城外一片相当肥沃的土地,面积比之王宫也只是小上一些,其下拥有的封地同样也是不少。
不说更多,单是每年呈报上来的一串串庞大到能和第二名拉开巨大差距的数字,就足以令人为此感到震撼。
南九司对外性情温和,风评一向很好,受到不少人拥护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同样的,这种人不管有没有那个心思,都需要戒备。
有些事情,有时候不是他这个正主不想就能控制的。
迟西一路轻松地跟在车队后面,可想到这个问题时也不由得蹙起眉,陛下现在还太小,但南加周围的魔兽和外敌可不会等待陛下成长起来,为了新王王位稳定,直接清除掉所谓的内部威胁的确是个方法。
只是,新王如今未动,他也并未收到先王所谓清除异己的密令,反之得到的是被捆绑的婚约,不管是因为信任南九司,还是忌惮南九司,不论先王临死前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现在都不是那些人自作主张的时候。
无论如何,忠于自己的身份。
新王魔法教习的身份。
亲王婚约对象的身份。
——并非愚昧,迟西有自己的判断标准。
气温骤降——
南九司察觉到才显现不久的微许凉意,正在车内闭目养神的他睁开眼睛,初初睁开的眼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缓缓移动目光向着车窗外看过去。
车内的两名近卫皆都警惕起来。
小雷面色凝重,“有古怪!”
多奇看着落在车窗的白色凝结,“这是……下雪了?”说着皱眉道,“怎么会突然下雪?好像还只有我们这里。”
小雷斩钉截铁道,“一定是冰魔法!”
“冰魔法?”多奇瞪大眼睛,这就被人盯上了?迅速瞥了一眼四周,“该死!那些护卫呢?!”
“这种时候人怎么都不在了?!”
愈发深重的寒意渗入车内,雪花凝结在车窗处,呈现处特殊的纹路,南九司伸手覆上车窗,是一只白鸽,他骤然间意识到什么,透过白鸽纹路中间的透明眼球向右后方空中看过去,一道意外的身影映入眼中。
应该是因为要跟上自己的缘故,那人没有足够的时间,也就没有换下那身祭服,南九司偏头仰望着那道立于冰晶之上的青年,脚尖轻轻点在树梢,那样的气势,华贵圣洁,甚至是无法生出亵渎的心思……
单是看起来就是那么的遥远和不可触碰啊。
至此,南九司不由得瞪大眼睛,在近卫紧张起来的动作和讨论声中,他这才回了神,目光依旧没有移开那道身影,只是轻声道,“不用担心,不是敌人。”
白鸽图纹在车窗前碎开,化作晶莹纷纷散开在周围,留下属于迟西的痕迹,就这样遮挡着两人的图纹消失,两双不一样的眼睛对上,南九司弯起眉眼。
迟西看着那抹笑意,对着南九司轻轻地点了下头。
“什么?”多奇不解,“殿下发现什么了吗?”
南九司只是笑了声,“你们看右后方是谁?”
是惊喜啊。
没想到……是真的没有想到,看来他的确不讨厌自己。
“谁啊?”
“后面根本没有人在……欸?诶诶诶?!”
“首、首首首骑大人?!”多奇看到那道身影之后,只感觉自己受到了不一般的惊吓。
依旧注视着那道身影,南九司眸光微动。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但南九司就是看出来他眼中想说的话,而且,感受到周围凉意渗透,却又恰好地停留在合适的位置,他是在保护自己。
当然,也仅此而已了。
看来周围的确有人盯上了他的性命,才会让迟西这么行动吧,没有当面送他回来,是他对那孩子的态度,跟在车队后面,现在显露身形,是他对自己的态度。
风吹动了迟西脑后乖巧的发丝,胡乱的在脸颊两侧肆意舞动起来,给那个一丝不苟且冷冰冰的家伙添了几分生气。
看着迟西那张因为被风惊扰到微微偏头的动作,南九司满意地收回了手,对着迟西的方向加深了自己的笑容。
夹杂着的寒意的风吹乱了头发,迟西看着南九司的方向皱起了眉,看着他那张脸上的笑意,心中更是不解。
微微仰头摇了摇,伸手将乱来的头发重新别在耳后,这种莫名其妙的动作,他在干什么?
不过这种时候没有人可以回答他,迟西也并不打算去问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微微皱起的眉又在此刻松开,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竟然是……首骑大人?”近卫多奇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难道他是来保护您的?”
“为什么不是呢?”南九司侧过身子靠在座位处,十分有理有据地分析着,“我现在的身份毕竟是他未婚夫,我要是死了,他岂不是要成寡夫?而且,像我这么受欢迎的人,被喜欢不是很正常?”
多奇:“……”
小雷:“……”
两人沉默。
无言以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刚刚是谁还在问首骑大人是不是讨厌他来着?不过这话不能说,得给殿下留点面子。
多奇看向车后,一棵棵高大的树木顶端被寒冰冻住,被寒冰凝结起来,形成一条足够单脚宽的桥梁,就这样闲庭散步一般护送着他们继续前进。
好美的景象啊——真不愧是南加的未来!
“殿下,首骑大人是好人啊!”多奇突然感动道。
南九司看向他,“哦?”
多奇不会怎么说话,但他也知道自家殿下现在的处境,“反正比那些总是把您想成乱臣贼子的人好多了。”
南九司轻笑一声,瞥了一眼那道身影,这下口中倒成了质疑,“那可不一定呢,说不定他现在的脑子里就在想着怎么悄无声息地解决我还不影响他的名誉?嗯,很有可能不是吗?这就是大人们诡变的人心啊。”
多奇:“……”
刚刚到底是谁在说自己受欢迎,被人喜欢很正常啊?!怎么下一秒就变成诡变的人心了?
“传闻首骑大人就和他的魔法属性一样冰冷不近人情,做事也一向很直接,他要是真想对您动手,也不会亲自跟过来保护您吧。”多奇弱弱道,其实撇去自家殿下的立场,他其实超级喜欢首骑大人!应该说谁会不喜欢?!
南九司不准备让自家近卫继续担心这种事情了,于是附和道,深思熟虑之后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答案,“你这么一说,也挺有道理的。”
多奇兴奋起来,“是吧!”
南九司附和道,“嗯嗯。”
小雷看了一眼身后那道无可触碰的身影,又看了一眼自家这位正在车内谈笑风生的殿下,想到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担忧起来,“殿下……”
南九司看过来,“嗯?”
小雷道,“首骑大人天赋强大,现如今刚刚成年的魔法实力,在整个王国就已经能排进前十了。”
她叹气,“殿下,您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吗?他会有什么问题?
南九司眨了眨眼,随后明白了过来,这脑子里都在担心什么有的没的,简直……
“究竟有没有问题?”
“这种事情你们也想要打听?婚后磨合的事情,怎么,你们难道有本事抓住他任我施为不成?”
此话一出,两个脑袋瞬间就摇成了拨浪鼓。
开玩笑?!他们两个要是有这个正面硬抗南加首骑的本事早就不至于平平无奇毫无名声了。
“那不就行了?”
“打听这种事情,小心变成冰雕,我可救不了你们。”
两人终于是安静了下来,南九司再次看向身后的迟西,双唇轻起,开开合合,将自己想要说的话给传递了出去。
当然,最后是被冷漠地无视了。
“嗯……被拒绝了呢。”
“殿下?”
“没什么,我只是想要请他进府喝杯热茶再走,但他好像不太乐意。”
南九司也没有露出被拒绝的气馁,“等回去准备礼物,我们去迟府喝茶。”
迟西看着车队进入府中后才离开了。
送南九司回府没有更多的意思,只是像其他人昭示自己对待南九司的态度,让他们在动手之前衡量一番后果。
至于暗中窥视的阴影,他这次并未多加理会。
树林深处,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静静凝视着迟西离去的背影,他的眼底带着几分思索,然后才缓缓退去。
*
侯爵府里各司其职。
迟西回来后路过最靠近门口的偏厅,就被一道女声给叫住,他停住脚步看过去,那位年轻的女人正是他的母亲,侯爵府的当家人,而在母亲身边的则是正在给母亲殷勤倒茶的父亲,现在看到他又立刻在意起了自己的威严,在一旁坐下。
“回来了?”
“是,母亲。”
迟悦应声,“看来你对他还是有好感的。”
迟西直言道,“我不讨厌他。”
“不讨厌就好,”迟悦也算是松了口气,“当然,你就算是讨厌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
“现在形势成这样,你是陛下的魔法教习,又是亲王的未婚夫,”迟悦说着也不由得头疼起来,“这都是什么事?”
和南九司的接触,并未给迟西的心情掀起多少波澜,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如他这般,迟西的平静接受并未给最近一直在头疼的两位有什么安慰,他看着母亲头疼的表情,以及父亲被提起又突然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哼!先王就是阴险狡诈!我们小西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他了?还是我们一不小心得罪他了?”旧事重提,尤里思站起身,就这样在迟悦和迟西中间不停地踱步,肉眼可见的脸色糟糕,“岂有此理!”
“先王一开始的想法已经不重要了,不论他是处心积虑想干什么,还是别的心思,遗命就是遗命,”迟悦坐在一旁出声,“亲爱的,淡定一点,这几天你还没生够气吗?”
尤里思一听这句话就开始上头,“那你呢!就这么淡定!那可是我们的儿子,我们现在唯一的孩子!”
他狠狠道,“万恶的王室,竟然如此狠毒!”
尤里思越想越气,迟悦没有办法,只能将视线投向刚刚才回来默不作声就好像不知道自己是主角的正主身上。
她和尤里思如今唯一的儿子——迟西。
南加王国这一辈最具魔法天赋的第一人,魔法实力在王国前十之列,而且就在前不久刚刚成年,成为一个独立的成年人,甚至还被先王托付了新王的使命。
这种情况下,现在早就已经不能忽略他的意思了。
“小西,你的意思呢?”
然而迟西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急躁的尤里思火急火燎的打断了,“他的打算,他能有什么打算,难不成他不愿意,那种犯上的话还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不成?!”
“那可是先王遗命!”
“他能拒绝?”
“气死我了!”
“王室的意思我不是不清楚,想要拉拢我们,又担心我们因为小西的天赋生出异心,我没有异议,我们家小西的确配得上他们这般算计。”
“可是先王妃的家族又不是没有适龄的女孩子,就算真的先王还是不放心,王室的女孩子大点的小点的也不是不可以啊。”
“虽然在王室面前,小西只能入赘王室,但好歹我们还能有个王室血脉降临下来,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
“男人!他竟然给我们小西找了个男人做伴侣,简直奇耻大辱!世纪笑话!”
说到后面,尤里思的语气越来越弱,像是被气到了一口气堵着说不出话来,“就算是真的找个男人,也不该是找个王室的男人啊。”
迟悦看着尤里思越说越气,整张脸都被气得通红,“你别生气了,事情都这样了,我们……”
这一劝尤里思就瞪她,“你还说!我在军营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好歹是近臣,怎么就不拦着点呢!”
迟悦又怎么能想到还能搞出这种事情出来,她叹气,“这不是没拦住?大概是先王知道会被诟病,所以找准了时机说的,等我们所有人反应过来,人都已经去了。”
“想想在场那么多人,有谁愿意让亲王和小西结合的?能拦住早就拦了。”
迟悦说着也冷哼一声怼道,“你在场你也一样愣住。”
尤里思:“……”
“父亲,母亲。”
正主终于说话了,在夫妻里充满着惊喜的眼神里,迟西鞠了一躬,“你们聊,我先退下了。”
迟悦:“……”
尤里思:“……”
看着自家儿子离开,尤里思头疼。
“他就一点意见都没有吗?”
迟悦只想给他一个白眼,“你希望小西有什么意见?他要是在家和我们闹,你能帮他什么忙?”
“我倒是宁愿他跟我们闹,”尤里思满脸挫败地坐了下来,“真是,这都什么事啊?”
“怎么偏偏就给小西碰到了呢?”
迟西呵呵两声,“因为先王想把小西绑住给他亲孩子啊。”
“那是我们家的!”
迟悦端起一旁的红茶,“现在也能算是他家的了。”
尤里思:“……”
“气死我了!”
喝了一口茶水,迟悦敛眸,眼底露出了思索的神色,“不过,我稍微有些担心。”
听到认真起来的声音,尤里思的情绪也变得沉稳下来,“你在担心什么?”
“你说那南九司到底是什么心思?”
“嗯?”
“你想啊,以小西的性格,我不担心他栽在南九司手里,我担心他哪天突然就弑夫了。”
尤里思愣住,尤里思震惊,尤里思觉得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啊。
如果南九司真的有那样的想法,小西那性格绝对会动手。
要说南九司,他可是先王,不,不对,现在应该是先王的先王了,那可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啊,血脉也没有问题,要想坐王位也不是没有资格。
只是……
“弑夫之后,小西之后的身份能再娶或者再嫁吗?”尤里思忽然道,要是可以的话,小西以后遇到喜欢的人,那就好办了啊。
迟悦:“……”
“哦,那他就是寡夫了。”
“你别忘了他的婚约是先王遗命。”
尤里思:“……”
“可恶!”
尤里思再次气炸,“该死的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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