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前抬头看黑板上的题。这题目他印象很深，是暑假作业最后一套化学卷的最后一题。昨天晚上他才看过，不过他研究了好半天，还只做出来一半，这道题超纲了。
张前心道，老刘惯性提溜林既明，今儿该是看他格外不顺眼，想把林既明挂黑板上？
张前伸脖子往前座撇，林既明桌上摊开的卷子是空白的。这套他没做。
郭晗羽转过头：“张前，看明哥卷子呢？他假期不会写卷子的。”
“不过别担心。”郭晗羽抬头看，前面林既明拿着根粉笔，杵在黑板前没动弹，“他应该会。”
“真的假的，他会？”张前话音刚落，林既明就抬起胳膊，往黑板上写方程式。
“呃......”张前仔细看林既明笔下的过程。
林既明从第一步开始就跟他思路不同，跟卷子后给的参考答案也不一样。
张前的眉头微微皱起来，看到最后才发现，林既明的解题思路很巧，甚至更加简便。
张前心下一动，问郭晗羽：“郭晗羽，林既明......难道是学霸？”
郭晗羽用一副古怪的表情看张前：“这没有，明哥除了化学总考年级前三，其他的都不行。”
张前抿抿唇：“不行到什么地步？”
郭晗羽：“几十分到白卷，随机选择。”
张前：“......”
懂了，原来林既明是个暴殄天物的混球。他分明有脑子，为什么不肯好好学、好好考？
如果仅仅是不上心，那化学又算怎么回事？林既明是张前见过最偏科的学生了。
“他为什么只有化学那么好？”张前问。
“他......他化学好很正常。”郭晗羽眼神明显闪躲，他表情不太对劲，只说，“他妈妈以前就是化学老师，还是大学老师呢。”
张前察觉到这里头有点什么，但明眼见郭晗羽不想说，张前就没再问。
自然，林既明的创新解法得到了老刘和全班同学的一致认同。
张前转着笔想——林既明有点神秘，在某些事上。他没想通。
一节课跟一节课，充实地八节课上完，一天的学习也飞快到了尾声。
十一中是走读学校，只有高三有晚自习，目前状态，是学生自由选择上不上自习，今天周五，连了周末，大多学生都打包回家了。
林既明不用说，他平时就习惯撂挑子，今儿个更是前几名跑出教室的。张前应该能坐在教室里写会儿题，但他担心早上那只小猫，第一次没上晚自习，收拾书包走人，他想再去看看猫——也不知道那小白球还在不在那里，会不会有好心人把它捡了去。
张前这趟来对了。——猫还在那，搁鞋盒里，老老实实昧在张前外套里。但同样在的......竟然还有林既明。
“林既明？”张前愣了下，随后笑笑，“真巧。”
“啊，果然。”林既明蹲在鞋盒旁，手里提着一袋子小酥饼，抬头瞅张前。
他家和秘密基地都不往这个方向，今儿是突然馋一家小酥饼，专门绕两条街去买来一份，结果就撞上这屋檐下的雨伞，雨伞下的鞋盒，鞋盒里的猫......
把伞送猫了，连外套也送给猫当被窝拱——这人八成是张前张公子没跑。
这不，不出林既明意外，张前真的来了。
“我路过这儿，就猜是这么回事。”林既明边摸猫脑袋边垂下眼睛，看张前手背上的创可贴。
林既明的手慢了下来，反倒是小猫主动往林既明的手心里蹭。
张前看得好生羡慕：“你是不是喂它吃的了？”
“没啊。”林既明说，“它这么小，还漂泊在外，谁知道肠胃有没有问题？不敢乱喂，喂坏了肚子太麻烦。”
“啊......”张前更羡慕了。
小猫几乎要沉浸在林既明的掌心里无法自拔，蹭得一包带劲。
“你是不是挺想摸它的？”林既明瞅张前的模样，问。
“想啊。”张前老实点头，“不是说了么，我今天早上就想摸，但被挠了。它怎么这么听你的话啊？”
“可能因为我帅吧。”林既明随嘴儿说道。
张前：“......”
帅？
林既明是挺帅。痞帅痞帅的，可惜了齁儿不着调。
林既明又看了眼张前手上的创可贴：“你什么时候去打疫苗？”
“不用了。”张前说，“这么大点一只小猫，就挠一下，算了。”
“不行。”林既明皱眉，“这怎么能算了呢？”
“还就挠一下，你那都见血了。”林既明把地上的雨伞薅起来，收了，递给张前，“侥幸心理，出了事儿你去哪哭啊，小命休矣。”
张前接过雨伞，把雨放进书包里：“那我明天再去吧，我没带那么多钱，就先......”
“先什么先。”林既明打断他，“我先给你付。”
“赶紧走吧。”林既明扯了张前一下，“你刚来，人生地不熟的，肯定不知道去哪打疫苗，我带你去。”
“你带我去？还借我钱？”张前嘴角提起一抹笑。
“啊。”林既明错开视线。——以前都没观察到，张前笑起来，居然还有梨涡呢。
“那......”张前想一想，梨涡变深了，“那听你的。”
林既明感觉耳朵痒，他用指腹压着耳朵，飞快揉两下，然后把鞋盒里的猫连同张前的外套一起抱起来：“那走吧，顺便把小猫送去宠物店。”
“宠物店？”张前跟上林既明，“宠物店能收它么？不该送到收容所之类的地方？”
“谁说要送出去了。”林既明低头瞅猫，越瞅越顺眼。
小玩意一副奶相，蠢萌蠢萌，头顶上一撮黄毛彰显个性，待亲极了。林既明早觉得秘密基地有点冷清，成天隔着窗户听鸡叫，弄得他更无聊，把这小东西养进去，应该能多点乐子，这猫指不定还是“慢火炖”的跨族亲戚呢，毕竟脑袋上都有黄毛。
张前上前一步跟林既明并肩：“你难道想养它？”
“是啊。”林既明说，“它多可爱。”
张前眼睛老往小猫身上挂，到底没忍住，伸出了手。
他把手伸到林既明怀里，想轻轻碰下猫头。这回小猫倒是没被挠他，但原本眯缝的眼睛却忽然睁开了。
张前叹了口气。
林既明见状，觉得挺可乐的，对小猫哄道：“乖，听话，就让你张叔叔摸一摸，他可喜欢你了。”
“......张叔叔？”张前对这称呼表示无奈。
“对啊。”林既明有理有据，“它撑死不过几个月大，你都十八了，不叫你叔叔叫什么？”
“......”别说，这笔账算的真没什么问题，张前点了点头，“这位林叔叔，你说的对。”
“不，我就不是叔叔了。”林既明咧开嘴笑了。
“那你是？”
“爹。”林既明挑起一边眉稍，满脸欠揍嘚瑟相，混不着调说，“我是林爸爸。”
张前：“......”
楦头，林既明就是个坏芯儿的楦头。
俩人就这么一路走着，路上间或聊了几句，大多是废话。
比如林既明问张前，高远旭和周雯和好没有。
张前回答应该是和好了，下午他看见高远旭往周雯包里塞了两块巧克力。
然后林既明笑嘻嘻地说张前也挺八卦。
张前：“......”
再比如林既明朝张前良心推销自己买的小酥饼，并分给他甜甜嘴。
于是一路走完，一袋子酥饼只剩下三块。
林既明带张前去了大医，正巧，离一条街就有家宠物店。为了方便，他俩决定先去宠物店，把猫送进去洗澡检查，然后打完针，回来刚好接猫。
一进这家宠物店，张前立地懵了眼，心道自己还真是五台沟出来的。
——迎他的面挂着一麻溜儿的狗衣服猫裙子，张前没忍住好奇心，上前两步仔细看了看，可谓做工精美，五彩缤纷。
林既明抱着猫进了里屋，张前就在外面自己溜达，他溜达到墙边，抬头看墙上的报价单子......——村里人看吓着了。
“张前。”林既明送了猫，从里面出来，边叫人边走过来，“你干嘛呢？走了，去打疫苗了。猫回来接。”
“......”张前有些发愁地皱起眉头，寻思着不知道现在悬崖勒马还来不来得及。
张前扯了下林既明的衣服，把人拽得靠自己近一些，他侧过头在林既明耳边低声说：“林既明，你知不知道你来的是家黑店？赶紧把小黄毛抱出来。”
“......什么？”林既明没明白。
他顿了顿，下意识回过头，看墙上的报价单。
林既明沉默片刻，说：“不是黑店啊，条件差不多的都这个价钱。”
他不自觉地用手搓了搓刚才被张前贴着说话的耳朵。他耳朵怎么又痒痒？
“你管这叫实在？”张前啧一声，耐不住要批评，“你看看墙上贴的，洗一只小体狗，剪个毛，就要八十，这不是抢钱么？我剪头才十五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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