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梅雨季的青苔爬上砖墙时,林砚正踮脚整理旧书架顶层的《山水游记》。宣纸书页间滑落的银杏标本轻轻晃了晃,忽然被一道橙色的影子撞得翻转——篮球滚过青石板地面,停在他沾着墨渍的帆布鞋边。
“抱歉!”带着西北口音的清亮嗓音撞开玻璃门,穿橙色球衣的少年弯腰捡球,汗湿的发梢垂落额前。林砚看见阳光穿过他微卷的睫毛,在自己手背上投下颤动的光斑,像祖父画笔下未干的星子。
少年抬头时,林砚注意到他左眉尾的疤痕,和袖口磨白的篮球徽章。“你家书店能放篮球吗?”少年咧嘴笑,虎牙在暮色里泛着微光,“我叫许星遥,刚搬来隔壁单元。”
林砚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脊,喉咙像浸了雨水的宣纸:“林砚。”他看着对方把篮球搁在《宋词鉴赏》旁边,橙红球体与深蓝书脊形成刺目对比,忽然想起父亲说过“杂物不该出现在书堆里”,却鬼使神差没开口驱赶。
暮色漫过书架时,许星遥忽然指着林砚后颈:“你的头发翘起来了。”不等回答,便伸手按了按那撮碎发,指腹蹭过他温热的皮肤。林砚猛地后退半步,后腰抵在书架上,听见自己过快的心跳声混着窗外的雨声。
“明天见,言言。”许星遥扛起篮球转身,球衣背面的数字“7”晃成模糊的橙红,“砚读四声对吧?但言言更好听。”玻璃门合上的轻响里,林砚发现对方遗落的钥匙扣——金属篮球上刻着“XY”,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
开学第一天,林砚在教室门口撞见倚着墙的许星遥。少年穿着松垮的校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未愈的擦伤——和初中爬墙摘杏子的疤痕位置相同。
“林同学,”许星遥故意拖长尾音,眼里漾起促狭的笑,“以后请多多指教。”全班哗然声中,林砚看见他课桌上摆着自己昨天偷偷放回他书包的钥匙扣,金属链上多了枚青花瓷片——是他上周修补古籍时碎掉的边角料。
数学课上,草稿纸忽然滑过课桌缝隙。林砚捡起时,看见背面画着戴学士帽的卡通小人,旁边用铅笔写着:言言的睫毛像小扇子。他耳尖发烫,余光瞥见许星遥托腮看他,指尖转着的钢笔突然掉落,在作业本上洇开墨点。
午休时,林砚在图书馆整理旧刊,听见走廊传来争执声。周浩的声音带着尖酸:“清高什么,听说他爸连画笔都烧了——”话音未落,“砰”的闷响传来。林砚冲出去时,看见许星遥攥着周浩的衣领,指节因用力泛白,脚边滚落着被踩扁的速写本——那是他藏在抽屉最深处的画册。
“许星遥!”林砚的声音比想象中颤抖,“松手。”少年转头看他,瞳孔里翻涌的戾气退潮般消散,松开手时,周浩的衬衫领口留下几道红痕。
“他该打。”许星遥擦了擦嘴角,忽然凑近他耳边,“你画册里的星空……比我见过的都好看。”林砚猛地后退,后腰撞上书架,画册里的纸片簌簌掉落——全是不同角度的篮球少年速写,阳光下的、运球时的、笑起来露出虎牙的。
许星遥弯腰捡起一张,指尖掠过画中自己歪掉的发带:“原来我在你眼里长这样。”林砚猛地夺过纸片,转身时撞翻了书架,《飞鸟集》哗啦啦砸在两人脚边。许星遥捡起书,忽然僵住——扉页上的钢笔字是他母亲的笔迹:“愿你如星,永耀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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