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她靠坐在墙角,头发很乱,半散着,头往后靠,任由冷风狂乱的刮着,她的嘴角,眼角以及脸颊都是抓痕。校服外套一半耷拉下来,胳膊搭在膝盖上,握着个啤酒瓶子。
巷子很深,街道很静,她脚边是一地的空罐。
第一次打架,身上还发着抖。
她觉得自己可怜的丢人。
而后,旁边出现细碎的脚步声,以为是过路人,她连头都没抬,继续喝着自己手中的酒。
直到寒风中,一个人向她伸出手,路灯下,发丝透出一股暖意,“是等死,还是跟我走。”
……
林诗月到陈叔叔家里已经是下午了。
她还穿着校服,连衣服都没换,林德辉给她请假的时候很急,路上才把理由说清楚。
房子里很乱,很暗,林诗月向上看,吊灯被杂碎,在空荡的客厅里,家具应该是早已经被搬走了,地上还有沙发动过的划痕。
他们家条件不错,但听说有一群要吃人的亲戚,这些东西估计就是那些亲戚搬走的。
不远处,有一个小男孩蜷缩在角落里。
他应该也是感觉出了这边的动静,朝她看过来。
倒是没哭。
林诗月走过去,踢开脚边碍事的塑料,半弯下腰,直勾勾的盯着他,“你叫陈止信?”
窗户透出细丝的光亮,让她看清楚他的脸,他很清瘦,看起来年纪很小,面若清风,瞳色浅淡,也不像是受到了惊吓,童音稚嫩,“……是。”
“我叫林诗月,”她说,“是你爸爸朋友的女儿。”
听到这话,他瞬间清楚了她的来意,陈止信垂下眼,微微皱着眉,不愿再看她,“他们来过了,我不想跟他们走。”
陈止信几天前爸爸出了车祸,妈妈因为接受不了事实自杀,无依无靠,身边也没一个亲人。他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
他们两家是世交,林父也实在不放心这么小的孩子放在福利院,想着接到家里照顾。林德辉和林北然上午来过了,没能把他接走,于是把正在上学的林诗月叫来解决。
林诗月:“那你得跟我走。”
“……”陈止信眼眸坚韧,“不用,我自己能生活。”
她看着他的头顶,发出浅浅的笑声,“你自己怎么活?你有钱吗?”
“我自己有攒零花钱。”
“多少?”
“5000。”
“你那零花钱够你活多久,”林诗月觉得好笑,“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陈止信不服气的说,“我可以打工。”
“你太小了,谁敢要你?”盯着他看了半晌,林诗月没忍住摸摸他的脑袋,“你是小孩,小孩需要被人照顾。”
他下意识的去躲,像是抬杠一样,也估计是不想寄人篱下,说什么也不松口,“我不需要。”
“你会做饭吗?你这身高连灶台都够不到吧。”
“……”
“你想好好活着吗。”
“……”
林诗月重新站好,走了两步,有点想放弃,甚至也想着要不直接把他抱走。
又觉得还是尊重一下他的意见比较好。
而后,她转过身,思考良久,郑重的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是等死,还是跟我走,你自己选。”
他再次抬起头,对上她的眼。
她扎着高马尾,头发长度到肩,面部线条流畅,脸颊淡淡的粉,对着他笑时,卧蚕亮亮的。
“……”
下一刻,他将手搭了上去,带动着袖子向下,里面似乎带了点红。
林诗月也没注意,带着他下楼。
车就在小区楼下停着。
上了车,林诗月把位置上的书包扔在后座,转头看在车下的陈止信,“用不用我拉你上来?”
“……”陈止信默不作声,自己上了车。
林父和林北然都在车上,由于事发突然,林德辉没叫司机,自己开着车来的。
他收到张夏夏离世的消息没多久就赶来了,这是他好友唯一的孩子,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流落在外。
林北然在副驾驶,往后看,一脸嫌弃,“姐,你还真把他带来了,我不喜欢他,不想跟他住一起。”
见到林北然的态度,林诗月才明白他们为什么没成功给陈止信劝出来。
林诗月:“那你出去住。”
“姐,我才是你弟弟。”
“你听着,从现在开始,陈止信也是咱俩的弟弟。”
林德辉发动车子,“诗月,你跟你弟弟计较什么,你让着点他。”
“……”
林德辉看了眼后视镜,笑嘻嘻的。
“阿信,你不记得了吧,你小时候跟你诗月姐见过一次。”
这个林诗月也没什么印象。
她感觉陈止信似乎是扫了她一眼,而后默默的摇了摇头,“不记得。”
“不记得就算了,”林德辉继续说,“我刚才给家里打过电话了,你以后就跟你北然哥哥住二楼。”
“谢谢。”
林北然本来在玩手机,听到这,他马上打断,“为什么呀,他怎么不跟我姐住,住二楼干嘛。”
“男孩子跟男孩子住,”林诗月说,“林北然,你干嘛这么大敌意。”
“……”
车在别墅停下,林德辉通知司机过来取车。
然后几人一起往家走。
见他们回来,安姨出来迎接,“饭还没做好呢,没想到你们回来这么快,林总,你们先等会,我马上就完事。”
“没事,正好让阿信在家里看看,”林德辉忽然想到,“给孩子准备的房间收拾出来了吗?”
安姨:“都收拾好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林德辉脱下自己的外套,换好拖鞋,“北然,你带着阿信去房间看看。”
林北然不屑的“切”了一声。
他对这个白捡来的弟弟一点好感都没有,可能是因为孩子心性甚至是讨厌,装都不会装。
林诗月主动揽过来,“我去吧。”
带他上楼,林诗月给他介绍,“左边这个是林北然的房间,右边是你的房间。”
“嗯,”陈止信点头,“那你的房间呢?”
“我房间在三楼,我基本上不回来,都住在学校。”
“……”闻言,陈止信低下头,“嗯。”
林诗月这才发现,他后颈上有一条漏出一半的疤。
“陈止信。”
“嗯?”
“谁打你了吗?”
“……”
她将他拉进房间,把门关好,而后将他的袖口折上去,那上面也是一条疤痕,不过是鲜红的。
“你被人欺负了?伤是哪来的?”
“没有。”他退后一步,把袖子拉下,想藏好伤口。
看他不愿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威胁了,林诗月跟他保证,“你不要怕,我不告诉别人,你就跟我一个人讲
有人欺负你,我就替你欺负回来。”
他穿的衣服不太合身,袖口有点短,拉也拉不下来。
“没人欺负我。”
“……”
等林诗月出去了,陈止信看着床和精致的房间,选择在角落里坐着。
三天以前,张夏夏收到医院的电话,说陈书亦出了车祸死亡的消息。
她第一反应不是带着陈止信去医院,而是拿出棍子把他打一顿,边打边喊。
“都是你,肯定是你克父!”
而他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行为,他不躲,他知道自己躲不掉。
他站的很直,这样受着,疼也不留一滴眼泪,“不是我。”
“你还有脸说不是你,”张夏夏哭着,“你爸死了,我怎么活!”
她是个家庭主妇,毕业就结了婚,没有工作过,没撑住多久,第二天就跳了楼。
——
林诗月是请假出来的,也就吃个晚饭就要回去了。
她在冰箱里翻出一瓶可乐,林北然在客厅喊她,“姐,我也要可乐,你给我也带一瓶。”
林诗月又拿一瓶出来,给他拿过去,“冰箱里可乐也没剩多少了,是不是都让你喝了?”
“你也不怎么回家,”林北然喝了口可乐,“那么多可乐也喝不了,还不如让我喝了,省的浪费。”
“对了,姐,”林北然继续扯着话题,“房间里那个,以后就都跟我们一起住了吗?他什么时候走啊。”
“走什么走,”林诗月一句话打破他的幻想,“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人了,你以后多照顾他一点,你也是个哥哥了。”
“我才不要他当我弟弟,”林北然说,“我又不缺弟弟。”
林诗月:“你今天也请假了?”
林北然:“没有啊,今天我放假,你们没放假啊?”
……
晚上,司机王叔给林诗月送回学校,正好是上晚自习的时间。
林诗月去办公室把手机交给班主任以后回到班里。
坐到座位上,她看到书桌上莫名多了一个笔记本,上面方方正正的写了两个字。
陆、恙
林诗月抬头,正好对上陆恙肯定的眼神。
陆恙用气声对她说,“你今天不是请假了落下课了吗,这是今天的笔记。”
“谢谢啊。”林诗月倒也不是缺这个笔记,感觉直接还人家会让人家好心变尴尬只能先收下。
她打开自己的本子,然后又突然想到陈止信身上的疤,她记得之前她在学校摔了划了一个口子,陆恙跟她说过自己有祛疤的药膏,只是当时她直接回家了,也就没用上。
“陆恙,你那个祛疤的药膏还有吗?”
开文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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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喑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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