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微被自己的哥哥陶瑜找到的时候正往寺庙的另一间庙宇走,陶瑜喊了他一声。
“爸妈喊你回来。”
陶瑜的语气有些古怪,看向陶微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怜惜,陶微猛地想到,按照时间他应该可以剪头发的时候了。
陶微自然是想剪掉这一头长发,但是陶明华和叶宛不一定同意。
等到跟着陶瑜来到房间,陶微看见自己的爸妈脸色并不是很好,或许是因为面对大师所以忍着怒意。
随后陶微便感受到一股严厉的视线,“陶微,快跪下!”
寺庙里的垫子很软,陶微跪下去倒没有多痛,只是隔了半年才见到自己的爸妈和哥哥,却要在他们的面前下跪,哪怕是在跪佛,陶微也心中酸涩。
但是他从来不敢反抗。
当陶微磕够头之后,准备起身时,站在他身后的陶明华忽然出声。
“你这头发还不能剪掉,大师说了,等到明年再来问他。”
陶微起身的动作凝滞了,随后说:“好的,爸。”
到最后还是陶瑜过来把陶微扶起身,叮嘱道:“回到家里管好那只猫,爸妈不喜欢,你不在的时候那猫差点走丢。”
陶微看向自己的哥哥,自己握住他的手腕的手忽然用力,随即又立刻卸下力来。
“我知道了。”
*
回到陶家,陶微来到自己的房间。照顾他的王姨看到他都没认出来。
尤其是家中其他佣人的表情更让陶微惴惴不安,他好像太过引人注意了。
当关上自己的房门之后,陶微忽然变了一个脸色,他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小白,眼底的情绪晦涩。
陶微很讨厌自己的这个哥哥,今天在寺庙听到陶瑜的叮嘱时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用最恶意的想法揣测着陶瑜。
你说这些是不是因为小白就是因为你才差点走丢?你说这个是不是故意提醒我?不被父母疼爱的我就连养个猫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出现在自己爸妈的面前?
但是这些都是陶微心中所想,他根本不敢说出来。
每个无人的夜晚,他都在床上转辗反侧,无数次想要问出那个问题——他真的有这么差劲吗?
差劲到你们竟然宁愿领养一个孩子。
陶微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那里放着一套尺子,就像是做过无数次一般,陶微抽出早已经被他磨得锋利的一端,随后面无表情地滑过自己的手腕。
怯懦、阴郁和肥胖是缠绕在陶微身上的三个标签,也确实没有错。
在日复一日的打压与谩骂中,陶微确实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就连给自己施以痛苦他也只敢以这样的形式,他胆小又懦弱。
明明陶瑜的那一番话极有可能只是提醒他,他都觉得是对自己的敲打。
手腕上渗出了极细的血丝。
看到红色之后,陶微就像是完成任务一般将尺子收回去,随后任由伤口如何,自己又开始拿出手机。
点开短视频软件,消息那里传来了无数个红点,陶微点开之后发现全部都是在询问他为什么这段时间没有更新的。
陶微看着自己的积攒来的十几万粉丝,注销账号的念头暂时按捺下来,他发了消息告诉粉丝自己前段时间很忙,没有时间更新,之后会重新更新的。
陶微这个账号主要是录制视频讲解诗词歌赋,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还可以,慢慢的也做起来了。
他这条消息发出去,立马就收到了一个小红点。
陶微蹙着眉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账号名字叫做L的人给他发的私信。
只是没等他看清楚,对面很快就撤回了,随后那个账号再也没有发过消息来。
*
陆家的宅子里面,管家问了问刚上去送东西的李阿姨:“少爷还是头痛?”
“唉,”李阿姨叹了口气,说,“也是奇了怪了,明明半年前少爷都不头痛了,但是最近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个老毛病又犯了。”
管家跟着叹了口气,随后也只能抬头看向楼上,什么也做不了。
到了后半夜,天气预报说的大雨倒是提前来了,外面的树木风雨飘摇。
雷声阵阵,刺耳又让人心惊。
外面漆黑一片,好在大部分人这个点已经入睡,唯独在陆觉清的房间里面,依旧亮着灯。
陆觉清坐在书桌前,烦躁地摁灭烟,骨节分明的手攥着手把,另一只敲击着桌面。
忽地一阵风从窗户外面吹过来,发出闷闷的声响。
陆觉清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拿过一直放在桌面的手机,指尖翻动,随后一道好听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大抵是行人多情而佳人无情。”
声音温婉清扬,虽说能听出是个男声,平时也有很多人解析诗歌录音,但是偏偏这人说得多情。
陆觉清的头依旧疼痛,但是听到这声音之后不自觉稍稍松心,混着外面的寂寥的风雨声和这道温润的声音。
奇迹般地,陆觉清那头疼的架势慢慢消散。
陆觉清的账号名字叫做L。
*
翌日,陶微醒来看着外面的佣人正在清理被风雨打下来的花朵,红艳湿重,打在地上显得惨败。
他低头看着盘在他脚边的小白,随后抱起来,也不说话,只是尽力让这个小家伙高兴一点。
但很快陶微就不能高兴了。
叶宛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带着几分难以探究的打量,从上到下打量着抱着猫的陶微,随后说:“准备准备,明天就是覃家那小子覃庭的生日了。”
“礼物已经给你备好了,到时候记得找管家要,”叶宛皱眉,看着那只被陶微抱在怀里的白猫,心生厌烦,“说了不要养这种带毛的东西,你偏要养。到时候养成个软绵绵的性子。”
陶微的瞳孔一瞬间缩小,他还是害怕自己的母亲说重话。
手腕上戴着的红绳转运珠被抱在怀里的猫尾巴扫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颜色更白。长发被陶微扎起来,尽量让自己五官全部露出来。
陶微侧着身子站在窗边,一点光从他的鼻尖滑过,鼻尖还有一颗黑痣。叶宛一时间有些恍惚。
陶微是结合了她和陶明华优点长得孩子,只是太蠢了些。
但是他们这些人最怕的就是孩子蠢。他们好不容易打拼下来的江山,不能败在他的手里。
于是乎这个孩子被他们雪藏了。
陶微沉默地听着自己的母亲的训斥,哪怕他的心中对那个覃家的少爷覃庭又害怕又厌恶,但是他没得选。
哥哥是不会浪费时间参加这种聚会的。
而这么多年以来,这个覃庭有可能会忘记邀请自己喜欢的女孩都不可能忘记递请柬给叶宛,让陶微来到聚会里面供他们取乐。
第二天还是在下雨,陶微躲在佣人撑的伞下,不知道是不是雨太大了,收拾的花农不小心,空气里似乎泛滥着花瓣被揉碎溢出来的香气。
他提着送给覃庭的礼物,随后往车上走。
覃家离得并不远,车子弯弯绕绕之后就到了,说来也奇怪,到了之后那雨竟然停了。
车子稳稳当当停在门外,陶微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半年多没有见覃庭,陶微对于他的恐惧与厌恶并没有减少。
“少爷,该下车了。”司机冷不丁地提醒一声让陶微如梦初醒。
于是他顺着已经被打开的车门往外走,覃家的佣人已经接过陶微手中的礼物,一边喊着往这边走。
引着陶微的佣人有些糊涂,这人是坐陶家的车来的,只是为什么下来的不是陶微那个胖少爷?
只是这些不是他们这些人该想的,他要做的就是把身后这位男生女相的长发美人带到里面去。
覃家的装修富丽堂皇,墙上挂着不知名的油画,也可能只是对陶微来说并不知名。
站在门口的佣人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个忽然出现来给自家少爷庆生的男生。
繁复华丽的羊毛地毯上的长发男人穿得很平常,头发被盘在一起,露出了那么一点雪白的后脖颈,垂落在裤边的手指纤细,手腕上的红绳惹眼。
更重要的是,这位似乎从未出现在覃家的人第一次来到这里却意外带着几分决绝的意味。
*
覃庭自然不是还会在意自己的生日的人,原本他并不想要找陶微来这里,毕竟他已经半年没有见过陶微了。
但是偶然间想起来再叫过来也还行。
除了他身边还有些别的朋友,他们在那里又是闹又是跳的,倒是与外面装出来的精英不一样。
覃庭没有兴趣闹,坐在一边拿着就被喝着酒,不一会身边便坐下来他的好兄弟宋启铭。
“对了,今年这个胖子怎么来得这么晚?不会出车祸把脑子都给撞坏了吧。”
两人齐齐发出低笑声,说来也奇怪,那么多可以供他们取乐的方式,偏偏只有一起嘲笑陶微这个死胖子才能次次让他们发笑。
两个就像是丛林里面抓到猎物的老虎,需得好好捉弄一番,让自己高兴了才肯给猎物一个结束,与之不同的是他们对于陶微总是揣摩好度量,总是留着下一次捉弄。
可就在这一瞬间,这两个人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忽地抬头。
他们看见了佣人正领着一位男生往这里走来。
远处的阴影将这个男生的身影掩盖去大半,但是覃庭和宋启铭互相对视一眼,都从这脚步声中察觉出熟悉的味道。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苏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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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怯懦、阴郁与肥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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