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空并不是阴暗的，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种蔚蓝色，远处的群山被夕阳环抱，染上了一层橘红色，美轮美奂。
“喂，姜总，我这边好像看到了小少爷在跟一个女生走在一起。”
“把位置发给我，我马上过去。”
“好。”
……
姜其言双手抄在兜里，忽然停住脚步，背靠着墙，姿态慵懒随意。
苏恙也跟着停下来：“怎么了？”
姜其言眯了眯眼，视线看着远方正在朝他们这个方向驶来的车，“我现在还有点事，你先走吧。”
苏恙觉得哪里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只好点点头离开。
两分钟后，一辆保时捷停在路边。
姜其言没有打算逃跑，因为他知道，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姜海依旧能够找到他。
这不是短暂的暴风雨，而是一辈子的潮湿。
姜海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黑色皮鞋被擦得锃亮。他总是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时髦，从而彰显出他的地位。
姜其言以为姜海只是一个局没谈好，所以来学校这边找他，把气都撒在他身上。
他也不会反抗，更不会屈服。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被打死。
姜海下车就是一脚，姜其言被踹倒在了路边的草丛里。他缓缓挪动身子，又被姜海补了一脚。
嘴角有血流出来。
“你那小女朋友呢？把她藏哪了？”姜海质问道。
姜其言此刻庆幸，他提前让苏恙逃离了，否则，现在被打的，就会不止他一个了。
见姜其言不说话，姜海只好抽出皮带。
旁边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他们都不敢上前阻止。因为他们认出来了，那是企业家姜海，没有人会选择自讨苦吃。只会默认为一个父亲在教育儿子，即便是姜海的错，也轮不到他们阻拦。
苏恙其实没走多远，她还是觉得哪里奇怪，所以回头看了眼，发现有很多人围在那里。
苏恙直接冲过去，拨开人群，看见姜其言在地上，而姜海的皮带准备再次落下的时候。苏恙站在姜其言面前，闭着眼，大声喊：“再打我报警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姜海停下手里动作，姜其言也缓缓睁开眼。
“原来你就是他那小女朋友，报警？连警察看到我都要点头哈腰，你又算什么东西？”
姜其言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把苏恙拦在身后，“跟她没关系。”
姜海笑得虚伪，“大家看，我这儿子养得多好，都知道维护女朋友。”
没人敢吱声。
刚好有交警在附近巡逻，看到了便直接过来。
“干什么呢！”
交警认出姜海后，语气变得温和许多，他只好委婉提醒：“姜先生，这里附近有学校，马路上人来车往，您有什么事可以回家说。”
姜海是个把脸面看得比钱还重要的人，所以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摆，驾车远去。
那些群众也被交警疏散了。
苏恙连忙询问：“你没事吧？你伤得太严重了，我们去医院吧。”
姜其言摇摇头，苏恙又说：“我看这附近有药店，我去给你买点药。”
“为什么要回来救我？”
苏恙停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目的。只好遵循自己内心的答案。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被打了。”
这或许就是苏恙内心的想法。
姜其言怔了怔，眼神有一瞬间的麻木，可下一秒又恢复平静。他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不希望别人窥探到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从骨子里，他就是一个要强的人。
他没继续拦着，苏恙已经去药店了。
回来的时候，两人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姜其言抬头冷笑着：“很失望吧？”
苏恙看着他，“什么意思？”
“一个在你们眼里看来完美的人，一个被众星捧月的人，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却变成这样。”
苏恙低头不说话。
姜其言又接着说：“那些人喜欢我，无非是看到我的长相，我的成绩，我的家庭背景。如果她们知道我还有这样不堪的一面，她们就不会这样想了。”
“不是的…起码我没有这样想。别人欣赏你，是因为你身上有闪光点，人不能妄自菲薄，要保持积极向上的想法。”
说完这些，苏恙心里长叹一口气。她不知道这样说姜其言会不会想开一点。
“那你呢？”姜其言反问。
“我…”苏恙支支吾吾半天。
姜其言笑了笑，“我都习惯了，从我妈去世后，打骂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妈生病的那段时间，他甚至都没来瞧过一眼。只知道赚钱，赚很多的钱，来填补自己空虚的灵魂。他打我不需要理由，只要他想。”
“其实我吃穿用度从来都不需要操心，他会替我策划好一切。
但我宁愿不要这些。”
苏恙垂着眼眸，这样的痛苦，她何尝没经历过。
……
天色向晚。
苏恙回了家。
陈芳织着毛衣，漫不经心地说：“一个小姑娘，成天跟一个男生混在一起，丢不丢脸？”
虽然最后被交警疏散了，但当时围观的人太多，有邻居去买菜看到了，回来告诉陈芳。
陈芳是个鸡蛋里挑骨头的人，什么事都要说一嘴。
苏恙把书包放在沙发上，说：“但我跟他只是同学。”
“同学？你当我傻子呢，是不是同学自己心里清楚！”
苏成晚上很少回来，陈芳心里也清楚他在外面干什么。但她管不到，也懒得管。因为苏成每个月会固定给她一笔生活费，相对于其他家庭妇女，陈芳已经算是快活的了。每天打打麻将聊聊天就能坐享其成，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苏恙没有理会她，而是拿着书包回了自己房间。
……
第二天，苏恙一进班就听到那些女生的对话。
“姜其言生日要到了，你们想好给他送什么礼物了吗？”
“我早就托我爸的朋友让他从法国给我带限定巧克力了，快递都到了。”
“我昨晚也下单好一双球鞋了。”
有人看到苏恙，便问：“哎，苏恙，你有什么准备好送什么啊？”
苏恙小声地说：“我还没想好，我不知道他生日快到了。”
“那你快准备吧，后天就是他生日了。”
苏恙回到自己座位上，她想了很久都没想好要送什么。因为姜其言看起来什么也不缺的样子，那些昂贵的巧克力，球鞋她送不起。
等姜其言来了，她问：“你的伤好些了没？”
姜其言点点头。苏恙又问：“你后天生日吗？”
“你怎么知道？”
“听说的，那你要办生日会那种的吗？”
姜其言思索了片刻，食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打着，“你想吗？”
苏恙没反应过来，“啊？”
姜其言喜欢拿她打趣：“我都行啊，其实办不办都无所谓。礼物那些，心意而已。”
姜其言是一个很随便的人，吃穿用度从不讲究。
……
晚上放学。
苏恙一个人来到超市。
她逛了很久，都没想好要买什么。最后看到商品架上最下面一行的毛线。
马上冬天，织条围巾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颜色有很多种，苏恙不知道姜其言喜欢什么颜色。最后，她买了黑色的毛线，黑色看上去成熟稳重些，或许姜其言会喜欢。
回到家，苏恙开始织了起来。
她并不像班里那些女生一样，能说会道，心灵手巧。相反，她甚至有些笨拙，反应很慢，所以刚开始起步时会吃力很多。
半小时后，一条围巾渐渐有了雏形。
苏恙看到后喜出望外，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动力。最后，熬了一个通宵，把这条围巾织完。又找了一个精致的礼品盒装好，那盒子是去年过年别人送礼送的。
第二天，苏恙是顶着黑眼圈去上学的。
姜其言座位上，已经有很多礼物在那里放着了，甚至苏恙桌子都放了一些。
苏恙看着眼前一个个昂贵的礼盒，顿时觉得自己的礼物很廉价。她把礼物放在最上面，最后打开了书本。
姜其言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最上面那个礼盒。在很多昂贵礼盒中，苏恙的礼盒显得尤为突兀。所以姜其言知道那是苏恙送的。
他把其他礼物放在一旁，等苏恙离开的时候，才打开礼盒。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很普通的黑色围巾。为什么说普通呢，因为外表看上去有瑕疵，看上去不像是买的，而是亲手织的。摸上去有光泽，很细腻，可以想象到织它的人倾注了很多心思。
这倒也跟苏恙的黑眼圈对应的上。
想到这，姜其言嘴角微微上扬。
苏恙很快回来。姜其言直接开门见山：“我生日会明天，另外，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苏恙愣住，“是全班都去吗？”
“不，只有我们俩。”
苏恙还在思考姜其言怎么知道那是她送的礼物时，就被打断——
“你想吃什么？”
苏恙说：“可那是你的生日，还是你来决定比较好吧。”
姜其言也不勉强，点点头，附和着说：“行，那我到时候随便定一家。”
……
姜其言定的是一家高档餐厅。至少，在苏恙眼里看来。
里面的装修风格比较欧风，整个墙壁都是棕色的，连餐桌都是。店里面还放着英文歌。
两人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
姜其言把菜单递给苏恙，“你随便点。”
苏恙原本就在心里计划好了选最便宜的，一定不能让姜其言破费。可看了菜单才发现没有便宜的，都是三位数。
最后，她点了三个菜。
蛋糕上来的时候，菜也刚好做好。苏恙点燃蜡烛，让姜其言快许愿，许愿完，苏恙开始切蛋糕。
从小苏恙过生日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在切蛋糕的时候难免有些生疏。但好在第一块蛋糕还算完整。
苏恙端起盘子放在姜其言面前，“来，第一块蛋糕必须先给寿星！”
接着给自己切了一块，看着发呆的姜其言，苏恙催促：“发什么呆呢，再不吃就凉了。”
姜其言笑着说好。
苏恙眨了一下眼睛，小声地说：“生日快乐！”
姜其言抬头看着她，“嗯，那你生日什么时候？”
“我从小到大就没过几次生日，所以后来就干脆不过了，渐渐的，我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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