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白领男人没理会到卡修斯的意思。
卡修斯摇了摇头：“没什么。”
话音一转，他的目光分给了地上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男人身上，挑眉：“这是怎么回事？”
兰伊斯文的脸上闪过些许戾气：“本来也就是个能源公司，法令颁布下来，他不服气也就算了，竟然还带了打手来，来都来了，暴力安定不也是安定吗？”
他说到后面有些不在意，反而提起了另一个人：“安排进来的鸭子，中间还跑了，不知天高地厚。”
卡修斯听了，也没多在意，曲指弹了弹香烟，在烟灰即将燃尽之时，摁在烟灰缸中：“这种不听话的，是得好好吃吃教训。”
卡修斯鼻尖耸了耸，他若有所思地和兰伊讲：“血腥味好重，处理干净点。”
兰伊会意，安排人进来，把这些人迷晕后，拖了下去。
兰伊把处理结果汇报给卡修斯：“今晚过后，王氏能源公司就会被彻底取缔，到时候我会安排新的人去接手他的公司。”
“好了，我要回去。”金发贵族伸手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离开了。
男人离开后，周序很快被叫了过来，想要见贵族，那自然是不可能，不过能见到贵族跟前的亲信兰伊，这也是普通人难以得到的机会了。
“今晚，你造成不少的麻烦啊。”兰伊抽了根烟，目光偏冷，他周身穿着制作考究的银灰色竖条纹西装，相较于方才的金发男人，他更加遵守这里上流角色的规则，对自我以下的阶级有着不容冒犯的严苛要求。
“你好歹也算得上周氏企业的私生子，虽说早年是在须安沟来的，但在这里也待了那么多年了，可不能总还带着贫民的思维。”兰伊想起了那个绿眼眸的青年，长得倒是不错，就是故意装作木木的傻子，心里太傲了，“让贫民欺压到自己头上，算怎么回事啊。”
周序霎时汗如雨下，腿一软就要跪下，又被兰伊提声：“行了，没出息的东西。”
汗珠顺着周序的脸颊往下滑，他方才等李郁走了放心不下，回去看时，发现那层楼已经被彻底封锁住，视线中飘过有人拖着几具软绵绵的身体离开，想也没什么好事。
“想办法扣他点钱吧，这种出身的人，欠点钱就老实了。”兰伊道。
周序连连点头：“苏总说的是。”
香烟即将燃尽，兰伊把烟摁灭在周序肩膀，火星烫在定做的西服上，纤维糊透的气息，那里出现一小片焦黑。
周序低眉顺眼，伸出掌心。
兰伊松开手，烟蒂落在他掌心，笑道：“麻烦你丢掉了。”
此时的李郁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因为一件莫需有的事，要负债打工。
卡修斯也并不知晓，李郁早晚有一天会把这笔账算在他的头上，让他住院半个月。
员工休息室，李郁换衣服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接通后，一个声音传过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看看？”
是少年的声音，晴朗干净，让人很容易想到碧蓝的天空、徐徐微风，但是对方的语气却很差且理所当然。
李郁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是？”
“呵，你倒是忘性很大，也是，天天在外面，早就野惯了的，怎么会记得家里人怎么样。”对方还在讲。
这话说的李郁像是抛家弃子在外逍遥快活，不管家里人死活的渣男，如实质的幽怨几乎从手机中传过来。
李郁认出来者，也懒得惯着他这个弟弟，声音冷淡：“你不是说最讨厌我，再也不要和我讲话了吗？”
贺建老来得子，对这个亲儿子很奇怪看重，基本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久而久之，就把小孩给娇惯坏了。
贺疏和他在金夜遇到的那些纨绔少爷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逃课逃学、不写作业、玩赛车、当街溜子，总之正值叛逆期的小孩儿什么都觉得新鲜，也爱玩，学习成绩自然不用多说。
但是像这种小孩，就算他天天上课睡觉，科科考个位数，贺建也会为他安排好出路的。
在李郁眼里，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只是个天真烂漫，又恶劣得表面的蠢货罢了。
和戚薄山的区别就是，戚薄山还是很努力学习的，这也是李郁把他当做亟待征服的对手的一个原因。
在看到贺疏成绩单各科平均只有30分时，李郁还在心里嘲笑过他这个弟弟。
毕竟这么笨的小孩儿，是没办法接管贺建的瓦利工程吧。
贺疏气急败坏道：“贺家给你那么好的资源。结果你说搬出去就搬出去，说一刀两断，就要一刀两断，开学都一个月了，你从来不主动往家里打一次电话，也不回家吃饭。”
李郁一边脱衣服，一边道：“你专门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指责我有多么忘恩负义吗？”
他把拉链拉开，声音很长，刺得话筒另一边正在写作业的贺疏烦恼地咬了咬笔头。
他哥在脱裤子，可能他现在需要歪头夹着终端同自己讲话。
贺疏暗中告诉自己一定要耐着性子。
他不是来和李郁吵架的。
可是话筒另一边又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挲的声音，不断的发出噪音，刚刚平息下来的怒火又炸了：“我跟你打电话，你就不能专心一点吗！”
李郁抬脚把裤子踩了下去，又拆衬衫夹，一时不慎，反被皮筋崩了腿，发出清脆的声音，白净大腿上登时留下红色的痕迹。
李郁“啧”了一声，道：“又怎么了？我的大少爷？”
贺疏自然听出来他声音的不耐，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了小孩，决定换个话题问：“你穿的什么衣服？你在哪里？自拍一个给我看看，免得你穿的太差丢我们贺家的人。”
“不关你的事。”李郁不喜欢他跟查房似的，对自己面面俱到的盘问，从前也就算了。
他把衣服收拾起来，“你到底打电话是为了什么？”
贺疏也受不了他这么冷淡，不情不愿道：“你很久没回家吃饭了，妈妈让我叫你回去一起吃顿饭，顺便关心一下你最近的状况，妈妈对你应该还不错，你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吧。”
“嗯，我会回去的。”李郁道：“时候不早了，你快点补作业吧。”
贺疏眸光一亮，还准备说些什么，电话就被对方单方面挂断了。
他再也没办法去仔细追问，李郁话语中的意思究竟是讥笑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还是单纯的关心自己。
贺疏趴在了桌面上，眼前的数字和公式变成了罗马符号，越发难懂。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捏紧了拳头捶起桌面来，嘟囔起来：“他肯定又在外面勾三搭四！”
毕竟李郁从小身边就围绕了很多人，即使是一个贫民，却那么受人欢迎，尤其是那些小孩总是看着他脸犯花痴。
可是多亏了他，把他身边的人都赶跑了，让李郁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结果没想到，李郁跳级上了上学。
贺疏磨了磨牙，弗洛斯顿学院嘛，他也不是不能进，别以为上了大学就能摆脱掉他。
李郁切断了通讯，心情还不错，把终端塞进口袋，哼着歌离开了。
贺疏就是他的第四个攻略对象，之前看过他的面板，攻略进程约有百分之十，倒是有点出乎李郁的意料。
李郁对他这个没有血缘的弟弟，大部分只当他是空气，很少关注过他。
毕竟初次进贺宅时，他从来没想到，竟然还真有人的家大到从大门到住宅，需要开车进去的地步。
须安沟在富人眼中，有着另外的一个名字，垃圾区。
h7星耗费的钢铁耗材，污水甚至是最简单的衣物、纸张、塑料、废品，都会被丢在须安沟。在仅仅有2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内生活着将近一百万的人。
过分拥挤的生活环境使得破旧街道上充斥着垃圾废品排泄物，在夏日闷热的、混杂着臭味的风中，李郁徒步5公里，去打干净的水，去看遥远的地方，河水上游是高大的城墙，灯火通明的富人区。
永恒之塔上的明珠闪烁着，不知疲倦的照亮着城区高楼大厦，巨幕上放映着画面，距离过远变成了模糊的色块。
在那么明亮的地方，甚至连星星都黯然失色。
那里就是上流社会玩乐之所，是富人贵族玩乐的伊甸园，也是建筑在血河之中，无数尸骨堆积而成的罪恶都市。
李郁第一次被带入贺家住处，是一处庄园别墅建筑，占地2万平方，雕花铁门自动打开，仆人站在门口接应，漆黑的豪车碾过石英砖上，左右园圃的花树飞掠而去，直到前花园时，管家才开门让贺建和李郁下来。
贺建带着李郁穿过前花园的草坪，往正门去。
年仅9岁的贺疏已经开着一个四轮吉普儿童小车，横冲直撞地穿过草坪，身后是追赶的仆人。
李郁当时根本忘记动弹，呆呆地站着，眼看对方就要撞到自己，距离仅有咫尺之遥时，四轮车利落地漂移后，卷起的风直逼李郁面门。
李郁跌坐在地，看着头戴雪白花环，身穿蕾丝花领，打着领结，卡其色短裤，一副城堡中王子打扮的贺疏从停下的车上跳了下来。
他踢着白腿扑到了贺建的怀中，对爸爸撒娇后，天真无邪的蓝色眼睛，非常感兴趣地看向李郁。
李郁刚从地上站起来，准备自我介绍，就又被贺疏扑倒了，摔得屁股很痛。
虽然那时候的李郁也还是个小孩儿，但是看到眼前这个明明年龄比自己小三岁，却个子比自己高不止一个头的小孩，内心还是产生一种“最讨厌这种没礼貌的小屁孩了！”
李郁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气，不过是衣物洗涤的味道，还有牛奶的味道，总之并不难闻，他浑身僵住了。
贺疏却跪在李郁的□□，手撑着李郁大腿外侧的草坪，弯腰，好奇地睁着一双蓝色的大眼凑近了李郁。
李郁抹出虚假又僵硬的笑容，主动打招呼：“你好，小少爷，很开心……见、见到你。”
他觉得自己应该开口说些什么，夸一下他，好让他快点走开。
下一秒，贺疏就拍住他的脸颊，固定住，仔细地看了又看，眼睛越来越亮，扭头兴奋地对贺建讲：“爸爸，这是我的新玩具吗？”
听到“新玩具”这三个字，李郁嘴角的笑更假了。
臭小子，你说话真的很没礼貌哦。
如果都是须安沟的小孩，李郁不会惯他，当场就把他打一顿，让他哭着道歉。
但是对权贵低头，起码伪装一下，是他寄人篱下第一件要学习的事。
贺建脸上挂着笑容，声音温和：“这是你的哥哥。”
“哥哥？”贺疏疑惑，“可他是绿眼睛诶，和我过去的玩具都一样。”
“而且，”贺疏勾起嘴角，天真又恶劣地讲，“他身上有一种穷人的臭味呢。”
李郁嘴角笑容僵硬，身侧的手攥紧。
“小疏，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把你哥哥扶起来，乖。”
还有一部分政敌派来的媒体在外采访，贺建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做出这种慈祥表情，李郁都知道。
贺建又道：“最近不是买了新的游戏吗，去带他玩一下吧。”
“好哇。”贺疏像是故意忽略李郁表情的隐忍，拉住了他的手，确切说是攥紧了他的手。
紧得让李郁无法逃脱，甚至觉得痛的地步，关键是这臭小子出手汗，力气又大，不知道在激动个什么劲儿。
李郁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瘟，只好干巴巴地瞪着他。
贺疏说：“我们一起去玩吧！”
对上他兴奋的表情，李郁觉得大事不妙，他一定会被这个小孩儿折磨的。
贺疏果然也就是这个想法。
贺疏把自己头上的花环戴在李郁头顶，看着眼前少年黑发绿瞳，阳光的折射下，李郁肉肉的脸颊像糯米糍粑，像刚吃过的汤圆。
小贺疏咽了下口水，很夸张地鼓掌，说：“你戴这花环真好看。”
对此，李郁只有两字送给他：弱智。
然后让李郁没想到的是，他就这么让李郁陪他玩游戏，输了的人要陪对方玩骑马游戏，李郁第一次接触电子设备，怎么也没办法赢过贺疏，输了整整一下午！！！
谁知道李郁是怎么过来的，他那个时候本来就营养不良，瘦瘦弱弱，没什么体力，贺疏伙食好，吃得死沉，他真的驼不动。
甚至在李郁体力不支，实在是爬不动时，贺疏个不知死活的还趴李郁背上，和他咬耳朵，说风凉话：“不准偷懒！不然……我就不最喜欢你了。”
那时，李郁真的很想说你的喜欢很值钱吗？
这是初入上流社会后，李郁遭受到的第一件值得他刻骨铭心的事。
毕竟他当晚就累得发了烧，烧得迷迷糊糊。
十一岁的李郁很难过，他甚至还没有替父母做到什么，也没有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就要去见阎王了。
然后被窝被人掀开，真正的活阎王贺疏贴了过来，抱住他的脖子：“好玩具……啊，不是，好哥哥，我今天玩的很开心，谢谢你哦。”
李郁闻言，还是狠狠地振作了一下，这个时候想让贺疏吃个苦头的心超过了所有，甚至发烧都顽强地自愈了。
他活了下去！
收回发散的回忆后，李郁眸光微微收敛，笑容带了点讥诮。
弟弟，到底谁是谁的玩具，还说不定呢。
四个切片，都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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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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