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韩娆只觉得一切都那么戏剧性,她躺在陌生的床上,手捻着一片银色的包装仔细端详。
总觉得这个晚上如同大梦一场。
韩娆为了缓和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特意从包里掏出极富有暗示性的东西,企图弥补那把水果刀给两人关系带来的缝隙。
她媚眼如丝,呼吸很轻很轻,抬眸看向他,似乎是在向他发出邀请。
赵继川垂眸,静看了她两秒,突然轻哂一声,抬手轻轻摸索了两下她胸前轻薄的布料,韩娆觉得全身像过电了一样。
期待的动作没有接着发生,赵继川甚至都没有再问她,他把她拉了起来,摸了下她的小脸,极其温柔地说:“好了,天色不早了,先去休息吧。”
韩娆脑子有些发懵,男人理性克制,眼中没有一丝情/欲,他目光清明,带着看透一些的眼神打量着她。
见她还半蹲在那不起来,赵继川抬手将她捞了起来,“先去休息,我今晚还有事。”
正说着,他就有一个电话进来。
男人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她打完了这个电话。
韩娆乖巧地点头,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偏过头看着他颀长冷寂的背影,愣了下,然后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赵继川打完电话,回过头就看到她弯下腰把那把水果刀塞进包里,然后将那三枚避孕套攥在掌心,悠然起身。
套房房间挺多的,韩娆环顾四周,问他自己今晚可以是在他这休息,还是她要现在就离开。
她其实不想在他这住,可总觉得要征求一下他的态度。
毕竟他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懂事”、“要乖”。
果不其然,赵继川非常绅士地说她当然可以在这休息。
他难得话多,告诉她以后他找她的时候,她直接来这里就好,或者可以打电话让他的司机接。
韩娆勾勾唇,听他话里的意思,他今晚不嫌麻烦带她上来更像是提前带她熟悉一下环境,避免以后有什么麻烦。
既然这样,那她是不是应该感恩这个金主很有人情味?
至于让司机来接,这还是算了,她总觉得这有种古代妃子侍寝的错觉。
她不喜欢这样。
韩娆点头说好,又问他:“那我要是想联系你,也要来这里吗?”
赵继川揉了揉太阳穴,随手把助理孙昊的联系方式给她。
韩娆记下后,和他道谢,拎着自己的东西和他说了声晚安,便随意选了个房间。
赵继川看着她婀娜的背影,在她关门之前眼神晦暗地说:“韩娆,不急,我们来日方长。”
韩娆回眸瞥了他一眼,微微勾起唇,然后“砰”的一声,不轻不重,将门关上。
门一关,韩娆好像进入了一个极为安全的世界。
她走到床边,慢慢堆坐在床下,疲倦地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缓了一会儿,她张开掌心,看着手上那几枚避孕套,死死咬住了唇。
这东西,赵继川和她都很清楚,不是为两人的今晚准备的。
韩娆闭上眼睛,脑海里突然映出了杜总那张脸,想起他伸到桌下隔着裙子摩挲她大腿的那只手……
她究竟在自我欺骗些什么?
韩娆麻木地躺在床上,攥紧拳头,手里的包装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告诉自己,韩娆,都走到这一步了,你别再装清高了。
你就是匍匐在烂泥的石头,从答应下今天的酒局那一刻,你骨子里就烂透了。
可就是再烂,为了重新获得演戏的机会,她也绝不后悔。
-
韩娆这晚没睡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瞎想,越想越头疼,最后也没搞清楚赵继川这个人。
她睡着的时候已经凌晨三四点了,再醒来赵继川早已消失不见。
韩娆站在两人昨晚纠缠的那个沙发上,只发现茶几的烟灰缸里多了一根烟蒂。
那是他留下的痕迹。
韩娆没多呆,总觉得像是自己介入了别人的生活空间,她简单洗漱完,捞起昨晚那条裙子穿上,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出门想打车,才想起来昨晚手机上有一堆消息没回。
大概是心有灵犀,这刻,徐恋秋的电话恰好打了过来。
韩娆怔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母女俩没交流太多,其实就是韩娆太久没回微信消息,当妈的有些不放心了。
韩娆随口撒了个谎,说自己昨晚的拍摄进行到很晚,收工后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没来及看手机。
她自己都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撒起慌来这么自然,张口就来,都不用打草稿。
徐恋秋联系上她就知足了,没再多言,简单叮嘱她两句,让她记得把钱收了,就要挂电话。
提起“钱”这个字眼,韩娆陡然精神很多。
她鬼使神差地对徐恋秋说:“妈,我以后大概能养活自己了,不用你再给我转钱了。”
韩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半场开香槟”的话,明明赵继川只是口头答应了她,他们之间还没任何实质性的交易。
可她就是信任赵继川,她觉得他不是那种故意玩弄她感情、画大饼想要占她便宜的那种人。
要是他真的只是像那些纨绔子弟一样单纯想玩玩儿她,他昨晚大可以直接撕烂她的裙子把她吃抹干净。
她总觉得,他是真的想和她保持一段长期稳定的关系。
即使只有交易,也是长期稳定的交易。
徐恋秋听到韩娆的话,鼻子一酸,她这个女儿和她一样,太要强了。
“怎么了?是接到新戏了?”
韩娆顺着她的话说:“对,前几天去试镜,接到了一个角色,大ip。”
徐恋秋没有去辨别她话里的真伪,或者说,她太了解韩娆的自尊心。
她没细问这是什么题材的戏,她演了个什么角色,只是夸了她两句,说:“即使你赚再多的钱,你也是我的女儿。我给我女儿转钱,我也很幸福。”
韩娆鼻子一酸,乖乖地把那五千块钱收下。
她不想情绪外露,也不想让徐恋秋知道她现在的糟糕状态,随口应付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徐恋秋的声音从耳边消失,韩娆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发誓,无论她和赵继川做到什么份上,她都不能让徐恋秋知道这段关系。
韩娆没有直接打车回家,直接联系了经纪人李梦阳。
昨晚经纪人把自己独自扔在酒局上,这笔账她总要算一算。
李梦阳没叫她去公司,其实他们做艺人的也很少去公司。最主要的是,韩娆是她一手签下来了,也是她亲自带起来的,韩娆什么脾气,她太过了解。
她怕韩娆能把公司闹的鸡犬不宁。
李梦阳直接把韩娆叫到了自己家里,掐着时间,给她磨了杯咖啡。
韩娆很久没来过李梦阳家里了,上次来,还是她结婚的时候。
那年韩娆十九岁,人生第一部电影《初恋的海》刚上映,票房不错。
李梦阳结婚那天,她正在横店拍戏,当时都快要杀青了,档期紧,整个剧组都在赶进度。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韩娆还是跟导演请了一天的假,大晚上坐飞机回北城,第二天见证了李梦阳的婚礼,然后下午又急匆匆飞回剧组拍戏。
李梦阳心疼她,不让她来,说太折腾了。
可那时候韩娆年轻单纯,相信这个圈子里有真情。她说即使累一点也没关系,她也要见证梦阳姐最幸福的时刻。
韩娆一直认为,李梦阳是她的贵人,她的恩人。没有她,她就得不到《初恋的海》的角色。
可没想到,有朝一日,最信任的人也能往她的心头捅刀子。
此刻,韩娆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那杯手磨咖啡,她看着李梦阳住在北城二百平的大平层里,不自觉地勾着唇笑了笑。
她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看着李梦阳的女儿。小女孩刚会走路,正是调皮淘气的年纪,一个跟头就把拼好的乐高城堡撞塌了。
也许是韩娆眼神太过直白凌厉,保姆察觉到气氛不对,在李梦阳的眼神示意下,把小姑娘抱回了房间。
客厅里只有两个人,韩娆感慨着说:“你刚生小孩的时候,我还来看过她,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李梦阳揉了揉太阳穴,没做声,明显不想和她聊这个话题。
韩娆也不喜欢弯弯绕绕,径直问:“昨晚为什么把我自己扔在那?”
她翘着二郎腿,懒散地扣弄着美甲上的钻,轻轻挑眉,比李梦阳还像这个家的女主人。
李梦阳靠在白色的橱柜上,和她对视,“韩娆,有些事可能就需要一个人推你一把,把你逼到绝境上,这事就成了。为了你的未来,我愿意做这个坏人,无论你怎么恨我。”
“心理学上有个词叫脱敏,你需要走出这一步。”
韩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以前真不觉得这话是能从梦阳姐嘴里说出来的。
当年两人刚认识的时候,李梦阳也是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几年没有靠山的人,韩娆是她签下的第一个有实力的女明星。
当年,韩娆爆火,两人命运共同体,李梦阳的身价也随之上涨。
“所以,你觉得我是因为四年前的那件事心理有阴影,所以不愿意陪人睡?”
“而你觉得,你昨晚半路离席是在帮我踏出这一步?”
李梦阳轻叹了口气,不想和她扯四年前的事,“韩娆,我还是那句话,这个圈子里,太清高没用,太怂也没用。很多人都走过这条路,并且屡试不爽,你为什么不能试试?”
“不,你其实已经动了这个心思,不然你也不会主动找我,你也不会应下这个酒局。你既然已经答应了,就说明你至少知道这件事的隐藏风险,并且自己权衡过利弊。”
李梦阳是个老油条,直接将韩娆的心路历程戳穿,妄图对她进行洗脑。
她觉得自己说服人的本领有一套,手下那么多艺人,除了韩娆这根刺头,其他的哪一个不是对她言听计从。
事实证明,听她话的明星,早就行程排满,档期不断,粉丝上千万了。
韩娆心一颤,自嘲地在心里笑,觉得口中泛着苦艾味。
她突然想起昨晚赵继川的话,他问她为什么往杜总身上贴。其实他也能看出来,她到底做了什么决定。
她不单纯,却自欺欺人地要求自己清白。
韩娆顷刻间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她的心思被戳穿得淋漓尽致。
她这一番,算不算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昨天晚上,赵继川是不是觉得她特别蠢,他看她就像看一个小丑一样。
韩娆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彻底被碾碎。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高跟鞋,她总不能承认自己箭在弦上发现自己接受不了杜总,所以才推诿着想临阵逃脱吧。
“可你不该扔下我一个人。”她固执地对李梦阳说。
李梦阳起身,见她消化了情绪,站在她面前把她抱在怀里,“韩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是个心气高的人。可天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总得付出些什么,你说对吗?”
韩娆贴在她的怀里,眸色渐深,她认同她最后这句话,轻轻点了点头。
可昨晚李梦阳故意离席,于她而言就是背叛,是背刺,她不接受任何偷换概念,也不接受她毫无营养的洗脑。
李梦阳见她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发,“杜总昨晚给我打电话,说很喜欢你。我和他解释了你昨晚不舒服才离开,他表示理解。”
“韩娆,你还有机会。”
韩娆眸中闪过一道寒光,阴森得可怕。她从她怀里出来,给了信心十足的女人当头一棒。
“我要解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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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烂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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