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抚明没想到他能够提前发现的。
心里纳闷,他不是好好地在跟别人吵吗,怎么就注意到她了?
“我……”
江抚明想狡辩,段休瑾直接一把抓住她的小臂,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牵着她逃也似地离开,朝她吼了一句,“你过来给我把话说清楚。”
真是偷鸡不得反噬把米。
江抚明的计策都还没叫她成功牵上他的手呢,若是这次将她的狡辩之词说出来了,待会她再寻机牵手,又该说什么。
她犯愁之时,段休瑾突然压低声,语气与方才吼人时全然不同,有些慌张又有些乞求,
“帮着我把这事躲过去了……”
听得思文的啜泣声要追上来,江抚明恍然大悟,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发挥,请教道:“我现下说什么合适?”
段休瑾:“随便你。”
江抚明:“我就是想不出来才问你。”
段休瑾默了片刻,“那你也对我死缠烂打?”
江抚明眉心跳了跳,“死缠烂打?”
“这样能行?”
哭声越发近了,思文的腿脚倒是快,段休瑾听得烦躁,“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这事我又不经常干……唉,你先随我一起跑快些。”
“我腿生来就没你的长,我摆腿摆得再快,也不敌你……我觉着死缠烂打是个烂招,不若你直接背着我,你撒腿跑快些,将人甩开就是。”江抚明气喘吁吁提议道。
段休瑾停下脚步,似乎觉得这个主意的确不错,弯下腰来,道了一句“得罪了”,便一把将江抚明背到背上。
以他的力量和速度,这一招的确好使,没几下那哭声便跟不上来了。
两人跑出去很远,等到思文被甩在后面看不着了,江抚明趴在他肩上问,“这次跑着躲过了,那你下次怎么办?打算怎么躲?”
段休瑾郁闷答一句“不知道”,慢下步子,回头看了眼,蹲下来将江抚明放到地上。
江抚明这回是打起了十万分精神,打定主意要在段休瑾将他放下之时与他成功牵手。
骨节清晰,指节修长的手近在咫尺,她双脚刚沾到泥地,便一把握了上去。
熟悉的温润冰凉涌入身体。
有了上次的教训,江抚明迟迟不松手,生怕握的时间太短,效果不如人意。
她愈发觉得如今自己和段休瑾的关系,就像一块时时漏电的充电宝,和一根能量满满的充电桩。
她握着他的手,无比贪恋这种涌入身体的快感,一时间忘了分寸。
段休瑾本以为她是没站稳,要他扶一把,可眼下这情状……
他觉察出些不对劲,试图将手抽走,“你……”
没等段休瑾把话说完。
——“段休瑾,去死!”
一道粗粝嘶哑的声音自段休瑾背后传来,叫两人都失神片刻。
江抚明条件反射,眉眼一抬。
她早在心里排演遇到这样的情况应当如何做,电光火石之间,一把拉住段休瑾的胳膊,将他往旁边甩,于是段休瑾撤开来,她就暴露在了尖刀利刃之下。
她倒是没想过救下段休瑾之后,她会面对的情况,见此情景,江抚明瞪大眼睛,向后退,因为太过紧张,揪着段休瑾的右手死死不放,浑然忘了这到底是谁的手,段休瑾抽也抽不走。
段休瑾只能先放弃与江抚明纠缠,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抬起另一只手,抓住杨笑天的手腕,叫刺向下的匕首顿停在半空。
纵然风月场上再怎么威风,如何精壮如上品种马,纵欲到底伤身,杨笑天这副身体的底子还是被酒肉腐坏了骨血,段休瑾稍稍用力,便制服了他。
武力不敌,杨笑天嘴里哇啦哇啦开始骂脏。
只是气息不顺,骂人的话说起来都气势不足,毫无威慑力,不值一提。
江抚明松了一口气,心道这刺杀也不过如此。
果然,她就算不来,段休瑾也能自个解决了,丝毫不需要她担心。
这样想着,她觉着以后就算再提前知道段休瑾即将遇险,也不必再懊恼要不要施救了。
完全没必要嘛。
“小心!”
江抚明松懈之时,段休瑾突然大喊一声。
她扭头一看,发现两个彪形大汉冲向她,其中一位右臂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凶神恶煞地举刀而来。
段休瑾已经放弃从江抚明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了,觉得这样也好,至少她不离身,虽然影响打斗,但不至于叫歹人在他无知无觉间将她掳走了去,现下只能松开杨笑天,一个转身,让身体调正方便打斗,顺便将江抚明护入了怀中。
杨笑天手腕被段休瑾一甩就脱了臼,此刻对段休瑾而言毫无威胁,面色苍白地在一旁抱住自己的手,斯哈斯哈狗一般喘气。
要说杨笑天这类废人来刺杀就是个笑话,不需段休瑾花什么功夫,这两位彪形大汉可是难应付的很,拳头带风,光听声音,就知道砸在身上会有多痛。
段休瑾艰难缠斗,中间挨了几拳,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失去了一只手的段休瑾不便作战,不代表初九和二七两个匪徒就如鱼得水,这些天来的素面并不足以让他们两个大汉果腹,铆足劲打了几拳之后,他们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但念着那一大袋银子,若是劫了下来,不大手大脚没节制地花,几年的生计都有着落了,不肯善罢甘休。
战线不断被拉长。
段休瑾堪堪占了点上风。
初九心念不行,待体力耗光了,他们俩都得完。
他早见段休瑾护江抚明护得仔细,心生一计,手中的刀改道,往江抚明身上刺去,另一只手转而往她腰带那边摸。
摸了个空,初九的胡子震惊得快飞起来,低声咒骂一声,另一只手挥刺刀的力气更加凶猛。
段休瑾本做好了格挡的准备,没料到刀锋会突然变了方向,几乎是本能反应,他把江抚明推开,自己却撤退不及,胳膊上挨了深深一刀。
他这回终于再忍不住,闷哼出声。
江抚明在和平年代哪见过这打斗的场面,一时间看愣,思绪全部乱飞出去,段休瑾一声呼痛响在耳畔,她总算回过神。
她当即想要问段休瑾现下的情况,转身时有阻塞,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攥着段休瑾的手没放,影响到他发挥了。
生怕他再受伤,她赶忙撒手。
段休瑾一怔,看了看空松了的右手,发了狠劲,手脚并用。
初九摸了个空就不打算再缠斗下去了,识趣地往一边退。
段休瑾三两下将二七解决掉,抽身而出,回头拽着江抚明的手就跑。
二七这人却是气性很大,被打趴了,口中还念叨着非给他们吃个教训不可。
杨笑天在一旁听到,看热闹不嫌事大,捧着脱臼的手坐在泥地上,口头撺掇几下,二七又龇牙咧嘴追上前。
段休瑾带着江抚明往建安巷外面跑,还没跑到一半,他便有些乏力,四肢像是要散架了。
他猛然意识到,刀上淬了药!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追上来,段休瑾即刻换了反向,掉头钻进巷子里,拐了两三下,往空中放了一记穿云箭,又往前跑了些,听得脚步声弱了,推开一扇门,将江抚明一把甩进去,跨入门槛,反手将门一关。
段休瑾耗尽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顺着门边下滑,重重坐到地上。
段休瑾的这一甩,叫江抚明差点摔倒在地。
将将站稳,江抚明怄火,想与他争辩,回头见他虚弱得不像话,火星子闪了两下便熄灭,她扑到他跟前,“段休瑾你怎么了?”
“这刀上淬了药,我现下没力气,不能带你出去了,但我放了穿云箭,应该过不了多久,秦认秦识就会带人过来了,你且在这里等一会。”他抬眸解释,但目光不聚焦,有些涣散了,头发乱糟糟的,几缕被汗打湿黏在额头上,气息粗重,呼出来的要比吸进去的多。
“有毒吗?”
“我不知道。”
“我帮你看看。”江抚明急得要去拆他的伤口。
段休瑾一把按住她的手。
他的力气不大,江抚明不愿意在这时候与他闹别扭,于是也没挣扎,顺了顺脾气,耐心问,“你做什么?”
“我怕你在这把我弄死。”段休瑾仰起头,抵着门,下颌绷紧,眼睑微敛,在他如今能够自如活动的范围内,与江抚明拉开了距离。
“你疯了?”江抚明对他的质疑感到不爽,随即肯定道:“我不会。”
“但你我之间,有前车之鉴。”段休瑾提防着,仍是不肯松手。
那段记忆江抚明看过,眼下知道他在说什么。
旧事重提,她口干舌燥,无从狡辩,但她眼下也是真的想要关心段休瑾,此刻不管花言巧语不管多动听都显得虚伪,她只能信誓旦旦地重复,
“我不会。”
“你信我。”
“我不会。”
捏住她的手指松动片刻。
她以为段休瑾要放开她了,正要将手抽出去,段休瑾又猛地收紧。
“听说江小姐近来在说亲?那你今日这般对我又是牵手,又是要查看伤口的,岂不是对你往后的名声很不利?”
段休瑾这样问道,像是没力气再维持着举起的手,揪着江抚明的手往自己肩上搭,粗粗地喘了一口气。
江抚明的手蹭到他裸·露在外的脖颈上,湿滑的汗液携着他滚烫的体温侵入少女微凉的皮肤,随着他粗喘的那一股气息,他的体温在她身上蔓延游走,触电一般,引起一片战栗。
不自觉间,江抚明的呼吸也粗了,急了,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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