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他迷途知返,江抚明神色舒展,“我不会多说的。”
长孙见山点点头,转身朝院门口走了几步,又猛地顿住,转过身来,往屋内走过去。
江抚明看着长孙见山,叹了口气,也不再打转往屋里钻了,叫人立即备马。
纵然第一次参与权谋争斗忐忑无比,
但如今这是她不得不面对的,
还是先将最重要的事情解决了吧。
江抚明提着裙子向门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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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芊芊当真是好义气!
虽然第一次她给江抚明金令牌时,江抚明觉得不好意思没有收下。
但金芊芊这人也不虚,说了日后要找机会给,倒是真的想方设法,趁江抚明昏迷的时候,偷偷将令牌塞她枕头底下了。
江抚明突然间摸到这么大块金子,还想着无论如何要找机会亲手还给她。
如今见着这令牌的效用,她倒是舍不得了。
从臻园出来后,她拎着令牌随便走进一家幌子带有貔貅图纹的店铺。
店小二一见令牌,即刻恭恭敬敬称呼她东家。
江抚明说要见金芊芊,他们更是二话不说给她拉来香车宝马,呈上上好的瓜果点心,舒舒服服迎她到了金府。
而此前,早有小厮快马入府提前禀报。
等江抚明抵达的时候,金芊芊已然在府门口摆好阵仗,待她一下马车,又是礼炮彩花,又是熏香红毯,简直跟成亲一般热闹。
金芊芊展开双臂,笑得眉眼弯弯,
“欢迎抚明第一次主动来府上找我玩!”
她仰天嚎完,冲上前一把抱住江抚明,贴着她的脸蛋蹭了蹭,
“好开心啊!”
“抚明来找我玩啦!!!”
江抚明被她所感染,心头一软,什么烦恼忧愁,一瞬间都往脑后飞了。
可眼下并不是放松享乐的好时候。
江抚明将烦恼忧愁又抓回来填满脑袋,再扶着金芊芊的肩膀,将从她身上扒拉开,“那个……”
“我们今天还是不喝酒了吧,你看这天气多好,有太阳又不热,一味躲在屋里也太无聊了,”
没等江抚明说什么,金芊芊那张小嘴动个不停,叫江抚明想张嘴插话都困难,
“不若我们去逛逛成衣店,买件样式相同的衣裳,穿出来再一并去街上走走?”
金芊芊眨巴着眼睛,满眼都是期待。
面对这样一张脸,拒绝的话真是不好开口。
江抚明无奈叹气,
“芊芊你听我说,我家中出事了,我得见左依棠一趟,你知道去哪可以找到她吗?”
“你家中出事了?”
金芊芊撒开手,正经起来,她看着江抚明的脸色,耸起右边眉毛,试探问道:“我家中没有做官的,做官的人家也通常很少与我们有太深的交情,消息难免闭塞。但我听说,昨日楚后在宫中扣了几位大臣,你家又出了事,不会……”
“对。”
金芊芊抿唇,意识到自己好像犯错了,回身招手,立马遣散了那些摆出夸张阵仗的仆婢,又差人将香车宝马后头的车辇卸下,翻身上马,与江抚明同骑一匹马,奔向左依棠的住所。
左依棠的住所与她的人一样,都不太惹人注意。
这一带的建筑都大差不差,金芊芊对此地并不熟,第一次她们还找错了人家,敲开门,一张陌生的脸冲着她们纳闷地问,
“你们找谁?”
后来解释清楚,向那户人家打听了路,她们才拐到左依棠的住所前。
左依棠家门口没有看门小厮,金芊芊主动上前敲门。
叩了半晌,也没有人来应门。
金芊芊走下台阶,
“我知道她的,平日里除了公务就是公务,并没有交好的朋友,府上也从不请婢子,眼下不应门,应当是家中无人了。”
江抚明表示理解,她早想到或许会碰到这样的情况了,“如今的局势,怕是她也事务缠身。”
金芊芊:“所以抚明你找左依棠是为了什么呢?”
“你与我说说吧,只要不是进宫,我大抵都能帮上。”
江抚明本来还抱希望,听完她后面一句,苦笑,“我正是要进宫去,我得见见林王后。”
“你莫不是急昏了头,要见林王后,你怎的找上了婵娥属的人呢?”
金芊芊讶异。
不消她提醒,江抚明自然知道寻婵娥属是昏招,实在是她走投无路了,段休瑾那边又不知道处理完建安巷里头的事了没有……
想到这,江抚明咬唇,抓住金芊芊的手,
“你再随我去一个地方吧,咱们碰碰运气。”
段府
江抚明不过才叩门三下,朱漆大门便打开来。
段休瑾好端端站在门口,垂眸看着她,风尘仆仆,像是方才回来。
江抚明本做好了同秦识掰扯一番的准备,突然这么顺利地见到了段休瑾,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气息,她微微怔愣,心中堆攒的一堆情绪,对他知晓她身份的忐忑情绪,一直压抑着焦虑,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的情绪,突然间只剩了细得像线一般拨动她心房的委屈。
叫她不仅想发脾气,还想诉苦,更想关心地问问他,他的伤怎么样了。
瞥了眼他的手臂。
衣裳遮着,倒看不出什么,但他如今的气色是不错,不像他先前扯谎说的性命垂危。
说实话,前几天听到他这副说辞,被他拒之门外时,她还是生气的,但如今见到他,她有一瞬心胸大度到可以不计前嫌,心里好似有底了,激荡无厘头的情绪一股脑全部上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不理解自己先前对他的提防怎么全部崩塌了。
到底是因为当前的处境令她太过不安,而系统认定了他是她的最佳伴侣,还是她的心里不自觉间对他生出了依赖。
她说不好。
胃里翻滚一阵,理智占了上风,江抚明不断强调,如今大事当前,她得压下所有的脾气,保持冷静。
“你现在可不可以帮我一件事。”江抚明手指攥了攥裙摆,注视着他的眼睛,尤其提示道,“你先前答应过我的。”
段休瑾自然没有忘,也早准备好了应对之策,眼神示意金芊芊回避一下,便说,
“我如今对外宣称身中重伤,不好陪你进宫,但我可以安排你去见林王后。我这有一桩秘辛,是关于楚后的,只要你……”
“金台寺,是不是?”
不似先前刚听到秘辛,思考对策时的不急不慢,一路上找人花了不少时间,眼见着快到用晚饭的时间了,江抚明不想浪费时间再听一遍,打断他。
段休瑾错愕,“你……知道?”
“是。”江抚明道,“我原本的打算,也是进宫找林王后,让她捏着楚后的把柄,自己去与楚后谈判,我祖父便能脱身而出了。”
她声音低下去,也是始料未及,“我们倒是想到一处去了。”
段休瑾眉心动了动,转而严肃问道:“这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见段休瑾很在意这件事,江抚明怕纪疏桐一届布衣,被段休瑾刁难,况且科考在即,她便想着得替纪疏桐遮掩一二,
“总之我知道,你别多问了,只一个要求,你帮我进宫便是。”
段休瑾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答应不问下去了。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段休瑾虽然一句话不说,目光却在她身上停留驻足,那眼神晦暗又灼热,似乎有说不尽的话。
江抚明触了一眼便挪开。
心脏像是被热流拍了一下,这种陌生的感觉令她浑身不自在。
她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喘不过气,四肢发软的症状,撇开头,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时,学着先前秦识的样子板起一张脸,
“司正这是不帮了?”
段休瑾的目光这才收敛了些,“我贯来言而有信,不会。”
言而有信这四个字被他念得很重。
江抚明听得莫名紧张起来,总觉得这言而有信别有深意。
“秦识。”
段休瑾转头唤来人,与他低语几句。
江抚明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她也不好奇,站在一旁静静候着。
低语声止住,秦识忽而道:“司正,这差事秦认自告奋勇,不若让他去好了,也叫我躲会懒。”
秦认咧着白牙凑上前,“是啊,司正让我去吧,我哥才从建安巷回来,也让他歇歇。”
“那行。”段休瑾问,“方才我同你哥说的,你都记住了?”
“嗯嗯。”秦认忙不迭点头,笑呵呵从朱门内钻出来,“两位小姐,咱们走吧。”
坐在马车上,秦认总算找到时机,向江抚明自我介绍。
江抚明恍然,“我先前还觉着奇怪的,怎的会有两个秦识站在我身后,但当时心中想着别的事,一时间,也顾不上问你了。”
秦认:“没事没事,如今知道了也不晚。”
段府离姜王宫很近,驱车前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但秦认并没有将马车停在宫门口。
撩开帘子前,问江抚明二人将车里的太监衣裳穿好了没有。
她们答是,秦认才探头进来,确认过她们的衣着,点点头,告诉她们下车后径直往前走,到时候自有人接应带她们入宫。
金芊芊十分担心,“若是我们与接应的人彼此认不出怎么办?”
秦认朝江抚明笑笑,“江小姐与他见过的,一眼便能认出来。”
江抚明:“我见过?”
秦认点头。
两人一路谨慎地将手揣在身前。
巍峨的宫墙愈来愈近,两人也愈发紧张,彼此之间的胳膊肘紧密相贴。
禁卫军手持的长枪,渐渐出现在余光中,两人的步子也不约而同地放慢来,对方的鼻息粗重得清晰可闻。
“你们两个!”
前方一声厉呵。
江抚明和金芊芊止住脚步,将头垂低,不敢动弹。
金芊芊咬着牙,话音从牙缝里漏出来,“先前接应的人呢?死哪去了?怎的还不来救我们?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江抚明自己也紧张的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金芊芊,苍白而又坚定地回话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金芊芊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得一道脚步声近了,赶忙闭上嘴,肩膀绷紧。
先前那道呵住她们的声音响在头顶,训斥道: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出去办趟差事这么久!”
一袭青黑色袍子映入眼帘,拂尘的白尾甩来荡去,江抚明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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