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红色的灵力浮在楚蘅身上，浅银色的灵力汇聚在晏空青手心，想要冲破桎梏。
楚蘅的手心热得发烫，估计是醉酒的缘故，本就没有成功归化的灵力得以肆无忌惮地在体内作乱，以至于他整个人又陷入前几日的紊乱之中。
晏空青低头看他，轻声唤他名字。可楚蘅依旧躺在那里，凌乱的被褥被踢到脚边，衣领也被扯得大开，整个人病恹恹的。
像前几日那般，晏空青将他扶正，双手的掌心和楚蘅的掌心相对，银光倾泻而出，将对面那人和自己缓缓包裹住。
分明只饮了几杯那酒，但楚蘅的全身上下乃至心肝脾肺都很不舒服，甚至带着点熟悉的酸痛感，而这种感觉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燥热、难熬。
这几种情绪悬在楚蘅心头，顺着爬上眉梢。
楚蘅勉强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但四肢被铁链牢牢拴住。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却只见得一片黑暗，雾气横生，处处透露着诡异和荒芜。
一股红色的光流盘桓在楚蘅头顶。楚蘅是其中的唯一活物。
“不是吧，这又是什么？”
楚蘅一头雾水，一脸茫然，心底的恐惧自然而然上升。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没人告诉他，在魔界也会朝不保夕。
他轻叹一声，尝试驱动体内灵力，却毫无作用，曾经和灵力产生的感应也都消失不见。他只能晃动铁链，手脚不间断挣扎着，依旧是毫无反应。
“断恶？”
“晏空青？”
周围的空间越变越黑，想被吞没一般，楚蘅的声音也越发急切，尾音里都藏着颤抖。
话音刚落，头顶那股红色便有如有了意识，直直朝楚蘅冲来，撞击在楚蘅胸口处。
楚蘅闷哼一声，摔倒在地，又支着地面慢慢起身。
那股红色像是不死心一般，一遍一遍，一次一次撞击着楚蘅的身体。楚蘅伸出手想要阻挡，但那红色直直从他的手心穿过，好似无形，而接触楚蘅身体的那一刻，又带着千斤之重。
无计可施。
炸裂般的疼痛从被击中的每一点位弥漫开来，直至遍布浑身上下。楚蘅喘着粗气，只觉得下一秒就会呕出血来。好不容易等到身体渐渐可以忍耐此般疼痛时，下个瞬间那物又总会给楚蘅带来不一样的体验，似火球，似冰刃。
无路可逃。
“嗯……”
空荡荡的空间里只残存着楚蘅的痛呼声，一段一段。
楚蘅无力抵挡，被打倒在地上滚出老远，而后再次撑着地面站起身，再又被打倒，他躺在地上，几近崩溃，“到底要做什么？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自然是不会得到回答，楚蘅咬着嘴唇，承受着愈发高强度的攻击，尽力保持着清醒，努力数着心跳，控制气息。
等到他调整好状态后，却惊奇地发现看着那团红色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定定地悬在空中。
楚蘅注视着它，却像被它看着。
看着它停止那些毫无理由的冲击后，楚蘅深深缓了口气，在地面上坐定，闭上眼睛再次试着和体内的灵力共鸣。既然在幻境内成功过一次，便证明他可以驱动灵力，那再来一次也并非毫无可能。
一丝一毫的可能，他都不想放过，楚蘅勾起嘴角，苍白的脸上有了点颜色。
但这回并不像上回那样，走火入魔也不可能，尝试多次后，还是毫无感觉。楚蘅慢吞吞睁开眼，看着那团物质，心里好似被堵住似的。
他站了起来，扬头，眼里闪过一丝绝望，“你是什么呢？这又是哪里呢？打了这么久，能给我个明白吗？”
一片死寂。
楚蘅自嘲一笑。上一瞬断恶和芫华好生生待在殿里，柴应元和他对酒畅谈，晏空青那人还莫名其妙找了过来，既不进食，也不饮酒。下一瞬自己就被困在这里，回归到只有一个人的状态里。
身在魔界，得了个魔君的名头，楚蘅细细回想，哂笑道：“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反正我无牵无挂，没有朋友，没有家人。”
他边说，边向前走去，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刮擦声。楚蘅走到那团红色面前，抬手触碰，“你到底意欲何为呢？”
起初毫无阻碍，楚蘅的手渐渐没入红色当中，好似一阵雾，扑面而来，穿过他的身体。
就在楚蘅以为有所转机之时，身体忽然一滞。
红色直直变成一把熟悉的短刀，朝他劈来。
楚蘅连连后退，但那柄断恶形状的刀速度极快，几乎可以和真实的断恶媲美，楚蘅一阵恍惚，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它直直扑来。
莫名其妙。
楚蘅心里突然就蹦出这个词。
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莫名其妙成为魔君，莫名其妙就扛上了两族和平的重任，以及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场场危机……
楚蘅被气流推着连连后退，刀身即将下落，电光火石间，他只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人抵住，那人环住自己的腰，贴着耳际，“专心。”
晏空青！
楚蘅侧头去看，和晏空青对上视线，心里一惊，“你……”
“这是你的识海。”晏空青带着他站稳，从背后握住他的手，银光聚集在掌心，流动着和那柄红色短刀接触，“凝神。”
“没用。”楚蘅抿着嘴，有些泄气，“我不行。”
“你可以。”晏空青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好像楚蘅真的是什么很厉害的人物，“你的地盘。况且不是还有我在，幻境那处，你也成功了。”
“好吧。”听着这些话，楚蘅好像真的有了点信心，他按着晏空青的说法，凝神聚气，抬手触碰刀刃。
银光护着他，托着他的手向前，在接触到刀刃的那一瞬间，楚蘅只感到指尖的刺痛，而后那些红色物质便化为光点全部灌入楚蘅体内。
“不要分心，去感受它，它属于你。”
楚蘅点头，闭着眼。
身上的铁链碎裂掉落在地，原本荒芜漆黑的识海渐渐亮起，虽然依旧空荡一片，但却不似从前。
成功了。
楚蘅睁开眼，眼里闪过惊喜，他看着晏空青。
晏空青看着楚蘅的眼睛，以及召出的识海，嘴角噙着一抹笑。
两人距离极近，几乎完全贴着，双手交错，呼吸交融。
楚蘅脑子里被巨大的喜悦冲刷，在见到晏空青那刻全然爆发，他踮起脚，轻轻地抱住晏空青，轻声说着，“其实我害怕的有很多，你可能会觉得奇怪，但，多谢。”
晏空青的手顺着放在楚蘅后腰，“好的。”
魔君的寝殿内，晏空青看着怀里的楚蘅。楚蘅依旧闭着眼睛，但身上的温度已回归正常，眉头也舒展开来，躁动的灵力安放在体内。
晏空青轻吐一口气，拍着楚蘅后腰。
许久，寝殿内的烛光才完全熄灭。
……
翌日清晨，楚蘅在床榻上睁开眼。昨夜之事历历在目，楚蘅感觉全身酸痛，但有如洗骨伐髓般，神清气爽。他抬起手，看着指尖的灵力，心情很是美妙，索性换了身纯红色的衣袍。又想起什么，他又传令让手下制衣的魔族人去了趟偏殿。
他先是去了侧殿，而后走过那道桥，又去了偏殿，最后才在秘境内找到了晏空青。
从背后看，晏空青身姿挺拔，坐在那里，手上拿着笔勾勾画画。
楚蘅嘴角扬起，挪着步子走近，拍了拍晏空青的左肩，待他回头时又迅速移动到他的右侧，语气轻快，“晏空青。”
“好了？”
“嗯。”
晏空青放下手中的笔，抬手似乎想做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继续。
楚蘅心下了然，将额头贴在晏空青手背上，“好了！”
“嗯，知道了。”晏空青无奈一笑。
楚蘅又抬起指尖，红色的灵力绕着晏空青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楚蘅手里，楚蘅歪着头，像是请求表扬的小孩那般。
晏空青又说：“很漂亮。”
楚蘅自今日起对晏空青的态度便有所改变，一举一动都被众人看在眼里。
在柴应元、芫华、断恶眼里，则是两位话本的主人公在熟悉故事，相处得越发融洽。
在其余人包括长老眼里，则是夫夫一体，恩爱非常。
在晏空青眼里则又是一番感觉，楚蘅自那天起便对晏空青和颜悦色，不仅事事依着他，连平日最不愿处理的魔族事物也都认真处理，没事的时候就和他待在秘境之内的藏书阁里，低阶的书籍几乎都翻看了遍。
“晏空青，我怎么觉得我这法力毫无增长？”楚蘅看着自己的掌心，问道。
晏空青将目光放在楚蘅身上，“有的。”
“哦，我怎么没感觉。”楚蘅支着下颌，“要不，你陪我练吧。”
“确定？”
“确定。”
然后，每日午时，半夜子时，两人便在秘境内劈出的练功场对招，但往往都是楚蘅落在下风。长此以往，晏空青原以为楚蘅只是一时兴趣，受挫后便会放弃，却没想到这么一练便过了三十日。
楚蘅躺在地上，喘着气，欲哭无泪，幽怨地看着一旁毫无变化的晏空青，“变态。”
晏空青不置可否，只挑着眉，将手伸出。
楚蘅借力站起，摆摆手，和晏空青从秘境内走出。
刚出去，就远远听见几声惊呼。
“楚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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