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天地间,凡有灵力蕴化者,称为仙,占据天地半边。而不得灵力者,称为凡,占据另外半边。
如今众人心知肚明,有相异处,必有攀比;有等级处,必有争端。在那时,他们却不作此想。
分门别类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凡人与修仙之人并无不同,也就不存在高低贵贱之分。
他们不过是在上天安排下,走了不同的路,最终的目的也只有守好这方天地,怎么样都算是殊途同归。
天地间一派井然之气,日子过如流水,在修仙人眼中不过是弹指一挥。没等来凡界与仙界的对抗,先引起动乱的却是仙界内部。
“你猜猜是为何?”墟空内的父神们语气八卦,明摆着把答案放在晏空青面前,就等着晏空青给出回答。
晏空青大有所悟,沉声道:“背叛。”
“……”众人沉默一瞬,而后接着上句说道:“没错,正是因为有两位始祖动了情,伤了身,一怒之下大打出手。一人缩至忘川南,另一个逃至忘川北。自此仙界不再,转而神魔两界出现。”
“怒火中烧时最容易口不择言,所以诅咒啊,也在那时笼罩在神魔界之上。”
晏空青瞳孔陡然放大,“魔界也有相同的诅咒?”
“是。”
划分神魔两界的两位始祖分开时并不体面,动静之大闹得凡界也为之震动。
有人说,是外人插足,也有人说,是两人心变。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其中两人才知,成了个未解之谜。
他们叹了口气,给这场旧事一个结语,“一场深情落得个分崩离析的下场。如今很少有人知道,曾经神魔本为一体。”
晏空青久久不言。原本他想要从这些事情中找到一些诅咒的蛛丝马迹,可一段话过后,反而得知一件更为惊人的事情。
那总是无所顾忌、满脸带笑的楚蘅适时闯进晏空青脑海,那些两人相处时的无声画面一帧帧浮现,看得晏空青眉头越拧越紧。
楚蘅既然是魔君,那么他身上应该同父神一样背负诅咒。头痛欲裂却并不表现,还十分耐心地对着失忆的夫君,从来不愿强求。
可面对冷嘲热讽的晏空青,楚蘅也只是在夜里无意识地缩进怀抱里,从不主动请求什么。
相比之下,晏空青却什么都没有做。
墟空内的那些人的虚影将晏空青团团围住,左看右看,“在想什么?”
晏空青凝眉低语,“诅咒可有解法?”
“你说呢?”他们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略带空灵的声音响彻墟空,“孩子,诅咒会让人发狂,却不会让人勾结魔族。明舜他错了,便是错了。”
晏空青微微颔首,垂眸不语,念及楚蘅,脑海里又是一团乱麻。
“不是这个,你有心事?”
“无意叨扰前辈。”晏空青将破空从地底拔出,深吸一口气,“有许多事我都把握不住,难免混乱。”
前辈们只是看着晏空青,“凡事不能一蹴而就,最重要的是别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这过程中我们帮不上什么,那就趁着还清醒,助你剑法突破。”
晏空青眼眸一闪,利剑一抬,“多谢前辈。”
数道虚影隐藏于暗处,伺机而动,待破空亮起的那一刹那,默契般移形换影,移至晏空青身前,迅疾无比。所有的灵力聚于一处,全力朝晏空青推去。
楚蘅闷哼一声,被推得连连后退,剑尖刺进地底,划破地面,摩擦而成的火星转瞬即逝。
这段时间楚蘅几乎没怎么休息,对上九位挑战者时,难免力不可支,再加上他从来没想过杀人,每每将对手扔下堕天台后立马收手。
以至于手臂上被刀砍进,留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至今还没恢复完全。
他忍着旧伤崩裂的疼痛,稳住身形,抬眼看向堕天台上那位前来挑战的魔族人——这段时间内来的第十位。
那人看着同楚蘅一般年岁,健壮无比,两柄骷髅刀开天辟地。前往喋血城途中,还随手领着一群魔族人将几位被弑心蛊控制住的魔族人打晕送至吞心城。
一路上威风凛凛,名声赫赫,可至今无人知晓他的名字。
“挑战成了,我的名字不用说便会响彻四海,若是输了,那有名无名又有什么区别。”当时他是这么和楚蘅说的,简单一句话便让楚蘅心下敬佩。
但无名人的后一句,更是让楚蘅惊诧。他说:“我从不趁人之危,十日后再战。”
如今十日刚过,两人相约于堕天台上,竟然有种诡异的和谐融洽之感。
楚蘅双手手臂缠上厚厚的布条,一身利索的战袍,右手持剑,左手驭刀。而无名人手握骷髅双刀,耳边坠着的骨牙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放招吧,楚蘅。”
楚蘅会心一笑。
刀剑双修之法,楚蘅也是一步步摸索才出。对他而言,断恶已无法只是一柄武器,与之共鸣产生的效果也是意料之中的差。
但容不得他选择,楚蘅不愿杀人,但他们想要踏着楚蘅的尸体上位。
断恶浑身并未发出红光,在楚蘅手中不过是一柄普通的短刀。楚蘅默念心法,及时挡住无名人挥来的双刀。
三刀一剑架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人四目相对,眼里尽是纯粹的对于胜利的渴望。还未停留半刻,两人便又在下一刻因着灵力互冲,被推向堕天台两端。
“痛快!”无名人站定笑道。
楚蘅抿唇动了动右肩,不敢分心。
台下站着密密麻麻的魔族人,一个来回过后,只为强者而发的喝彩声冲击着旁人的耳膜。
血月宫的那一群人自然也不会缺席。
楚蘅每一次后退,每一次被无名人压在刀下,对他们来说,就好比头顶悬剑,立于崖边,连呼吸都只能放轻,更遑论出声呐喊。
每一个不经意发出的声音,于楚蘅而言,都是加诸于身的负担。
眼前那人动作很快,几乎看不清身影。
左边还是右边?
抑或是……
楚蘅拼命凝神,将心法融于灵力,灌入破空的同时向前扔出断恶。红光引路,破空跟在其后。
此时的每一个外来的动静,落在楚蘅耳中都像是夺命的呼号。他不免握紧破空的剑柄,其上的温度传至手心,如晏空青握着自己的手。
晏空青附在楚蘅耳边说着,“阿蘅,破空一共十二式,我教你防身,你要听好。”
当时楚蘅听得迷迷糊糊,但此刻那些剑法招式却如珠子般滑出,丝滑无比。
楚蘅跟着指令,于堕天台上聚力。挥出的剑气同无名人的身影相撞,立马驱散四周迷蒙的幻影。
原来在背后。
连续不断的拳脚声与兵器相撞的叮声在堕天台上响起,楚蘅手中的剑越舞越快。
耳边一声轻笑,“你耳朵好红,阿蘅,动作错了,你在想什么?”
要先提膝,不留余地地翻身刺去,等对方格挡之时,再放松手腕,轻拨慢挑。
楚蘅照做。
“前六式结束,接下来是剩下六式。不许分神,听话。”
剑法口诀自楚蘅口中缓缓流出,同晏空青温柔的话语相合,成了一首绝命词。
“刀光弧影,并肩而立,孤身无人同饮。”
楚蘅深呼一口气,死死盯紧面前那人,“我可不手下留情。”
说时迟那时快,楚蘅一个猛冲,逼近无名人。那双用于震慑的骷髅头占据他的两只眼睛,楚蘅眨了眨眼,抛起破空将其反握,毫不犹豫地刺下。
而断恶在空中飞旋而过,那人的空间被一下缩小,只能借力滚至一边,而后立时跳起来攻击楚蘅后背。
楚蘅微微侧头,接过飞来的断恶,回身抬刀挡住一击。
生涩的左手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冲力,被刀刀相撞产生的余波震得发麻、发痛,骷髅刀寸寸贴近,割开楚蘅左手手心。而与此同时,楚蘅右手手臂上的伤口也在不住地流血,浸湿布料。
他的身体不自主后倾,悬空于堕天台的边缘,却被一股气稳稳托住。
“说了别分心,放心去打。你伸出的剑便是你的意志,你想做就能做到。”晏空青又在说话。
楚蘅眼中眸光一闪,咬住舌尖忍着剧痛,剑尖一点,自无名人腰侧穿过。锋利的剑刃割破布料,擦入皮肉之内,鲜红的血液登时涌出,转瞬又变成深锈色。
楚蘅的目光穿过台上的对手,穿过台下躁动的族人,最后落在那个平平无奇的白日。
从前在练武场,晏空青手把手教着楚蘅破空十二式,身贴身,耳贴耳。
晏空青:“最后三式,血成河,凄然别离,苦今生缘已尽。”
楚蘅撇了撇嘴,“词意这么凄苦,也太不吉利了。”
晏空青:“当时施此剑法之人丧失挚爱,可能有感而发。”
楚蘅:“那我不要,我和你断然不会缘尽。”
“那该如何?”
楚蘅自脑中将剑法口诀过了一遍,而后一手放开断恶,与断恶共鸣,另一手握着浑身发红的破空,剑身划过之处,存留一片猩红。
堕天台面上处处污渍,汗珠混杂着血珠,滴落在地,血腥味弥漫当场。
无名人眼中似有豺狼,那目光咬在楚蘅脖颈之上,凶狠无比。
楚蘅死死盯着那人,甩了甩左手,伺机而动。
灵力自半空相撞,你争我夺,拼命撕咬。
“九皋平,除苦弑心。”楚蘅奋力向前奔去,意在其下腹,却锁住其脖颈,将其擒住,“最后一式,永生世缘不尽。”
话音刚落,破空掀起的罡风刮过方圆之地,不仅是无名人,就连底下看热闹的族人也受不住一并跪倒。
喘息声间,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声,无名人松开手上的双刀,释然一笑,“我输了。”
楚蘅这才松了力,摇摇晃晃起身。眼前被汗珠遮住,他看不清前方,但耳边的喊声,却在告诉他,楚蘅赢了。
他撑着走下堕天台,在族人拜服下,同那位无名人相视一笑,而后回了血月宫。
此战又成名,自此,魔界主君楚蘅足以威震四方,曾经一刀斩首成魔君,而今又连战群雄,成了天上地下独一个同时驱使刀剑的人。
手上的伤口结痂又愈合,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一道疤痕。每每遇到发狂的、无力回天的魔族人,楚蘅将其斩首后便会习惯性抚摸手心。
晏空青在神界墟空内修炼剑法,一刻不停,剑法有所突破后便又被父神拨去十五万神兵,没有停缓的时刻。
两人默契地维持着书信往来,竟也不觉得无聊。
楚蘅写完手上的两封信后停笔,他让手下将其中一封信送至神界后,又将另外的一封信件封好,堆在一旁,决定稍后放于秘境之中藏好。
窗外的不死树从原本的一截白色木头变成了通体纯白,长着纯紫宽叶的巨树,在楚蘅眼中于野风中恣意而动。
楚蘅无意中瞥见,缘是过了三度春秋。
晏空青这时候的状态:看见和楚蘅的那些画面,但是听不见声音,也没有感觉,所以不知道楚蘅是穿越的。
三年过去,开始下卷:求不得。
感谢大家送的营养液,谢谢大家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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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刀光弧影并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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