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的早上，温岚整个人恹恹的，有些萎靡不振。
做了一晚上关于周末的梦，任谁都不好受。
于是她到了教室第一件事就是趴下睡觉，直到李老头来了，一根粉笔正中她的后脑勺。
温岚：“……”
李老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杀鸡儆猴道：“下周三就是周测了，本次周测我们要按照排名调整座位，所有人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尤其是早读还在睡觉的同学，更要打起二十分精神！”
需要打起二十分精力的温岚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趁老李头回头写板书的间隙，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今天学的是李清照的《醉花阴》，李魁正声情并茂地讲着“莫道不**，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句，视线一瞥，看到最后一排的温岚又睡着了。
李魁不甘地将声音提高了一度，自己讲课就这么无聊？
睡梦中，温岚感觉前面有窸窸窣窣的响声，半晌后，她感觉自己胳膊碰到了什么东西，暖呼呼的。
温岚抬头，只见是一瓶牛奶被仔细地放到了桌角上，牛奶瓶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周末的字体方方正正，不同于她张扬的行书，周末的一撇一捺都写得恰到好处。
“热牛奶，请你喝。”
温岚盯着这张纸条，低声笑了出来。
顾蕴凑过身子，把纸条上的内容尽收眼底，问道：“谁送你的牛奶啊？”
这声音不大不小，坐在前面的周末刚好能听到。
周末虽然坐得板正，没有任何异样，但耳垂却慢慢地红了。
“啧，你烦不烦，谁让你看的？”
温岚把纸条攥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叠了起来，她没有笔袋，就夹进了语文书里，刚好夹在了《醉花阴》这一页。
温岚没回答顾蕴的问题，反问道：“你昨天说周末天天给林介带牛奶？”
睁大眼睛看看，这牛奶究竟在谁手上。
后半句她没说出口，决定自己默默地消化这一甜蜜的事实。
第二节数学课，数学刘老师踩着恨天高的高跟鞋进了班，一进来就在黑板上板书了道题目。
所有人心领神会地拿出练习本抄题。
“来，第一道题，周末同学起来说一下答案。”
说完后，刘老师继续回头板写下一道题目。
周末本就反应慢，突然被点名，缓了好久才站起来，慢慢地在练习本上一步步套着公式。
下一道题目写完了，刘老师回过头，皱着眉问道：“还没做出来吗？”
周末沉默地摇了摇头。
温岚见状，一把顾蕴的练习本抢过来，撕了张纸当草稿，迅速地在上面写着数学公式，十秒钟后，她撕了草稿纸的一小角，轻轻戳了下周末的后背。
这一戳，温岚才发现已经冬天了，周末还只穿着单薄的校服。
穿这么少，她不冷吗？
周末似乎是心领神会，又或者是怕被刘老师发现，悄悄地伸出两根手指将纸条接了过来，低头看了一眼。
“答案是，三分之根号三。”
刘老师满意地点点头，把高跟鞋踩得噼里啪啦响：“答案正确，请坐。来下一题，顾蕴同学起来回答一下。”
顾蕴目睹了温岚的小动作，也用求救的目光看着她。
温岚在救与不救之间选择了大义灭亲，她默默地将笔盖盖上，又趴下睡觉了。
顾蕴：“……”
周末坐下后，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拿在手心，轻轻舒展开，在答案的背面，温岚飘逸而张扬的字体映入眼帘
——
“天冷了，小猫很想你。”
她只快速地瞟了一眼就将纸条收了起来，速度快到温岚都在怀疑她看到背面的字没有。
整整一天周末都没有提纸条的事。
直到放学，她从座位上转身，直勾勾地盯着温看的眼睛，声音像冬天的细细密密的雨：“我们一起去，看小猫吧。”
两个人顺着原路找到胡同里的大树，快递纸盒做的窝完好无损，大胖橘猫本来在外面和别的流浪猫玩，看到两人过来后立刻挪着屁股移驾到了窝前。
温岚从没见过这么有眼力见的猫。
果然无论是人还是猫，只要有眼力见，就饿不死。
周末将她俩从路上买的罐头打开，橘猫屁颠屁颠地过去开始吃罐头。
吃饭也给摸，很乖。
两人沉默了半晌，空气中只有橘猫舔罐头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阵风吹过，周末的声音随风吹到了她耳中──
“早上你说，小猫很想你，是什么意思？”
她居然看到了。
温岚定了定神，说道：“字面意思。”
但她还是补充解释了一句：“听说天一冷，小猫就更爱黏人了。”
话音刚落，橘猫像是听懂了似的，扭着屁股朝温岚走了过来。
周末瘪了瘪嘴：“它怎么不找我？”
“因为小猫喜欢找体温高的人，你穿的太少了。”
温岚看着她单薄的校服，和路过的人身上的毛衣格格不入，如果是之前，她是坚决不允许周末穿这么少的，但现在她没有命令的资格，只能以关心的口吻说道：“这个温度穿这么少，不冷吗？”
周末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半晌后轻声解释道：“因为我要跑步，穿少了，会方便。跑起来，就热了。”
橘猫兴许是饿久了，一个罐头很快吃完，周末摸了摸它的小爪子，然后大惊失色道：“它的爪子，好凉。”
这个温度无论是人还是猫都会感到冷，除了周末。
温岚对她跑步取暖的方法不敢苟同，但看着她因为着急而变得通红的脸，只能将这件事先放一放，看向橘猫，轻声道：“温度太低了，我们下次带点棉花和毛毯来，给它做个新窝。”
周末立刻点头：“好。”
……
每周的星期五总是过得飞快，因为人的大脑总是习惯性地趋利避害，所以等到大家反应过来时，已经背着书包回家了。
很快到了星期六。
学校在周六给学生提供免费的自习室，如果不愿意在家学习的同学，也可以到学校学习。自习室中会有各科老师值班，不会的题目可以立刻解决。所以同学们比起在家效率低下的写作业，更倾向于在学校自习，还会有人在□□上约着一起去自习室。
温岚一直不懂他们这些人的想法，都周六了，不在家睡觉，去学校自什么习？
但这次的星期六早上，温岚六点就起了床，比平时上学还早起了半小时，她先是准备好了今天要给周末讲的题目，然后跑到衣柜前挑挑拣拣。
皮衣？太冷。羽绒服？行动不便。
挑选了半天，温岚才堪堪从她现在的衣柜中挑出一件勉强符合审美的大衣，又从杨青青那里顺了条围巾，在镜子前转了圈。
曾经的时尚达人这才点了点头，勉强凑合吧。
为了搭配这套衣服，她摘下耳朵上的骷髅和十字架，换了几个温温柔柔的耳钉，还把头发散了下来。
终于熬到上午十点，温岚卡着十点的第一秒出了门。
今天的温度比她想象的还要冷，冷空气肆无忌惮地扑面而来，路边摊都被这冷风吓退了，已经早上十点，街上才堪堪出摊了一半。
温岚站在周末楼下等，地面上的泥土和水混在一起，兴许是路过的车留下的。
她不免在想，今年什么时候下雪呢？
一分钟后，周末匆匆忙忙地下楼，今天她穿的很多，套上了毛衣和白色围巾，下楼后喘着粗气跟温岚解释道：“爸爸，回来了。非要留我，吃早饭。”
温岚饿着肚子笑了笑，轻声道：“没事，我也刚吃了早饭过来。”
两个人走到咖啡馆，找了空位坐下。温岚随便点了杯深烘热美式，周末则要了杯牛奶。
周末一边拿出笔袋，一边轻声说道：“空腹喝咖啡，对胃不好。”
自己不是说了吃了早饭来的吗？
她怎么知道自己空腹？
温岚不解地看着她。
周末小声解释道：“你饿的时候，会一直皱着眉头。”
是吗？
温岚伸手一摸。
还真是。
周末掏到最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三明治：“我自己带的，午饭，你可以，先吃。”
温岚看着这个小的可怜的三明治，可能放在她手心都没有巴掌大，她微微蹙眉：“你中午就吃这个？”
周末点头：“吃这个，就够了。”
温岚一针见血地点出：“周末，你现在太瘦了。”
周末否认道：“我不瘦，只是平时锻炼，肌肉比较多。”
好吧。
温岚看着她明显比自己纤细的胳膊，默默地把三明治推了回去。
上午，温岚用两个小时给周末讲了重点章节，三角函数和立体几何。她发现其实周末的逻辑思维很好，只是计算和反应时间比较慢，做题的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了读题理解和计算上。
于是，温岚给周末以一道题为例，讲了如何将这么复杂的题干拆分总结成一句话。
中午了，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咖啡馆里暖气开的很足，周末解开开衫毛衣的纽扣，露出里面的白色打底。
温岚看到不远处有个商场，活动了下酸痛的手腕，问道：“要不要去商场逛逛，吃个午饭？”
“好。”
不知是因为那天晚上打台球打的还是早上写了太多字的缘故，一路上手腕一直隐隐作痛，直到两个人在路上碰见了杨珍和鲁谷蕊。
两个小姑娘手挽着手出来逛街，因为是周六，把校服换成了蕾丝小裙子，穿着光腿神器，还化了淡妆，头发拉了个卷。
杨珍远远地看见周末就打招呼：“好巧啊！”
温岚莫名对杨珍的热情感到不适，她微微上前一步，侧身挡在周末前面：“好巧。”
“你们也来逛街吗？”杨珍笑了笑，似乎总想透过温岚的肩膀往后看。
“嗯。”温岚淡淡应道。
鲁谷蕊还是有点怕温岚的，她不敢直视温岚的眼睛，直接绕过她牵起周末的手：“我们打算先去吃个烤肉，再去逛逛名创，买点上课吃的小零食，我们要不要一起去？”
温岚一皱眉。
牵谁呢？
两个人几乎同时回答道：
周末：“好。”
温岚：“不。”
鲁谷蕊：“嗯？”
温岚盯着鲁谷蕊的手：“不了，我们不在这里逛，只是路过。”
周末：“？”
鲁谷蕊松开周末的手：“哦哦，那好吧，要是遇上了再一起走吧。”
温岚：“嗯。”
杨珍：“那我们先走了，拜拜。”
两个人走后，温岚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周末刚才被鲁谷蕊牵过的手。
说话语气酸溜溜的：“你们关系真好。”
周末没认可这句话，但也没否认，只是轻轻地小声说道：“还好吧。”
等两个人彻底消失在商场，周末问道：“那我们去哪？”
温岚伸手进口袋，摸了摸口袋里可怜的人民币：“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温岚带周末来到了巷子里一家宠物店，刚一进门就有小狸花猫扑了上来。
老板是个年轻的漂亮女生，见她们进来笑着说：“小猫也喜欢漂亮姐姐。”
温岚凑到周末耳边：“你看，小猫喜欢你。”
老板问道：“你们需要买什么东西吗？”
温岚：“买个暖和的猫窝，再买点猫粮和猫条。”
老板跟他们闲聊：“猫是什么品种？”
温岚：“橘猫。”
“橘猫好啊，脾气温顺，而且相当皮实，不怎么生病，养起来省心。”
温岚听出来老板是把猫当成她们养的宠物了，但也没出声解释。
老板给她们拿了两种猫窝：“你看看这两种你要哪种？”
温岚回头问：“你喜欢哪个？”
周末轻轻咬着手指，在两个看起来同样暖和的猫窝里选了紫色的那一个，一指：“这个吧。”
“行。”
老板又拿了两种猫粮：“猫粮呢？你们家猫经常吃的是哪种？”
温岚没养过猫，也不认识猫粮的牌子，问道：“这两种哪个贵一点？”
老板指了其中一款。
“那就这个吧。”
准备结账时，老板看了看温岚，有看了眼藏在温岚后面的周末，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橘猫是……你们两位养的猫？”
温岚听着不对劲，本想糊弄过去，结果周末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站了出来，笃定地点了点头：“是我们一起养的。”
老板笑眯眯地又问道：“你们是，额……闺蜜？”
温岚见老板看她们的眼神都不对了，刚想开口解释，又听到周末轻柔的声音从身后轻飘飘地传来：
“嗯，姐姐是我最好的朋友。”
“……”
老板笑得更灿烂了，还开心地多塞了几个猫条。
温岚好久没听过周末叫她姐姐了，好像从小学后就没听见过，就算是后来谈恋爱，她也更习惯叫自己“岚岚”而不是“姐姐”。
她倏地愣在原地。
周末是故意的还是……
老板将打包好的袋子递给她们，语气轻快道：“祝你们生活幸福，欢迎下次光临。”
周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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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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