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秦挽歌在警局中走完了所有流程,回到自己的车前,却发现坐在副驾的少女已经睡熟了,黑猫不知道何时跳到后座,同样伏着睡着了。车内空调没关,维持在温暖的程度。秦挽歌想了想,还是把原本搭在女孩身上的风衣搁在她身上。
路队是从前办理颜雪青案的警官,所以跟近乎全权办理颜雪青后事的秦挽歌相识,两人这些年竟然还有着联系。所以当时在剧院中,秦挽歌当即决定给路队报案。
尽管秦挽歌动作放得很轻,但魔术师还是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那小姑娘没事啦?”
秦挽歌想起那个在警局门口焦急不安的小叶 ,和她们重逢的怀抱,“嗯,她们已经没事了,另外两个已经营救出来,正在联络家属。我把你弄醒了?”
“是的。”这魔术师闻言猛地点头,“所以你要赔偿我的那什么,用你们人类的话说——精神损失费。”
这算什么事?
秦挽歌没打算继续顺着她客套,她跨步上车,“我送你回家吧,晚上一个人不安全。”
“行。”小魔术师点头,随口报了个地址。
然而当秦挽歌顺着导航停车时,竟然发现她们是在一家蛋糕店前,晚上十点还没打烊,橱窗上有着精美的贴纸装饰。魔术师推开门就要下车。
秦挽歌不解,“就是这里?”
魔术师摇头,“不啊,我只是想吃甜品。”
女孩似乎对自己赤脚空足有辱市貌一事浑然不觉。她赤脚轻扬像是广场上舞蹈的爱斯梅拉达。
秦挽歌放心不下,不得不留着黑猫一起下了车,戴上口罩。追赶上时才发现少女已经躬身在橱窗前,对着小蛋糕眉头紧锁,似乎在思量什么国家大事。
少女没回头,“你喜欢哪个?”
“我不吃甜品。”秦挽歌回话。
服务员贴心地上前,想为她们介绍本店特色。但是一瞧见女孩褴褛赤脚和那奇怪的面具就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怀疑另外一位有没有做出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然后女孩选择好了,她重重一点头,感到心满意足,“我要这个蓝色小兔子,帮我打包,要蜡烛,谢谢。”
服务员还是尽心尽责地收拾了出来,又觉得这可能是年轻人某种新潮,“一共是三十六元,请在这里扫码。”
“什么是扫码?”女孩好似不解地困惑着。
所以付款这件事顺理成章地落到了秦挽歌头上。服务员小姐瞧着她口罩之外漂亮的眉眼,觉得眼熟,却不敢吱声。
最后魔术师欢快地拎上打包盒坐在前排,还不带秦挽歌发车,她就匆匆忙忙地拆开包装,插上蜡烛,却不知道怎么点燃,干脆就不折腾,潦草地捧到秦挽歌面前,“生日快乐。”
然后她笑,“许个愿吧。”
那双只能投过面具一窥一二的眉眼在夜色中温柔得动人,跟多年前颜雪青在学校食堂里为她买的那个劣质奶油蛋糕时一般无二。
颜雪青的忌日也是她的生日,未免也太可笑了。
秦挽歌抑制住胃中剧烈的不适,“拿我的钱借花献佛,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魔术师表示赞同,眸中晕着虚假的柔情蜜意很快散开,对秦挽歌话语里的讥讽没有半分不适,“那我直接切了。”她将蛋糕平均切成三等分,然后递到后排去,“黑巧,你拿稳些,别给人家弄脏了。”
然后她将司机秦挽歌的那份重新放到盒子里,“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你生日的?”
秦挽歌原本想说,只要稍微查一查就能明白她的生日,可是眼前这人是个连手机都没有的不知名存在。
“你从我手机上看见的?”
“答对了,你手机消息随处可见的生日祝福,有点太吵了。”女孩将满是奶油的塑料叉子放进嘴里,然后被这甜度吓得眼前一亮。她嘴里塞满面包,继续咕哝着说,“我还知道今天是她的忌日呢,忌日快乐。”
秦挽歌呼吸一滞。
少女继续说着残忍的事实,“不能因为人死了七年就从不给自己过生日吧,这是到底是谁定的破规矩?”
是秦挽歌自己画地为牢。
秦挽歌的唇咬得要出血,绚烂的霓虹灯光在她面前过分刺眼。七年过去,颜雪青是一件干枯了的白纸,世上几乎没有人记得她的存在。
“许个愿望吧。”
秦挽歌心中无坚不摧的堤坝轰然倒塌。
她从前并不相信鬼神之事,可是今天亲眼所见,彻底将她的世界观搅碎。这个游离于常识之外的怪物如今就坐在她的身边,悠游等待着秦挽歌露出她脆弱的一隅,然后将她本人蚕食鲸吞。
那个向恶魔许愿救赎的小叶,付出了不可度量的代价。
可是……倘若颜雪青能死而复生,哪怕只有一眼……
在这个绿灯倒计时三十秒的时刻,那满是甜度的奶油猝不及防钻入秦挽歌的口腔,却没有中和满腔的苦涩。少女的面具像蛋糕糖霜一样溶解了,露出那双阔别已久、却又久别重逢的眼睛。
“你的愿望,我收到了。”
颜雪青用她的指腹徐徐擦去唇上残余的奶油渍,就像是擦去方才那个迷情错乱的吻一样。恶魔含情的狐狸眼从容地审视着她的猎物,那是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后排的黑猫睁着它能够夜视的绿瞳,安静地旁观着恶魔攫取凡人心脏的一幕。
—
秦挽歌的这套别墅去年竣工,位于城郊,周边环境安静,也是名人住房的首选所在。
颜雪青抱住黑巧,方才的狡黠和精于算计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是困倦的躯壳在游荡。秦挽歌将客房收拾出来,安置好床榻,调好地暖,再将浴室放满热水。她办事从来细致周到,无一不令人安心。
等她回神去看颜雪青时,那女孩已经把脑袋搁在门框上,站立着睡着了。
秦挽歌只好面对着这张同七年前友人一般无二的脸,她欲言又止,站在面前也发现无话可说。
好像福至心灵,颜雪青突然就睁开了眼,对上她,“都弄好啦?”
“嗯。”秦挽歌说,“洗漱会吗?”
“这个还是会的。”她伸着好奇的脑袋,向浴室里面探。
秦挽歌继续说:“换洗的衣物我都放在架子上了,你洗好之后不会处理就别动,我在隔壁,有事直接喊我就好。”
颜雪青重重地点着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她对这浴缸有着莫大的好奇心,似乎有点急不可耐。
只是秦挽歌临走时,颜雪青喊住她,将蛋糕盒递过去,“寿星还是要吃蛋糕的,毕竟是你自己买的,味道还不错。”
“谢谢。”秦挽歌也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只是当她接过蛋糕,女孩就向浴室冲去,根本不管秦挽歌。不久后从里面传来巨大的水花声。
秦挽歌有些愣神,盯着浴室门看了很久。随后她回到主卧,打开手机,向那些繁杂的生日祝福一一回谢。她不愿意过,但有人会给她祝福,不消说粉丝饱含心意为她办了各样盛大的活动,今日回家路过时也能看见品牌方在商场给她投放的生日大屏。
只是子夜之交已过,现在不是她的生日了。
而且她今天,为了强硬地留住颜雪青这个幻影,找了个不着调还拙劣的替代品。
秦挽歌直接将蛋糕盒扔进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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