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重错眼神一凛,停下了步伐。
他指挥着身后一个侍卫,让他随卢太守去放粮。而他随着那人,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走。”
援军在城外,黑压压一片。
前方为首的则为周慕之,马上之人,一袭戎装,居于前侧。
即便城门大开,一些城内的居民像是疯了一般,想要从城口出去,被士兵齐齐拦住。
“我等奉旨而来,收到军情,汴梁不日便会抵达咸泽,故而前来支援。但见城内疫病四起,为了保证将士们的安危,我等便在城外暂且住下。”
萧重错望向下方之人,蹙起眉,“城中疫病严重,可否派随队军医入城,解百姓苦于疫病的燃眉之急。”
周慕之笑了笑,手握缰绳,身体往前倾,“萧大人,对于城中的疫病,我们也很无奈。军医是军中臂膀,现今汴梁与我大齐尚在干戈,若是军医也染了疫病,使军队失了后援,这责任我可担待不起。”
萧重错攥紧了拳头,一拳砸在墙上。
......
宫内。
月亮高悬夜空,万里无云。
乾清殿前,觥筹交错。
举杯之间,一老臣端着酒杯站起,拱了拱手,说道:“陛下,今日的月色尚好,这宫中玉酿老臣甚是喜爱,是托了陛下的福,才能品鉴到此等佳酿,老臣祝陛下洪福齐天。”
寂明觞居高位,一手端着酒杯,扬了扬手,身旁的太监见状又给那老臣送去几壶。
“岑阁老,你既喜欢,来日便再多送几壶到你府上。”
岑阁老瞥了一眼上位之人,见其眉梢轻佻,神情愉悦,这才连连道谢,“多谢陛下赏赐。”
其余的人见状,也纷纷说了祝酒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此刻心情尚佳。
“陛下,汴梁一事,不日便可解决,有安阳公主,我大齐能度此劫难。”
“是啊,是啊,和亲百利而无一害,更使两国化干戈为玉帛,一大幸事。”
群臣应和,斟酒时带了几分畅意。
“能解决此事,还得靠陛下的英明决断,陛下真是天神临世,庇佑我大齐!”
一老臣喝得两颊泛红,酒意尚浓,举杯高呼道。
猝然。
宫殿大门被人踹开,巨大的响声而起。
一众士兵从殿中闯入,直接包围了殿内。群臣惊诧,被这刀剑的利光直晃着眼,方才喝下去的酒都醒了。
太监、侍女惊呼,宴席上的瓜果倒了一地。
刀架在每一位臣子的脖颈上,没人敢有所动作。
一人逆着月光,光辉散落在他银白的锦衣之上,发丝挽起。
苍玦微笑着朝他而来,手中把弄着一个物件。
寂明觞瞳孔一缩,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心中暗惊。他的视线落到苍玦手中的物件上,那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虎符。
“你怎会......”
“怎会活着?又怎会出现在此处?”苍玦不羁一笑,他看着眼前人,眼眸含笑。
偌大的宫殿,气氛仿若降到了冰点,一人坐着,一人而立。
视线相对,剑拔弩张。
“太尉大人,您、您不是在咸泽吗?此番怎会忽然回了京都?”一老臣抖抖索索,眼神时不时地瞥了眼脖颈侧的刀锋。
“苍玦,你上殿未通传,带刀而入,你这么做,是想造反吗?”寂明觞一掌拍着桌案,直接将桌拍塌了。
饭菜、酒壶洒了一片,碎片散落,响声甚大。
寂明觞拍案而起,剑眉紧蹙,面含薄怒。他的眼神扫视着下方,一同站立着。
忽而,寂明觞的脖颈一凉,他低眉,一柄锋利的剑抵在他的左颈,顺着剑,看向持剑之人。
是其贴身太监,小李子。
寂明觞的眼神凌厉,看向他的神色中闪过一丝诧异。
“原来,这就是你藏在我身边的眼线。难怪,难怪......”寂明觞看向他,又将视线放在似笑非笑的苍玦身上。
他之前的动向,早就被苍玦此人摸得一清二楚。
寂明觞的眼神黑沉,顷刻间,龙袍衣袖挥起,指尖撵着剑,一掌捏在小李子的手腕间,霎时手腕脱臼,剑掉落在地
随后,小李子一掌击中心脉,从台基一侧飞到了台下。
在地面上吐出大量鲜血,猛地咳嗽,在地上打颤。
“想杀朕,你还不够格。”
而后便有侍卫扶起小李子,先行送了出去。
苍玦弯唇一笑,往身后看了一眼,下一瞬,士兵压着一人上殿,说道:“咸泽城现今疫病生,想必在座大人皆有耳闻。”
“咸泽乃冀州要城,若是疫病爆发,冀州沦陷。乃至全国,闹得人心惶惶。”苍玦往前走了几步,往高台上看了一眼。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可是咱们的好陛下呐,为了杀我,可是处心积虑,宁愿用数百万人的性命与我陪葬。”
大殿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侧目。
面对苍玦的指摘,大臣神情变化。
“不可能,陛下爱民如子,疫病一事,纯属天灾,苍玦你好大的胆子!”
“空口无凭,你狼子野心,你今日所为,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还在这颠倒黑白。”
苍玦冰冷的眼眸一扫,宛若寒冰,那群发声的臣子,顿时停住了。
都缩了缩脖子,只有感觉到了一抹微凉。
那上过战场的弑杀目光,同他们一介文臣而言,有着无形的压迫力。
苍玦踢了踢跪在殿上之人,侧着脑袋,微笑道:“你来说吧。”
那人便是先前莫风橙同他所对的暗号男子,是负责与她接头的小二。莫风橙将消息告知苍玦,苍玦当日便拿下他。
碍于前车之鉴,他让人卸了藏有毒的齿牙。
此人埋着脑袋,他心里发凉,腿也在打着哆嗦,他磕磕绊绊地说:”小的、小的只是个负责接头的,我只知道陛下让周大人率一只先遣队前往咸泽城,投下病原。”
“我只是、只是在此处提供换乘的兵马,提供些情报,别的也就没了。”
“这、这......”大臣惊疑不定,他说道:“仅凭一人之言,怎可断言?”
苍玦让人拿了一样瓷罐,上边画了两龙戏珠,显然是王家专用。
里边打开,便是好几条正在蠕动的黑白斑残萤。
“这是从王御医府邸处搜出的,对了,王御医是陛下的首席御医,他人已在牢中将所有都供认不讳。”苍玦一个抬手。
后方的随从呈出一张证词,上边签了字,画了压。随从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圈。
岑阁老盯着那张证词,瞪圆了眼。
他身旁的学士、工部尚书等人,皆讶异,毫无反驳之词。
寂明觞鼓掌,掌声在偌大的殿中回响。他一步步地走下台基,来到苍玦身前。
二人距离不过五寸,寂明觞双眸直视着苍玦,“原来不知身份的小厮也能来指控朕了?何人不知你苍玦的手段,威逼利诱的画押,可笑至极。”
寂明觞埋头一笑,“你唱了这么大一出,不就是为了你今日所为,找了个适当的理由。苍玦,此招于朕无用。”
寂明觞贴近苍玦的耳廓,声音低沉,语气阴狠,“朕还是这大齐的天,虎符还有一半在我这儿。”
苍玦冷冷地看着他,一声讥笑。
他看着寂明觞,仿若在看一个可怜人。
苍玦深吸了一口气,“当年先帝待我不薄,而你继任此位,我尽力辅佐。即便你几番怀疑、几轮刺杀,我皆不在意。我承的是先帝的情,受的却不是你寂明觞的恩。”
当年,是先帝在战乱之中带回了他,给了他儿时的一碗热粥,他才得以存活,而后才被老太尉收养,一路战场厮杀,官阶连升几品。
大得皇帝青眼,甚至赐下尚方宝剑,半截虎符,让他镇守大齐,护卫大齐百姓。
“陛下麾下周中尉周慕之乃汴梁的间谍。”
寂明觞抬了抬眉眼,“挑拨离间,好手段。”
苍玦从袖中拿出一根金绣发簪,上方的兽乃古翎兽,其尾呈现红橙紫色。
“此乃古翎钗,原先是周慕之夫人之物,后赠与公主,公主转赠与我的影卫。想必在座都不陌生,古翎兽为汴梁图腾。”
他将钗递给一旁的侍卫,侍卫将钗呈现在诸位大臣前。
一位大臣指着那图腾,说道:“确实为汴梁之物,先前我出访邻国,见到的便是这个古翎兽,此为汴梁祥瑞。”
苍玦扬了扬眉梢,看着眼前微怔的寂明觞,笑道:“因而,我便查了周慕之夫人的动向,发现她常去一汴梁人所开的店铺购置首饰,而在那家店铺中,发现了大量周慕之与汴梁往来的信件。”
苍玦颇为忧虑地扶额,看着满朝臣子,叹息道:“周慕之可是陛下的人,大齐当朝皇帝,率先通敌,这可怎么办啊。”
一些阁老坐不住了,即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怒斥面前的寂明觞。
“老夫为官三十载,从未见过如此通敌叛国之事!这要臣等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岑阁老此刻也撑着一旁的柱子,站起指着寂明觞骂道,“在朝野之上,众位卿家心中对于陛下与太尉大人的纷争无不如明镜一般,但此事事关国家存亡,无论二人纷争谁处上风或是落败,都为大齐内部之争。而通敌者,按律当处以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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