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七恭敬地低着头，主子用手指在他手心画圈，他跪的笔直，认真地看。
萧紫琅只觉得影七的呼吸离自己那么近，灼烫地喷薄在自己指尖。
喜欢，我的……手，吗？
萧紫琅的心跳都加快了。
没什么人对他说过喜欢，更遑论是如此真诚，如此具体。
影七不会对自己说谎，萧紫琅知道。
所以，他真的很喜欢自己的，手。
萧紫琅很想问。
那你还，喜欢我吗。
所以他就真的问了，甚至控制不住地往前小半步。
“你还喜欢本王吗？”
气氛，时间，地点，都刚刚好。
微风刚刚好，青草的味道刚刚好，甚至这王府正院的安静此时都刚刚好。
好到萧紫琅甚至放缓了呼吸，以至他身上积年上位者的矜贵自持都变得柔和了。
如果影七还愿意说一句喜欢。
那！……
“属下不敢。”
面前的影卫躬身，叩首，心甘情愿跪俯在自己脚下。
可是他说不敢喜欢自己了。
萧紫琅只觉得脑中嗡鸣一声，像是循礼断了根弦一样，心脏钝痛。
他不死心，他将手指收了回来，问到：“你知道在本王面前撒谎会怎么样吗。”
影七自然知道，他简明扼要地陈述：“回主子，撒谎等同叛主，废武功，挑筋脉，扔进影狱，由刑堂诸人轮流练手，到死为止。”
“不对。”
影七愣了一下。
“你在我面前撒谎，我会伤心。”
嗡，嗡嗡嗡。
影七觉得自己的脑子坏了。
他一板一眼地将严苛的规矩，残酷的刑罚一一说明，仿佛哪怕主子冤枉了自己，只要主子认定自己撒谎，要将自己扔进刑堂那他也绝不会有任何反抗。
但是主子说，你撒谎，我会伤心。
影七跪在地上良久。
他想到了自己在影阁受训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怕疼，怕黑，怕受罚。
但是他怕的都是家常便饭。
日复一日的训练，严苛的规矩，让人毛骨悚然的惩罚，没有尽头。
直到有一天，他在疼得睡不着的时候，耳朵和心尖抓住一缕琴声。
那么和缓，清脆。
像是因春风拂过而舒展出墙，被和暖时气催开的花。
影七偷偷地听，贴在一方小院的墙壁，离曲子最近的那一面墙。
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也是属于影七的秘密。
他常常半夜偷听。
月光常常明亮如霜。
然后影七活了下来，出了影阁，认了主。
认主的那一天，影七第一次见到萧紫琅，他的主子。
主子他，抱着一把长琴。
那天长野掀起了风。
后来影七知道了琴的名字，叫做循礼。
再后来影七藏起了一方手帕，知道了自己对主子的心思。
而现在，主子问他：“你还喜不喜欢。”
影七长磕而下，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
但他的语气还是坚定，缓慢，以至于谁都忽略了，一点小小的，柔软。
“属下不敢。”
萧紫琅很想发火，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因为，有些委屈。
手无意识地搭在七弦琴上，方才在影七手心的手指，按住了最细的那根琴弦。
“嗯，知道了。”
萧紫琅的语气辨不出喜怒，他把自己收敛得滴水不漏。
永远冷静，语气淡然，因为不能有任何人在他心里掀起波澜。
仿佛他还是那个矜贵稳重的尊亲王。
“过几日会在校场选影首，你身上的伤还未好全，下去好好休息。”
影七应是。
萧紫琅目送影七的背影离开。
待看不到人了，萧紫琅突然发狠，手指决然地割过七弦琴。
柔软的嫩皮肉瞬间炸出疼痛，鲜血滴落在琴弦上。
嗒，嗒嗒
萧紫琅汹涌的心绪逐渐平复。
影七一出院子就进了刑堂。
刑一将影七的手绑在木架的时候，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怎么就，就说了。
喜欢主子的手。
可是，他又不能在主子面前撒谎。
主子定然十分生气。
但是主子仁慈，不忍罚他，他不能因此逃刑。
影七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大逆不道。
刑一将药拿出来的时候，影七和他商量道：“能不能换一下，”
刑一有些差异，他早知道影七是个硬骨头里的狠角色，进了刑堂从来不多废话一个字。
“过几日主子要选影首。”
刑一了然，受了药刑三日不能用内力。
拿了跟鞭子在空中试了试。
重鞭缠着铁荆，一挥落就见血，影七浑身一僵，接着第二鞭落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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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属下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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