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语塞,张着嘴看了她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谢瑶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往下面缩了缩,“不是吗?首先我是活人,他们却可以穿过我的身体,还不会发现我的存在,难道不是鬼?而且肯定都是些死状特别惨的,全身都是马赛克,是方便过审吗?”
说着谢瑶打了个寒颤,刚才她没仔细看,但是那条街上的马赛克不少,很难想象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妖才能找出这么多惨死的鬼魂关在那儿。
白钰扶额叹息,这误会可大了。她揉了揉眉心,思考了很久才说:“你可以这么理解,那里算是3D投影,所以你只能看,摸不着。”
“那你为什么可以摘花?”谢瑶这时候脑子转得贼快,一下子发现了矛盾点。
“这个?”白钰拿出那朵月季,手忽然一松,那花没有掉下去,而是直接像泡沫一样“啪”地一声消失不见了。白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妖力幻化的而已。”
谢瑶接着问道:“为什么要布这么奇怪的阵?”
“你的问题好多,”白钰瞥了她一眼,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我这三百多年一直待在禁地,有了这个阵法,既可以增加点生活的乐趣,也能让我以这种独特的方式看看这个世界。”
总不能出去后什么都不知道吧。
“最、最后一个问题。”谢瑶举手,眼巴巴看向白钰。
“问。”
“为什么要打码?”
白钰想了想,不确定道:“保护**?”
谢瑶带着吊坠可以自由进出禁地,不过小崽子根本感知不到出口的方向,白钰只好凝出一只小鸟给谢瑶引路。等她走远了,白钰抬起刚才碰过吊坠的那只手,用妖力将缠上她的那抹神识引了出来。
神识在半空凝结成一个半透明的人形,飘飘忽忽,仿佛下一刻就要散去。
白钰与他对视良久后淡淡道:“敢分割神识的你还真是头一个,也不怕变成傻子?”
人影晃动,却什么也没说。
白钰歪着头,疑惑道:“是哪位英雄好汉为民除害了吗?居然把你给毒哑了。瘸子变哑巴,怎么混得比我还惨?”
“哗——”
人影大概是被白钰这大逆不道的话气到了,突然又变作一根赤红的棍子,往她身上一抽。
白钰老老实实坐着没躲,那棍子在触碰到她的一瞬间散开,像一匹流光溢彩的纱将她包起来,还不断收紧。
“咳咳——放、开,要喘不过气了!”
神识不为所动。
白钰见此只好一口咬下。
神识:“!”
他身上的颜色瞬间褪去,变成灰扑扑的,从白钰身上退开后缩到一边去了。
白钰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然后弯起眼睛,“有点儿意思,感觉你比桑沢本人更好玩儿呢。”
神识把刚才被咬的地方团在正中护着,一点儿也不想理她。
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妖,其神识都是最脆弱的,只怕这边白钰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那边桑沢本人已经头痛欲裂了。
“不就是要了你一口吗?我以前经常拿桑沢磨牙,也没见他说什么啊。”白钰十分无赖地凑了过去,“你既说不了话,想来他将你送进来就是为了给我出气。不过你比他可爱,我不欺负你。”
这抹神识是从桑沢身上剥离出来的,一定程度上放大了被他本人藏起来的情绪,诚实多了。
白钰朝他伸出手,“来吧小彩,以后你就跟着我。”
神识被迫接受了这个名字,犹豫了一会儿,扭扭捏捏地将自己压缩成极细的一缕粉绳,虚虚绕在白钰的脖子上,偶尔挨得近了会蹭到她,痒酥酥的。
“也该出去了,当年的事……总要查个清楚。”
白钰来到禁地入口处,也是这里唯一的出口。外面进来的人一般会被传送到不同位置,但是像谢瑶那样直接跑到下面去的,目前也就只有她了。
还真是个倒霉蛋子,白钰一边感慨一边摇摇头,研究了一会儿眼前的阵法。
构造十分精妙,带着某人浓厚的个人特点。
白钰懒得思考,将掌心贴在阵法上,浑身妖力涌向掌心,一时间禁地里狂风大作,高高地扬起一片呛人的黄。
阵法像被被敲了一锤子的玻璃,顿时布满了裂纹。
白钰扬眉,手上力度再加重了些,阵法不堪重负,一声嗡鸣后竟然真的被她暴力震碎。
白钰收回手,看了看还仍被尚未完全退去的妖力包裹的掌心,自言自语道:“这么简单?桑沢加固阵法的时候完全是在放海吧,谢宁也不管的吗?”
就这么个易碎的玩意儿,也就能困困当年重伤的自己,如今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破开它就和震碎一扇玻璃没多大区别。
白钰穿过密林,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悄悄地在谢家逛了一圈。看着眼前已经和三百多年前完全不一样的谢家她略有感慨。不过幸好在出禁地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也只是有点物不是、人亦非的不习惯。
她来到一座被连片盛开的蔷薇花围住的房子前,在察觉到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收敛气息躲到一棵粗壮的古树后面。等过了几秒后她探头瞄了一眼,只见到个女人的背影朝着与她来时相对的方向匆匆离开。
“谢宁?”她眯着眼自言自语道,“走得这么急,应该是知道我出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与谢宁从当年第一次见面起就相看两厌,但在谢家禁地待的这三百多年里,谢宁也是来看她次数最多的。
白钰望着谢宁的背影消失在道路拐角处,叹了口气,“谢宁啊谢宁,你可千万被给我找麻烦。”她不再逗留寻了个几乎无人注意的阴影处,单手掐诀,嘴里默念着什么。
很快,一道阵纹出现在她脚下,旋转着若隐若现地闪着金光。
早年间桑沢怕她走丢或者遇到无法脱身的局面曾借用彼此的妖力结了契,只要他们还活着,无论相隔多远都能在契约的指引下找到对方。
白钰感知着他所在的位置,不算太远。
片刻后,金光包裹住白钰,一闪,人瞬间从原地消失。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白钰出现在了市里一座公园的角落里。
时值正午,公园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在悠闲漫步,没人发现突然出现在这儿的白钰。
鸽群扑打着翅膀在一座座高耸的大楼上空盘旋,大楼底下的人们忙着进进出出,就像蚂蚁一样。
契约的反应很强烈。
白钰按了按胸口那块正在隐隐发烫的皮肤,心跳越来越快,莫名感到一丝害怕。
我为什么会害怕?
她迷茫地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契约连接的另一个人的情绪。
“嗤,胆小鬼。”她低头嘲讽地笑了下,然后在契约的引导下往公园里走去。
在穿过一小片竹林后,一条小溪从远处蜿蜒着流经此处,然后转向与小路并行流向更深处。鸟在林间嬉闹,有游鱼摆着尾巴跟随白钰一同向前。
又走过几十米,小溪汇入一片碧色的湖里,湖中有一座凉亭,一道窄窄的竹桥将它和地面相连。有人站在桥上,手里拿着一根鱼竿,一动不动地望着湖面。
白钰下意识回头想看看有没其他人在这儿,不过头刚转了一点她又马上转了回来。
浑身妖力开始翻涌,她的眼眸有一瞬间变作金色,又马上恢复成沉寂的褐色。正在她打算出手时,桥上那人回头笑道:“妖妖,你又把我的鱼吓跑了。”
白钰的掌心窜出一团绿色火焰,“那就别吃鱼了,试试烤鸟怎么样?”她一个箭步落到竹桥的护栏上,妖力催动着火焰顷刻间烧至桑沢面前。
桑沢面上笑意不改,右手依然拿着鱼竿,只动了动左手,就让眼前狂舞的焰火乖顺下来,慢慢退回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只有一缕青烟从白钰掌间冒出。
“你是不是忘了是谁教的你控火术?”
白钰默默收回手,蹲在栏杆上和桑沢大眼瞪小眼。
大意了。
她以前一直跟着桑沢练控火术,刚才真的是顺手就用了。
“唉,”桑沢长叹一口气,似是遗憾地收起鱼竿,“绿焰是很好看,但是你能不能把它的攻击力再提一提?三百年过去了,毫无长进。”
“我要你管?”白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脸不屑。她手掌翻动间重新凝聚起妖力,身后浮现出九条巨大的狐尾,在空中轻轻晃动。
桑沢的目光落到其中一条半透明的尾巴上,嘴角的笑容一僵,眸光顿时暗了下去。
白钰扑了下去,她的手化作利爪探向他颈间,双眸再也无法控制地染上金色。
“打架还分心,你这是不把我放眼里啊。”
桑沢从容地一个闪身,躲过了即将落下的爪子。他飞身退到地面上,“过来,一会儿桥塌了。”
“塌?”白钰紧跟着他,“从我出现在这儿的那一刻起,你不就已经设下阵法了吗?就算我把这儿都毁了,现实世界也不会受到一丝影响。”她解除化形术恢复了狐身,又在妖力作用下不断变大,一直长到十多米高才停下了。她低下头,一双金色兽瞳冷冷盯着地上那个渺小的身影。
“打不过就化真身,想比大小?”桑沢好笑地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那就让你体验一把以大欺小的感觉,来。”
白钰仰头长啸一声,附近的树木承受不住其中蕴含的巨大力量纷纷断裂或是被连根拔起,倒成一片。她抬起一只爪子猛地往下一拍——
“嘶。”桑沢双手结印,在头顶打出一个青色的保护罩,将爪子挡在上面。可是就在爪子与保护罩接触的一刹那,他的身子整个往下一沉,双脚完全陷进地里,而他脚下的地面也出现了许多裂缝,并且还有不断加深的趋势。
他咬咬牙,努力维持站直的姿势以免自己十分丢脸地跪下去,“劲儿……还是这么大啊,真是不能小看你。”
白钰不想再跟他说话,又加了几分力气,像是不把他摁进地里嵌着就不会罢休一样。
“咔嚓——”
保护罩发出了另人心碎的声音,桑沢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立马往旁边一滚,堪堪躲了过去。
白钰立刻又一爪子拍向他。
“还来。”他欲哭无泪地连忙爬起来,白色的卫衣已经被弄得稀脏,狼狈极了。他这次不敢再和白钰正面相抗,一个劲儿地躲闪,“差不多得了啊,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白钰歪头,“那你站着别动,让我拔几根羽毛,就几根。”
“没大没小。”逗小朋友也要有个度,桑沢知道自己不认真点怕是真的要变成秃毛鸡,他运起妖力一下闪到白钰脑袋后面,趁她还没反应过来迅速朝她脖子上打出一个术法。
“你——”白钰感到后脖颈一烫,但是不疼,她正要甩动尾巴把桑沢从半空抽下去,却只觉眼前一黑,身体无法控制地软了下去,妖力也迅速散开。
“轰——”她重重地倒在地上,身体逐渐变小,最后变得和普通狐狸一般大,九尾也只余一尾耷拉在身后。
桑沢揉着发酸的胳膊落回地上,十分恶劣地笑了下,避开藏在白钰白毛里的小彩,伸手提着她的后脖颈把她在空中晃了晃,然后又像是良心发现一样动作轻柔地把她抱在怀里,脸贴着她毛茸茸的身子蹭了蹭,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笨蛋狐狸,怎么养了这么久的伤都还没好全呢?”他挥手撤掉之前设下的阵法,公园立刻恢复了原有的整洁。
还好他的住处就在公园附近,便一手抱着白钰,一手提着自己钓鱼的装备往回走。
“小桑又去钓鱼啦……诶,这是你养的小白狗吗?真漂亮。”
刚走进小区,迎面走来一个阿姨,她伸长了脖子打量着白钰,见她把脸埋在桑沢怀里笑道:“乖乖哟,这是怕生呐?”
桑沢温柔道:“她玩儿累了,刚睡过去。”
阿姨点点头,十分热情道:“我家也有条小狗,有空让他们一起玩儿啊。”
桑沢回想起当年在山里的时候,白钰天天逮着一只未开智的小黄狗欺负,一时觉得好笑,咳了两声勉强把笑意压下去,“好啊,等过两天我再把她带出来,她现在还不适应这里的生活。”
说完他同阿姨道了别,很快就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
那是小区最里面的一栋楼,他住的一楼还自带了一个小花园。园子里种了些花花草草,角落里安了一个双人摇椅,午后窝在上面晒太阳非常舒服。
“还要继续装睡吗,小白狗?”桑沢把她关进客厅的一个笼子里,完全不担心她跑出来。
白钰蜷缩成一团,闻言抖了抖耳朵,懒懒地睁开左眼一瞥,又立刻闭上,把头埋进蓬松的大尾巴里,看上去完全不想和他有任何交流。
其实她是想骂人来着,但是桑沢十分无赖地封了她的妖力,她现在要是开口也只能“嘤嘤嘤”地叫上几声。
果然和以前一样,不是只好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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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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