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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桀骜王储初入京城惹众怒

“小姐,到了。”

茶馆后院停下了一辆低调的马车,可眼明心亮的食客打眼一看,就知道里面坐着的人不简单,只说谁家会用汗血宝马拉车,更有丫头婢女都穿金戴玉,若不是站在马车前服侍,还当是谁家的小姐。

等了一会儿,车上下来一个穿黑狐大氅戴面纱的女子,头上并不多缀珠翠,唯有一颗红宝石,艳丽如鲜血,嵌在如墨如瀑的发丝之间。

众人心中悚然一惊,不敢再看。

这人难道是……

三楼雅间,为了迎接贵客,掌柜用上好的金丝炭烧了一天一夜,此时房中暖如艳阳三月,却不见一丝烟气。

女子一进门脱下大氅,马上就往对着长街的窗户看,问道:“三哥,她们进城了吗?”

“你再磨蹭一会儿,人都到极光殿了,你也不用出宫来看。”开口此人蓝衣配蛟龙玉佩,正是当今三皇子李成烨。

“马太慢了。”

马太慢了?

那可是日行千里的好马。

天下恐怕也只有他的好妹妹李钰君敢如此大言不惭,不识好歹。

李成烨失笑,回答了她先前的问题:“还没进城,女希族架子大,恐怕还在和太子磨嘴皮子。”

“她们怎么敢!这儿可是我大虞的国都。”李钰君拧眉,凤眼圆睁,怒道,“残杀我国百姓,不敬我朝,如此无礼纨绔,怎配为一族王储。竟还要太子哥哥亲自出城去迎,早知三天前就应该将她们尽数斩于马下。”

“省点力气吧,父皇都同意了。”

“就是父皇同意了,我才觉得怪,乌灵骁那样出格,到底是为什么?”

“人家是带着厚礼来使。”

“不过是建造堤坝和水车的图纸,我大虞的工匠迟早也做得出来,何须丢弃尊严。”

见李成烨不说话,李钰君又道:“三哥,三天前她已入京都却不拜见父皇,出尔反尔退至城外,还大放厥词言‘何时大虞皇帝亲迎,何时再入京都。’如此狂妄自大,父皇也没有生气,反而让太子哥哥代为迎接。究竟是为什么我们要忍让至此。再者说难道我们退一步,她们就会以礼相待吗?不会的,我们的忍让只会让她们得寸进尺。今日之事,让邻国君主乃至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我大虞。”

李成烨避而不答,唯独紧握的双拳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钰君,她们进城了。”

李钰君顺着他的目光去看,东宫的车架后头跟着几辆马车,皆用女娲神相装饰,中间一辆由四匹马拉着、并用五色宝石装饰四角的,想必是女希王储乌灵骁的车架。

车架周围护卫四散,各个眉眼锋利,眼神松松的,却无端让人心头一紧,不敢与之对视。

视线扫到一人,李钰君惊道:“那人是罪犯不是?”

她怒道:“竟敢派罪犯来使,欺人太甚!”

李成烨也看到了,那人比寻常男子还高些,背一柄铁剑,双手抱一个长盒子,发丝不过指甲长短,眼下横着一道疤。

“钰君,稍安勿躁。”

“勿躁?人都欺负到我们大虞皇室头上了,何来勿燥?”李钰君起身,迁怒道:“三哥,你今天是怎么了?”

“那女子也许并非罪犯,女希本是蛮夷,为了方便剃去头发也是常有的事。”李成烨顿了顿,又道:“只是这样的人也能在王储跟前当差,未免太不体面了。”

“我不管,也许这打扮在女希没什么。但这里是大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古有之。既然入我国土,就要守我们的规矩,不伦不类,脏了本公主的眼睛。”

“钰君,你对她们可是恨极了。”李成烨伸手给她添茶。

“当然,我恨她们理所当然,我还奇怪你们为什么不恨她。”李钰君又道:“随从都这样,乌灵骁定是兴风作浪杀人不眨眼的女罗刹。”

“你若好奇,问问太子便知。”

“我才不好奇,本公主还怕听了吃不下饭。”

“那你可要轻减了。”

“你什么意思!”

李成烨起身,淡声道:“这些事你先别掺和。我送你回宫,被父皇母后发现了不好。”

李钰君最恨别人做不成事,还叫她别掺和。

她瞪了一眼李成烨,接过他手上的大氅,气冲冲地出去了。

今年雨雪格外多,都已二月中旬,竟还有雪,落在地上很快就化成了水,湿漉漉的,叫人不爽 。

马车乘着落雪,各自停在目的地。

大虞太子将女希族人迎到皇帝赐下的居所就离开了。

乌灵骁正带着人卸车,一头卷发,谈笑间可见两颗尖尖的虎牙,雪落在众人头上,转瞬化成了水,晶莹剔透,是天然的头饰。

“好冷的天。我们快卸完喝点酒暖暖身子。”

“好耶!”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蹦蹦跳跳,欢呼道:“少主最好了!”

“乌月,你不可以。”

“呜!”

众姐妹齐笑,加快了速度。

这宅子不俗,廊亭水榭,应有尽有。

女希人打扫了厨房,做了几道菜,搬了四五个小几,点了明灯与取暖的火盆,就坐在廊下饮酒。

初来异国,能得一碗家乡的酒,上等美事。

“乌月,少主说了你不可以。”一人大声说。

乌月讪讪地收回手,心虚地看着乌灵骁,扯开话题道:“少主,虞国人污蔑我们的事就这么算了?”

“什么?”乌灵骁佯装不知。

乌月急了,瞪大眼睛,“就是他们说我们滥杀百姓,没有礼貌啊。”

乌灵骁语调悠悠:“算了?”

乌月大声道:“当然不能算!即使少主你不追究,我乌月也不是好惹的。”

“你待如何?”另一人问她。

“我就,我就喝三碗酒,然后闯虞国皇宫,给皇帝剃个光头。”

众人笑,乌灵骁也不例外。

乌月趁机摸上酒桌,眼看就要得手,指尖蓦地一痛,抬眼只见乌灵骁似笑非笑的神情和指尖捻着的一粒花生。

“夜深了,回去睡觉吧。”

“少主……”乌月嘟囔着。

“这件事未必对我们没有好处。”

乌月不解,抬头看着她。

乌灵骁嗓音平稳:“巴森部落的人伪装成大虞百姓刺杀我等,我们杀了他们,并没有错。虞国皇帝惹不起巴森,不敢承认巴森人死在虞国,所以默认那两个人是虞国百姓,这才传出了流言。今日太子代皇帝亲迎我等,许诺我们虞国的镇国之宝极光玄莲的花瓣,这是他们给的补偿。”

“这点补偿够换我们的清誉吗?现在外面虞国人说我们是茹毛饮血的怪物呢。”

“小屁孩,知道极光玄莲是什么吗?”一人拍了一把乌月的头,解释道:“那是传说中月亮神赐下的奇花,生长在几千米高的寒冷雪山上,无叶无茎无根,一千年才开一朵,取花瓣研磨入药,可活死人肉白骨,再重的伤也能救回来。”

“哪有这种花,他们骗人!我现在就去皇宫一探究竟。”乌月捂着头转身就跑,几步远之后又回来:“烽熔姐姐,你陪我一起。”

越烽熔不动,乌月使尽全身的力气也拉不动分毫。

众人大笑:“这小妮子是会给自己挑帮手的。”

“你们!你们都欺负我!”乌月急得要哭。

林昭拉她入怀,道:“六十几年前,虞国尚且辉煌强势之时,大肆挑起战争以扩张领土,有一猛将唤公孙玉,人称玉将军。”

“我知道!就是一人破十城,吓得敌国人听说是玉将军便不战而降的战神。”

“对,但打仗不是你我口中轻飘飘的两个字,其中凶险,九死一生。勇猛如玉将军,当年打到石国京都时,也不慎中箭,箭上淬了剧毒,还身中数十刀,回天乏术之际,是当年的虞国皇帝命人快马加鞭送了药救活的。玉将军数日便得平安,再上战场,石国人以为虞国有神仙相助,吓破了胆子,这才亡国。”

乌灵骁道:“这件事女希的史书上也有记载。数年来,天下众国无不对极光玄莲趋之若鹜。但这样神奇的药材为何世上偏偏只有一株,又为何只落在虞国,为何百年都守着不放的虞国皇室肯拿出来赠予我们?乌月,我和你一样有所疑窦。而拿到极光玄莲花瓣是解决问题最快的办法。

如若它是真的,说明巴森部落对虞国的威胁已经大到虞国毫无还手之力的程度,既是补偿,也是向女希示好,试探我们在二者之间的态度。我们什么都不必做,就可得救命的良药,甚至可以试着在女希福地种植此药。”

“如果是假的呢?”乌月问。

乌灵骁:“如果是假的。有两种可能,一是此时的虞国皇帝并不知情,则情况和上面的一样。二是皇帝知情,此时又有两种可能:一是虞国也没有真的,那当年玉将军痊愈便另有蹊跷,此时又故意将把柄递给我们,也是试探。二是虞国有真的,故意给我们假的,是在挑衅女希,目的尚且不明。”

乌月睁大眼睛看着她,也顾不上哭:“哎呀,什么一个两个三个?少主,乌月听不懂,头好晕。”

乌灵骁摸摸她的头,温声道:“只需要记住这笔交易不是用女希的品格作为筹码,母族的风骨是什么都换不到的。”

见乌月点头,她莞尔笑说:“你既不睡,去帮我取纸笔来。”

“要纸笔做什么?”

“巴森部落不是傻子,这件事迟早会真相大白。我担心巴森会去族地找麻烦。虽女希不惧他们,但巴森部落巧言令色,我不想王上因不知情而陷入被动。”

“好!我去拿!”一听事关部族,乌月当即谨慎起来,一溜烟跑没影了。

众人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在风雪里穿梭,忍不住微笑。

一人按住乌灵骁举杯的手:“少主,明日事多,不宜纵酒。”

“阿姐放心,故乡的酒从不醉人,不过姐妹间聊天助兴罢了。”

此处姐妹温情,风雪都宜人。

不远处的皇宫。

李钰君气性大,忘性也大,回去就歇下了。

只是这一觉却不那么安稳。

她梦见一个有山那么高的妖怪追着她,她吓坏了,拼命往前跑,可怎么也跑不脱。巨大的阴沉的影子压着她,她摔了一跤又挣扎着爬起来,辨不清方向就往前,竟一头撞在了妖怪的肚子上。妖怪张开血盆大口,下一息就能将她吞入腹中。

“啊!”李钰君被吓醒了。

“公主,您醒了。”

“什么时辰了?”

“巳时六刻。”

“今天女希部落的使臣要来拜见父皇,你怎么不叫醒我?”李钰君翻身下床,“快,快为我梳妆。”

宫女手脚麻利地梳妆,“公主别急,奴婢听说女希使臣要留一年呢。”

“你听谁说的?”

“早上听小太监们说的。”

穿了蜜合色大袖对襟软烟罗团花纹上衣,配乌金襦裙。梳好发髻,戴上珠钗耳饰,又拣一个金质链珠配珍珠缀玛瑙石的璎珞戴上,腕戴和田玉雕花镯子,外罩墨狐皮鹤氅,脚踩小羊皮靴子。打扮得宜,这才出门。

今日停朝,父皇专为和女希使臣会面设宴在极光殿,这个时辰宴会已经开始了,李钰君进不去。

不过若是留得久了,再赐午膳,她倒是可以同父皇母后求情,让她入席。李钰君调转方向,准备去皇后所居的同心殿。

宫女跟在她身后,问道:“公主,您一定要见女希使臣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天大的事本公主也不会差遣那群西南蛮子。”

“那公主您是……”

“本公主就是要看看在京都兴风作浪的乌灵骁长什么样子。”

“那可是西南蛮夷,公主不害怕吗?”

李钰君莫名想到昨晚的梦,突然地将乌灵骁和怪兽划上等号,心里毛毛的。

“怕什么?这里可是虞国皇宫,她敢动本公主一根手指头,即便她是女希的王储,我也必定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她风风火火地刚离开,女希使臣一行就出现在了她此时站的位置。

为首的女人身量高挑匀称,一身女希服饰,玄色衣衫,纹瑞兽花纹,手腕处收紧,腰带右侧打了青赤两色不规则宝石,还坠一个通透咬尾蛇形玉环,外罩斗篷御风。

她的头发不过几寸长,堪堪到了肩膀位置,天生的微微卷翘,似乎没花什么时间打理,不过扎起在脑后,头上唯一的装饰是额间缀着的一颗幽蓝宝石。

陪同的三皇子李成烨有些不敢看那颗宝石,听说女希人会巫术,一不小心丢了魂儿就不好了。

“这里是御花园,一年四季花卉不断,更有许多珍奇品种。西域、北丽诸国上供的奇花异草每年都格外旺盛。”李成烨边走边介绍,笑说:“京都日子滋润,对花草是,对诸位也是,此次虞国之行必不会让诸位使臣失望。”

乌灵骁微微偏头,一旁的林昭就翻译给她听。

看着这副做派,李成烨本就没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不过一个小部落的王储,竟然自大到不学虞国语言,夜郎自大,固步自封的种族,迟早自取灭亡。

奈何他拿她没办法,李成烨捏紧拳头,耐着性子陪她游览皇宫。

此时的乌灵骁本该和皇帝相谈,奈何早上闹得不好看,皇帝就打发了三皇子出来陪她。

乌灵骁既奉王上之令出使,自然不会敷衍。

第一次入京都,诚意满满,礼节周到,早些说好的技术之外,还另备了赠礼。

可是有些人不配,污蔑她们的品格,就得求着她们第二次入京都。

即便如此,今日会面依旧不愉快。

从始至终,虞国人轻看她们,除了前几日的事之外,对她们不肯归顺还和巴森部落联系也早有不满,朝堂上好一通借题发挥。

更有一些人看见女子站在朝堂上像是看见了鱼长出双脚,一面贬损,一面规劝。

——身为一条鱼,还是生活在水里好。

刚开始乌灵骁还按着礼节不发作,没成想她的退让更让虞国朝臣得寸进尺。

“女希公主,我们诚意相邀,你们就派了三十个人前来,都是女子就算了,还有髡首黥面之徒,是不是太不把大虞放在眼里了。”

乌灵骁示意林昭翻译,而后道:“女希向来认为万事在精不在多,我族人口共有三十五万,数千年此地大陆分分合合,女希皆安然无恙。虞国自诩泱泱大国,人口众多,也不过三百年历史。更不必说来使三十人皆为我族一人可胜上千人的精锐。

我们不远万里而来,何谈无礼?倒是有些道貌岸然之徒,对我族使臣评头论足,极尽苛刻之言。若这就是你国礼仪,我们也没必要再谈。”

林昭一字不差地翻译出来,虞国人面色青白,气氛尴尬起来。

太子打圆场道:“女希住地环山,且路途遥远,我朝臣子不曾了解女希风貌,冒犯了女希公主,还望海涵。”

“大公主此言差矣,礼仪其实很简单,无论何处的礼仪都只有一个道理,就是我尊重你,你也尊重我。如果你不尊重我,我也没必要尊重你。”

给递台阶不下的倔驴。太子心底暗骂,脸色难看几分,看向开口的大臣。

大臣会意,立马躬身对乌灵骁道:“女希公主,是在下冒犯了,见谅。”

“自然。”乌灵骁微笑,似乎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大公主见多识广,有一句话说对了,女希福地被沃林山脉环绕保护。我们来此一趟,确实辛苦。”

虞国武将脸色当即难看几分,沃林山脉是女希的守护山脉,当年他们奉命征讨,可惜绕行几圈,连入口也找不到,还被伏击劫了粮草,只能夹着尾巴回朝。

现在她提起沃林山脉,就是故意羞辱他们。

太子脸色也不好看,大公主,是在叫他?

是的,这里再没有第二个排行老大的皇族中人。

乌灵骁又道:“大公主是个有趣的男子,如若得闲,女希一族欢迎大公主来下榻之处畅谈。”

“这是太子殿下。”朝臣替他解释道:“殿下是东宫之主,为皇上分忧,不可称呼为公主。”

林昭道:“女希没有公主的称号,少主是女希的王储,是女希未来的王。我们初来此地,还以为你们称呼王储为公主呢。”

太子隐忍不发,而是道:“这次女希王储不远万里而来,为我大虞献上水利图纸,实在是利后世万民的好事。”

乌灵骁笑:“献?虽然我不通虞国语言,但是献这个字我不喜欢。”

这副样子太叫人不爽,哪有在自己地盘上被人追着打的,太子刚要发作,上首的帝王道:“是交流。虞国和女希和如一家,是天下百姓之幸。”

皇帝亲自开口递了台阶,乌灵骁给他面子,举杯一饮而尽:“虞国皇帝所言也是女希心中所愿。”

时间回到现在。

御花园确实精美,和外面冬日的枯燥空茫完全不同。乌灵骁一行见识到了西南没有的北国花卉。

前头递了话儿,让李成烨带女希一行去蓬莱殿用膳。

就在此时,数声狗吠打破寂静,而后跟着一个女子惊慌失措的声音。

听声音的方位,是朝着她们来的。

不过几息,那女子惊惶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她穿着单薄,发丝凌乱,背后跟着几只格外肥硕暴躁的鬣狗。

李成烨认出李钰君,微微皱眉,示意护卫动手。

宫内护卫没有弓箭,就算有护卫也不敢贸然射箭,唯恐伤了娇贵的公主,他们列队迎着李钰君来的方向试探上前,想吓退群狗。

可他们的速度不够快。

太近了。近到李钰君能听得到粗重的呼吸声。鬼使神差的,她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她吓得几欲魂飞魄散,几只恶犬大张着嘴,追着咬她的裙摆。

“啊!三哥救我!”

千钧一发之际,李钰君只觉眼前滑过一抹暗红,狼狗呜咽一声,接着是呻吟,她越往前走,声音离自己越远。

护卫趁机围住李钰君,并按住狗,即便前腿被伤,被几个人按倒在地,鬣狗依然大张着嘴不断发动攻击。满口尖锐獠牙,若是被咬上一口,是要丢命的。

李钰君扑到李成烨怀里,泣不成声。再回头,看清鬣狗的样子,又被吓个半死。

她刚才真真是命悬一线。

若不是有人以梅花枝为箭,射中鬣狗的前腿,她恐怕要命丧当场。

李成烨认出这些西域鬣狗,它们生来性情残暴,可轻易咬碎人骨,平时都妥善养在御兽园,今日被接来皇宫,十有**和女希使臣有关。

稍一想也能猜到,不过是想要吓吓她们,扬虞国威风。

只是怎么跑出来了?

不论如何,他得带着她们快点离开,不然若是乌灵骁以此做文章,父皇必不会轻饶他。

李钰君被吓惨了,眼泪无意识顺着脸颊流,下意识想要寻求熟悉的人安慰。

李成烨却道:“护送公主到母后宫中。”

“三哥,母后被父皇召去蓬莱殿了。”李钰君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那就回长乐宫。”

“三哥。”李钰君从他怀里出来,眼眶发红,早上梳得发髻早乱了,她也顾不上,光是能维持站着的姿势就已经耗尽全部力气了。

一方绣着不知名瑞兽的手帕递到眼前,李钰君抬眼,望进那人琥珀色的眼眸里,如浸入一方微凉的秋水,让人心安。

是她救了她。

“多谢女郎。”李钰君行了一礼,擦了眼泪。

乌灵骁道:“三殿下,您先送妹妹回去,在下可以独自前往蓬莱殿。”

“不行。”李成烨否决,对李钰君说:“钰君,听话,三哥有政务在身,让护卫送你回宫。芳年和锦绣去了何处?怎么没陪着你。”

“锦绣在长乐宫,芳年去太医院帮我取药了。”

“这两个丫头。”李成烨皱眉,“你若不敢独自回去,我令人去你宫里接锦绣过来。”

说罢,李成烨就吩咐起来,将护卫分成两队,一队跟着她们去蓬莱殿,一队则护送公主回长乐宫。

李钰君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

乌灵骁道:“宴席尚未开始,去送送公主也无妨。三殿下,你就当我贪图美景,陪我再多逛一会儿罢。”

李成烨默了默,同意了。

乌灵骁将斗篷解下,包裹住还在哭的李钰君。

“钰君,我背你。”李成烨俯身。

到了长乐宫门口,李钰君不再流泪,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站在宫门口,可怜极了。

乌灵骁想起那几只狗,站起来比人还高,发了狂的追人,天下没有人能不为之惊慌,何况是养在深宫的公主。

乌灵骁的语气温和,林昭一字一字耐心翻译。

“你见过狼吗?”

闻言,李钰君抬头和她对上视线,“什么?”

“小公主,伸手。”

触感温润光滑,像是玉石。

“狼的咬合力是鬣狗的一倍还多,体型也大得多。女希多狼群,我第一次面对狼时也很害怕,直到我杀了第一只狼,拔下了它的牙齿,就再也不怕了。此时你手中握着的是狼王的牙齿,我亲手拔下的。”乌灵骁微微俯身,望进她的眼睛里:“希望这个礼物能给你带来勇气。”

李钰君怔怔地握紧狼牙,目送人离开。

她本是去求母后让她入席中午的宴会,好不容易母后答应替她去求父皇,可是父皇那会儿一进门,就脸色不好、怒气冲冲地说什么——小丫头片子太猖狂!要不是……朕一定杀了她!

看此情形,李钰君和母后都不敢开口,只好自己回宫。

在路上她又想起月事就在这几日,就打发芳年去太医院拿些滋补的药,哪能想到皇宫里竟有如此恶犬游荡。

看她浑浑噩噩,不似平日鲜活,锦绣吓坏了,赶紧招呼人伺候着。

无论做什么,李钰君始终握着那枚狼牙不肯松手。

长乐宫兵荒马乱,蓬莱殿热闹非凡。

经早上一叙,倒是没有人再触乌灵骁的霉头,享受庆国美食,和庆国朝臣打打太极,倒也算美事一桩。

“女希王储,你的母亲可好?”皇后问。

“一切都好。”

二人借助林昭的翻译聊了起来。

“那就好,说起来,你该叫皇上一声舅舅。”皇后道:“当年你的外婆灵溪公主远嫁岭吉,与岭吉王生下你的母亲。你母亲十几岁时还回到虞国修习乐器,皇上亲封她为静好公主,后嫁到你们女希部落,实在是幸事一桩。”

乌灵骁始终都是淡笑着,此刻表情也没有变,“劳烦皇后娘娘记挂,定将您的心意传达给母亲。”

皇帝脸色不好看,但他也知道,她若叫出这一声舅舅,等于承认女希有意成为虞国的附属,乌灵骁恃才傲物,没那么容易得手。

一顿饭算不上宾主尽欢,倒也相安无事。

乌灵骁的生母乌灵盼兰的出身并非如虞国皇后所说,她是完完全全的女希后人。

不过她确实有一位阿咪带有庆国血统。

她叫束海。

女希没有嫁娶的说法,束海阿咪也不是嫁到女希,而是逃到女希的,被阿咪们救下,入了乌灵氏,成为母亲的姐妹,也就是她的阿咪。

为什么从岭吉出逃,为什么明明是虞国公主,又是岭吉王族,还会被人追杀流落,乌灵骁从没有听她说过。

她只知道束海阿咪很厉害,这次出使她能留在庆国一年,都是束海阿咪的主意。

乌灵骁明白她的意思,女希住在福地已有千年,但与外人互通有无不过百年。

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女希需要向外看看。

这也是她的想法,作为下一任王储,她有责任在继任之前拿出完美的、能保女希部族无虞的方案,如果能进一步增强实力,使得三十万族人皆安居乐业,就再好不过了。

可也不是来虞国。

虞国外有北方游牧民族以巴森部落为主形成联盟,早就对虞国虎视眈眈,北方边境连年打仗,败者多胜者少。西南边境全靠女希福地挡着,才没有让虞国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内有虞国皇帝一心求长生,朝堂混乱,此次女希顺利来使,并能在虞国留一年,恐怕也和女希部族医术卓绝并通晓巫术的流言有关。

如果要学治国,大陆中央还有好几个强国,她们也能拿出足够的利益交换。

为什么是虞国?

乌灵骁想不通。

此时她坐在皇帝给她们借住的宅子廊下,一面赏月,一面醒酒。她卸去在外人面前的防备,和林昭、乌月等众姐妹挤在一处,显得柔软单纯。

“虞国到底哪里好了嘛。”乌灵骁轻轻道。

乌月立马跳起来,“就是说嘛!束海阿咪骗我们!她明明说这里到处是好吃的、到处有美景。”

“到处都有剑客。”寸头的越烽熔擦拭着剑,“没意思。”

“虞国人我也不喜欢,满脑子算计。”

“虞国的饭菜我也吃不惯。”

“你看见没,今天一个小孩哭了,我俩过去一问,她才十四岁,还是皇帝的妃嫔。”

“天呐,十四岁,比少主还小。”

“极光玄莲送来了,到底是真的假的?”

“我再研究研究,这东西这么珍贵,我和奚清也不敢浪费。”

……

这会儿歇下来,二十几个女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聊天,左说右说,只有一个意思——想家了。

月上中天,二月未过,春寒尚且料峭。

在乌月的一声喷嚏中,众人各自散了回房睡觉。

李钰君整整出神了两三天,皇帝亲自到长乐宫看她,赐死所有西域鬣狗,并下旨以后宫中任何人不得养狗。

“父皇,不必为了儿臣下如此禁令,儿臣不怕,只求父皇赐儿臣一件东西。”

李钰君握紧已被串起做成项链的狼牙,朗然道:“儿臣求父皇赐鬣狗的犬牙。”

皇帝一愣,而后朗声笑:“不愧是朕的孩儿,区区鬣狗怎能吓退我天家女儿。”

圣旨已下,皇帝走后不过一刻,行凶的犬牙已被送达,已仔细用水冲过,不那么可怖。

李钰君一想到那日凶残可要人命的鬣狗,如今不过冰冷的尸体,连最锋利的犬牙也被剥夺,和脆弱的白瓷茶杯放在一处,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挑拣出一颗最大的、最好看的,含笑道:“芳年,锦绣,拿针线来。”

芳年找来后问:“公主是要做成项链?”

“嗯。”

“送给乌灵骁王储?”

李钰君编绳的手一顿,表情凝滞,“乌灵骁?”

芳年笑说:“是啊,外头都说女希族是生吃人肉的蛮子,可乌灵王储却救了公主,真真是流言误人。”

“是乌灵骁救了我?”

“是,是啊,公主。”芳年见她变了脸色,不敢再多说。

李钰君怔怔看着桌上的犬牙,撂了手中的针线:“你把这些都拿下去扔了。”

“怎么了,公主?”芳年一边收拾,一边小心翼翼询问。

李钰君脸色不好看,也不说话,也不管什么不同颜色的丝线,统统团在一起扔在案几上,“都拿去烧了!”

她掏出贴身戴着的狼牙项链看了一眼后同样一把扔下,闷声道,“连这个一起。”

锦绣刚进来看见这一幕,觉得奇怪,这几日来公主都将这颗狼牙视作珍宝,睡觉都不离身,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这样想着,也问出口了。

李钰君道:“乌灵骁杀我大虞百姓,辱我皇室,如此贼子,本公主宁愿不要她救,大不了舍身饲狗。”

见她如此生气,芳年和锦绣连忙劝道:“公主金尊玉贵,万万不可。”

“是啊,西南蛮子纵然可恨,可再如何也不能和公主千金之躯作比,皇上和皇后娘娘如此疼您,您一定不能有闪失。”

“公主,皇上几日前便下了诏书,那两个人是大狱里逃出去的死囚,死性不改,抢劫女希车队,且是畏罪自杀的。”

李钰君看着桌上缠在一起的丝线,只觉得心和这些一样乱,她靠在榻上,怔怔的想:

虞国司法公正,大狱把守严明,从创立之初就没有人逃出去过,偏偏他们两个逃出去了,还劫了女希的车架。

父皇连这样的诏书也公之于众,叫人如何相信。

定是乌灵骁使了手段威胁父皇。

李钰君怒极。

她抓起桌上的犬牙一把扔在地上,清脆的崩裂声让长乐宫更显寂静,她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是大虞的公主,任何人羞辱大虞,就是在羞辱我。日前她随意杀人为一,欺侮父皇为二,那日御花园我那般狼狈叫她入眼,此为三。本公主与她,势不两立。”

“罢了,本公主乏了。你们把这些收拾了就出去吧。”李钰君从榻上起身,缩回床上。

芳年锦绣不再说话,安静地收拾了离开。

李钰君平躺在床上,思绪纷乱,帐子顶上的锦绣花团也跟着越来越乱,她攥了攥手心,什么也没有摸到。

“芳年,进来。”她突然起身:“从小库房支取五百两黄金,送给乌灵骁。”

芳年进来后,她叮嘱道:“她虽十恶不赦,但救了我不假。你去了仔细说明她保护本公主有功,赏金百两,免得再说大虞吝啬。”

芳年应声称是,“公主放心,奴婢一定办妥。”

李钰君放下床幔,锦被越来越软,身体越来越重,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太阳西垂,斜斜打进窗户,她眨了眨眼睛,刚准备起来,就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

“芳年?”

芳年推门而入,低声道:“公主醒了。”

“嗯,外面是什么人?”刚醒来的缘故,她声音有些嘶哑。

“是御前的人,来传口谕。”

“父皇?”李钰君起身穿好衣服,叫芳年给自己梳头,边在心里思量,都这会儿了,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是。”芳年一边麻利的梳头,一边道:“下午乌灵王储进宫面圣,刚走不到一个时辰。”

“你是说,和她有关?”李钰君端详镜中的自己,确保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奴婢不敢揣测。”芳年悄悄说:“只是全公公说皇上又发了好大的火。”

“我叫你送的黄金送到了?”

“送到了。奴婢在出宫的路上等到了乌灵王储,亲手交给了她。”

“她怎么说?”

芳年神色犹豫一息,而后一五一十道:“她问了公主是否安好。”

李钰君不表态,起身踱步到外间榻上坐下,“锦绣,叫他们进来吧。”

来宣旨的全公公恭谨低头,传了皇帝口谕。

听完旨意的李钰君却有点懵,父皇让她去教乌灵骁虞国语言?

她们不是有翻译吗?

李钰君抓了一把金瓜子,递给全公公:“我问你,下午发生了什么?”

全公公道:“女希王储不肯进献堤坝和水车图纸,而是想让女希人入工部做顾问,指导我朝制作。”

“欺人太甚!”李钰君手拍上案几,怒道,“女希王上亲口承诺,她乌灵骁算什么,凭什么出尔反尔?”

众人不敢搭话。

全公公本不该再说的,但长乐宫向来大方,公主也格外受宠,多说一些皇上也不会责罚,他道:“乌灵王储说本来就没有图纸,所以才带来精通的工匠,襄助我朝。”

“荒唐!我看她分明是觊觎我朝工艺,打着幌子来剽窃。”李钰君道:“父皇答应了?”

“是。包括乌灵王储在内的女希五人任工部顾问,明日开始当值。”

“她们语言不通,如何能当顾问?”

“几个顾问是懂的。”

好啊。还是早有准备。

李钰君心乱如麻,呼吸不上来,胡乱抓了金瓜子塞给小全子,起身就走。她步子又急又大,芳年和锦绣对视一眼,一人留下打发小全子,一人连忙追了上去。

“公主,您去哪儿?”

“散步!吹风!我还能杀了她不成?”李钰君大声答道。

皇命难违,李钰君再不情愿也得领命,成了乌灵骁的夫子。

她不是不想去求父皇收回成命,她只是不想让父皇失望。即便她去了,她要怎么说?

她不愿意为父皇分忧,还是说她怕了乌灵骁,不敢去。

前者她不想说,后者绝无可能。

罢了,去就去。管她乌灵骁是天上的鹰还是林间的虎,到了虞国,都得伏着身子走路。女希的女人多,虞国女子也不差,她定要将这西南蛮子调教的服服帖帖。

李钰君低沉了不到两个时辰,又满血复活,兴冲冲地找了《三字经》等书,决定寻个日子会会乌灵骁。

久等了,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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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桀骜王储初入京城惹众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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