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纪云间终于悠悠转醒。
他眨了眨眼,半晌后撑着床榻坐了起来。
他理了理刚才在梦中看到的那些景象,估计了一下时间应该是十几万年前,颜序和柳尚青对仙族的筛选。
他只知道那时候左天庭派了各个大小仙族的千金公子来了右天庭进行法术交流,但过多的他就不知道了。
而这场梦境的所有都是追着颜朝辞走,纪云间猜测那是颜朝辞的记忆。
纪云间理了理衣袍,提着追魂灯踏出偏殿。
走出来后,他才惊觉自己应当是睡了很久,因为外面已经从暮色沉沉变成了时至正午。
纪云间顿了顿脚步,决定要去找纪星河问问关于他记忆的问题。
但他寻遍纪家仙府和姻缘府都没能找到纪星河。
他便只能发动了传音缔连法术。
不一会儿纪云间手里的红线传来了纪星河懒洋洋的声音。
“怎么了?”
纪云间顿了顿才道:“姑姑,我的记忆是不是有问题?”
纪星河“嗯”了一声,纪星河自顾自的喃喃道:“算算时间,你应该也找到一点颜朝辞的魂魄了吧,你看到他的记忆了?”
纪云间:“是。”
“你确实是记忆缺失,还有一些记忆被篡改过存在偏差。你还记得之前为了给颜朝辞渡法力,我把他记忆给锁了这件事吧。用在他身上的方法和你的一模一样,你经不起情感波折,所以我给你锁情锁心,把你的记忆也给取了。”
“你丢的那些记忆的都和他有关,每收集一次魂魄你都能看到。”
纪云间默然片刻,“好,知道了。”
切断传讯后,纪云间漫无目的的在仙街上绕了一圈。
纪云间想了想,开始根据之前梦境中断的地方去找那个授课的学堂。
那学堂用过那一次后就荒废多年,纪云间几经辗转,问了许多人才找到。
和在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但因为久无人至,多少还是有些破败。
多少也有一些人走茶凉的意味。
追魂灯发出了提示,纪云间连忙跟着提示寻了过去。
追魂灯亮的刺目,纪云间再次施展了法术。
第二次魂魄入体算不上多舒服,但比起第一次来说还是好了些。
这一次没有出现熟悉的眩晕感,纪云间正疑惑时,却发现追魂灯亮度不减。
纪云间皱了皱眉,还没收完?
他提起了灯笼,慢慢的走着。他不停的转换方向,直至转到西南方的时候,追魂灯才爆发出更灼目的光。
纪云间目光一顿,朝着那个方向望去,远处穿过仙宫灵舍,只剩下漫天柔软的浮云。
他垂眸望向手里的追魂灯,喃喃道:“人间?”
纪云间片刻不停,立马下凡。
往后数日,他根据追魂灯的指引走了好多地方,也捡了好多片散魂。
和仙街一样繁华的街道,人群熙攘。
仙街的建设一定程度上是仿照了人间的。毕竟仙庭之神也不仅仅只有伴天地之灵而生,还有好些是从人间飞升而来,许是人间上来的神仙思念故土,又许是先天化神的神君嫌日子寡淡无趣,不知怎的仙街就慢慢出现了。
仙庭也确实不再像以往那样冷清,热闹了很多。神仙也不再是飘然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他们站在烟火里看着人间冷暖,不知不觉好像自己也有了冷暖。
但怎么仿,终究还是差了点意思。毕竟仙庭比起人间,还是少了很多人情世故。
就比如,神仙不会像凡人一样为了节省生存的银子而砍价。
纪云间独自走在这些热闹里,脚步不停。
他见过夜晚辉煌的灯火,也见过凄清的月色下,波涛渺渺,烟柳画桥。
残月照渔火,夜幕藏远山。
人间的一草一木在枯荣变幻。日升月落间,无数的人走向生老病死,又有婴孩啼声彻夜不停。
人一步一步的走,每一步都不同。或喜或悲,或哀或怨。
有变化总是好的,有变化就说明,生命还在流动。
但纪云间不一样,他觉得自己活的颇没有意思。
他每天都在做着相同的事,每天都在和素不相识的人擦肩而过。
他看人间万千风景好像都归于一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山山水水怎么看都一个样,毫无新意。
但也许是不同的,只是他没有在意。
说他没看吧,他确确实实的路过了。但若是说他看了,他又一门心思都扑在引魂灯上。
以至于好些次差点没看清路,摔到山沟里。
纪云间蹲在溪水边冲掉手上的泥,又用法术轻轻擦去白袍上不知何时弄上的脏污。
纪云间看着一旁的灯,嗤笑道:“不是我说,颜朝辞你一个金枝玉叶的颜家少主,闲的没事跑来人间山林里到处窜?”
寒月轻轻的拂过云梢,冷冷的光穿透树林,在地上打下阴影。
纪云间漫无目的的走着。
孤身一人穿过了无人烟的树林,体验感着实不太好。
这一路上,纪云间不知撞了多少次鬼。
有些热情的鬼想要打招呼都被纪云间敷衍了过去,然后他们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纪云间身上淡淡的仙气。
于是一群鬼吓得散开了。
“什么嘛,我还以为是同伴呢!”
“你什么眼力见能把人家一个神仙看成鬼?当心人家把你坟给掀了。”
“谁让他穿着白衣服在那乱晃。他也是绝了。好好的一身仙袍,硬是被他穿成了披麻戴孝的感觉。不知道的,还以为无常来收人了。”
“对呀对呀,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有神仙会愁苦成这样,附近也没见有什么事啊。”
“神仙下凡怎么会捡着这些荒山老林走?他是神仙吗?”
“蠢货,那仙气看不见啊?”
……………
一群鬼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在那叽叽喳喳的议论了半天。
结果一字不落的全被纪云间听见了。
纪云间也懒得管。
这些天走了太多地方,累确实是累,但怎么说纪云间也不觉得自己到了愁苦的地步吧。
夜色褪去,纪云间迷迷糊糊的走到了一个依水而建的小镇。
眼前荷花满塘,更远一些的好像已经结出了莲蓬。
有不少外乡来的人来这里要么赏花,要么游玩摘莲蓬,因而湖边有不少撑船的人。
纪云间一时有些恍惚,喃喃道:“颜朝辞,看你们左天庭那么喜欢种莲,你是不是也很喜欢?”
“现在你魂魄在我体内,我去一趟,也算作是你去了对吧?”
明知得不到回应,但纪云间还是下意识的问了问。
末了,他无奈的笑了笑,付了银钱踏上了蓬船。
船夫用长长的竹竿划着水,船随着竹竿的滑动向前走着,拖出了两道长长的水波。
他们在荷叶中穿行,花枝伸手可触。
一阵阵馥郁清雅的香味拂过身畔,宁静而美好,就像这个其乐融融的小乡镇一样。
碧波荡漾,游鱼戏水。
行至藕塘深处,一个个莲蓬全都探出了头。
船头的船夫热情道:“公子想吃可以随便摘。”
纪云间点了点头,“多谢。”
纪云间顺手摘了一个,从莲蓬中剥出了莲子。
剥了皮的莲子圆滚滚的,雪白莹润。
纪云间摘了莲子中翠绿的莲心,把莲子放入了口中,一股清甜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老伯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纪云间聊着,纪云间望着眼前花影移动,也不紧不慢的回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多日跋涉累了,不知不觉中,他竟然靠在船舱里睡着了。
梦境再起,花影游移。
之前的学堂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颜朝辞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看着下一堂课即将开始他就转身回了学堂。
他向自己座位走去的时候,恰好看到纪云间不知什么时候来了。那时他正在和他的前桌不知道聊什么,有些高兴但也有一些心不在焉。
颜朝辞一言不发的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纪云间坐的离他不算太远,中间也只隔了两个位置,不知为何他突然停住了话头,而且他似乎在看着自己这边。
颜朝辞没有多想,但下一瞬纪云间的惊呼声就响了起来。
“等等!”
颜朝辞回过头,只见纪云间扑了过来,还带翻了两人中间那两个座位的墨台,墨水泼了一地,也溅了他一身。
下一瞬,颜朝辞桌上的墨台毫无预兆的翻了起来,颜朝辞下意识抬手一挡,那墨水就泼了他满身。
同一时间纪云间拽住了他的胳膊要把他往旁边拉,但与此同时颜朝辞垂眸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墨汁迅速结成了冰,连带着他的衣袖、他的手一路向上攀升。他身上凡是沾过墨水的地方全都结了冰,这冰还一路从他的胸前爬过去攀上了纪云间的手。
于是瞬息之间,纪云间的手和一截手腕就和颜朝辞一起冻了起来。
二人面面相觑,终于,颜朝辞道:“你不是说,井水不犯河水?”
纪云间:……………
他只能诚恳的道歉。
但纪云间道歉的话音刚落,这堂课授课的仙长就已经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什么情况?怎么不回座位?不知道授课时间开始了吗?”
一连三个疑问把颜朝辞和纪云间堵的不知从何答起。
颜朝辞没有转身,纪云间自然也转不过来。
他也只能背对着台上的仙长道:“先生恕罪,我和他……有点事…….”
说完,纪云间立马拉起颜朝辞从窗户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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