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大黑闹腾的时候，男人虽然没有起床，但他留了个心神在外头。
刚开始，外面人喊狗叫，吵闹得很，他听着却很安心，意识渐渐沉沦。
可一个没有留意，竟然睡死了过去。
等他再次从梦海里捞起自己的意识时，外头已寂静无声。
“不对！”男人猛地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
“怎么了？”他这么大的动作，自然吵醒了旁边的女人，她翻了个身，含糊问道。
“外面没动静了，我得出去看看。”
凡是养过宠物和孩子的人都知道——要是他们静悄悄，那必定在做妖。
男人掀开被子，匆匆套上拖鞋拉开了卧室的房门。
第一站，他先去看的便是院子。
毕竟前车之鉴过于惨烈。
在大黑和大头还小一些的时候，他们就联手制造了菜圃的惨案。
谁能懂，一拉开门就看见满地泥土，遍是被辣手摧残的菜苗“尸首”时，有多窒息。
反正男人当时是没忍住冒到头上的怒气。
一人一狗被铁砂掌狠狠打了通屁股才有所收敛。
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故态复萌。
尤其是男人今年还在院子里种了几棵富山奇蝶兰，虽然不贵，但花费了他许多心血。
所以，男人下意识地就跑去了院子。
庆幸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菜圃没事，花苗没事。
一切都如常。
“呼，还行，还行。”男人拍了拍胸口，卸下提着的心。
“这几个小崽子，肯定又在偷看动画了。”他转身，往客厅走去。
在男人看来，两个小孩和一只狗没有捣乱，那绝对是因为被动画片迷住。
但此刻他也不想追究孩子们看动画片的事情了，有了先前的提心吊胆，他现在觉得，只要没在干坏事，看多久的动画片都能接受。
男人神情放松地绕过拐角，打算吓他们一跳。
可结果！
客厅居然空无一人？！
男人刚放下的心又立马提了起来。
他想不到他们除了客厅和院子，还能在哪。
一时间，各种不好的画面挤进了他的脑子里。
“大头！小头！大黑！”男人一边慌乱地喊，一边跑遍了整个屋子。
可都没有发现两小一狗的身影。
就在他心急如焚，要跑出去找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动静。
男人的身形迅速一转，三步并两步小跑了出去。
一看，果然是他们。
心落到了肚子里之后，火气和余悸就上来了。
“大头！你怎么回事？爸爸不是说过，小朋友不可以偷偷跑出去吗？”
大头见状，抿着嘴低下了头，小声道：“可是我们没有偷偷跑出去，你和妈妈都在睡觉，我跟小头饿了，只好出去买包子。而且我带了大黑，他会保护我们的。”
“我——”，这件事真要说起来，也是大人们理亏，所以男人的气势一下就弱了下来，“这次是我们的错，不过下次可不许了哈。即使大人在睡觉，你也要把他摇醒，知道吗？”
“知道了。”
“行了，吃包子吃饱了吗？没饱的话，爸给你们做面条。”看着他们蔫头耷脑，一副知道错了的模样，男人缓和语气，转了个话题。
男人的手艺一绝，所以大头闻言，立马抬起了脑袋，眼睛里闪过亮光，但随即又惋惜地垂下了头，“吃不下了，我们都吃饱了。”
他摸了摸自己鼓胀的肚子，咂了咂嘴巴。
“哦，对了，爸，买包子的钱是大黑的，他还把多出来的馒头给了我跟小头。”
“哟，是吗？”男人捋了一把大黑的头毛，夸赞道：“干得不错呀，大黑，奖励你一个罐头。”
听见还能有罐头，大黑竖起了耳朵，径直跑到放罐头的柜子前，用爪子拍了拍，“汪（铁柱，快开门）。”
“不是，大黑，你……”，男人颇为哭笑不得，有的时候，他真的感觉面对大黑，就像是面对一个大小孩一样。
“汪（快点，铁柱，别磨蹭了）。”
“行行行，给你开，现在就给你开。”男人无奈地打开柜门，拿出一盒罐头。
“出来院子吃吧。”
头顶，是渐渐攀高的太阳，男人找了个树荫处，一手握住罐身，一手钩住拉环，用力拉开了铝盖。
“来，给。”
被打开的食物放到了地上，大黑扭扭身子，上前挤开了男人。
“嘿。”男人被挤到一旁，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大黑你也太无情了吧？用过就扔呀？”他简直要被气笑了，双手叉腰，看向充耳不闻的大狗。
“啧，既然这样，就别怪我无义了。”男人憋不住，上前抱着了大黑，手下用力，使劲蹂躏，抓乱了大黑的毛。
而大黑有罐头可吃，根本就不在意，全程无动于衷，任人宰割。
发泄了一通后，看着凌乱飞起的狗毛，男人的心里才好受了一些，饿意也随之涌了上来。
眼下的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吃早餐吧，又有点迟，可要是吃午饭，又有点早。
但感受着肚子的轰鸣，男人还是决定回厨房给自己和媳妇做碗面条。
炊烟升起，整座房子渐渐醒了过来。
天空之上，太阳越爬越高，也越来越炽烈。
大狗窝的中央，路言动了动脑袋，有了苏醒的征兆。
睁开眼之前，一瞬间的恍惚下，他还以为自己正躺在床上，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手机在哪。
可四处都没有摸到，一下惊醒了过来。
“嗯？这是哪？”入眼便是陌生的环境，路言有些懵圈，直到昨晚的记忆回笼，他才想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哦，他死了。
现在是一只狗。
昨晚还被别狗捡回了家。
莫名地，有种伤感涌上了心头，路言说不清，道不明，只好顺着本能“哼唧”了一声。
不远处，正埋头吃罐头的大黑动了动耳朵尖。
——小狗醒了。
他加快速度，将罐头的最后一点底刮完，奔向了路言。
“你醒了？”
昨晚见过的黑脸出现在眼前，路言诡异地得到了一些安全感。
“嗯。”
“没事，别怕，这里很安全。你先出来吧，我带你认认家里，认认人。”
“好。”路言迈开小短腿，跳出了窝。
黄黄的小身影跟在大黑的身边，异常显眼，反正大小头兄弟俩是一眼就看见了他。
“哇！大黑，这是哪来的小狗？”
“啊，小狗狗！”
两兄弟激动地跑过来，蹲在了路言的面前。
看到小孩的时候，路言下意识绷住了身子。
小孩对于动物来说，是魔鬼的天使。他们也许没有坏心，但对力量掌控的不到位让他们下手时常不知轻重。
路言紧盯着两只小胖手行动的路径，眼见他们的手要落到自己的身上，他闭上了眼，心里告诫自己，即使吃痛，也不要反抗……
“哎。”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路言睁开了眼。
他们落到自己身上的力道，竟然既轻又柔。
看来，这家人有好好教他们如何跟动物相处。
“大黑，小狗以后会在家里住下吗？”摸着路言温热的小身体，大头心里柔软。
“汪（当然了）。”
“啊，你也不确定呀？”大头听不懂大黑的叫声，下意识地用自己的想法来解读，“那我去问问妈妈吧。”
说完，他便咚咚咚地跑进卫生间里。
“妈，大黑带回来了一只小狗你知道吗？小狗以后会养在家里吗？我们要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呀？”
一连串的问题就像弹珠一样不断射出。
女人只好吐掉嘴里的泡沫，转过身解答道：“我知道。会的。名字你们取就行。”
“好了，我回答完了，你可以离开吗？我想安静地刷个牙。”
“是，警官。”大头学着动画片里主人公的姿势，立正身体，敬了个礼后离开。
得到准信，他高兴地小跑回来，一把抱住了路言。
“小狗狗，你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一员啦！”
“呜？”眼前一花，路言猝不及防被抱了起来，下意识地扑腾着手脚。
但意识到对方是个小朋友后，他便冷静了下来，不再挣扎。
路言的控制大头没有意识到，他爱怜地用脸颊蹭了蹭路言的头，“小狗狗，叫你小黄好不好？你身上的毛毛都是黄色的。”
“啊？”
听到对方取的名字，路言的手脚又挥舞了起来。他才不要叫小黄呢，十个狗里，就有七个的名字带黄，大街上随便喊一声，绝对是此起彼伏的狗叫。
“汪呜（喂，小孩，你听好了，我不叫小黄，我叫路言）。”
但大头怎么可能听得懂。
他歪着脑袋，听路言一连串的叫声，还以为对方很认可这个名字呢。
“你这么喜欢吗？那以后就叫你小黄了！”
行吧，鸡同鸭讲。
路言认命般地露出死鱼眼，极其不情愿地认下了小黄这个名字。
“小黄，你肯定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大头摸了摸小狗身上的毛毛，蹲下身，将路言放了下来。
“小头，你在这儿玩啊，我去厨房里端碗牛奶过来。”
“好的，哥哥。”
玩了会手上的玩具，小头无聊了，便把视线转到路言的身上，小脑袋瓜里冒出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大黑，哥哥早上有说过，要做干净的孩子和干净的狗。”
“那现在哥哥刷了牙，小头刷了牙，大黑也刷了牙，就只剩下小黄没有刷啦。”他掰着手指，一边数一边说，最后一脸骄傲地说出了他观测的结论。
“汪呜（你记错了）。”出于对刷牙的不美好体验，大黑想替路言挡回去，但怎料，大头已经端着牛奶走了出来。
“你们在嘀咕什么呢？”
小头见状，立马爬起来，跑过去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哥哥。
“哦，对！你不说我都忘了。”大头拍了拍脑门。
“来，小黄，我们去刷牙。好孩子在吃早餐之前都要刷牙，你可不要像大黑一样，每次都想耍赖。”
路言自然不会抗拒，甚至他还很享受。
毕竟，做了二十五年的人类，他早就习惯了。
现在还有人动手伺候他，真是美滋滋
只不过，浴室的角落里，小头和大黑看着路言，眼神里露出了敬畏。
——好可怕，居然有狗喜欢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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