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满黍新走远了。
莫坠欢看着他稍微松口气的后背终于开口了。
莫坠欢：“其实……”
“别出声！”
只是一瞬，在祁川勖视线里走远的两人即刻回头盯着了他们这边。
白满隔空反手集风，往后一掌输出，风把桑叶掀起，漏出后面两人的轮廓。
“小心。”，彼时祁川勖声色顿然冷静，猛地推开莫坠欢，冷冷交代道，“躲开。”
好强的法力！
随风带起红色衣袍的一角，白满手中刚折的枝条快祁川勖一步，虚力地抵在他胸前，暗含的强势却让人不容忽视。
是那种不喜生人的厌烦。祁川勖从气流中就感受到了。
祁川勖敢打包票，他要是再敢动一步，眼前这个红衣客大概能用这细树枝给他抽分尸。
高级的回灵笼好危险。他默地收回心中的一腔热血，想回荒墟……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进来的就好了，至少他还能跟灵主对坐大眼对小眼，比毅力，看谁先把谁先耗死。
问题就是出在为什么还跟了个凡界少年进来啊，这下好了，打也不是，干瞪眼也不是。这个少年要是想全胳膊全脚的带出去，他还得抓紧时间破笼，不然死这里面了算到他头上怎么办。
……何况刚刚还出手打了人家一掌。
希望不会记档被罚，良人好难，他更难。
理清楚利弊关系的祁川勖登时就扔下那根很直的被他充当武器的树枝，冷脸举起两手心示意，漏出一个很假的笑容，满脸写着六个字；打不过，我求饶。
那个着墨色衣服的少年也赶过来了，步伐倒是很轻快，一点见怪不怪的样子，手指轻轻点着他那竹笛。
其实要是再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其实这位黑衣少年长得还挺秀气的。
黍新歪头端详祁川勖，就着笛子戳了他一下，盘问道：“哪来的人？”
祁川勖道：“温柔乡的。”
于是黍新转头过去问莫坠欢：“你带来的人啊？”
祁川勖：？
祁川勖转头望向在白满身后抱臂而立的莫坠欢，手里还拿着个桑叶在那里转转转。
……
还以为这两人单纯喜欢先收拾强的再搞弱的才把那姓莫的小子搁在一边不管，敢情人家都认识，自己才是来搞笑的。
不过那就好办了！
祁良人双手下移，企图推开指在自己胸前的树枝，熟练地套近乎道：“我跟他是……”
“谁让你动的！”黍新不满地又拿笛子捅了他一下，碍于眼前这个红衣索命鬼那要命的树枝还没放，他只好又讪讪地把双手举回了原位。
祁川勖要笑不笑：“没动，没动。那你们问他就是了。”
话头都丢到了莫坠欢这里，祁某人指望着他救个场子。
于是在三人注目下的莫坠欢开口了。
莫坠欢诚实道：“不认识，就知道他叫祁川勖，在蓝雾阵悬崖上救下来的。”
白满不知道祁川勖也是受到了阵法的影响才差点坠崖，但是他或多或少也了解一点莫坠欢，从未见到他心软救下过手染无辜之血的人，便默认眼前这个大概是小莫救下来的路人。
他扔掉指着祁川勖的桑树枝平静道：“他不不该来这里。”
莫坠欢抢答；“不是我带来的，是这人自己进来的。”
祁川勖：“……”
我看起来很乐意吗？谁知道这灵主什么怪癖把入笼之处设在废坑里啊！
祁川勖在一旁不知道怎么插话，思量着就算这就是灵主那他也打不过，只好忍气吞声。
他打量着这三人关系，觉得莫坠欢跟他们两挺客气的，要是把他骗过来，那就不算是三对一阵容了吧。
祁川勖：“我是——”
“你闭嘴！”黍新烦躁地打断他，干脆把人拎到一边来，逼着祁川勖跟他两眼对两眼。
一旁的白满说话轻声，祁川勖在回灵笼的干扰下听不清那边在说什么，但感觉可能也不是对他此次下凡找人有利的谈话，便没分心飘到那边去，直直地盯着黍新，不甘心在这方面还要败下阵来。
……
白满不太在意地轻声问：“这人若是普通人的话，可就回不了凡界了，你不在意他命吧？”
莫坠欢思考了一会，难言道：“我应该是不在意的，可能在那里推人下去太久了，现在来了个被我拉回来的，却跑到你这里来丢命了。”
“有点——”
“不舍吧。”白满接道，很有意味的点了两下子头，看起来很懂的感觉。
莫坠欢：“……”
此言差矣。
他理了理，却反驳不出来个二四六，况且那个白衣人受到过蓝雾阵的影响，也就意味着他手上也不太干净。
刚刚他没在白满黍新面前提出来，主要是他自己还没弄清楚看到祁川勖就心悸的原因，要是知道他也过不去那幻阵，恐怕白满先前手里那截枝条就要往某人肉里嵌了。
于是他便继续圆谎，有点难以启齿地道：“嗯……吧。但为什么说他会出不去。”
白满：“你不是说他是自己跑进来的？我给你的地址一次只能进一人，你是可以随时从那里进出没错。但那个凡人不行，走歪道就要付出点代价。”
要是祁川勖听到这边在议论的是他“走歪道”，大概还真要搞点打架骂街的桥段了。
白满继续说：“我呢，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他安排一个舒服房子和一块好种的地，毕竟他跟其他坠崖进来的人不一样，你就当把他送到我这里做苦力了，欢迎随时探望。”
莫坠欢疑惑：“那你的意思是只有坠崖是正道？那你给我的那个地址算什么？那就也是歪道，那我就不付出代价了？”
白满正色，揽过他的肩，在他耳边念：“我给你的是官、道。”
可去你的吧，合着你是官方的正道，还自己戳印章签字的那种。
莫坠欢有点不耐烦了：“我说你们妖怎么——”
莫坠欢：“！”
红衣客闻言眼疾手快地拿大袖给他盖了一脸，领着那个红头往更远处带，移动还不忘飘给黍新一个眼神：看紧人，我去去就回。
终于来了一个肯和他玩干瞪眼的人黍新自然也不会放过，很坚定地回了白满一个眼神后，转头继续无声盯人。
要不说祁川勖自己也经常嘲笑自己是犟种呢，就像现在这样，他就是觉得要是在这个嚣张跋扈的人面前败下阵来的话——
很丢脸！
*
“你干嘛啊？”莫坠欢不满。
白满顾不上抚平袖子了，反问他：“我算不算你朋友？”
莫坠欢：“……”
莫坠欢：“……算？”
“那便是了。”白满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继续反问，“那你作为朋友是不是应该够朋友一下？”
莫坠欢：“……”
什么朋友朋友？我们很熟吗？
碍于自己也弄了个不清不白的人进来，他没有出言反驳，但还是不甘示弱：“那你先说清楚你这是要防谁？那个生人？不能让他知道你们是妖？”
白满蹙眉收回搭在莫坠欢肩上的手，抿嘴摇头，嘴唇无声道：黍、新。
莫坠欢更疑惑了：“合着黍新不知道自己是妖啊？”
白满又抬手按头了，压低声音道：“你懂个屁！反正不能让黍新知道他是妖。”
被按嘴的某人眨巴眼无声点头，嘴解封了才回问道：“给钱吗？”
白满：“……”
“给给给。”
*
白满又交代了些有的没的，从来没有一下子接受过这么多话，莫坠欢突然觉得这妖脾性不那么好了，还是之前温温和和少言寡语的好，不像现在，像老妈子。
叨叨叨的。
许久之后他才终于喊走黍新离开，抱着好几个布偶，在山道尽头转不见了。
祁川勖意犹未尽，还是不服，开口没好气地问：“刚才那人跟你说什么了？你说你要是早说你们认识，我还至于这么一惊一乍的吗？”
莫坠欢听了一堆叨叨，也是没好气地回：“老眼昏花，离近了才看清。”
“看不清就去死好了，年纪轻轻的哪来的老眼昏花。”祁川勖习惯性开怼，也不忘打自己一耙，“照你这么说我还四肢无力，筋脉尽断——”
“筋脉尽断怎么还站得好好的？”
“你老眼昏花不照样认得我是谁啊？”
一时两人一齐无语。
祁川勖心里狂叫怎么就跑来跟一小孩扯皮了，不想管但碍于身份还得把他带出去。
哦，不是碍于身份，是碍于惩罚，没人想在荒墟搞点特例，居榜首。
越想就越烦了，越觉得人去到了荒墟仙境就没什么前途可言了。还不如寒窗苦读数十载，混个父母官做。
就算在凡间也是当牛马，至少当个几十年就完事了，不像荒墟仙境，能当个几百上千年的牛马，不怕你当够的。
莫坠欢不知道他皱着眉想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过问，他不知道这是在回灵笼里，所以先前他也没有对祁川勖虚言，他还真觉得这里是古书上的桃源。
不过这会天都快黑透了，就算是桃源，他也想出去了。
白满说明儿会给祁川勖安排个住所，反正自从白日里山腰上望向他时恍惚了一下心跳，到现在也没啥事了。
眺望了一下没有比蓝雾山上的那块大平石好睡的地方，莫坠欢拍拍袖子抬脚就要走人。
结果祁良人冷不丁地伸手拽人。
“不准走。”祁川勖装得很正经，冷冰冰的警告，“不准离开我半步。”
莫坠欢直接愣在原地不动了。
……
莫坠欢：不会吧，他知道我要跑路了？
祁川勖：凡界大娘说的没错！反骨少年就要威言震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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