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是浓重的血腥味,酒儿周围的灌木和杂草都有被踩踏的痕迹,看起来袭击她们的人数不少。
杂草上还留着追赶的痕迹,她们俩应该是离开了投放点,在发现不对后往回跑的过程中遇害的。
孟敛将酒儿带到河边清洗干净,发现她腹部有一道很深的伤痕,还在汩汩往外冒血,伤口周围不平整,带着被拉扯过的痕迹,所以行凶的人使用的凶器很粗糙,可能是镰刀之类的农具。
还好是人为的,若是遇见猛兽袭击,那洛霖霖存活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她们在被召唤后就成了人,但也不是真的人,区别就在于她们对痛觉的灵敏度很低,所感受到的疼痛只有人类的十分之一。
除此之外她们和人类没区别,受伤、生病、死亡都是必经的过程。
当然了,那些特殊设定的人物不一样,比如孟敛,她这辈子应该是没有机会体验了,直到宿主去世后,所有还存活的卡牌都会被系统回收,然后在黑暗的系统空间内沉眠于永夜。
她施了个治疗法术后酒儿的伤口便没有再流血了,但她是冰系灵根,治疗类的法术效果很不好,所以还是得看大夫,然后靠药物慢慢修养。
卡牌人物比普通人类命大,她们有隐形的血条,只要血条不清空就不会死,并不会像人类一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突然暴毙。
孟敛身上带着宋颂给的三百两黄金,足够给酒儿看病,但是在此之前,要先找到她的妻子洛霖霖。
孟敛召出本命剑流风,在河边刻了个阵法藏匿酒儿的身形和气味,然后又用了一个治疗法术维持酒儿的生机,确保孩子短时间内不会出事后她才提着剑进山找人。
在山林中寻人,难也不难。
难是因为山林中踪迹难寻又极度危险,不难是因为山林中到处都是眼睛,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那些藏在暗处的猎食者。
孟敛嗅着血腥味一路走,直到血腥味彻底淡去才挥出了第一剑。
一道剑气带着彻骨的寒意从她身边散开,山林中响起了动物的哀嚎声,哀嚎声此起彼伏,有远有近,彻底暴露了动物们苦心躲藏的踪迹。
本就寒风凛冽的山林中开始飘起了小雪,这场雪蔓延得很快,一炷香的时间整座山都开始下雪,雪越下越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就盖到了孟敛的小腿处。
她站在原地单手掐诀,口中念道:“寒风为我耳,听!”瞬间寒风呼啸,肆掠的狂风并没有卷起地面上的雪,却将远处的声音带了回来。
孟敛耳边出现了呼吸声,从一个人的到两个人的,从两个人的到一群人的,急促的呼吸声中还夹杂着细微的说话声,孟敛并没有继续听下去,因为她找到了那群人的方向。
“霜雪为兵卒,万里无藏匿。我之冰原,启!”
话音落下,厚厚的雪中仿佛多了一些活物,正在兴奋地扭动着向四面八方奔去。山林中的动物放缓了呼吸,小心翼翼地蜷缩着不敢动,就连树木都静止了,为绝对的强者所臣服。
雪越下越大,山林中却越来越静。
孟敛顺着有人声的方向走,手中拿着一锭十两的黄金摩挲着,她在黄金底部摸到了刻痕,是钱庄的印记。
手指轻轻一抹,印记消失不见,她还捏着改了改金元宝的形状,这才继续拿着盘。
而失踪的洛霖霖正被人拖着往前走,这些山匪用竹子搭了个简易的竹筏,拖着她和抢来的食物回家。他们应该是打劫了不少人,粮食都抢了两袋,一袋是掺着麦麸的粗面,一袋是晒干的树皮。
流民在逃亡的路上会收集可以食用的树皮,树皮晒干后并不重,携带也算方便,到了附近的城镇就可以花几文钱去租赁石磨将树皮磨成面,跟粗面是一样的吃法。
她和酒儿是出现在一个狭窄的山洞里,山洞还算隐蔽,本不该出事,但是酒儿走出去了。
懵懂的女孩儿对眼前的一切都太过新奇,叽叽喳喳的像一只刚破壳的小鸟,后来她说话的声音便引来了山匪。
这群山匪穷凶极恶,一打照面就将酒儿杀了,看她细皮嫩肉的还想将她分好带回去当储备粮,是洛霖霖追出来说带着尸体会引来猛兽,好说歹说才劝他们歇了心思。
她伏地做小,好话说个不停,还自愿和山匪回去过日子,这才打消了山匪的念头,给酒儿留了个全尸。
洛霖霖一双勾人的眼睛在几个山匪之间来回打量,不管是谁看她,她都要含羞带怯地笑一笑,那黑黝黝的眼珠子一转,就像抛出了一支尖锐的钩子,将人勾着看向她。
“你这小娘们,好生放荡。”一个山匪粗声粗气地说着,伸出手打算轻薄她。
洛霖霖身上还穿着湿透的丧服,姣好的身材让她成为了所有山匪眼中最美味的一块肉。
她娇笑着挡开了山匪的手,取下额头上的白色布条绑住头发,声音甜腻地说:“可不许动手动脚的,我还没选出来让谁做我夫君呢。”
“嘿嘿嘿,你个骚狐狸,还在披麻戴孝就开始想男人,真是不要脸。”
他嘴上骂着洛霖霖不要脸,但是脸上却泛着兴奋地红晕,那双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她。
洛霖霖勾唇一笑,斜斜地倚在身后装粮食的布袋上,漫不经心地说:“大哥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是不要脸呢,不过是想寻个好人过安生日子罢了。”
她说着眼睛一转,狡黠地看向其中一个沉默的中年男子,细声细气地说:“我看那位大哥就不错,看起来就是本分人,最适合过日子了。不像你,尽是些花花肠子,油嘴滑舌的叫人害怕。”
被她点到的男人侧过头瞥了她一眼,平平无奇地脸上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不怀好意地说:“我是本分人,你却不像良家女子,你做不得我的妻。倒不如给兄弟们做妻子,再好好看看谁是良人。”
他说的吓人,洛霖霖却不害怕,她撩了撩头发轻哼一声,嗔怒道:“乱说,我本就是良家女子,只有我夫君一个男人,只是世事难料,与他失散了。”
“夫君”当然只有一个,只不过名字一直都在变而已,洛霖霖笑着挑眉,又朝着另一个抛媚眼。
“这个大哥也不错,生得俊朗,和我相配。”
“你这小娘儿们好大的口气,竟还选上了。”
“那不然呢?我要为人妻,却不能为所有人的妻,否则生了孩子都不知是谁的种,总不能一个孩子延几家的后吧,要是孩子有了出息,该记在哪家的族谱,照拂哪家的后人?”
洛霖霖娇嗔一声,埋怨道:“要是不清不楚的叫自家孩子进了别家的祠堂,或是白给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孩子,那才是给祖宗丢人呢!那是百年后见了先祖都得挨顿毒打的不肖子孙。”
这下那些山匪都不说话了,警惕地盯着其他人看。
虽然他们现在藏在山中为匪盗,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但是没人不想过安生日子,若是世道平稳了,他们还是要回故地的,到时候妻儿怎么分,孩子是哪家的,还真不好说。
妻子他们不在乎,但是孩子他们在乎。
白白给别人养儿子,害得自家断了香火,那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也愧对祖宗。
洛霖霖低着头轻蔑一笑,男人啊,总是看不起女人,却不知在她眼里,他们都蠢笨如猪狗一般,经不起一点挑拨。
就这挑拨离间的老套戏码,她用了无数回,回回都是有效的。
男人衣冠整齐是端方,恪守礼节是君子;女人衣冠整齐是古板,恪守礼节是无味,好像一个女人不能吸引男人就是错的。
可男人若言语放荡不知检点,是风流公子,浪荡情种;女人少穿一件外袍,露出一双手臂,便又成了轻佻下贱,自甘堕落的娼妇。
这世间好有道理,叫人不知该怎么活。
她洛霖霖非要露那双手臂,非要言语轻佻,非要当那自甘堕落的人物。堕落可怖吗?不,堕落的尽头是活得随心所欲的自己,她伸出一双如玉的手臂,可以将千万人拽下这深渊一同沉沦。
可怖的从不是那双裸露的手臂,而是世人眼中那个不该裸露的自己。
当她成了男人口中的下贱货色后,他们又开始追捧她,害怕她跟别人睡不跟自己睡,也怕她谁都不睡,更怕她只跟自己睡。
原来世间的道理这么容易懂,男人嘴里说爱却并不爱,嘴上说恨也并不恨,那些口是心非的话都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一个男人的图谋和算计,都藏在那双眼睛里,洛霖霖看得见。
她看得清楚的就多陪他玩些日子,看不清楚的就早早杀了。
毕竟总有人前赴后继地凑上来,想要成为她的刀,他们明明看清了她的狠毒,却更加痴迷爱慕,甚至会惊喜于她的特别。
像是养了一院子的花,突然开出了一朵与众不同的。
但是最开始,所有的花本就是不同的,是他们修剪枝桠,添肥加水,捆枝塑形,让所有的花开成了一样。结果到头来,他们又去追寻不一样的那朵。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那个能让蛇蝎美人俯首称臣的例外,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可以驯服洛霖霖,可最后他们都输了。
他们愿意拿命来赌一段感情,洛霖霖又怎么会拒绝呢,毕竟,女人总是没办法拒绝男人的嘛。
因她而死的人越来越多,她却半点没受影响,只得了一句红颜祸水。
是了,她有什么错呢,她不过就是个痴心爱人的女子罢了,杀人那等事,女人可做不来。
直到她将刀插进别人的胸膛,那人还会问她可是受了胁迫,是谁威胁她的。
毕竟宠物再凶也只是宠物,宠物哪会杀人啊,肯定都是别人威胁或是挑唆的。
她洛霖霖这样的恶人都只能是男人眼中不值一提的玩意儿,更何况那些寻常女子。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洛霖霖打了个寒战,楚楚可怜地说:“我有些冷了,给我件衣裳吧,若是冻坏了我,可生不出孩子。”
那个一直对她言语冒犯的男人走到她面前脱下衣裳给她,还跃跃欲试地想解裤子。
洛霖霖接过衣裳披在身上,笑着跟他说:“小心些,若是冻坏了可治不好的。”
那男人嬉笑着说,“冻不坏的,你帮我暖着。”说着又压了过来,急切地往洛霖霖身上扑。
“哎呀,别闹,下雪了还不快些走,想冻死谁呀。”
洛霖霖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手掌火辣辣的疼,但是语气却很是娇嗔,像是在埋怨自家不成器的丈夫。
那男人嘿嘿笑着站起来拽了拽裤子,光着膀子走在洛霖霖旁边,一副守着自己媳妇的模样。
雪越来越大,竹筏陷进雪里寸步难行,还时不时撞上石头和树干。
洛霖霖抱怨着不想坐竹筏,要人背她,那男人二话不说将她背在背上。
“你往那边走,找个地方让我把湿衣裳换下来,都快冻成冰了,冷得厉害。再者说我穿着丧服跟你回去也不吉利,多晦气。”洛霖霖指使道。
“就在这儿换呗,别耽误功夫了。”那男人不太满意地说。
洛霖霖拧了拧他的耳朵,气呼呼地说,“你这傻子,诚心想让人将你媳妇看了去是吧!”
“好好好,我过去我过去,别拧了!”
他们落到了队伍最末尾,藏在一块巨石后头。洛霖霖作势脱衣裳,那男人果然没忍住凑了过来,拽下裤子便急躁地伸手来扒她的衣裳。
洛霖霖一直藏在掌心的铁片瞬间划过男人的脖颈,热血溅了她满手,还挺暖和。
男人倒在地上无力地挣扎,洛霖霖死死按住他的嘴不让他出声,直到彻底没了声息才松手扒下他的衣裳裤子给自己换上。男人那双眼死死瞪着她,她便捧了一捧雪盖在他脸上,,然后朝着反方向逃。
她要回去看看酒儿,那人在那儿召唤她们一定会找过来,现在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那些山匪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异常,这一路上她刻意勾引又欲拒还迎,为的就是这一刻,她要那些人觉得自己是被那个急色男人带出来办事儿了,这样能给她争取不少逃跑的时间。
前方有个矮坡,洛霖霖绊了一下直直往下摔去,却在落地前被人抱住。
这个怀抱是冰冷的,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味道,像是一支香燃烧过后晾了许久,香的味道已经很淡了,更多的是灰烬的味道,闻久了有些呛鼻。
她们是同类,在接触的那一瞬间就能感觉到。
幻术对卡牌人物没用,所以洛霖霖一抬头就看到了孟敛低垂的眉眼,她的瞳孔是浅灰色,正如她发间的雪和斑驳的白发。
真意外,会以这种方式遇见你,我的同类。
洛霖霖颦眉望她,下眼睑上挂着摇摇欲坠的晶莹泪滴,她颤颤巍巍地说:“我、我是洛霖霖。”
“孟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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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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