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烛台爆出第三朵灯花时,慕容昭的紫毫笔尖在奏折上洇出墨痕。慕容墨卿跪坐在青玉案侧研墨,松烟墨香裹着兄长的杜若香飘来。他垂眸盯着砚台里晃动的烛光倒影,耳尖被炭火烘出淡淡的红晕。
他盯着那晃动的烛影,忽然被舌尖泛起的酸苦呛住——方才研磨时竟无意识将兄长饮剩的茶沫含进了唇间。耳尖的红晕骤然褪成惨白,指节攥得冰裂纹青瓷笔洗咯咯作响。
"兵部请旨修缮雁门关的折子。"他将朱砂匣推近半寸,指尖状似无意地扫过虎符印泥。慕容昭月白广袖的云纹在烛火中流淌如水,墨卿忽然觉得喉咙发紧——那截露出袖口的腕骨上,还留着昨夜他故意打翻药碗烫出的红痕。
袖中暗袋里的伽蓝花粉贴着肌肤发烫,像团烧红的炭。
青玉笔搁叩在黄铜印匣的轻响惊得墨卿睫毛一颤。他慌忙起身去取松烟墨,广袖带翻冰裂纹青瓷笔洗的瞬间,膝弯恰到好处地撞在案角。整个人跌进兄长怀里的刹那,他听见慕容昭的呼吸一滞。腕骨突然被自己掐出血痕——这身体竟贪恋着与皇兄的触碰。喉间溢出幼犬般的呜咽,羞耻感顺着脊柱炸开细密的冰针。
"臣弟愚钝..."仰起的鼻尖蹭过慕容昭喉结,温热的肌肤触感让墨卿耳垂瞬间烧得通红。兄长襟口透出的体温烫得他眼眶酸胀。前世灵堂里凝固的杜若香与此刻活人的气息在脑中撕扯,墨卿突然发狠咬住舌尖,铁锈味混着伽蓝花甜腥在齿间漫开——这肮脏的、悖德的、浸透毒汁的悸动,合该被碎瓷片剜出来掷进雪地。玉印边缘硌在胸口,隔着三重衣料传来对方骤然加快的心跳,他藏在袖中的手指蜷了又松,最终只是虚虚攥住兄长腰间的素色丝带。
那只执笔的手从后颈滑向肩胛,染着墨香的指尖在衣料上摩挲出细微响动,最终只是替他拂去鬓角沾着的墨点。垂落的发丝扫过耳廓时,他瞥见铜镜里自己微红的面颊,胃部猛然抽搐着翻起酸水。
墨卿瞥见兄长玉白的耳尖泛起红晕。
"当心些。"清冷的嗓音裹着未散的杜若香拂过额角,慕容昭抽身时广袖掠过案头,带倒的琉璃盏被稳稳扶住。墨卿盯着兄长整理奏折时微微发颤的尾指,忽然发现那方青玉印不知何时已被自己攥在掌心,印钮上还留着温热的触感。
寅时的更漏声里,慕容墨卿跪在殿角抄写《齐民要术》。朱砂笔尖悬在"桑蚕"二字上方迟迟未落,腕间被攥过的温度仿佛还烙在肌肤上。他悄悄抬眼去看批阅奏折的慕容昭,却正撞进对方抬眼望来的目光,慌忙低头时一滴墨汁溅在宣纸上,晕开的墨痕恰似心口乱了的章法。
新抄的"桑蚕"二字被晕成墨团,像极了被**玷污的雪。
晨光初现时,慕容昭突然将玉印抛来。墨卿接住尚带余温的印钮,指腹摩挲过底部冰裂纹的触感激得他后颈发麻。朱砂笔悬在"增调粮草"四字上方,身后忽然笼来带着药香的阴影。"虎符调令的'令'字要藏锋。" 慕容昭握着他的手矫正运笔姿势,温热的胸膛贴着他的脊背,青玉笔杆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像春蚕食叶。墨卿感觉耳后绒毛被兄长的呼吸拂得发痒,悬在腰间的玉佩穗子扫过尾指关节的力度让他喉间发干,笔锋在铁画银钩间微妙地颤抖。
他忽然侧首,唇瓣堪堪擦过慕容昭的素纱中衣。瞥见兄长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墨卿故意抖腕让朱砂污了奏折,殷红墨迹浸透宣纸时,耳尖的绯色早已漫到眼尾。"皇兄,这样握笔...臣弟手酸。"被抽走的狼毫笔在掌心勒出浅痕,墨卿低头时无意识用拇指摩挲食指薄茧——这是他自小紧张时的习惯——此刻那处皮肤已被揉得发红,像雪地里落着半片红梅。
三日后,第一封盖着赝印的调粮令发往苍梧岭。慕容墨卿立在廊下看信使策马扬尘,掌心攥着的真印在皮肉烙出蟠龙纹。暮色里飘来慕容昭熏衣的杜若香,他转身时撞进兄长审视的目光,喉结滚动着咽下那句滚烫的"皇兄"。
"四弟近日,很爱把玩孤的私印。"
“臣弟不过效颦学步。"他晃着茶盏轻笑,天青釉里映出慕容昭执卷的指尖在《文心雕龙》书页上停顿半瞬。
"《考工记》有云'青与白谓之文,赤与白谓之章'——皇兄这方印的章法,臣弟怕是穷极一生也摹不出三分风骨。"说话时尾指无意识勾着腰间丝绦,将慕容昭今晨为他系上的竹节佩绕出细密褶皱。
他忽然渴望兄长佩剑能贯穿这具污秽身躯——就像前世毒箭穿透对方心口时,飞溅的血花如何染红了彼此纠缠的发梢。
廊下铜铃撞出宫商二音时,慕容墨卿借着斟茶将伽蓝花粉抖入兄长杯底。鎏金茶匙与盏壁相碰的清音里,他听见自己灵魂碎裂的响动。
原来最锋利的刀刃,是爱意裹着恨意生长的模样。
慕容昭整理鹤氅系带的动作比平日慢了半分。他广袖扫过鎏金茶碾时,恰将墨卿盏中残茶续至七分满——正是文渊阁论道时皇子该止盏的礼数。
[好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朕窃兄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