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麦霜一早上醒来就收到了群里消息的狂轰乱炸，知道了单星语和柯诠熙在一起的喜讯。
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替单星语高兴的同时，心下还有一丝窃喜。
她给单星语发去祝福，怀着小小的雀跃去教室上课。
苏亦是踩着点到教室的，差点没迟到。
他蔫了吧唧的走到她身边坐下，面容憔悴，眼睑下带着淡淡的乌青，浑身上下散发着没睡好的疲惫，以及强打精神上课的勉强。
乔麦霜整颗心都提起来了，小语谈恋爱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就这么大?
这阵子他们两个每天都在一起，除了一起上课，课后还会泡在机房里和师兄师姐一起做项目。
乔麦霜一直都知道苏亦很优秀，但这份认知只停留在他游刃有余将学习成绩迎头赶上的高中阶段。
上了大学，他带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的震惊，面对他最喜欢最擅长的计算机领域，他好像鱼跃龙门一般，在这个领域可谓如鱼得水，一下子就成了群星中最耀眼的那一颗。
由大一新生牵头项目，那些研究生师兄师姐起初当然很不服气，但这样的不服气在停滞不前的项目有了飞速进展后，所有的不服气都变成了折服。
乔麦霜看着他自信地在小组成员面前侃侃而谈，根本没有办法移开目光。她没有那么超前的计算机水平，也就比其他新生多学习了一个暑假，只能按部就班地将苏亦分配给她任务做好，尽可能地不拖后腿。
这段时间每天早出晚归，闲暇时间比其他大一新生少了很多，乔麦霜的大学生活过得很辛苦，却感觉很开心。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苏亦也非常满足这样的日常。
在繁忙的学习生活中，苏亦连小语的面都见不了几次，加之小语又有了倾慕对象，他再深的感情也该变淡了吧。
毕竟，现在每天跟苏亦朝夕相处的人是她乔麦霜，不是单星语。
然而苏亦异常的憔悴却打破了乔麦霜的幻想。
原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小语对他来说总是不一样的。
结束一天的专业课，苏亦只想飞速回去补觉，却听到霜霜说要请他吃饭。
苏亦有些受宠若惊，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每天都在一块行动，但仅限于学习，吃饭是不常有的，何况还是霜霜请客。
到食堂打完饭，苏亦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
昨晚被发小脱单的消息刺激到了，苏亦根本睡不着，只能通过打游戏平复心情，一不小心就玩到了凌晨三点。
他早上八点还有课，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中午还得跑去机房码代码，根本没机会合眼，一天下来困得要命。
要不是霜霜请他吃饭，他早就跑回寝室睡得昏天黑地了。
苏亦感觉自己已经分裂成了两半，□□还在这里，灵魂已经飘到了床上。
精神不振的情况下，他也就没发现霜霜今天好像有些心事重重。
乔麦霜见他只是随便扒拉了几口饭，没什么胃口的样子，踌躇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苏亦，你别太难过。”
苏亦眼神游离，自动回复：“我难过什么?”
“你不是喜欢小语吗？”乔麦霜闷声说。
苏亦被她的话一下子整清醒了，错愕道：“不是，我什么时候喜欢小语了?”
他沉寂片刻：“如果是因为初中的传言，还有高一那次，那全是配合她演戏，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
乔麦霜沉默了。
“敢情我和小语当初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你是一点没听进去啊，乔麦霜，你真是太令我伤心了。”苏亦捂着胸口，以玩笑的口吻说出心事。
他怎么也想不到，乔麦霜居然一直觉得他喜欢小语，感情无法传达给她就算了，还要被她误会喜欢别人。
苏亦真觉得挺扎心的。
“可是你今天看着很没精神，而小语前一晚才宣布了恋情。”
“……”苏亦哭笑不得，“我能说这是个误会吗？”
顶着霜霜探究的眼神，苏亦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打游戏有点上头。”
这的确不是好习惯，尤其霜霜还是个作息习惯很好的人，在她面前，苏亦感觉自己有点丢人。
乔麦霜很想适可而止，相信苏亦的说辞，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没办法停下：“你可能不知道，你对小语多特殊，你对其他女生都很好，态度温和客气，唯独对小语特别不客气，也没有那种客套的温柔。”
苏亦越听越离谱了：“那不是因为我们两家住得近，打小就玩到一块吗，互相串门已经是家常便饭，早就跟亲人没两样了，你会跟你家里人客客气气嘛，当然该敲打就敲打。”
不是这样的……
乔麦霜鼻子泛酸，苏亦越解释，她就越觉得他在掩饰。
“高二那年情人节，你还给小语送了巧克力。”
苏亦一脑袋问号，努力回想了一下。
高二那年的情人节，他的确准备了巧克力，却不是准备给小语的，而是想送给霜霜。他想了一天，都没想好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有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霜霜没有顾虑地收下。
那盒巧克力就这么静静地在他的抽屉里躺了一天，无法送出去，或许最后的归属只能是垃圾桶。
那天上完体育课回来，单星语不断地喊饿，问他有什么吃的，并毫不见外地蹲在他抽屉前面翻找，很快就翻出了那盒巧克力。
单星语先是惊讶了几秒，立刻意识到了苏亦的想法，抬头看他的眼神满是戏谑。
苏亦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想着这盒巧克力反正也送不出去了，还不如给她吃呢。
单星语毫不客气地拆了精致的包装，掰了一小块，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到乔麦霜那边，把剩下的巧克力给了她，顺口表示这是苏亦买的。
于是暧昧的情人节巧克力就变成了朋友之间的分食。
单星语的确很有办法，虽然背离了他最初的目的，但巧克力到底还是送到了乔麦霜手上。
而且，乔麦霜还知道巧克力是他给的。
苏亦因为这件事暗中偷乐了很久，却没想到乔麦霜会误会至此。
“霜霜，你搞错没有，那盒巧克力最后不是全给了你……”苏亦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太急于解释自己对单星语无意，以至于一不留神就泄露了自己的心事。
他慌乱地抬头，对上乔麦霜发懵的眼神。
事已至此，苏亦不想再掩饰：“巧克力不是送给小语的，我从一开始就想送给你，又怕你不接受，小语知道了以后，就率先掰了一块，这样就可以以最合理的方式将剩下的巧克力分给你。”
乔麦霜明显还处于迷茫愣怔之中，被这件事惊得回不了神。
“霜霜，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很突然，你接受不了也没关系。我只是不希望你误会我对小语的感情，因为……我喜欢你。”说完这些，苏亦莫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乔麦霜震惊得说不出话。
苏亦喜欢她?
她?
一直到离开食堂，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这份沉默持续了很久。
苏亦见她始终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拎不清她的意思，担心她会因此疏远自己，只能往后退缩：“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我们以后还是可以继续做朋友，我会收敛自己的感情，不让自己越界。”
乔麦霜如梦初醒，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为什么不能越界，我想你越界的！”
苏亦感觉仿佛好像有礼花在脑海中炸开，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喜：“霜霜，我没听错吧？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乔麦霜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腾地红了，没有了往日里的淡漠，带着隐隐的羞涩。
苏亦深吸了一口气，试探性地去牵她的手。
乔麦霜没拒绝。
于是苏亦胆子也大了起来，他紧紧牵着乔麦霜的手，牵着她一路走到了湖边。
小情侣聚集地。
期间遇到了好几个熟人，他们好像一点也不奇怪他们两个的牵手，只是笑着打趣了几句，仿佛早就默认了两人是一对。
湖边的长椅和凉亭都被人占据了，毕竟这个点正是小情侣的约会时间。
他们只能站在一棵柳树下对话。
“时间过得好快啊，一转眼三年就过去了。”苏亦望着湖面，神色自若，仿佛只是感慨时间的流逝，如果忽略他牢牢牵着乔麦霜手这件事的话。
其实一开始他对乔麦霜并没有多少关注，是单星语不断地在他耳边叭叭，说班上有个女生很漂亮，还是个美女学霸，入学成绩全校第一。
苏亦懒洋洋地抬头瞥了一眼，的确长得很不错，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低头看书的神情很专注。
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类型。
总之，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过苏亦也没有咸鱼到底，他是条有梦想的咸鱼，他从小就喜欢计算机，一度想在这个行业发展。
记得初三那年班主任曾经问过他将来想上什么大学，苏亦那时沉迷游戏无法自拔，头都没抬，随口敷衍说Q大啊。
以他当时的学习成绩，Q大简直就是突破天际的玩笑话。
可是只有苏亦知道，他内心其实是有期待的。
Q大，是每一个计算机学子最高的理想平台。
苏亦已经做好了被班主任喷的心理准备，她却皱眉思索了很久，认真替他分析：“你这成绩，靠高考上Q大是天方夜谭异想天开，想上Q大只能剑走偏锋，走保送的路子。”
苏亦听懵了，万万没有想到班主任会把他的玩笑话当真，他也收起了不正经，认真倾听起来。
班主任的话他明白了，他的理科天赋不错，如果上高中以后参加竞赛或许可以保送上Q大。
可是，靠竞赛成绩保送的专业可以有数学物理化学，但绝对不包括计算机。
苏亦有些迟疑不决，转念一想他完全可以保送Q大以后再想办法转专业，或者修个双学位也行。
高考他是没有指望了，但如果是竞赛，他好像可以争取一下。
高中的数学竞赛班上大多数人都参加了，除了单星语这种数学渣渣。
顺利通过初赛的人寥寥无几，进入决赛的人更是只有苏亦和乔麦霜。
苏亦浅浅地震惊了一下乔麦霜的数学天分之高，毕竟竞赛题和平时考试的题目完全不是一个层级。
决赛的举办地点在南京，上面安排了大巴车接送他们。
苏亦自认为自己做足了准备，出发前一晚便奖励自己玩游戏，结果差点玩了个通宵，好悬没有错过出发时间。
车上的人除了他们学校的学生，也有苏州其他中学的学霸，苏亦跟他们都不熟，虽然跟乔麦霜也不熟，但好歹一个班，所以自然地坐到了一起。
他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又身处大巴车这种橡胶味十足的空间里，于是悲催地晕车了。
车上也有晕车人士，有人好心给了他晕车药，他吃完还是觉得很难受。
头晕目眩，冷汗直流，不停地犯恶心。
苏亦抱着书包用力压着肚子，努力缓解着不适。
旁边的乔麦霜察觉到他的动作，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突然语出惊人。
“你要不要靠我身上试试?”
“啊?”苏亦一脸懵逼。
“我看你好像很不舒服，靠我身上可能会好受一点。”乔麦霜面不改色，仿佛在说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话虽如此。
苏亦的第一反应不是男女有别，而是……
“你就不怕我吐你身上吗？”
乔麦霜垂着头，似乎有些为难，但没有犹豫太久：“没关系的，每个人都会有困难的时候，我不嫌弃你。”
不嫌弃他吗？
这种事情，大多数人都会很嫌弃的吧？
苏亦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抽居然真的靠到了她的肩上。
鼻尖萦绕着女孩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带着栀子花的清新，冲散了周围难闻的橡胶味。
那股反胃的感觉消减了不少。
苏亦明显感觉到自己靠过去的瞬间，乔麦霜身体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但考虑到他不舒服，又一动未动。
心跳突然变得有些快了。
身体的不适感很快被紧张取代，又被涌上来的困意压了下去，苏亦就这么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汽车的颠簸惊醒，苏亦一下子从稀里糊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意识到他的举动有多唐突，连忙起身，紧张不安地看着乔麦霜。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能对班上不熟悉的女同学做这么失礼的事?
“乔麦霜，对不起，我……”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打到乔麦霜脸上，照得她脸有些微泛红，她舒展了一下发酸的肩膀：“感觉好点了吗？”
苏亦下意识回答：“好多了。”
乔麦霜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放松了下眼部的疲乏：“那就没关系。”
苏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有些移不开眼。
他第一次看到乔麦霜不戴眼镜的样子。
没有了眼镜的遮挡，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便直观的暴露出来。
真的，很漂亮。
苏亦呼吸有些乱了，心脏更是不受控制地疯狂撞击他的胸腔。
他偏过头，平复自己混乱的思绪。
在他印象里，乔麦霜是个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的学霸，一向独来独往，周身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可这样的她，却会关心他晕车的不适，为了让他好受一些甚至不顾男女之别提议自己靠着她缓解，丝毫不担心自己可能会吐她一身。
为什么他现在才发现，原来她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这一次的竞赛，两人双双搬回了金奖，为学校增添了无上荣光。
日子回到正轨，谁都没有再提起那天在大巴车上不属于普通同学间的靠近。
只有苏亦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沦陷，他会在上课时无意识抬头看她的背影，目光总是习惯性追随她。
她真的很优秀，很努力，月考第一，期中考第一，名字永远遥遥领先在年级排行榜首位。
苏亦却需要翻找半天才能在一堆名字中间找到自己，如同最普通不过的学生。
他们唯一的交集，是入学以来一起参加的竞赛，两人都是天赋型选手，无论数竞物竞还是化竞，都能拿到一等奖。
这么保持下去，苏亦的志向也没有那么遥不可及，很有希望能够获得学校的保送名额。
可是看着排行榜上相隔甚远的两个名字，苏亦好像有点不甘心，他想让这两个名字紧紧挨在一起。
很想，很想。
苏亦破天荒地开始努力学习了，震惊到了他的发小。他其实挺不愿意努力的，理科可以靠天赋，但语文英语还有那些文科科目，只能花时间积累。
他连游戏都没怎么玩了，一门心思扑到了学习上。
此时单星语已经可以和乔麦霜打得火热，甚至可以亲昵地喊她霜霜，于是苏亦借着发小的关系，恬不知耻地加入了她们，和乔麦霜不温不火地处成了朋友。
三人组周末经常会一起学习，有乔麦霜在，苏亦动力十足，电脑都被他打入了冷宫。
半个学期过去，期末排名苏亦跻身年级前十。
高一下学期的期中考试，苏亦终于将自己的名字送到了排行榜第二，紧紧挨在乔麦霜后头。
苏亦对此表示很满意。
“我高中奋斗的目标就是第二名，只想在荣誉榜上和你的名字靠在一起。”苏亦有些难为情地吐露自己的心思。
“目标是第二，却没少窜到我前面。”乔麦霜忍不住抱怨，语气幽幽。
天知道她生平第一次没拿第一时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愤懑不已，想到赶超自己的人是苏亦，又莫名有些欣慰。
“没事，高考你是第一，和这一次考试比起来，过往所有的荣誉都会被忽略，大家只会记住你是高考状元，不会有人在意你在过去的考试中曾经被人赶超。”苏亦并不遗憾自己高考没拿状元，他只遗憾自己没能拿到第二。
当初高考成绩出炉的时候，苏亦看到省排名，发现他和霜霜的名字没有挨在一起，中间隔了个其他学校的学生时，真的快要气到吐血，只觉得“慕芊芊”这个名字真是碍眼又晦气。
苏亦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他更在意霜霜对他的感情，于是好奇问道：“霜霜，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说完他意识到霜霜从未将喜欢说出口，又好似不太确定：“是喜欢的吧？”
乔麦霜回忆过去，嘴角弯了弯：“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见钟情。”
苏亦吃惊：“我们高中入学好像没什么交集吧？”
虽然这个结果让他很高兴，但是，原因呢？
“不是高一入学，是初三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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