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星乘坐电梯回了一楼，舞台上都是工作人员，东西收的差不多了，后台堆满了各种器械，让人无处落脚。
苏落星穿过那堆器械往休息室走，走到一半他才好像恢复意识那般，轻皱了下眉。
他刚刚好像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这下好了，该怎么和祁言说。
快到休息室门口的时候，小墨他们在的那间休息室刚好推开门，苏落星只粗略的瞄了一眼，就推开了隔壁的门。
小墨看着他进去，拿起手机吩咐手下的人慢点过来，打扰了人家说话可就不好了。
但根本没来得及发出去，人都已经到门口了，小墨捏了捏眉心，心说这可不能怪我。
刚推开门，就看见祁言把衣服换了下来，整齐叠好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他手里还握着那枚徽章。
“你去哪了？”祁言扭头看他，“结果都已经公布完了，找不到你人”
苏落星扯了扯衣领，淡声说：“是吗？有拿到名次吗？”
本来就已经早有预料，这话问出口的原因就只是想多说几句话。
祁言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指了指说：“有啊，是第二名，这是奖品。”
“有点可惜，就差一点”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苏落星愣了半秒。
本来不应该拿奖的，就好像是有人在背后操作了一番。
不过，不可能是苏成。
苏落星下意识环顾四周，余光瞥见休息室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马尾甩了一下，在门框边留下一个阴影。
还没等苏落星想起点什么，小墨就从门口探出头来，还礼貌的挥手打招呼，眼睛却盯着祁言：“二位好，又见面了”
苏落星一看见他，就知道他大概是来干什么的，便朝两边挪了两步，不挡着门口。
祁言看见他并不意外，之前不小心看见了阿璃，那小墨也一定会在，他警惕的后退一步，“你们又想干嘛”
小墨摊手道：“不干嘛，执行命令罢了”
阿璃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眨巴着两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说了一句俩人都没开口提的话：“那个，你真的答应她了？虽然但是……”
他看着苏落星犹豫一下还是说：“你知不知道他在研究什么东西，就算……”
阿璃本来想说，就算祁言和你的关系没那么重要，那也不能答应啊。
但话没说完，就被小墨紧急捂住了嘴，那眼神像是在说，干嘛提这个。
阿璃懵懂的眨了下眼，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缩了回去。
祁言不明所以，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徽章，转眼看向苏落星，“答应什么？”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他质问道。
祁言看着他的眼睛，心底里忽然涌现出了很多莫名的情绪，那种不妙的感觉在此刻得到证实。
他能猜到，那个“她”大概是宁柔吧，所以他俩才会在这里。
小墨扶额叹息，拉着阿璃后退两步，让出空间来。
虽然只是执行命令，但自己也不是什么冷血的人，而且当着阿璃的面二话不说就抓人，估计会被讨厌的吧。
他这么想着，用拇指轻摸了一下戴在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
忽然想起，他和阿璃之前的那件事，那时，阿璃也是这种眼神，满眼的不可置信。
苏落星感觉有点不适，便移开了目光，他拽了一下衣领说：“我不知道……”
“她说……说，她们想要抓你……”
心里有种很不安的感觉，说话都停顿了几下。
祁言就这么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那一刻，脑中闪过很多画面，父母笑着数钱的场景和眼前的他渐渐的重合。
抓我？
不可能，他在撒谎，祁言很肯定的想。
但他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祁言深呼吸一口气，慢慢走近他说：“好吧，既然这样”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答案吗？”
祁言慢慢靠近他，苏落星不想面对，他朝旁边挪了几步，背靠着桌椅，装作疑惑道：“什么？”
也许时间就是这样，不一定能等来自己想要的答案。
祁言低头轻笑一声，他握紧拳头又抬起头，看向他。
之前那些暧昧的氛围在这一瞬烟消云散，化成谎言的实体。
“所以……”祁言轻轻出声，明明嗓子完好无损，声音却依然如同沙哑了一般，“你是故意的吗？”
“你到底什么话是真的，你到底哪句话可以信？”好像有眼泪要出不出的，语气先带了点哽咽。
“我……”苏落星手里握着手机，那催命一样的电话又震起来，好像他不接，就会拿刀架他脖子上一样，虽然苏成不一定真的能干出这事来。
这样前后夹击的模式，让苏落星真的无处可去，他眉眼低垂，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我不是，我什么都没干……”
“我说……”
他想说他说的都是实话，他没撒过谎，但这话说来，他自己都不信。
祁言看他这样本不想说什么，但好死不死的，宁柔突然出现在门口，她路过一样丢下一句：“看来他和你父母没什么两样，小小的诱惑就答应了”
说完，看了小墨他们一眼就走了，小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很想给他对半劈了。
事已至此，他只能摸着阿璃的头安慰。
宁柔这话，在祁言脑袋里炸开一般，四散开了，他俩是为了钱，苏落星也是吗？
不管怎样，苏落星确实撒谎了。
一瞬间，心底里的那些情绪慢慢翻涌出来，在空气中漫延。
苏落星想挽救一下，轻声道：“你听我说……”
或许是真的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或许是被他一再的谎言和逃避激怒了，祁言直接冲过去给了他一拳。
苏落星没想到也没有躲，嘴角冒出丝丝血渍，他抬手擦了一下，然后低头看着手上的血渍出神。
这个时候，到底该说什么才好，他想。
祁言单手抓住了他的衣领，苏落星躲闪不及，后退几步，慌乱中撞开了椅子，背抵着桌边。
“是吗？你想说什么？”俩人靠的很近，鼻尖抵着鼻尖，呼吸交错间，苏落星躲开了。
祁言见状轻笑一声，“说什么，说这不是你的本意？”
“如果你一开始就说清楚，我还可以当做是他们威胁了你”
祁言停顿了一下，眼泪冒了出来，在眼眶里打转，“还有，你为什么不看我”
“为什么不说话了”
研究所也没那么可怕，宁柔也抓不住他，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苏落星扭头看向别处，余光里祁言的身影和质问的声音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苏成质问他的时候，那时候他不想再挨打，所以他想撒谎，想逃。
“能拿到第二名在我的意料之外，”苏落星转过头看向他，转移话题，“这套衣服就是给你设计的”
“当时画图纸时，脑子里就想起了你，一时忘记了比赛的主题”
“为什么说这个”祁言不想听，他也就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的，“你背叛了你当初的诺言，你骗了我”
“你说你想等到比赛结束，我说我可以等”
“但是你骗了我，原来只是在拖延时间吗！”
“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之前的都是假的吗，你从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难道动心的只有我一个吗？”
“不是的……”一连串的质问让苏落星一句话都插不上，祁言每说一句话，苏落星就感觉头痛一分，要不是祁言抓着，他可能当场就会倒下去，“都是真的，我没撒谎”
到现在为止，都是真的，他真的很想告诉他，他真的喜欢他，也很爱他。
只是他不知道怎么选才是对的。
要是他没答应她，以后的生活也不会一帆风顺。
星月城有规定，不允许和同性恋爱和结婚，本意是为了保证城市的新生儿的出生率。
“阿言……”苏落星眼睛都红了，一连串的想法压的他喘不过气，每一个结局都是死路，“我……”
“你别说了，”祁言微低着头，“我不想听”
小墨站门外看着这一幕，默默的把阿璃拉到了身后，死死的抓住他的手，以阿璃的性子，应该会冲过去拉开两个人，然后自己哭的比其他人还伤心。
手下的人都已经到了，都接收到了宁柔的命令，准备冲进去将人带走，小墨一个眼刀甩过去，冷冷道：“让你动了吗？”
两个人都快哭了，祁言也不想听他再说什么了，“我分不清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了”
“我也不想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答应她”
他轻呼一口气，“算了，都没关系”
“本来也不关你的事”
祁言抓住苏落星衣领的力道松了松，他凑到苏落星耳边轻声说：“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星星……祝你幸福”
他最后叫了他星星，这个他从没说过的名字，叫起来有点拗口，但却倾注了他全部的爱意。
祁言说完后，将自己的眼泪和情绪尽数压了回去，而后在他眼角落下一个吻，一个生涩又克制的离别祝福。
祁言松开了他，后撤一步转身不再看他。转身的时候，可以看见他耳朵和眼角都有些红。
“等等”苏落星眼角滑落一滴泪，渗透进衣服里，他伸手想抓住他，可他现在脑子很痛，视线模糊，手也没力气，他抓了个空。
眼看俩人聊完了，小墨又怕祁言跑了，他紧闭了下眼睛，当即摆手命令手下去抓人。
这活我真不想干，他俩不会报复我吧，阿璃看着都快哭了，小墨心说。
几个穿着制服像保安的几个年轻小伙，直接冲过去抓住了他，两个人一左一右站旁边把他架在中间。
祁言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枚徽章，露出来的尖角将他的手都扎出了血。
祁言一松开他，苏落星当即倒了下去，差点跪下，他强撑着扶住旁边的椅子，话语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耗尽了近乎所有力气，“等一下……”
几个手下办事速度很快，快到小墨都没拦住，他看了苏落星一眼，拉着阿璃跟着几个手下走了。
没有窗户的休息室亮着灯，背后的镜子映出苏落星的背影，地下的影子跟着灯光一晃一晃的。
苏落星强撑着站直身体，还没搞清状况，门口又冒出一个身影，是阿璃折返了回来。
阿璃小步挪到苏落星眼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强塞给了苏落星，并说：“吃颗糖，别难过，我……”
话没说完，被来找人的小墨塞了块饼干，堵住了嘴，强行把人拽走了，两个人的声音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我转头又发现你不见了”
“你长点心好不好，这次任务是有时限的”
休息室又安静下来，苏落星看着手里的糖，想起来好多事，他脚步虚浮，一个站稳后撤几步，靠回了桌子边。
苏落星感到呼吸不畅，眼角余光瞥见那叠好的衣服，握着糖的手都在抖，几颗糖没拿稳，有几个顺着手指缝隙掉到了地上。
苏落星看着手里的糖，突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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