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几个姐妹似乎有意针对何文慧,却见他的大表哥着急忙慌的略过他们,边走边喊:“世子已经到了,快出来迎接世子。“
话还没有说完,一群人已经鱼贯而出,列好了队伍,等待的时间安安静静,不敢有任何人多言.。
只过了半响,远处渐渐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所谓未闻其人,先闻其声,这声音清脆洪亮,带着昂然笑意,让人听之喜爱。
声音越来越近,原是一个俊美青年进了拱门,身着玄色披风,红色劲装,身姿矫健,眉眼飞扬,薄唇厉眉,鹰眼准鼻,他扬声大笑,微微一拜:“给老爷子,老封君问安了!“
他们不敢托大,连连道:“家里几个小辈读书读的迂腐了,难得碰到世子这版广博箭矢的人,都等着士子指教。“
世子摆了摆手,又抱了抱拳:“不敢说指教,只是在乡野之间久了,耳闻都是乡里的事情,诸位师兄在京都久了,怕乡野村音污染了耳朵。”
大舅舅连忙陪着笑容。
世子恍然像是想起来什么,微微笑道:”这样说来我都忘了,游学之时碰上几位挚友,今日听闻府中流觞,我便未经过主人同意请了过来,想着凑个热闹”
大舅舅心中有所思忖,连忙笑道:“士子的友人,必定是饱学的鸿儒,我们请都请不来呢。”
世子眼眸微微沉,严寒深意,唇角却露出一个莫测笑意:“是了,他的家族的确世代都出了鸿儒。”
他随后向身后道:“周兄,请来拜见主人罢。”
身后之人果真规行矩步,轻身向前,随手分花拂柳,使得屋中香气都显得氤氲了些,不知道是厅中花香迷人,还是人比花香。
众人眼见这样一位公子,都呆呆望着,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世子眯了眯眼,倒是打趣道:“怎么这位朋友生的是一抹妖魔像么,各位见了却不说话。”
大舅舅这才缓缓道:“只是这位公子风姿卓然,实在是神仙人物。”
众人这才见到失礼。
何文慧也呆住了,她只感觉忽忽悠悠,周身缥缈的如同在云端一样。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美丽的人。
尽管他是个男人。
他不同于庸都之人,五官是自然天赋的美感。
一身月白轻衣,只勾勒出眼前年轻公子挺立的身姿,并没有文人的纤细,也不会像武人那般雄壮魄力,便如同玉山静静莹莹而立,他的肌肤几乎白的透明,浑身上下并无一点坠饰,因那面容可夺得所有的光彩。
何文慧的心中泛起一阵波澜,那是从来没有的感觉。
族中的女孩子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如今见了他,一个个却呆了一向响。
好在大家闺秀到底是有教养,仅仅过后红了面颊。
世子眼睛眯着,这才悠悠笑道:“这位周兄同我一起从三秦走到南都,他本是中原人,我们倒是投契。”
那人轻轻一拜,说不出的风流姿态,面容却不轻佻,反而优雅利落。
微微掀唇,音色悠远,仿若空谷之音:“周某见过各位大人,给各位见礼,听闻府中一贯以文会友,此番实在叨扰了。”
何文慧的羽睫动了动,她的母亲一直在旁边,仿从这天人的震惊中恢复,见到女儿却低垂着头,不说话。
侄女莫若女,他眼见着,狠了狠心,却上前去,轻声道:“未知周公子是仕宦人家出身,”
大舅舅有些嗔怒,怪他太过唐突。
可心中转念一想,这般风姿人物,早应该扬名朝堂,怎么没听到有人提及,他进入带来的郎君不少,却着重介绍了这一位,可见是富贵之家,既然是富贵之家,打探打探也不算错误。
这位年轻的郎君却意外的温和,轻声道:“父亲因长辈去世丁忧在家,身体毁伤,在下于家中照付父亲,父亲不忍心终日无所进益,为了不拂逆父亲之意,方才出门游学。”
他言语磊落,但是该说的东西却不明着说,众人对他身份更是好奇,既然家中丁忧,必定是父亲朝中有官职,又姓周,很难让人不往周皇后家中想,周皇后家除了最出色那几个本家孩子,还有这样的人才吗。
何夫人本想问问他是否是秀才官身,可是见兄长已经面色露出不满,于是便也退下。
她看着女儿,低低叹了口气;“此人身份成疑,要小心接触。”
何文慧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手中的帕子轻轻搅动着,却不说话。
众人簇拥着世子进了庭院之中,温房中树木繁茂,花草疯长,流觞曲水,酒香深酿。
宾主尽欢,本是兴高采烈。
席间二老爷是个喜好风雅之人,便要临场写诗作画。
何文慧心中想,他的长子素有才名,因着求仙问道 ,不理俗物,实际上花的却是公出,唯有这个孩子,因母亲拼了命的想在孩子身上将名声找回来,便拼了命的培养,还素有几分能耐。
于是他便时时刻刻的记着炫耀这个孩子,如此这般,倒真是附庸风雅,只装装远离世俗的样子了。
那二老爷淡淡笑道:“近日京中流行携飞花令,一则行令一则作画,如此美景,不如我们趁着诗情起几个如何?”
他虽然喜好风雅,也是个聪明的,世子素喜作诗,尤其长于这些优伶的小令。
世子笑道:“好,不过要些彩头可好。”
众人于是笑了来开。
正在兴头 ,何夫人身边溜过来女婢,在她耳边耳语,她忽然变了脸色,忙拉着女儿道:“你哥哥出事情了,咱们现在立刻回去。”
何文慧的眼神还有意无意的想着男宾那飘,听到哥哥两个字,面露愠色,却也柔声道:“娘 ,眼下正是我在此展露名气事情的大好时机,若是错过去,岂不是白耽误你的用心。”
何夫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只重重道:“你要谨慎行事。”
只是手却按紧了她,几乎要将他她按碎。
何文慧轻声道了一声“知道了”。
何文慧悠悠的想到,那是自然,才女之名始终要令这些庸脂俗粉感到压力,更何况是在一众出色的公子面前。
大家娶妻,无非同他父亲一样,娶个贤能之人,若是有几分才女名声,更能增加助力,这便是诗书传家的家风。
她此刻握了握拳,心中却十分坚硬,争,定是要争一争的。
飞花是新行起来的小令,韵脚灵活轻便,只是他那些姐妹兄弟们并不长于此道,做了几个,都有些驴唇不对马嘴,难免贻笑大方。
何文慧站起身来,柔柔笑道:“”所谓飞花,依照小女之解,是犹如花之轻柔,又有随风而荡的轻盈姿态,不宜用重字,否则会有泰山压顶之势”,她轻轻躬身,眼角斜过那姓周的公子,便又淡淡道:“小女献丑了。”
她轻轻在齿间吟诵出声,用的是新起的《卜算子》之令,因先朝殷相之子小殷相公曾因此令在京中闻名,只是小殷公子之令柔美婉转,她用的韵却平淡冲和,端正中庸。
世子听她浅唱低吟,抚掌大笑:“好!果然是大巧若拙,有君子气象,大气的很。”
她面露赞赏,:“大人家中的女子尚能明诗书,不愧世家女子,这位小姐是……”
大舅舅连忙道:“是四妹家中的孩子,他的父亲便是何文仲大人,妹夫时长忙碌,也就将孩子经常放在府中,同我们的孩子一起读书。”
柿子笑道:“何大人的根骨好,您家中的教养好。“
他的眉目微微眯住,藏着深深笑意:“周兄才华无双,不如来接接小姐的令。“
周郎君便也不说话,只略略写了几笔,便交给了柿子。
世子及即笑着解释:“我这位同台从来谨慎恭敬,不肯多说一句话的,既然是我邀约,全又我来当这个‘涎脸的囚根子’传话的。”
这样一位妙人,小令却是鬼魅怪奇,一时间叫人想起那些远山谷中的神仙异,士,见众人面色各异,
世子便念了下去,这赫然是组令,下伊阙确实缱绻万千,是的一名情郎思念女子。
又三阙,阙一改柔媚之风,中正亚和,
四时之令,竟然风格迥异,实在挤压群雄。
既无赢了他的能耐,众人也便是称赞,只听几位小姐红了脸叽叽喳喳的。
何文慧嘴角轻扬,似乎是这果子就熏的脸颊透出一阵轻粉了。
大舅舅喝的高了些,府中的孩子没能压下过去外客,始终觉得无趣,
因府中三代以画闻名,便又提议作画携令。
他家二公子极为善画,此时点了博山炉,碎了虎脑香,叫那雄浑的香气直冲大脑,登时事情满载,才华涌现,便提笔做了一幅沉雄的山居秋野图。因枯松下是冻着的冰面,便有一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孤寂,更显悲凉壮阔。
世子一边听着雅乐,一面悠悠道:“所谓画品说,名将临敌,骏马勒缰,诗曰魏武,书曰真卿,虽不能至,夫亦可方。”
大舅舅这才露出笑意。
世子家族出身行伍,自然喜阔达豪迈之物,这便是应其所好。
他又将眼睛放到周郎君的身上,略含深意:“未知道郎君如何。”
那周郎君只微微抬了了眼睛,雾蒙蒙一般的双眼,浅淡如此,简直美的令人心碎。
他只道:“心中虽有一题,然而缺少知音,力有不逮。”
世子饶有趣味的看着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周兄理由不逮的吗。”
周郎君只淡淡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只少一人以柔笔相配。”
柿子长长的“哦”了一声。
“既如此,请一位柔笔高手即可。”
姑姑家的表妹一向不服,便轻笑着自荐,柿子闻其名,只笑道:“原来是宗小姐,小姐在京中以没骨荷花闻名,就连我都有所耳闻。”
宗家小姐红着面颊,轻轻躬身:“不知周公子可做何令,我擅花作,却不知公子擅长何物。”
周郎君只淡淡看他:“烦请小姐一试,以首令为主题。”
首令可谓奇诡,宗小姐略略思考,便开始勾勒彭祖抱石之态,彭祖生的眼凸,不仅百岁之属,甚至千岁万岁,然而这般仙人喜爱青春少女,传闻他见到松下少女,幕其美,便环抱不休,生生扼亖少女,后人闻其,多言其为仙人堕恶鬼之态。
宗小姐急于献媚,已经使了颜色,另有仆从拿了用具,便轻轻抬起纤细的手腕,在画上勾勒,写意轻快,众人不禁伸长了脖子。
公子站起身来,轻轻抚摸去,那宗小姐只感到一阵无名香气,又带着些清凛味道,一时间心神荡漾,手下顿一顿,硕大的墨滴毁了那荷花。
公子轻轻掠过,淡淡道:“道心不定。”
宗小姐满面通红,眼见丢了面子,咬着唇呜呜退了出去,却哀怨的望着公子。
世子看的有趣,偷偷笑道:“周兄未免太伤美人心了些。呀看着大兄的画作已成,看来周兄输定了。”
公子淡淡笑道:“那可未必,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倒是信知道,满座之中必有高朋。”
众人只听到一温婉少女之声:“请让小女一试吧。”
大舅舅看到,眼神给到了家中的孩子,只是他们知道宗小姐长于画还出了这样的笑话,更是战战兢兢的不敢越雷池一步。
大舅舅无法,便念着笑道:“我这位四妹妹从小便是个足不出户的闺秀,他家中的孩子却是有乃夫之风,素有文才,托我这妹夫的请求,我们便指点一二。只是孩子,你可知道自己的斤两。”
他无非左支右绌,怕他夺了儿子的风采,又怕他太差却丢了家族的脸面。
何文慧暗自冷笑,抬起头时,却又恢复了一派冲淡:“舅舅宽心。小女何文慧,特来为公子提画。”
手起花落,便画出一个少女,在鲜艳的桃树下奔跑,面露惊恐,他身旁没有任何风物,只是草木凋零,野水纵横,乱山荒蔚,只有身旁一阵妖风,正丝丝咬住少女的踪影,同他惊恐的面容相对,那妖风深如墨黑,然而便在这荒木之中,少女的右手确实即将触碰到由哭地生出的微弱嫩绿,那绿色却裹着一把剑,那绿色却引人遐想,如同枯木逢春,将开封却未开封。
何文慧作画果然淋漓,一改平日温文的个性。
公子轻轻掠过,随意拨了拨墨,随后题做画跋:“山峰绝顶我为登。”
那字迹飘逸潇洒,却笔笔中锋,如同万千利刃。所谓画是一阵孤冷,序更是凌然众人。
这便是连世子都围过来看热闹:“好,好作,造境无难,驱毫维艰,洞天清庇,蓬壶幽闲。诗好,这画更是好。”
众人也觉得惊奇,相比之下,府中孩子那平和文雅的拙笔便太过滞涩稚嫩了。
公子的唇角似乎浮上浅淡的微笑,仅仅是那样的微笑,却令何文慧的心中浮起涟漪。
他的眼角微微一条,掠过少女的双眼。
他唇角咀嚼着公子的诗情,山峰绝顶我为登。
他不像旁人,却知晓他的好胜之心。
他不能走,他要知道,这个人值不值得他去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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