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叶瑄×执事你(轻微gb向)
很久之前的文,删删改改很多内容,全文1.5W 。两个人的性格都极端化了,若有ooc属于剧情需要。有些纵欲且意识流,文本跳脱,不用去理清因果和事件什么的,因为我也摸不清自己写了个什么()
随意就好,感谢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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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瑄踩着阶梯,缓缓上行至实验室的顶楼。
有液体从他的脚边流过,空气里充斥着酒精的刺鼻香气。他看不到这层楼的尽头,只是踱步到中间的时候,脚下碰倒了酒精灯。不知从何处吹过的一阵风,发出风铃碰撞的清音。
他抬头看天花板,上面整齐有致地挂着大大小小的玻璃试管,彼此相互碰撞着,反射着细小零星的白光,显示出一种怪诞的美学。
酒精灯摆在道路两旁和中央,前排和后排插空放置。酒精铺满了地面,已经浸湿了叶瑄的鞋。
他蹲下来,跪在地上,弓着腰,整个人呈现“Z”字形。他双手交叉覆在胸前,闭上眼,似在忏悔。
一簇火苗从眼前掉落,霎时点燃了酒精。蓝色,黄色的焰火疯狂舞动着,像古代的学者,四处传播着自己的旨意和思想——蔓延向不知名的远方,化成一片圣洁的海洋。
建筑湮没在火场之中,上空飘浮着灰飞和烟尘,火光照亮了寰宇……
“明天将要来临了吧,与新生和希望同行。”
-2-
“执事,请您把这些信件交给神父。”教堂里一位专门负责邮递的人员将一沓厚厚的信封送到你手上。你接过信封向他点头致谢。
“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每一封信的包装都相当精美,但却不是华丽,而是内容丰富,意蕴深刻。比如绘画着什么特殊的图案,或是纸上的浮雕等等。当然那些东西只有神父能看懂,你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助手罢了。
天刚破晓,晨曦初微。日光从云层中穿透,橘红的光芒照耀在远方一座高而挺拔的建筑上,三棱柱的玻璃折射出角度不同的七色。
你望着那栋风格极为奇特,不属于任何世上已知的闻名宗教的独栋教堂——它只有高耸的一幢,而且全是由特殊材质的玻璃建造,夜晚会隐藏行踪,只有当白天阳光出来的时候才会逐渐现形,并且在地面上射出方向不同的光路。
你听闻它当年是由神父一人建造,没有任何人的援助下独立完成。它的教堂没有分等级,应该说只有这个三棱柱的主教堂。内里像如今大城市的写字楼一样,每一层都有着不同的事务,如经文室,祷告室,办公区等等。
其实这都还不算什么稀奇的,令你最诧异的是这位年轻有为的神父的奇妙建筑思维。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在天上的位置会改变,同时这栋建筑折射的光线亦会随之改变。当落日黄昏之时,七色的光线照射到远方空中某处,在其身后便会显现出云梯。而云梯的尽头是一个四面开放的礼拜堂,临着山海与云雾。
你心想:“这位神父还真是一位怪人,不属于任何宗教却建立了一座教堂。”你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无所谓道:“还不像别的神父事务繁多,也就每日看看这些神秘的信件,在上面做做批注而已。”
教堂顶端的钟声响起,厚重悠扬,荡涤人心。
你向着那高楼建筑走了不知多久才到,又爬了不知多少层弯弯绕绕的楼梯才到达顶层——神父的办公区。
你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于是径直走了进去。
推门而入,涌入鼻腔的是一种木质的檀香,但神父的房间里并未熏香。他这里的陈设很简单:纯色地毯,占用一面墙的大型书架,各种文字的书籍,办公桌,水杯,钢笔和墨水,信件……
你来到他的办公桌前,刚准备把手里的信放下,余光便瞥到桌面上整齐摆放的一叠纸,稀稀落落写着你看不懂的文字。
“你在做什么。”
你正好奇地瞅着出神,一个冷峻严肃的声音将你拉回现实。
你抬头,身着白色常服的年轻神父正站在门口审视你的行为。
一瞬间,你觉得这个人不像是传达神旨意的使者,而是高贵纯洁的神。但下一秒,你又觉得他是披着神使的外皮,做着不会对人间留情的肆意妄为的坏事的恶魔。
你莫名有些心虚,小心翼翼放下信件,远离他的办公桌,谨慎地回复:“神父,我来给您送信件。”
“行,既然你已经完成了任务,就回去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后面四个字他咬字很重,话音却仍旧轻柔。
一袭白色的身影从你身边掠过,屋内的檀香中又混杂着别的清香,你觉得很好闻。
你侧身离开,走到门后又突然驻足,回过头却又忘记自己想说什么,也就在那儿呆想了一刻钟。
“你还有什么事?”眼中埋头认真工作,神色清冷疏离,身形颀秀的年轻神父再次抬起头审视你,身后彩色玻璃透过的光线又在他周身笼罩上神秘的光晕。
你总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但想不起来。
脑海中接连浮现诸多意象,从脆弱到坚韧。
不知为何,你心里生出一种久违的罪恶,眯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一种要去折枝高岭之花,将他拉下神坛的冲动的妄念在你内心扎根。
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你立即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闭眼忏悔。
正要离开,只听得神父叫住你。
“请等一下。”
“您还有什么吩咐?”你转身恭敬道。
“你是新来的执事吗?”
“半个月前刚来……”
“大小事务都记清楚了吗?”
“牢记于心。”
“很好,麻烦你待会把这本手札送出去。”
你看他拿起剪刀裁边,胶水粘连将它装订成册。
他仅仅招一招手你就过去了。
“送去哪里?”你问。
“上面有地址。”
“抱歉,我暂时还看不明白。”
神父迟疑了一下,微微蹙眉,但他这次没有抬头看你。
“经文室,认真学习。”他弯曲指节,敲了两下桌面。
“好的。”
“我给你三天时间,将手札送到指定地点。”神父补充说,“将指令念给忏悔者听。”
指令?他用了好生高傲一个词。蓦地,你为他一副不经意间即俯视众生,掌握一切的态度略微不满。
“神父,能冒昧问一下吗?”你偏了偏头,手接过信札,停顿,“寄送东西,不是邮递员的职责吗?”
“你不必思索这些,”他放下手中的笔,身体笔直地坐在办公位置,抬头看了你一眼,又低头作业,“执事,你是我的助手,尽力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就好。”
神父的话语同他的神色所展露的一样,理所当然。
“明白了。”你简简单单回复了三个字,转身离开。
-3-
已近半夜,经文室一隅还亮着小小的灯火。
今早上一接到神父的任务,你就立即到经文室翻阅书籍查资料,学习那位高傲的年轻神父会使用的各种各样的文字。
你发现对于不同年龄和国籍的忏悔者,神父会采用各异的字体、语言,不过信件上的文字与平日读写交流所用的有差别,它们就像是神父与这些忏悔者之间共同议定的密语,旁人无所知。
“你还在这里。”神父突然出现在面前,扰乱了你的思维。
你陡得一下钢笔掉落在地上,笔头“嘭”的一声猛撞击地面,钢笔溅出黑色的墨水。
钢笔掉得距离稍远,你起身离开座位,蹲在地上去捡。目光随着墨水飘飞的地方到达神父的白色长袍上。
……
墨水在那洁白无瑕的袍子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污点。
“糟了!”你心下一惊,一个踉跄跪在地上,顾不得任何体面,想要去擦神父干净的常服。
“我不会刚入职就要被开除吧?”你不禁担忧道。
然而神父没有准许你触碰自己,他长而宽的衣尾随他退后的步伐翩跹,如同月光下美丽的舞者,动人心魄。
“没关系。没有必要。”你听到神父说。
你闻言顺着他的衣摆,从下往上看去。
前面是分叉的设计,没有扣子。膝盖以上有一、二、三、四……十三颗扣子。最后一个在锁骨前面,没有系上……
你跪在神父面前,仰起头,看他,非分想着。
昏暗的环境下温暖的小油灯氤氲着暧昧模糊的光线,柔和了年轻神父清冷的轮廓。
你难以捉摸他眼底的神情,但你知道,他又在低头审视。你还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又生了妄念。
不过无所谓,你从未自诩自己是个好人。
你起身,逼近他,把人从狭小的光亮处退到幽暗之中。
神父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你。你笑了笑,抬手为他系上最后一颗纽扣,轻声呢喃道:“倘若您穿不好,下次我可以过来服侍您更衣啊。”
“你、说了什么?”神父推开你,轻声质问。
“没什么。”你摆手,退后到让他安全的距离,“所以您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神父将一封折叠过多层的信纸递到你手里,说:“需要你配合忏悔者完成指令。”
“文字你看得懂,具体内容无需疑惑,照做即可。”说完,他转身离去。
你打开那张信纸,发现上面的操作步骤,流程都详细地如新手教程,除了行为不能理解之外并无不妥。
你靠在桌旁,借着微光仔细阅读,神父走了几米后又折返。
“执事,以后这样的工作还有很多,你先拿第一个任务练练手吧。”
…………
你按照信件上的标注很快就找到了收信人的地址。依照指示,半夜三更,你像个窃贼似的躲在忏悔者阳台上。
天下起雨来。你打开落地窗潜进忏悔者家中,等待忏悔者关窗的空隙,溜进卧室,将手札放在书柜上,然后在黑暗中埋伏。
一俟忏悔者重新回到房间,关上房门,你便召唤出一张画灵,施用特技让他无法行动。按指示上所写的,你毫无顾忌地将忏悔者压在身下。
“但是……他为什么和神父长得一模一样?!”你刚巧在欣赏忏悔者令人满意的神情,心跳忽地漏了一拍,“那么我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你有些犹豫地俯下身去,摊开忏悔者松懈的双手,他没有反抗你,只是下垂着深紫色的眼眸。
果然,这种不卑不亢的神情能让你联想起神父审视自己的模样。
忏悔者那双深邃的眼睛,高高注视着的,究竟是你还是神父给的赎罪信札?
莫名其妙的兴奋侵占你的感官,你原以为只有在忏悔者死命挣扎时你才会获悉这份快感,但事实有点出乎意料。你现在不想去纠结那么多了,你得承认,你的确有点疯子的属性。
索性让心底扎根的妄念发芽,快速成长为藤蔓,捆绑住执事和神父的替代品。
“亵渎。”
你以如此想法说着虚假的谎言。
-4-
半夜,叶瑄莫名醒了过来,他听见外面落了雨,伴着不大不小的风声。
阳台的落地窗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客厅的地面上湿了小部分。他走过去把窗门拉上,一阵冷风突然呼啸而过,穿过叶瑄薄薄的丝质睡衣。他觉察到冷意。
叶瑄走回卧房,准备重新回到床上睡觉。
卧室里十分昏暗,窗帘全部拉完。房门半掩,只透露着客厅残留的夜光,地上呈现出灰白银亮的平行图案。
“嘭——”门猛地被关上,紧接着是上锁的声音。
叶瑄来不及查探情况,便忽然被推到,身体后仰。一瞬间的失重过后,又被无形的强力压在床上。
后背处传来肌肉的酸痛,脑袋轻微震荡。
“床板硬了些。”他不合时宜地评价道。
叶瑄侧脸对着床,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感受到黑暗中一个人的气息不可抗拒地逼近,而他并不反感。
脸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拨到正中,他感受到来人的一处胳膊肘撑着床面,另一只手从他身上绕过去抓住了他的左手。
黑暗寂静中听得一声浅笑,带着点狡黠的意味,以及些许延伸解读的温柔。
温柔得仿佛恋人的亲吻。
他不知为何竟闭上了眼睛,与这个压在他身上的人缠绵地接吻。
“你是谁,想要做什么?”喘息的间隙,叶瑄询问道,他的声音明明很严肃,却又像是假装的。
“你又不记得我了,叶瑄。”你按照台本,露出了可怜无助的模样。
“你是个女孩子,半夜潜进陌生男人的家里是很危险的事情,而且你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事情。”
叶瑄本有些不明所以的针对自身的愠怒,不经意间看到你眼里泛着泪水,便心软下来。
“对不起。”他听到自己在道歉,但他分明才是受害者,“我可能忘记了。”
“原谅我好吗?”
说完,温热而湿软的唇再次滑过,混着铁锈味和丝丝甜味。
故事朝着早已书写好的方向行走,你回应着剧本里的亲吻,看向他紫色的眼眸,一字一句:“叶瑄,不要共情别人的苦难。”
-5-
次日醒来,叶瑄早已忘记昨晚的事情,他在照常收拾屋子的时候,于书柜第二排翻到一本陈旧的手札,纸页已经泛黄变脆。
他随手翻了几页,发现上面记载了他儿时的一些事情。但日记上的字迹隽秀,倘若细看,一笔一画中透露着坚毅——埋藏在温和之下,这与他现在的字相差甚远,何况他年幼时期必然也写不出这般风格,笔画顺畅的字。
也就是说,这本日记的主人不是他,可能是另一个与他联系深远的人记录着他的事情,以第一人称的方式。
最后一次的记录是在四年前,用洇墨很重的钢笔写就,字体没有限制在两条横线中。
上面写着:
“不要共情别人的苦难。”
叶瑄的生活素来恬淡,每天晨扫他都会放着音乐,备好茶点。他坐在阳台的秋千上,手中端着茶盏,眼睛看向手里奇怪的旧手札。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气原本很好,但悠然的乐曲过后,广播突然接收不良,发出滋滋时断时续的声音。
叶瑄起身查看,另外一些陌生的声音却充斥了整间房屋。他感到有点头疼,不自觉地闭上眼睛,脑海随之自动浮现出画面:
在一个落雨的黄昏,天很暗,像是末日,周围有水流的声音。
他手里拿着未燃完的烟火,身旁站了一个熟悉的女孩。
“你会离开吗?”少年穿着月白的衣衫,小声地发问。
“你说的……是哪种意义上的离开?”女孩笑着,叶瑄却感受不到暖意。
“抱歉,我……”叶瑄自责地低下了头,一颗心上布满了裂痕,他觉得自己太过弱小,什么都做不到。
女孩却突然转过身来,明媚的笑宛如白城的日光。
“叶瑄,如果我死了,你会来祭奠我吗?”
女孩很认真地询问,但叶瑄说不出话,幽微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
面对叶瑄的沉默,女孩有些失落:“那你会想我吗?”
“你不会死。”
显然这个答案有点出乎女孩的意外。
“我永恒纪念的是现在鲜活的你,不是记忆里的。”
随后,世界没了声音,只留下意义不明的场景,雨滴、余烬,吻。
但他还是没能挽救她。
苍茫的遗迹里,一轮坠落的月酝酿着无尽的杀伐。
“那些本该由我所背负的罪恶,为什么……你要来替我承受。”伴随着自语,泪水从他的双眼滴落。
记忆完全恢复,他痛苦地向女孩的遗体忏悔:“对不起,我会救你的。”
“我对你的承诺从未改变。”
“无论我做什么,无论我自此以后犯下多大的罪孽,唯有你是审判我的人。”
“我的牧师,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
-6-
叶瑄握紧了你的手腕:“跟我走,离开这里!”
你还未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情况,叶瑄态度的突转让你措然,呆在原地不知如何行动。
叶瑄喊出了你的名字:“很多事情我都有愧于你,我无法原谅自己,也从未想过乞求你的宽恕。”
“但我从没想过伤害你,你相信我吗……”叶瑄拽着你手腕的力道逐渐轻微,他困惑自己现在居然还在期望着你的信任。
“我相信。”你平淡地说。
“谢谢你。”叶瑄瞥过头不去看你,只是拉着你奔向出口的位置。
他想到牧师,如果过去的女孩还在,或许现在能够与他共同承担这份痛苦。
但他不能再将自己的罪恶加之于已消逝的你身上,他必须独立地穿越一切艰险把新生的你带离这里。
这是他的无法逃脱的责任。
黑夜在倒退,天上零星的清光在流转。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和女孩彼此誓言,永远虔诚。
“那么今夜就让我赎清罪孽。”叶瑄下定决心。
你们即将逃到囚牢出口,但黑压压的人群逐渐出现在视野里。一个接一个的人头阻塞在门口,铸成坚硬的牢笼,不留任何缝隙。
千万只眼睛直直地盯着你们,不带一丝感情,像监控一样冰冷漠然地监视着你。
每向前行动一步,黑色的浪潮便向你们逼近一步。人群似漩涡一般围成一个圈,把叶瑄和你困在中央。
你们被逼迫到空旷的广场上,叶瑄将你护在身后,凌厉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圈人。
“等走到通往审讯室的楼梯旁,你先跑出去,”他回头低声说,嘴角勾勒出微小的弧度,“别担心,我会跟上来的,不会离开。”
“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不会伤害你。”
“好,你注意安全。”你点了点头。
整个圈都在缓慢地旋转着,你逐渐融入人群,逃离到高楼上去,远远地你向叶瑄呼喊。
“叶瑄——!”
你的呼喊交叠着回声传入他的耳朵,叶瑄怔愣,凝望着你所在的方向。
过往多少次面对死亡的你,他都想要再次听见你的声音,听见你呼唤他的名字。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
“现在我要将你们全都毁灭掉。”银色的利剑出鞘,他自空中挥落,剑气化作无数刀刃向人群杀去。
一些人被砍伤,躺在地上,流出鲜血来。一些人仍旧顽强地立着或者撑着地面跪着。一批接一批的人倒下,一批接一批的人涌上来……所有贴着地面的、仰着头的、跪着的、站着的,走着的,全部都目不转睛注视着叶瑄。
叶瑄望着这些目光,感到有些愉悦,因为他们都是疯子,而自己是创造这些疯子的人。
时机到了,他穿过倒下的人群,踩着他们的身体和地上流淌的血液跑上楼梯,在洁净的地面上留下残红的脚印,后面的人尾随其上……
地面上发出隆隆的踩踏声,整座楼都像要坍塌一样摇摇欲坠。
叶瑄在二楼绕了一个大圈,他每跑过一处,栏杆处就封上一层铁网,滋滋作响的电流在网格上如银蛇飞速舞动,每隔几秒便击出上下左右平行的蓝色波痕弯折的电流,将那些追逐他的人一个个放倒。
二楼已经完全封闭,叶瑄大略看了一下,还有将近四千人的模样。二楼倒下的人铺在地面上形成坑坑巴巴的皮肉之路,一些后面蜂拥而上的人偶尔被绊倒,但他们意志极其顽强,宁死不放过他。
一种快感逐渐侵入他的身心,他看着象征自己痛苦的东西一片片地匍匐在他面前,自己努力这么久终于征服了苦难,可以将它玩弄于鼓掌,随意捏造在意念之中。
余光里,叶瑄发现你沉默地看向他。
“吓到你了?”叶瑄温柔地问。
“我没见过叶瑄你这样。”你低下头,轻声说道。
“抱歉,我无法解释。但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你。”
叶瑄拉着你上楼,步履缓慢。身后移动的黑影也放慢了速度。
“我从没想过你会伤害我。”
“你总是这样……”叶瑄突然停在楼梯上,低头沉思,夜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有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实际上,我总是伤你最多的人。”
天台上,视野开阔,晚风拂过,夹杂着混浊的气味。
整座楼被铁网全然覆盖,像一座令人窒息的反人类的监狱——这里装满了罪无可恕的犯人,冷酷无情的审判者,令人生不如死的刑罚和一遍遍惨绝的尖叫和哭喊。
还有疯狂的造物主在摧毁他的世界。
叶瑄和你被余下的三千人逼退到天台边缘,你们背靠着栏杆。叶瑄回头望了望地面,问道:“从这里跳下去,你怕吗?”
你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他:“会死吗?”
“不会,我能救你。”
你看着他,眼神里蕴含着难以言说的神情,最终你还是没再说什么,闭眼点了点头。
叶瑄带着你从天台上一跃而下,身后的人群也跟随着往下掉落,仿佛悬泉瀑布。
你们落到其他人的尸体上,没有受伤,叶瑄又重新退到临近广场的位置。他发现几乎所有人都跟着下来了,聚集在一处。
他温和地微笑着,持续了很久。
“再见……”他看着他们轻声说道。
一张天罗地网迅速将他们围住,审讯楼的鳞片被瓦解,几千人被吞噬。
而后,如履平地。
……
叶瑄将你送至门口,向你作别:“离开这里,不要回头。”
“你不走吗?!”
“我走不了。”叶瑄耐心地对你说,“我和这个世界共存亡。”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叶瑄。”你从狭缝中瞥见他远去,茫然地将双手覆在围栏之上。
“别再这样喊我。”叶瑄转身回望,笑着恳求,“我已经不是他了。”
-7-
黑夜里火光滔天,热浪扑面而来。
执事配合忏悔者完成了指令。
你的心情很复杂,具体原因也说不清楚。见死不救这种愧疚的想法一直萦绕在你的脑中,你以前也有过,比现在更真实,更痛苦,也更长久。
你的眼眸里倒映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火势向上向四周窜腾的模样使你的心脏狠狠皱缩了一下。
你自我嘲解:“什么见死不救,明明是你送人家去死的。”你别过头,不愿再看眼前的景象,只是还能清楚地感知到热量。
没有什么再留下去的必要了,你正欲离开,却瞧见火光中走出一个人。他很疲惫,垂直头,耷拉着双臂,如同行尸走肉般挪了出来。
等你看清他的面貌,蓦地瞪大了双眼。
“忏悔者!?”你疑心自己是不是见了鬼,还是因为良心不安而自我幻想。
这么大的火他怎么逃出来的?是个正常人都被烧得渣都不剩了。而且他刚刚就跪在火源处忏悔,那簇引发这场灾难的火苗还是你亲手撒下去的。
眼见着人从跟前走过,你想上前去拉住他,却扑了空。
忏悔者自己走自己的,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你,抑或他现在心情低垂到极点,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注意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
他只是安静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就像是一个灵魂的幻影。别人摸不到他。
“死里逃生,是他的本愿吗?”你不禁产生疑问,你能够肯定的是,在你与忏悔者相见的最后一个晚上,忏悔者送死的心情毋庸置疑,他对于自己即将迎来的结局并没有什么异议。
但是,他却事与愿违地活下来了。
这一切都存疑且古怪,你决定还是先默默跟在他身后,弄清楚情况再回到教堂。
不过,你认为神父交给你的任务还真是苛刻又艰难,跟他本人的离谱程度有得一拼。不仅要天衣无缝地演戏,扮演一个深情专一的爱人,还真真切切献出了自己的初吻和第一次……更重要的是,引导着忏悔者一步一步完成自己的赎罪。
论尽职尽责,你这种奉献精神简直无人可比。
你走在距离忏悔者一米左右的后方,这一路你没有说话,脚步很轻。原本是打算尽量避免被忏悔者发现,但后来你意识到自己的担忧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这个忏悔者的忏悔之路才刚刚开始。
你跟着他走了很长的一段夜路,没有星光,没有路标,好像他只是在漫无目的地流浪。
凭着你的感觉,你们走过漆黑的城市公路,崎岖的乡间阡陌。走过牧野,荒原。唯一不同的是,荒原燃烧着磷火,像是早有预备你们的到来,热心为你们照亮前行的道路。
真真像是燃烧的鬼魂在四处飘荡啊。
到夜晚结束之时,黎明相接。太阳从荒原尽头升起,明明隔得很近,太阳的光热近在咫尺。你却感到稀薄的凉意。
第一缕圣光穿透距离,普照在忏悔者的身上。你站在他身边,默不作声,只看见一滴泪水从他紧闭的双眼中流下。
你怀疑,忏悔者这一路都没有睁开眼睛。
随后,忏悔者就像接到了指令一般,三步一拜,九步一叩首地开启了他的朝圣之路。
“可是,忏悔者也能像正常人一样朝拜吗?”你心想,“这些人不都是因为犯了难以饶恕的罪,痛苦不堪才寄信给神父请求赎罪的方法,以求告慰他们那难以安息的灵魂。”
可真正罪大恶极的犯罪者又有多少认清自己的罪孽,就算是知道自己犯了天大的恶行,也不见得会痛苦愧疚。在没有伏法之前,说是“勋章”也未必不可能。也只有这些良心尚存的人,才会日日痛苦,难以解脱。这些忏悔者也许是自我定罪,成为了一道桎梏他们灵魂的枷锁。
-8-
从日出走到日落,你们来到一片平坦宽阔的草原。霞光洒满草叶,使得整片草原闪闪发光。
忏悔者突然停下,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面上。他就这样仰面休息了一夜,你倒不如他那般困倦,只静静地坐着,待在他身边。
老实说,你发现自己对忏悔者产生了真正的感情。你不知道是因为他与神父同样的长相,还是因戏生情和那些已经有过的亲密。
但你现在不想做什么,不说、不问,只是想默默地陪着他。
你跟着忏悔者走了一天一夜,看着忏悔者整整一路的朝拜,他的灵魂好像也在日光角度的变换之中得到了净化。你似乎突然能理解为什么神父要把教堂修筑成那样特别的形状,为什么日落的时候才会打开通往礼拜堂的路,而夜晚教堂则隐身不见。
灵魂在白日被圣光洗礼,逐渐得到安息。夜晚的痛苦与挣扎不是从此没有,只是暂时遁形。它在灵魂上深刻的烙印永远存在,即使没有了记忆,事实仍然存在于历史。
“没有记忆……我忘记什么了吗?”你偏头侧问,总觉得心上空荡荡一块。
你在迫近黎明的时候困意袭来,卧在忏悔者身旁不远,沉沉地睡去。
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有光打在脸上,你觉得有些刺眼,抬手去挡。指缝之间,远远地瞥见忏悔者在捣鼓着什么。
“玻璃?他哪来的玻璃。”你走进一看,觉得不可思议。
忏悔者好像在修筑着什么,你不禁笑道,“这个人还真奇葩,他连这一点都和神父很像。”
有点可爱,你觉得。
既然他已经有了事情做,而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反正方才没休息好,不如就再睡一觉算了。
你如是想着,回到了原位躺下来。眼睛下瞟着忏悔者,忍不住又笑了笑,“他认真的神情还真是,很可爱。”
以草地为席,天为被,这可真是一张奢侈的卧床。你睡得很安逸。
日薄西山,你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高高隆起的框架,直升云霄。建筑好似也依循着这个原理,有了坚硬的骨架,外表的东西才能支撑住,就像人体一样。
你感到好奇,起身走到忏悔者身边。他将那些凭空而来的玻璃贴合在表面,这栋搞建筑最底层的部分已经要完成了。但是夕阳的光无法很好地照射在此处,因此这些玻璃显得影影绰绰。
转头你才发现忏悔者换了衣裳,白色的长袍直到脚踝。
最下边前面是分叉的设计,上身至膝盖有十三颗扣子,第十三颗在锁骨前方没有被系上……
“和神父的穿着完全一样?!”你感到万分诧异,再加上他们两个人的长相一模一样,你几乎要以假乱真地把他当作神父了。
你再次看向这栋建筑,从隐约显现出来的轮廓和特殊的隐形设计,除了那座三棱柱的教堂,你再也想象不出别的与之更配的了。
“我怎么这么迟钝!”你恼怒地埋怨自己,平生第一次有了错过千百亿的懊悔和怅然之感。
忏悔者和神父是同一个人,这座教堂就是他自己修建的。
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究竟在忏悔什么?神父为什么要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
一股脑的问题涌上来,脑袋已经负荷超载。剧烈的疼痛让你昏厥,等你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教堂。而且是早晨。
你身上穿着执事的工作服,黑色衬衣和黑色长裤,衣服扎在裤子里,整个人显得修长高挑。
愣在原地,还没缓过神来。直到有邮递员将一沓厚厚的信封交到你手上:“执事,请您把这些信件交给神父。”
“好……”你一脸不可置信地接过信件。
这是回到了刚来的时候,还是新的一天?你不敢确定。
但你无法再犹豫下去,你知道自己一定是忘记了什么。你必须得弄清楚这一切。你有太多问题要问问那个高傲的年轻神父了。
你飞快地奔跑到教堂门前,站稳了,平复了下呼吸。抬头注意到门口上方刻着的几个醒目的大字,甚至可以说是刺痛了你。
“忏悔教堂”
神父看到这几个字会怎么想,会不会和自己一样。
他亲手刻下这四个字的时候,会不会痛苦到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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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的那日距离审判日还有最后一天。你把整座教堂上上下下跑了个遍都不见神父的踪影,于是你怀疑神父是故意在躲你。
日沉西山之时,有人告诉你说看见神父去了礼拜堂。你听后立即跑到整座教堂最为奢华的设计之处,神父办公区以下4楼,是一条展览艺术作品的回廊。
但那些艺术作品并没有被装裱在画框之内,而是绘满了整面墙壁,不仅仅是墙壁,这一个四方空间都被雕绘成一幅动态的画中世界。
变幻莫测的深海与云梯水天相接,幽蓝深黑的海水与绮丽梦幻的光影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它们碰撞在一起,显得尤为违和。
你穿过相对昏暗的回廊,踏上柔软的阶梯。真的就像是飘在天上的感觉,几乎感知不到脚底的接触。
白云悠游,像漂浮在海面上的藻类,埋藏身下的是斑驳分散的颜色不一的海水。云和云相隔的距离成了溪水流淌的沟壑,棋布星陈。
天水之上悬浮着一座教堂,教堂里孤单着一处人影。
你淌着脚下光影散射的水面,逐渐靠近那个单薄的身影。
叶瑄正眺望着山海云雾,心里忧思着许多事情。空荡的礼拜堂传来脚步声,不疾不徐。
“神父,我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您。”
与上一次不同,你不可拒绝的压迫隐藏在遵守的礼度之下。
“你问吧。”神父想要逃走,但是他无路可逃,不得不答应你的请求。
你站在离他两米左右的地方,问道:“我们以前认识,而且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对不对?”
神父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你于是上前一步:“神父,回答我。”
“是。”
“为什么躲我?”
“我没有。”
“我找了你一天,你不想见我还是不敢见我?”
“执事,我如果躲着你,你就不可能找到我,甚至不可能这么快回来。”神父摆着一副冷漠无情的脸色,他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说出这些话。
“好,那您告诉我,我忘了什么。”
“你不是已经想起来了吗……”神父别过头,躲避着你的目光。
“我想起来的不多。”你缩短你们之间的距离,郑重地握住神父的手,抬到胸口前方,“我要您,亲口告诉我。”
现在你手里的神父隐忍含蓄的表情于你而言是浇灌内心妄念的养料,那颗种子已经生根发芽,在不断地汲取氧气、温度、阳光。
你强硬地拉着他的手去到顶楼,进入他的房间,锁上门。
“你能不能…为我留点体面。”
“神父,我不能理解你的行为。”你将他抵在窗边,靠近他耳边低语,“你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我不知道。”叶瑄不知道他的内心到底是在期许着什么,一边想要拒绝你亲近他,可同时又疯狂地想要你。
他到底是爱你居多还是愧疚居多,到底想不想要你的怜悯和爱惜,想不想要你亲手揭开他的伤痛而后去抚慰他……
“你还是想起来吧,我不希望你忘记我。”叶瑄依从了本心。
记忆穿梭在你的脑海,但你却并不觉得这样的突如其来很贸然,反而是一种没有被失去信赖的安心。
“神父,我还有一些问题没有问呢。”你将他白色常服上第十三颗纽扣系上,又解开。叶瑄感知到你手指骨节轻轻硌到胸口,温热的指腹滑过腰间。身下被你的膝盖支撑着不明事理。
夜晚顶楼的空气稀薄而燥热,他的体温不受意志控制地升高。
叶瑄的衣服顺着他的臂膀逐渐滑落,如同舞剧的落幕。
天黑以后,身下一动不动的人才开口说话,声音细微到几乎没有:“你要亵渎我的灵魂吗?”
“不是亵渎,是救赎。”你的泪水止不住地低落,叶瑄笑着为你擦去。
你起身去浴室打了热水,将他擦拭干净,帮他穿好衣服,为他把第十三颗纽扣系牢。
“对你,我终于能够有所偿还。”你听到叶瑄轻声说道,他的眼睛望着窗外的月亮。
叶瑄转身,将你拢在怀里,与你接吻,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多负重了。这个吻很深沉,很温柔。
-10-审判日(和原游戏无关,纯粹是虚构的人物,不过她存在与否也并不重要)
“我想我们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神父雪白的长袍几乎挨地,他左手托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女性。他步履款款,像一位绅士,带着她走到处刑台上。
十字架冰冷无言,它端正地立在礼拜堂的中央,显示着慑人的威严。
女人头发已经半数斑白,面上却和蔼地笑着,像个慈母。
“需要我为您留点体面吗?”神父从执事手中拿过绳索,将它绕在手上,走近女人说。
女人抬头看着他,眉眼中含着柔情。叶瑄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可笑,如果她当年肯对可怜的牧师有半分仁慈,他们如今倒也不必落得相向的境地。
“算了,你的体面不该由我亲自丢掉。”叶瑄将绳索展开,套在她的脖子上。他走到她身后,绳子牵在手里平行对折齐整。叶瑄猛地使劲扯了扯,勒地女人忍不住呜咽。
“我怕脏了我的手和眼睛。”
“我还给您准备了一份惊喜。”他将绳子在十字架后面绑牢固,又踱步到她面前,“比您当时带给她的惊喜,还要丰富……”
叶瑄转过身,面向座无虚席的教堂。忏悔者的目光追随着他,他们崇敬他、爱戴他、拥护他。神父是唯一能够赦免他们罪过的人。
“您怎么不害怕?”叶瑄见女人丝毫没有被处刑的恐惧感,十分不解。一种不平衡的挫败感涌上他的心头,“你应该像当时被处死的她一样害怕才对。”
他从你手中拿过一盒火柴,“擦”地滑亮了一根。他将那细小的火苗护在手心里,转过身面向女人。
那火苗离她的眼睛不过咫尺,她却仍然毫无畏惧。
叶瑄感到深深的不满,他对着火苗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呼”地一下,火星全然溅到女人眼睛里,刺痛得她闭上了眼。
右眼同样如此,女人顿时失去了光明,陷入无尽的黑暗。
“您别流泪,我不会同情您的。”叶瑄在烛火上烧着一把尖锐的匕首,刀刃通红发亮。他在手里转了转,似乎很满意它现在的模样。
他走到女人面前,像诉说着秘密似的:“您不知道,除了绘画,我还很擅长雕刻。从那时开始从未停止过练习,我现在的技术虽然无法比拟那些享誉盛名的雕刻家,但也已经很娴熟了。”
“而且我和他们还有点不同,我塑造地可是活生生的人。”
说完,他的神色陡然转变为阴鸷。他先将烫红的刀片死死地贴在女人的脸上,享受着她因为痛苦难耐而发出的尖叫和嘶喊。刀片冷却过后,他狠心滑过被烙印的皮肤,鲜血恣意地流出来。
匕首的锋刃在女人衰老皱缩的皮肤上干净利落地游走,时而划出白而透的外皮,时而飙出猩红的血液。叶瑄如同在勾勒一幅美术作品,恰到好处地落笔,恰到好处地上色。
他在将她千刀万剐。
女人痛苦的惨叫回荡在整座教堂。你不忍直视,但你不想阻止叶瑄。虽然你没有过去关于「牧师」的记忆,但你发自内心认为自己没有资格让他当个圣人去原谅任何人,你不能用世俗的角度去约束他,你做不到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他。
执事端来一盆热水,他把匕首交给你,在水中净了手,又拿帕子擦干。
叶瑄低头闻了闻手上的味道,还残留着腥味。他不免嫌弃地甩手,示意你再打一盆水来,反复净手,直到他觉得干净的时候。
女人俨然成了一座血淋淋的雕塑,血水顺着处刑台流到教堂的地面上。忏悔者们亢奋地盯着那流动的鲜血,蠢蠢欲动。
叶瑄温雅地笑了笑,打了个响指,声音清脆。霎时女人身上的伤口全然不见,眼睛也能够睁开了。
叶瑄注意到她已经痛苦不堪,神情黯淡了。
他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您放心,我为您保留了体面。”
“但那些痛感请恕我没办法为您消除。”
“本来,还想给您点惩罚,但是我累了。我想和我的爱人下去休息了。”他说着,看了你一眼。
女人垂着头,冷不丁地开口,声音极为孱弱:“叶瑄,你原谅我了吗?”
“嗯,虽然您对我和她所做的远不止这些,但是没关系,毕竟您教导过我们几年,我可以念着您的恩惠不追究。”
“作为神父,我已经替那位可怜的神明传达了旨意。在这些事上她赦免了您。”你见他白色的衣服依旧干净整洁,丝毫不见方才残杀的模样。
“但是那件事,您没有赎罪的资格。我也不会为您告解。”
“叶、瑄。”她转而咬牙切齿地念着他的名字,像盯着恶犬一般怒视着叶瑄。
“你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叶瑄平淡地望着她,等她的情绪继续上升。
他转身看了看满座的忏悔者,他们各个躁动难安,疯狂地想要争取他即将给予的赎罪机会。
叶瑄带着你一同离开这场纷乱的争斗,走到礼拜堂中央的时候,身后的女人散着乱发大声说道:“叶瑄,你想过没有,你一直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你的意念和想法一直操控着外来人的行为。”
“有没有可能,我的行为都是受你掌控的。因为你害怕我,你希望我前来这里向你低头认罪。”
“我过去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你内心恐惧不安的折射,你虚构了我来替你说。”
“你看,就像现在,我还在替你发声。”
叶瑄愣在原地,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他看向你:“你也是虚假的吗?”
“不,叶瑄,我是真的。”你踮起脚,双手捧起叶瑄的脸,希望他记住,不要再忘记自己了,“我好不容易把你从那个地狱一样的地方救出来,可在那之后你始终冷冰冰地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
“叶瑄,不要赶我走,别不想回来。”泪水盈上你的眼眶,你笑着看向他,“我真的……好想听见你的声音,好想听见你叫我的名字。”
“但我确确实实能操控你的行为对吗?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叶瑄拭去你的泪水,“你为什么一定要救我出去,要我离开我的世界?”
“我走了的话,牧师怎么办。”叶瑄幽幽自问。
“我不愿你活在痛苦的回忆里,我不想看你沉沦,不想你放弃自己的生命。”你同样为叶瑄抹去眼角的泪珠,慢慢地贴近他,“外面的世界还很美好,即使它藏匿了数不胜数的黑暗,但光明依然强烈地存在不是吗?”
“我想和你真实地活在真实的世界里,我要你醒过来。”你虔诚地凝视着叶瑄的眼睛。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温软的唇贴在叶瑄的唇上,你小心翼翼地亲吻,把破碎残缺的他捧在心里。口腔里尝到丝丝的甜味,叶瑄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很香,都能够让他安心。
像春天悄然来临,又像夏日不知不觉地走过,你的吻可以进入到他的心里。
教堂午夜的钟声响起,神父挥手下令祷告。忏悔者蜂拥而上包围住女人。
狂笑,哭喊声此起彼伏,希望与绝望通通将他的良性泯灭。
无法更改的,世界重置。
你不得不走了,但你答应叶瑄,下一次还会找到他,还会义无反顾地来救他。
-11-
“我喜欢你…”
你双手捧着叶瑄的脸,他微垂着眼眸,睫毛又长又弯,他的嘴唇微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你从没见过叶瑄这样的眼神,澄澈光亮,毫不掩饰爱意和**。
“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去爱你。”你坚定而温和地承诺。
“永远虔诚。”你们齐声说道,双目中只烙印下对方的痕迹。
黑夜笼罩着白城,旅者在月色下虔诚地接吻。
……
天刚刚亮,叶瑄从床上惊醒过来。
他已经数不清多少个日夜做着同样一个梦了。
新生的你从他的世界离开的时候,也是他把教堂建好不久的时候,这个梦对他而言是慰藉。可是现在,它却像是鞭子一样,威逼利诱地鞭策他不要停留,要不断前进。
叶瑄原本应该死在火场之中,但是死亡前的最后一刻,他犹豫了,他又反悔了。
叶瑄知道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他还不能死,他必须要了解过去的那段关系。只有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地跟你回到真正的现实。
所以他循环了最后的时光,从火场里逃了出来。也欺骗了那个想要救他的人。
“你要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恨我?”
窗边花色不同图案各异的彩色玻璃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静坐在床上,欣赏着光阴的流逝。
“那我们都不要记得好了。
“这样或许就没那么痛苦了。”他起身,走到一面半身镜前更衣。
一览无余,他的躯体外表如白玉般洁净。可是那覆盖之下的长年累月的伤痛只有他自己能看见,新伤加旧伤,交错着包裹着他的身体。
像是精致的雕刻品,每一处落刀都犀利无比。他想起来那是牧师死亡不久后,自己划的。剩下的那些已经黯淡无光的伤痕是童年时期留下的,是一个让他为之怜悯又恨之入骨的女人留下的。
他建立这座教堂,不光是为了赎他对你的罪过,他还要等那个女人前来,等她从自己的梦魇中出来,等她来到这座他为她专门建造的忏悔教堂。
他要做自己的神父,他要审判她的罪过。他不是来告解的,他要把她的罪恶清清楚楚陈列出来。
他要她剥去所有光鲜亮丽的伪装,他要她体无完肤地被钉在十字架上。他要让她被烈日烘烤,被风雨摧残。他要让她接受世人残酷冷漠,取笑玩乐的异样眼光。
他要把牧师所承受的苦难加倍奉还。
他要举办一场忏悔的盛宴,他要邀请所有来信的忏悔者,他要以神的名义赦免他们的全部罪过,他要让他们全部都脱离苦海,他要让那个罪无可恕的女人看见这一切,他要让她明明白白地知道他可以原谅所有罪大恶极的人,但唯独不会原谅她,永远也不会。
叶瑄忍不住浑身战栗。
他把衣服套上,系到最后一颗纽扣的时候,他望着镜子犹豫了。他不由得手抖了一下,叹了口气,最终没有扣上。
“或许我永远也不能得到你的谅解。”他心想。
为了不影响教堂的工作,他招募了一批神职人员,各司其职。他把之前属于女孩记忆全部都割舍掉,以免影响他的心绪,让他复仇的心动摇。
叶瑄为自己穿上冰冷的外衣,每日忙忙碌碌。直到几年过后,记忆残缺的你来到了这座教堂。
但此时,身为神父的他早就不记得曾经拥有的过去,或者说是他根本不想去碰那点尘封的记忆。
可是他却依旧把任务交给了你。执事是神父的助手,你完成他授予的任务,这很合理。可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任务。
“难道我希望你想起来?”黑夜下,叶瑄揉着额间思考。在你去执行任务的几天后,他断断续续地拾回了那些相较于美好的过往。但他不想承认自己想起来了。
“我迫切地想要复仇,却希望你来阻止我?”叶瑄自己都难以相信就在刚刚他产生了这样荒诞的想法。
他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心情稍微平复了些,他看向墙头的日历,还有一周,他就能等到了。他不能前功尽弃,他不能让任何人阻止他,包括他的爱人。
-12-
你只记得自己走了很久才找到叶瑄,他的面前有许多扇门,各种材质的。
叶瑄把自己的个性和记忆割裂成很多份,都藏匿在门背后,他为了弥补而创造了许多世界。
你不想冒然造访,你是一位礼貌而客气的客人,轻轻敲过每一扇门。
然而大部分都没有主人的响应,很少有门会为你打开。
但好在你坚持不懈,从未离开过。主人因为心软和愧疚,为你打开了几扇门。
……
或许是很多年以后,或许不会有被给予的未来。但你幻想过这样的情景。
现实世界在平稳有序地运行,你如往常一样拉开病房的窗帘,让日光一点一点倾斜进来。
当你转身过后,惊喜地发现叶瑄生命体征的变动。他会从病床上缓缓地睁开眼睛,但还无法移动身体,也无法开口讲话。
他会微微放大瞳孔,弧度非常小地歪一下头,好像在说:“你是?”
你知道那是叶瑄在确认眼前的人是否真的存在。
而此时你会偶然起兴地打趣叶瑄:“我是……你的梦中情人。”
其实你会在心里由衷:“谢谢你愿意回来。”
“让我再有机会真实地爱真实活着的你。”
在充满未知的未来里,你相信自己终会来到海边,来到你们结束又开始的目的地。
全文完
「愿我们都真实地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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